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3月开始的豫西西峡口抗战，是八年抗战即将结束时的一次战役。 其主要战场位于鄂、豫、陕三省交界，包括老河口、南阳、邓县、西峡口、西坪等地区，历时5个月，我方直接参战部队三个军12个师约10万人。 这一战役有力地粉碎了日军进攻西安的企图。 中原会战失利后，陈诚一度兼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1944年，在内乡一次会议上，他指出，为了确保西安，巩固陕南，必须以伏牛山为根据地，固守潼关、朱阳关、西峡口、荆紫关各要点，控制住豫陕公路、荆（紫关）西（峡口）公路，协同第五战区准备反攻。 为此，第一战区兵力以豫陕公路为中心，呈辐射状布置在各主要地点，准备阻击西犯之敌。 3月14日，日军由南阳进犯镇平县城，西峡口战役的序幕从此拉开。第85军军长吴绍周在西峡口召集师、团长会议，部署迎敌措施，决定以第23师主力占领西峡口及其以南高地，暂编第55师占领西峡口以西以北高地，阻击敌人。第23师派出第68团向内乡推进，迟滞敌人行动。 我当时已任第110师师长，全师正在栾川整补，吴军长令我师先派一个团占领老界岭，准备向南出击。 日军于3月20日占领内乡后，继续西犯，于30日攻入西峡口，西峡口虽陷敌手，但在内乡到西峡口的公路和两侧高地上，日军却遭到了我军节节阻击，80里的路程，他们花去了10天时间。我军利用有利地形，给予猛烈的炮击，致敌遭重大损伤。 不过，西峡口失陷，战局险恶，我师奉命由栾川驰援，正式参加了西峡口战役。 随后，日军继续向重阳店进犯，企图攻占西坪，进入陕西。面对紧急局势，我军决定以一部占领重阳店西北、西南既设阵地，主力由公路两侧实施包围，压迫日军于重阳店、丁河店之间，进而歼灭之。 我命第328团向丁河店进攻，切断了河店敌人与重阳店之间的公路；命第330团进出大老虎沟，向丁河店及其以东河东村进攻，首先占领奎文关以西116小高地掩护我军左侧背之安全； 第329团作为预备队，控制在大竹园以南，并派一部监视奎文关之敌。不过，该团在小水与敌遭遇，激战半夜，副团长鲍允超、连长杜锡武壮烈牺牲。 为歼敌于不备，各团按照命令于4月4日夜间到达预定位置，次日早上4时向敌发起猛攻。第328团占领邪地村，向丁河店西侧、东侧，占领有利地形和村落，集中炮火向丁河店射击。敌人在三面被围的情况下，仓促应战，一片混乱，伤亡很重。 午后，敌人从西峡口增步兵500余，战车四辆，在行进中被第330团隔河侧击，不敢贸然前进，又退回奎文关，不久，敌向116高地发起猛烈炮击。 116高地位于奎文关前沿约1000米处，是敌前进阵地，战斗位置十分重要。欲截击西进之敌，必须首先夺住此高地，我师得到这一高地后，敌人也企图拼力夺回。 炮火从一开始便密如急雨，一块长仅百米的椭圆形山头阵地上，竟有2000多发炮弹倾注其上。小山头硝烟弥漫，土石飞扬，阵地三次被敌人摧毁，我们三次重新占领，这块阵地上，我们伤亡了200名战士和八名军官。 是夜，第328团、第330团适当调整了部署，各以一部构筑工事，防敌反攻；主力截击由奎文关、丁河店向重阳店增援和由重阳店、丁河店向西峡口撤退之敌。 4月6日凌晨1时，丁河店之敌分两路趁夜黑向重阳店运动，被我第328发觉，该团立即予以猛烈袭击，敌人伤亡甚多，其步兵800余向半川逃跑。 奎文关之敌看到丁河店炮火连天，不敢向前增援。天明，公路上的人马尸体到处可见，还有两门残炮歪倒在路旁水沟里。 这时，我接到吴绍周军长命令：重阳店战斗激烈，第23师已攻占重阳店南部，着第110师包围丁河店，控制公路，注意奎文关之敌。 接到命令后，我师即包围丁河店，并将奎文关增援之敌300余击退。至午夜，将丁河店全部占领，残敌不到百人，向东南山地逃走。 在攻打丁河店的战斗中，我师受到了老百姓的热情支援。一天，当地小学校长率领学生手持彩旗来欢迎我军，我一看，校长竟是过去含美中学的同窗孟子厚。 20年不见，却在他乡抗日前线遇故知，不禁惊喜交集，这时，他同当地一位士绅主动承担起战地救援的组织工作，组织了有20多副担架的担架队。