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卷卷兔。
就在昨天,TOP3文理学院韦尔斯利发出了早申录取结果,以20枚+的录取数量,拉开了发榜的序幕。
说实话,文理学院是一个在国内风评两极化的存在。
其录取难度并不亚于藤校,学费也与不少私校齐平,如韦尔斯利一年费用已经高达9万美金,爱的人特别爱,在国内的关注度也日益增长。
也有人后悔不已,直言👉🏻「文理学院毁了我的大学四年」,尤其是回国不受认可、地方偏、找不到工作、学术难度太大等最被吐槽。在读学生也说👉🏻在全美第一文理学院读书,父母以为是「美国大专」。
就连在美国学生群体中,类似的吐槽也不少。
于是,在关注榜单之外,我们也想去揭示一个真相:
文理学院到底适合什么样的学生?
于是,在我们的王牌栏目#100个中产妈妈故事中,谷雨星球有幸独家邀请了在顶级文理学院瓦萨学院Vassar College任教30年的周宇教授——
从北大经济地理系毕业后,她去了明尼苏达大学读Phd,自1995年至今一直都在瓦萨工作,亲眼见证了从几乎没有中国学生,到2011年零星几个,直至现在越来越多中国涌入的的过程。
周教授坦言:「跟十几年前比起来,中国学生的英文和综合能力越来越优秀,但孩子们在文理学院所面对的冲击,或许比以往更大。」
文理学院Liberal arts College是美国一种比较特殊的教育形式。
和大家耳熟能详的综合性大学(大U)最大区别是,文理学院以本科教育为主,基本没什么研究生。
有时候我回国开会,有人问你们学校这么厉害,一定培养了很多硕士博士吧?我说真没有,偶尔只有一两个硕士,基本都是本科生。这往往就会造成误解,「美国的文理学院没有能力培养硕博生」。
但事实上完全相反。
从历史起源来说,文理学院是精英教育最为核心的环节,哪怕是综合性大学哈佛大学的本科生学院,也叫作Harvard College。
而liberal这个词就源于拉丁语liberalis,意为「适合自由人的事物」,教授科学、社会科学、语言、艺术、历史、哲学、文学和数学等多个学科领域的博雅教育,而不是单一领域的技术培训。
■谷雨星球今年带着孩子去瓦萨访校,学校位于纽约周边,都被这里的美震撼了。
那么,在极其关注本科生的文理学院读书,学生会被老师「盯」得更紧。
老师的任务不是做科研和带硕博学生,教授本科生是我们最重要的学术任务。
所以我们会花更多的时间在教学设计上,思考如何让学生对课题感兴趣,如何让枯燥的学术内容变得有意思,以及什么样的作业会让学生对概念有更深的理解……
和学生的关系也是一样。
因为一个班平均人数不超过20人,我知道每一个人的名字,谁旷课了我不用点名就看得出来。如果学生成绩下滑,我也会马上意识到,就会约学生来聊聊到底什么原因。如果课程吃力,我也会迅速反馈到学校的管理部门。
总之我们会有各种各样的途径,去了解学生、帮助学生。
所以你如果走在文理学院,就会发现一个很神奇的景象:这里的人走在路上,会随时碰到认识的同学、老师热情打招呼和拥抱。如果是陌生人进入了校园,也都会一眼被认出来,并且受到热烈的欢迎:欢迎来到我们的校园!
当时中国学生还很少的时候,我也常请他们来家里吃饭。假期的时候,我们也可以申请经费带本科生去全球做实地调研,今年我们刚来了中国。
跟学生老师都行色匆匆,每个人都各忙各的大U比起来,文理学院就像一个扎根在大学校园里的家庭,我们就像是家人。
■谷雨星球的孩子们去瓦萨学院访校时,听周教授分享这里的学习和生活,听完都说爱上了文理学院。
我女儿在康奈尔读书,教授几乎是不可能知道学生的学习程度如何,一门最小规模的课也是50多个人,上完一门课后基本上也就不会再跟同学有更多往来。
虽然也能去office hour,但教授是根本没时间看本科生的作业,全靠助教。
而且,美国大学不像国内大学有固定的班级,每个人的课表都不一样,全靠自己,尤其是留学生,所面临的挑战就更大,而能支持他们的就是教授的关注和校园的体系。
我想起一个特别好玩的小故事,一个从瓦萨毕业后去哥大读研究生的学生回到校园,我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他说实在抽不出没时间:
「我今天约满了听课,要从早上9点听到晚上6点,我太想念瓦萨的课堂了,老师们讲得太好了,大U里很难遇到这样课堂和老师。」
不是说大U的老师不好,是精力实在被分得太散了,学校的文化和评价体系也不要求像我们这样细致地关注学生。
■不同排行榜里的文理学院TOP10。
文理学院的博雅教育:
都在教什么?
