原文作者：Philip Ball
诺奖的条条框框常令人无奈，如果这个权威奖项在21世纪设立，会有哪些不同呢？
瑞典皇室成员与诺奖得主共同出席2023诺贝尔奖颁奖仪式。来源：Jonathan Nackstrand/AFP via Getty
每年的诺奖季总是充满激动人心的时刻和各种得奖预测，但这个世界最高荣誉的许多硬性规定也带来了诸多限制。Alfred Nobel本人在129年前制定的条款对于当今的科学仍适用吗？
虽然世界上从不缺少科学奖项，有些奖项（如300万美元的科学突破奖Breakthrough prizes）的奖金甚至比诺奖还高，但无论是文化地位还是权威性都无法与诺奖相比。那么，如果诺奖在今时今日设立，它又会有哪些不同呢？
“个人而言，我觉得诺奖的标准不会怎么大变，Alfred Nobel当初设想的方式在今天仍奏效。”诺贝尔化学奖委员会主席、瑞典查尔姆斯理工大学的化学家Bengt Nordén说道。
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是这些奖的类别是否足够涵盖科学研究的核心。诺奖在自然科学宽泛地划分为物理学、化学和生物学，但这“三驾马车”的边界其实很模糊。前有物理学奖颁给非线性动力学和天文学领域。后有化学奖颁给地球科学，如1995年对臭氧层和大气化学的研究。今年的化学奖和物理学奖则都颁给了人工智能（AI）。
数学的缺席
诺贝尔基金会前副主席、瑞典卡罗林斯卡学院的物理学家Göran Hansson认为，诺奖的生理学或医学类别虽然听起来很有年代感，却比泛泛的生物学或生命科学更合适，因为这个奖更关注与人类相关的临床医学或生物学（包括2022年得奖的人类演化）。
Hansson指出，诺奖类别下缺少的数学已有其他奖项补齐，如沃尔夫奖（Wolf Prize）和菲尔兹奖（Fields Medal）。但资助者完全可以提议设立新的奖项类别，由诺贝尔基金会管理，比如1969年由瑞典中央银行Sveriges Riksbank为纪念Alfred Nobel而设立的经济学奖。
新设立的知名科学奖项填补了一些空白，但不是全部。比如，企业家Fred Kavli在2005年设立的100万美元的Kavli奖，由挪威科学与文学院管理。这些奖表彰天体物理学、纳米科学和神经科学的杰出成果——这些是Kavli认为21世纪及未来最激动人心的学科。科学突破奖由Yuri Milner和Mark Zuckerberg在内的几位科技大亨创立，主要颁发给基础物理学、生命科学和数学。
诺奖最大的争议也许是每个奖只能颁给三人。有些人指出，相比诺贝尔所在的那个时代，如今的科研依赖高度合作，而这个规定显然不合时宜了。但Hansson赞同这个限制。“三虽然不是一个圣数，但肯定要有一个上限，才能迫使我们努力找出谁才是真正的发现者。”
团队在哪结束？
权威奖项能让研究人员和他们的研究被看见，推动事业发展，甚至塑造榜样，德国杜塞尔多夫大学的历史学家Nils Hansson说。他认为这种对研究人员个人的肯定能推动科学进步，他质疑如果奖项只授予团队，是否还有这种效果。他还问道，“跨学科和国际团队到底从哪开始从哪结束呢？”
Nordén表示，给大型团队颁奖会稀释奖项的影响力。不过，Göran Hansson承认大科学——特别是粒子物理学——是让问题复杂化的“特例”。科学突破奖对得奖人数不设限，2016年的物理学奖颁给了完成引力波实验探测的1015人。
科学突破奖（Breakthrough prizes）有时被视为“科学界的奥斯卡奖”，它在好莱坞的颁奖典礼可谓众星云集。来源：Jon Kopaloff/Getty Images for Breakthrough Prize
任何新设立的奖项在威望方面肯定很难和诺贝尔奖匹敌，诺奖的得主包括鼎鼎大名的Marie Curie、Albert Einstein、Werner Heisenberg、James Watson、Francis Crick、Frederick Sanger、Sydney Brenner。挪威科学与文学院主席、挪威卑尔根大学微生物学家Lise Øvreås说：“历史上选出的诺奖得主增添了这个奖项的权威性。”
那么奖项的奖金会有影响吗？Nils Hansson对内科医生和医学研究人员开展的一个小型调查[1]显示，科学家认为媒体关注能增加一个奖的“声望”。
Milner表示，科学突破奖的巨额奖金在给世界传达一个信息：为何篮球运动员能有百万年薪，科学家就不能？学术和专业奖项固然很好，他说，但我们更希望社会能明白一点，那就是科学家应该获得和演艺明星和运动员同等的推崇。我们希望创造科学的名人效应。
评选决定
另一个争议在于评选决定是如何做出的。虽然众所周知，诺贝尔委员会对于游说是“刀枪不入”，但Göran Hansson指出，远离“主要科学中心”能让委员会不受这些影响——Nils Hansson认为营销策略和人脉关系在评奖中仍很重要，这和体育不同，它不是基于客观指标[2]。
首先，即使根据科研界的普遍的性别失衡进行调整后，女性在诺奖得主中的代表性仍严重不足[3]。尽管如此，Hansson的研究显示，41%的受访者（2/3的受访者为男性）认为性别对评奖过程的影响为零或是很少，仿佛在否认任何性别差异问题的存在。
多样性的问题一直是科学突破奖委员会成员关注的核心问题，Milner说。科学突破奖中的一个奖项——玛丽亚姆·米尔扎哈尼新前沿奖（以首位菲尔兹奖女性得主、2017年在40岁时离世的伊朗数学家Maryam Mirzakhani命名）专门奖励数学领域最优秀博士论文的女性作者。
奖项文化
一个奖项是否能通过理性设计，以最佳方式代表杰出成就或赢得尊重——这仍是一个开放问题。但Nils Hansson认为我们对影响奖项程序和结果的社会因素还不够了解。他说：“我们对奖项文化和动力学机制的理解仍很肤浅。”
诺奖的种种限制是否也会困扰委员会呢？“那是当然的，”Göran Hansson说，“奖项只能颁给所有重要发现中的一小部分，我们对此也很无奈。如果在这个时代设立诺贝尔奖，我们可能会选择稍微不同的领域，或是对领域的描述。”另一个不满的点在于对审议的极端保密机制，这意味着当我们的决定被质疑时，我们只能保持沉默。而由于这个过程通常耗时良久，当候选人在宣布获奖前去世，就成了非常悲伤的故事，他说。
不过，Göran Hansson表示，诺奖还是有值得肯定的地方。“有数百名科学家认为另外数百名科学家应该获得这几个奖。”提名人数在过去25年里不断增加。“如果诺奖的类别不适合当今的世界，那情况不就应该相反吗？”
参考文献：
1. Hansson, N. & Schlich, T. Notes Rec. 78, 257–262 (2024).
2. Hansson, N. & Schlich, T. Notes Rec. 78, 283–298 (2024).
3. Lunnemann, P., Jensen, M. H. & Jauffred, L. Preprint at arXiv https://doi.org/10.48550/arXiv.1810.07280 (2018).
原文以If the Nobel Prizes were designed today, what would change?标题发表在2024年10月11日《自然》的新闻版块上
© nature
Doi：10.1038/d41586-024-0327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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