还组织百姓给士兵们送水、送饭，派向导协助我们作战。民众的支援，振奋了全师官兵的斗志。官兵们英勇杀敌，切断了敌人的交通和联系，支援了重阳店的战斗。 在我军连续攻击下，7日午后，重阳店敌人攻势受挫，黄昏后被迫撤退。我第23师和第110师追击撤退之敌，敌人除几十人逃到蒲塘外，其余全被打死打伤。 丁河店收复后，奎文关成了我军下一步必取之地。奎文关距丁河店直线距离为八里，横跨南（阳）、（西）坪公路，左边依山，右侧傍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守卫奎文关之敌恃其有利位置和强大炮火，经常向丁河店及我第330团阵地炮袭，我军行动受到很大威胁。同时，还发现敌步兵向河南岸高地侦察，似有逃跑的企图。于是，我师准备以第329团、第330团歼灭该敌。 为了一举摧毁敌炮兵阵地，我们将全师的炮兵观测员组织起来，从东、北、西三面观测，集中炮火，拟从不同方位向敌人实施突然的炮击。并部署第330团从西北、西南进攻，第329团沿公路两侧截击向西峡口退却之敌。 12日深夜，各项准备完毕。两小时后，红色信号弹飞向夜空，顿时，排炮齐发，声震陵谷，奎文关立时变成火海。 我第330团随即冲入关去，在喊杀声中，手榴弹、掷弹筒投向敌纵深处。敌人仓皇应战，不知所措，有的畏缩在战壕内，有的涉河逃命。200余步兵在敌战车掩护下沿公路东撤，我截击部队击毁战车，除少数敌人逃走外，余尽倒毙在火网之中。 7时，我师完全占领了奎文关，缴获了许多武器弹药。这次战斗，我方有营长二人、连排长五人、士兵50余人伤亡。 我军在重阳店、丁河店、奎文关沉重打击了进犯之敌，在退却中，又遭到我军追击和伏击，伤亡惨重。 日军为了策应西峡口方面的作战，只得另派主力改由淅川县向荆紫关进攻，企图威胁西坪，截断我军后方郧阳城的交通线。 我第85军奉命控制在淅川卧龙岗一带，第23师和暂编第55师阻击由淅川向荆紫关进犯之敌，支援鲍汝澧部、黄永瓒师及淅川陈舜德纵队作战，确保后方交通。我率领第110师与第78军在王仲廉指挥下，准备反攻西峡口。 4月30日，敌上坂联队步兵炮兵千余人，由淅川县城经毛堂向鹰爪山进犯，攻占我老君台、石门观阵地。我第23师第68团被包围于鹰爪山，我第23师、暂编第55师与敌连日激战，终于打退了日军，日军后又转而向蒲塘方向侵袭。 蒲塘有三个自然村落，分别称为上蒲塘、中蒲塘、下蒲塘。5月2日，北退之敌到达上蒲塘，先头部队已进入中蒲塘。 为了围歼这股日军，2日下午2时，我空军出动战斗机向蒲塘敌人轰炸扫射。自抗日以来，在我经历的战斗中，这是第一次有空军配合作战。 空军的参战，使官兵士气大振。第78军从蒲塘西北山地，暂编第55师从黑沟、下蒲塘之线，我师第329团在中蒲塘东北1310.7高地，一起向敌人发动攻击。而第330团占领大苇园阵地后，即向中蒲塘冲进，此地日军开始往东南逃跑，又遭到我师第328团的火力封锁。 中蒲塘是一个无险可守的盆地山村，村内只有一条像样的街道，村外芦苇、蒲草丛生。我师居高临下，炮火直接射击，弹无虚着，敌人死伤很多。 我们冲入中蒲塘后，但见街道上、池塘里、废墙下，到处是日军尸体和抛掷的枪械，小小的乡公所里就有30多具烧焦的敌尸。 经过一天的激战，退入蒲塘一带的敌人伤亡过半，残敌逐步向豆腐店附近退缩，有依靠霸王寨以豆腐店为中心固守待援的态势。 5月3日，第329团占领乌鸦岭西南各高地，第328团与暂编第55师在豆腐店东南高地完成衔接，第28师也占领了东北方面山顶上的寨子。 4日，各部齐头并进，午后4时，完成了对敌人的包围。5日上午，第31集团军参谋长朱镇淮亲临阵地观察。 日军陷于其中的这块谷地三面都是陡坡，只有三个各宽两三丈的沟口有盘旋小道容单人行走。看过地形，朱镇淮说： “上坂联队是日军专门训练的山岳部队，善于山地作战。这次被我包围于山谷盆地，粮尽弹缺，我军应全力将其歼灭。” 午后，我军对敌人进行了一次火力急袭，将谷中房屋打塌，敌人很狡猾，分布在山谷四周，在陡坡角下掏洞挖壕，我方火力虽猛，但对敌杀伤不大。 是夜，我军又组织了突击队由沟上冲进，与敌展开近战肉搏，厮杀甚激烈，经过八次的反复争夺，我第110师所部终于攻占了两个沟口。 