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岁创业的院士，跟儿子打造了一家隐形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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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22 13:05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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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辉科技见证了国产空气悬架行业从无到有的历程，也是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链重塑的缩影。文｜《中国企业家》记者 王文彤
编辑｜马吉英
在浙江孔辉汽车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孔辉科技”）董事长郭川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份军令状：“全力以赴保障理想空气弹簧开发，不找任何借口，克服一切困难，保证按期达成目标。承诺人：郭川、孟庆鹏（理想汽车供应链负责人）。”这是2021年孔辉科技为理想汽车供货时所写。彼时孔辉科技融资仅完成天使轮和Pre-A轮。2024年9月30日，孔辉科技完成了4.5亿元的D轮融资，投资方为中银金融和广汽资本。2024年10月12日，孔辉科技完成了第60万台套空气弹簧的下线。来源：孔辉科技
10月底，郭川接受《中国企业家》专访时表示，受大环境影响，60万台套的达成比预期晚。官方数据显示，2024年孔辉科技空气弹簧供货总量预计为42万台套，累计供货预计77万台套。根据盖世汽车研究院的信息，截至2024年前三季度，孔辉科技居国内空气悬架供应商装机量排行榜首位，市占率达42.7%。2018年成立的孔辉科技，见证了国产空气悬架行业从无到有的历程，也是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链重塑的缩影。根据联储证券的报告，2024年国内空气悬架市场规模将达到122亿元，在2030年有望超过750亿元，适配车型有望下探至20万~25万元级别。郭川回忆，公司刚成立时，市场对新势力车企和空气悬架的可行性都将信将疑。2018年蔚来ES8“横空出世”，搭载德国大陆集团的空气悬架，定价超过40万，季度销量超过7000辆，市场规模开始显现。直到现在，新车发布会的“军备竞赛”上，少不了空气悬架的身影。除了国内的汽车品牌，孔辉科技也在2024年上半年进入德国大众的全球供应链。郭川透露，2024年年底孔辉科技将在德国成立一个销售服务公司，方便跟德国的主机厂进行接触与合作。时机成熟后，孔辉科技考虑在欧洲建立生产基地，并在当地建立管理和研发团队。在孔辉科技的Pre-A轮投资方联想之星看来，孔辉科技已经形成了市占率优势，未来想要进一步增长，还需要依靠空气悬架在新车市场渗透率的进一步提升。此外，海外市场依然有增长空间，但也存在运营、政治、法律等风险。![]()
岚图汽车是孔辉科技空气弹簧量产的第一个客户。郭川坦言，给岚图供货时公司是“平地起高楼”，各方面都没有那么完善。“空悬悬架是个大系统，产业链很长。公司最开始做的基本上是装配工艺，就是要快速实现能让客户装上车的系统级产品，必须利用好供应商的资源。”郭川说。但寻找供应商的过程并不顺利。一些有品牌的大厂家，要么不看好空悬行业前景，要么不太相信国内供应商能够突破空气悬架相关技术，基本上不愿意配合孔辉科技。郭川的想法是，“（供应商）可以没做过空气弹簧的供货，但要有基本的工艺能力和质量管控能力，以及强烈的合作意愿。”孔辉科技的第一批供应商就是基于这样的标准开发出来的。比如岚图汽车项目中，开式阀泵分配阀的厂商宁波奕力电磁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奕力电磁”）此前从未做过前装的开式阀泵分配阀，但是对汽车变速箱的电磁阀工艺非常熟练，两者的工艺较为类似。2020年年初，孔辉科技找到奕力电磁，发出合作邀请。“当时觉得他们很进取，也有意愿合作。”郭川解释道。经过一年的磨合，双方不断反思、改进，合作逐渐稳定下来。目前，奕力电磁的客户从岚图汽车拓展到长安汽车、理想汽车，也在2024年9月完成了数千万元的A轮融资。在郭川看来，这是一次“双赢”。理想项目中的空簧囊皮，是孔辉科技与其核心供应商——青岛国橡双赢合作的又一成功案例。