因为教授的关注度太高了,所以文理学院还经常被「吐槽」的一点是学术难度高,「拿高分实在太难了!」
尤其是对于中国学生来说,本就不是母语的英文阅读和写作就是挑战,而在文理学院,阅读量、写作量都比综合大学还要更多。
具体有多大呢?
比如我自己的地理课,属于文科,一星期有两节,每一节有2-4篇的文章要讲,一篇文章可能就有三四十页,难度也很大。为了学生好接受一点,我有时候会把难的和简单的搭配着布置,但即便这样,一周的阅读量也随随便便上到100多页了。
到了高年级,一周只上一次课,阅读量差不多100-200多页,甚至课前就要读完一本小说。
作业量也很大,每一门至少有两三篇paper,到了期末,四门课的paper都堆到了一起,一篇期未论文10-20页,时间非常紧张。
做个对比,我们的学生一年级就开始写很短的research paper了,而我女儿在康奈尔得到了大四才开始。
如果说文科的写作重在「分析」,那么理科就重在「交流」。
如生物要求学会让公众读懂自己的学术发现,要清晰表达自己的理论,作业也需要提供解释或分析,这些都有专门的训练。
而通过这些年对中美学生的观察,我发现这些阅写任务于两者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挑战。
美国学生基本都是提前了解并认可这里的课程设置,阅读力非常强的学生,当然也有一些吃力的。
而中国学生虽然这些年来英语能力越来越强了,不过刚进来也容易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想选的课太多了,我担心他们一时半会儿吃不消,都会建议阅读写作最好不要选两三门。
那么,文理学院倾注了这么多精力,如此严格地训练学生的阅读写作,到底要培养的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觉得就瓦萨学院来说,培养的核心能力有这么几点:
第一,掌握跨学科知识
不管选的是文科还是理科,都要去上一些对方的课程,这样才会对社会和文化有全面的理解,这也是liberal arts最核心的含义,对人要有全面的培养。
■vassar图书馆之一,有上百万的藏书。
第二,底层学习能力。
文理学院确实完全专门针对职业培养的课程,比如会计等等,我们更看重的是让学生拥有能应万变的底层学习能力。
表面来看,他们在学陈旧的知识,比如艺术史,唯一一门几百人的大课,讲的是西方和东方的艺术发展历史。上这门课的学生,并不一定是为了做专家,而是培养他们对知识传承方面的了解。
广泛的涉猎才能有广博的通识基础,塑造人之为人的根本。
第三,基本的研究能力。
我们要求学生写的研究paper,从观点到论证都涉及大量的阅读和批判性思维,同时严谨清晰地将它表达出来。
这听起来很容易,但对于学生的思维能力其实是一个指数级的提升,需要漫长的一个学习过程,在不同的科目、课程中轮番被虐才能获得。
有相当多的案例证明,文理学院赋予学生的是一种长期主义的耐力,和受益终身的底层能力。
如果在美国横向对比来看,政治、经济、社会的高层中,文理学院背景的人比例非常高。
而在社会各界的精英中,文理学院的校友网络力量非常强大。正是得益于4年大学时光紧密的联系,大家的关系非常好,如果学弟妹去求职,同一所学校的学长姐都会特别给力,而内推本身就是一个特别有力的途径。
我最近跟一些大U教授朋友们聊天,都感觉到AI的冲击特别大,一些工厂式生产学生的模式在AI情况下无以为继,反而是我们这种小而精的学校,可能还有空间来和AI共舞。
用一句话总结:文理学院确实更适合追求人生深层能力的学生,而不是奔着一毕业就赚大钱目的去的人。
中国学生在文理学院:
接轨与断层
那么,这么多年观察下来,去文理学院的中国学生都什么样?有什么变化?