6日，第329团集中炮火向对面陡坡角根直接射击，效果很好。第328团也使用突击队由沟口逐步推进，使敌阵地逐渐缩小。 午后3时，为援救豆腐店之敌的突围，霸王寨的日军700余人向母猪峡1240高地进攻，被我第328团协同暂编第55师予以猛击，致敌增援未逞，伤亡不小。黄昏前，庞家寨增援之敌二三百人进到第28师山坡阵地，亦被击退。 7日，我师突击队将我阵前之敌全部歼灭，第328团由悬崖盘旋小道下到谷底，敌人被迫由崖角向东南转移，并利用地形地物攀登霸王寨西坡山脉上的陡崖，在隐蔽处构筑工事。 8日上午，空军侦察后，我军集中炮火向豆腐店谷地射击，敌人向东南角一条峡谷撤退。午后5时，突然从谷地发出巨响，15分钟剧烈炮火声之后，友军的山寨上出现了一面太阳旗，这是连日来敌人逐层秘密向山寨上运动，发起突然袭击的结果。 是夜，百余名残敌以霸王寨和西坡山寨为掩护，由1240高地附近的峡谷逃走，丢下了大量尸体。蒲塘、豆腐店这两次战斗，我缴获敌武器、器材多件，俘虏敌伪军官53人。 日军上坂联队在豆腐店遭到惨败后，逃跑之残敌在霸王寨之敌掩护下又转回毛堂。 此时，西峡口守敌约500人、霸王寨及其附近山寨守敌约200人，都在运输粮弹，有固守待援的态势。我和第28师王应尊师长商量，决定肃清残敌，相机对西峡口之敌形成包围。同时，迅速恢复地方行政机构，动员群众团结抗敌。 经过两天的战斗，我师对1240高地、母猪峡、河南湾、赶鸡沟一带残敌进行清扫；第28师利用其炮兵优势攻占庞家寨及霸王寨附近各高地，十分顺利。进而，我师与第28师配合，使西峡口、霸王寨的守敌陷于完全孤立。 嗣后，我第328团派出两个连，第330团派出一个连佯攻霸王寨，引诱敌人由西峡口派兵增援，结果，增援之敌在运动中，遭到我炮火拦截和第330团的侧击，伤亡很大。 夜间，我第329团又派出三个突击队，摸进西峡口，一队破坏了敌人的通讯线路，一队炸了弹药库，一队袭击了汽车站。几声巨响，几处火光，把敌人弄得不知所措。 6月15日，我们接到吴绍周军长的命令，得悉近日敌人又派遣一个旅团沿荆（紫关）、淅（川）公路西犯，企图攻占荆紫关，截断我第一、第五两个战区的后方交通线。 为了消灭这股敌人，第110师、第28师、鲍汝澧部、黄永瓒师和陈舜德纵队，统归吴绍周指挥。同时，为随时呼唤空军配合作战，军部和我师师部各配属了对空联络站一个。 6月22日，据我空军侦察报告，在老君垭以南地区发现大量敌人向西运动。我随即命令第330团立即经大流水村、将军寨向大华山前进，并与黄永瓒师取得联系。 师指挥所、对空联络站和第329团也取捷径赶赴李家湾，沿荆淅公路到北大华山地区，第328团随第329团路线跟进，到老庄集结待命。 6月23日，第330团到达王滩、赵河附近，发现敌人小分队正在淇河东岸侦察。该团当即占领阵地，准备迎进渡河之敌，并派一个营迅速占领南大华山，以此为主阵地构筑工事。同时，第329团在北大华山占领阵地，并控制崖屋、罗坡等高地，与第330团密切配合。 6月24日，敌先头部队向我进攻，被击退，其主力向南移动，意在对我翼侧迂回，我军发觉后，立即集中火力封锁河床和黄连树附近的公路，空军也对敌后续部队进行扫射轰炸，使其白天不敢活动。 入夜，敌攻占南大华山南侧高地之后，继续向大华山偷袭，适值倾盆大雨，我防守阵地的西南角被敌突破。拂晓，乘敌立足未稳，我军又将已失阵地夺回。双方冒雨肉搏，均死伤严重。 次日夜间，敌主力攻占赵河、王滩，向潘家沟进犯，被我空军轰炸扫射。 从此开始，敌我围绕着大华山开始了一场拉锯战。大华山并不很高，分成两层台子，曾经一度，敌占领了第一层台子的大部，我便抢先登占了第二层台子。第二层台子上有两个小山包，台子又陡峭，依据这优势，我军打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使敌人始终未能占据大华山。 第110师指挥所设在大华山西北的猴山。猴山海拔900多米，站在山上，四下白云缭绕，树木翠绿，周围情况尽在眼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