青岛国橡是大型轮胎企业赛轮的全资子公司，由于轮胎与空气弹簧囊皮的制造工艺有较高相似度，因此在理想L项目上，青岛国橡为孔辉科技开发了首款乘用车级别的囊皮，为孔辉科技实现月产3万台套空簧提供了有力保障，青岛国橡也一跃成为国内头号空气弹簧囊皮供应商。在生产环节，孔辉科技起步阶段也采取了跟供应商合作研发的模式。空气弹簧的装配线是专用设备，以前国内看不到，国外供应商也不会对国内供应商开放参观生产现场。孔辉科技的第一条自动化空簧装配线，由部件研发院院长王冕带领团队与工业智能装备制造商合美达联合开发，后来孔辉科技与合美达相互换股，具备了产线自制能力。目前，孔辉科技一共在7个城市拥有自己的研发基地或生产基地，空气弹簧年产能在80万台套左右。在外部寻找供应商合作的同时，零部件自研的工作也提上了公司日程，典型的例子是囊皮的自研。2022年公司开始自研囊皮，计划在2024年年底或2025年年初推出。郭川介绍，传统工艺的囊皮是用胶把布料黏合成圆筒形状，中间连接的接缝容易开裂。孔辉科技自研的囊皮拥有国内首创的编织工艺，取缔了接缝，既能免轴承、降低成本，又能抗扭转、加强性能，更加轻薄。同时，孔辉科技的产品类型也在不断增加。比如，将在2025年量产的闭式阀泵是孔辉科技的自有知识产权，在产品出口时能够避免知识产权纠纷；将在同一年量产的主动横向稳定杆可以在高速转弯时避免车辆侧倾，主要应用于价格更高的性能车。郭川称，希望借助主动横向稳定杆证明孔辉科技的实力与品牌。2019年，岚图汽车底盘动力采购总监李强开始参与岚图汽车空气悬架供应商的选择。据他介绍，岚图汽车最开始优先考虑国外成熟供应商，但与多家国外供应商沟通后，发现他们要么不重视国内的新能源车企，愿意进一步交流的供应商报价又非常高。岚图团队转而开始考察国内的创业团队，发现孔辉科技在空气悬架领域拥有多年的技术积累，并且之前曾为一汽红旗制作样车，也有一定的操作经验。2019年，孔辉科技仅有三个小车间，员工仅100人左右，还没有成立质量部。“我们大家的初心是一样的，都想要做中国的高端新能源汽车。两家初创公司互相扶持，都想试一试，看看到底能不能成功。”李强说。合作之初，最大的挑战是双方对前装空气悬架的开发定义没有清晰的认知，也没有统一的评判标准。“比如如何验证它的耐久性？怎么判断它是不是合格？当时都没有标准，都是我们双方一点点摸索出来的。”李强表示。在产品验证环节，孔辉科技决定采用笨办法，一共做了100多套样品的测试，通过了560万次周期的耐久试验，将产品放置在不同的工况、环境中进行测试，逐步提高设计标准和要求，保证供货质量。在做第一批手工样件时出现了事故，空气悬架的气囊炸了。孔辉科技和岚图汽车分析结构和工艺合理性，最后通过重新设计抗压结构和工艺参数将问题彻底解决。来源：视觉中国
李强解释，岚图FREE对于第一款车的空气悬架选配量估计比较保守，上市之前预计一年的需求量在3000件左右，只有15%的空气悬架选配，其余仍旧配备传统的螺旋弹簧，孔辉科技前期产线规划时也是按照这个数量来布局的。但后来他们发现，市场对空气悬架需求暴增，高峰期一个月的需求量就能达到3000件。郭川回忆道，当时他和运营副总裁苗健经常带着一群工程师去岚图汽车汇报，把大风险拆解、细分成100多个小问题，逐一整改。公司高管和工程师们一起住进公司，日夜不停地画设计图、赶工期，终于解决了项目风险。源码资本董事总经理王菂从2021年研究汽车底盘零部件领域时关注到孔辉科技，2022年B轮时领投孔辉科技，是因为经过研判认为，空气悬架会成为高端新能源车型的标配。当时孔辉科技实现为几家新能源车企供货，也在和理想洽谈。他认为空气悬架的必要性和可能性都已经得到验证，孔辉科技的工艺、设备和产线也已经成熟。“后续在理想汽车的供货上，我看到了他们的配合、决心和能力。”王菂说。在此之前，王菂对孔辉科技最大的担心是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提高产能。“当时孔辉科技为了给理想汽车供货，需要在几个月内将产能提高三到四倍。这里面有很多不确定性，不只是工作量的增加，也不只是简单的产线复制，可能会出现管理漏洞、供应链保障问题等。”他解释。郭川回忆，孔辉科技原本只拿到了理想L7的定点，理想L9的空悬供应商是一家外国厂家，但是该厂商提供的空气悬架在用户试驾中出现了事故，孔辉科技抓住时机，获得L9的定点。按原计划，孔辉科技还有3个月的产能准备时间，但L9订单快速上涨的同时还需要为L7的交付做准备，时间被压缩成1个月，产能数量提升至每月至少3万台套。而与理想汽车合作之初，孔辉科技还没有成立专门的试制部门。“当时我们是一边做产品，一边做工艺，一边完善组织，一边游说供应商。”郭川说。最终，在各方的协调与努力之下，孔辉科技如期完成了理想汽车的供货。在郭川看来，获得车企定点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押宝的过程。2024年上半年，孔辉科技通过了大众汽车的Formel Q质量审核，进入其全球供应商体系。