早在2014年的时候,所有中国学生加起来也就一共四五个学生。那时候,中国极少有人知道并认可文理学院,所以来的学生都是特别喜欢才选择的,很有个性,也很有自主性。
而随着留学成为一个行业和产业,知道文理学院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是真的喜欢,有的奔着名气,有的则是想想进来再曲线救国转学去藤校等,人群变得更多样了。
去年瓦萨录取的中国学生就有四十多人。
而跟以往的学生相比,他们的英文水平和综合实力都提高了特别多。
但是,我却稍感遗憾地是,对于世界多元性的同理心和理解力,反倒看不如以往的学生了。
这里的「多元」并不只是文化的多元,还包括种族、阶层、兴趣等和自己不同之处的适应力和消化力。
所谓的见多识广,不仅仅是走出国门去巴黎,去伦敦,去纽约,更是走出自己的文化属性圈层,亲手打开被折叠起来的世界。
换句话说,这一代孩子有一种「幼稚化」的趋势,并且在中美孩子身上都存在。
■美国教授也曾吐槽过这一代孩子太幼稚,身后还跟着扫清一切障碍的「扫雪机家长」
这背后的原因,和内卷分不开。
学习挤占了大量生活体验的机会,仅有的时间也交给了被精心设计的培训班、背景提升项目,从小被安排去见世面的他们,对社会的认知是扁平而狭窄的。学生群体也更同质化,跟其他国家学生的交往也会变得更加「保守」。
我在假期带着一些学生来到了中国乡村,不少孩子说我虽然在国内长大求学,但这些地方我都从来没听说过,更别说去过了。
如果一个孩子成长中的一切都是被成年人精心设计的,当他们只身一人去陌生国度生活时,遇到真实世界的棘手问题,自信程度会很差,焦虑感相应地就高。
就像我和学生聊天时,会问他们如何选课,对自己的下一步有什么规划,好多学生回答不上来。当遇到困难也会很焦虑,一个人大半夜躲在图书馆里偷偷地哭,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老师办公室的门都是开着的,可是从小被安排习惯的孩子,不知道如何迈出这一步。
我一直觉得,中国孩子的学术能力非常优秀,但自我设计的能力让人有些遗憾。
但也不能责怪这一代的孩子和家长。相比于其他国家的学生,中国学生留学的试错成本要高得多。申请难度越来越高,没人敢犯错,如果有一条规划好的稳妥路径,孩子至少能得到更多庇护。
所幸的是,这种自我设计能力,恰好也是文理学院自诞生以来一直在培养给学生的底层能力,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
比如我们地理专业的学生会选择去法学院,因为涉及到土地、管理等方面,会经常关联到法律方面,而他们在本科就已经习惯了跨学科的学习和思考,在阅读写作中训练了至关重要的逻辑思维,这样的跨行会很顺利。
我们有一个流传甚广的说法:
「文理学院不是为了培养学生找到第一份工作,而是为了为其第三、第四份工作做好准备的。」
大学生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大多听从身边或社会的声音,只有在多次尝试后才可能找到心之所向。家长总是希望孩子能在这场看不见的战争中,早日撞向象征着人生赢家的「终点」,但是终点线却从不是由我们决定的。
像我女儿毕业后也挤破头去了投行工作,几年后却选择放弃,而去环游世界,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领域。
对于孩子们来说,出国留学就是一场在不同文化里,重新定义人生往何处的过程。
最近,我看了这样一篇文章《高等教育需要更多的柏拉图》,有一段话是这样说的:
支付文理学院学费父母可能会质疑,每年花费几万美金,让儿子或女儿能够有机会阅读柏拉图、霍布斯和梭罗,是否值得?
但在青春时期能尽情讨论人生问题,让学生与教授进行深度互动,这是永远无法被复制的价值;深度阅读也能让学生远离日常的喧嚣,在理性和感性之间自由漫游,而不是沉浸在日常中变得越发急躁。
「Our biggest problems are often best addressed not by leaning in but by stepping away to reflect on enduring perspectives.」
我们总以为教育是一场速度的竞赛,却忘了它其实更像是一次漫长的对话。
文理学院自然不适合所有人,更适合那些愿意在喧嚣的当下,仍愿意静下心来与历史对话的青年人。
■孩子@瓦萨学院,在湖边听完周教授的分享,都说爱上了文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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