郭川发现，除了生产环节要求高外，合资车企还会额外要求供应商提高社会责任感，关注供应商在环境保护、降低能耗等方面的做法。为此，他专门聘请了老师来给员工培训。“我们不能打退堂鼓，再痛苦也要坚持。”他说。联想之星长期观察科技成果转化型企业，最担心的是创业企业的节奏快、效率高，一些纯粹的科研团队无法适应这种变化。但在孔辉科技，联想之星既看到了郭孔辉院士实业报国的理想与科研实力，又看到了郭川的冲劲。2007年，郭川的父亲郭孔辉院士跟几个学生一起成立了长春孔辉汽车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长春孔辉”）。彼时他已经73岁高龄。郭孔辉是中国工程院首批院士，也是汽车操控性、平顺性方面的专家。长春孔辉是一家技术咨询公司，主要为客户提供测试服务，也售卖一些测试仪器。当时，郭川还在汽车零部件公司天津市环宇橡塑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环宇”）担任总经理。在他看来，父亲创业的初衷是想验证自己在学术方面的想法，而学校的资源有限，脑中的想法无法快速落地。看到父亲创业的坚持后，郭川选择从环宇辞职，“毛遂自荐”加入长春孔辉，帮助父亲管理经营性事务。加入之初，郭川与父亲在如何经营公司方面也有过分歧，但是他们始终有一个共识：技术咨询公司是做不大的，必须从技术咨询公司向生产型企业转型。“我们的客户也在不断提升测试、分析和底盘调校的能力，客户学会了技术后就不再需要咨询我们了，如果我们自己不做产品，是找不到新出路的。”郭川说。确定了转型方向后，长春孔辉开始一边积累技术能力，一边寻找新机会。2010年，长春孔辉为一汽红旗做了一台搭载电控悬架系统的样车。“虽然七零八落，但是它的确是电控的，能体现舒适性和操控性。”郭川说。这让长春孔辉迈出了第一步，也为公司打了广告，此后每隔一两年就会有其他主机厂找到长春孔辉，合作改装业务。2018年蔚来ES8上市，孔辉科技也迎来命运的转折点。蔚来ES8的出现不仅改变了国内对新势力车企的看法，也为郭川提供了二次创业的信心。他离开了长春，南下浙江湖州进行二次创业，成立了孔辉科技。一方面，他认为靠近汽车产业的上下游可以提高产品的产业化效率，另一方面，南方交通更加便利，更容易获得投资机构与政府的支持。2018年10月，孔辉科技落户湖州，湖州吴兴区政府给孔辉科技提供了几百万元的启动资金，并在工业园给孔辉科技提供了3个小车间。公司最困难时，郭川还曾用自己的个人信用向湖州吴兴区农商行贷款3000万元。在2020年湖州的一次创业大赛上，郭川以创业者身份参赛，最后取得了第三名。赛后，郭川跟当时的评委之一——一位在江浙一带物色项目的FA建立了联系，对方帮忙介绍了联想之星。2021年初，联想之星参与了孔辉科技的Pre-A轮投资。“联想之星专门投早期，他们的资金注入之后，我们才开始受到广泛关注。”郭川回忆。在孔辉科技的董秘兼副总裁许亦东看来，郭川是一位具备企业家精神的创业者，而非生意人。“他很直率、纯粹，保持着规律运动。同时，他也非常热爱自己的事业、热爱学习，每天会跟我们讨论新闻、新技术。”在加入孔辉科技之前，许亦东在一家CVC做了8年投资人。2022年他加入孔辉科技，当时孔辉科技还只是一家年收入千万级的初创公司，与他想加入的准IPO公司相去甚远。不过他在跟郭川交流后发现，郭川与之前他打过交道的老板们都不一样。在进行多方背调后，他对空气悬架的市场前景做出了积极判断；同时，他还多次到孔辉科技的公司、工厂进行考察，“每次来到工厂都能看到红火的生产景象，大卡车、投资人、客户进进出出”。这幅红火的生产景象打动了他，他最终选择在2022年9月加入孔辉科技，主导了孔辉科技的C轮和D轮两轮近8亿元融资。2024年上半年，孔辉科技在苏州建立了研发总院和总部，盖起新的办公大楼。郭川认为，相比湖州，苏州聚集了更多汽车零部件行业的人才。同时，他要求总监以上都要到苏州办公，开阔眼界、不断学习。“几年前我们为岚图汽车供货时，威巴克、大陆对国内的新能源品牌能否发展起来还心存疑虑。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我们的经验更足、效率更高、市占率更大，这就是孔辉科技的优势。保持这种洞察，是我们需要做的事。”郭川说。新闻热线&投稿邮箱：tougao@iceo.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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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编辑：王怡洁 审校：张格格 制作：董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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