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即文昌星，古时认为是主持文运功名的星宿；文昌帝君，是道教尊奉掌管士人功名禄位之神。科举时代，文昌星尤为文人学子尊崇，文昌帝君掌理考试命运、主宰士子的功名利禄，尤为读书人所膜拜。后世即建有文昌阁、文昌祠，文昌帝君成为刻字、书店、文具店、说书、抄纸诸行业神，因而昔日书商公会名之文昌会馆。
▲ 文昌百年老宅
汉口“九分商贾一分民”，重商贸轻文事，但涉及到与读书、刻书、印书、销书等相连类的文化产业，且能够创造利润的生意经，头脑精明的文化商人是不能错失机会的。“文昌公所”，系汉口刻印帮，地址设在硚口牛路口堤街，创办于光绪二十年（1894）。这在徐焕斗《汉口小志》中有明确记载。
▲ 汉口刻印帮
文昌公所，是汉口刻印帮的同业公会组织。那么，商埠重镇的汉口，为什么出现以雕刻字、写字为业的行帮呢？这要从汉口商业贸易帮口特点说起。早在光绪二十年文昌公所成立之前，汉口商业贸易领域中，因为商品、商铺、货栈等信誉、影响与传播力的需要，至少有三个层面对刻印行帮有强烈的需求。
第一、汉正街商铺店招写字刻印、做招牌的广泛需要。汉口镇在乾嘉鼎盛时期店铺接近1万家，汉正街店家要讨吉利，在店主招牌上煞费苦心。按照清朝学者的记载，汉口镇常用店铺招牌有56个字，即“顺裕兴隆瑞永昌，元亨万利复丰祥，泰和茂盛同乾德，谦吉公仁协鼎光，聚益中通全信义，久恒大美庆安康，新春正合生成广，润发洪源厚福长”。这些不同店铺招牌，需要用不同字体、字型、艺术设计加以镌刻，这成为汉口刻印帮的主要业务之一。例如《汉口竹枝词》就有“市井也知‘仁者寿’，招牌一半借山名”诗句，这是说的汉口镇药铺的招牌。汉正街知名店铺店招，自然花重金聘请书法家题写，但绝大多数店铺招牌则出自汉口刻字帮的手笔。
第二、满足科举考试士子的需要。汉口镇萃聚了各省各地的商人及其子弟，会馆、公所也容留了不少旅居汉口的读书人。这些读书人要经由科举考试取得功名，自然亟需儒家经书、科考墨闱及其相关读物供其温习诵读。因而汉口刻字帮所服务的对象、所延揽的业务，包含了一部分本省籍和外省籍的科考士子。
第三、汉口刻字帮重要业务，很大一部分集中在刻印汉剧、黄孝花鼓戏剧本上。在乾隆、嘉庆时期，汉口戏曲业繁盛，成为长江中游最大“戏码头”。汉正街所属各大会馆、公所皆有戏台、戏楼，堂会戏演出频繁。在汉口镇即出现了刻印“楚曲”即今汉剧剧本的书坊。开设在汉正街永宁巷上首大街河岸的三元堂、文陞堂、文雅堂三家私人书坊，刻印了《新镌楚曲十种》，并以此发卖赚钱。据汉剧史专家扬铎先生研究，汉剧剧目在1000本以上，流传至今的则有428本。这一数目庞大的剧本需要刻写印刷，自然成为汉口刻字帮的重要业务之一。《汉口竹枝词》谓汉口码头上唱戏人“挂灯壁上宣歌本，拄杖街心唱旧闻”，此“歌本”当亦出自汉口刻字帮手笔，这些小戏不如大戏汉剧，是在码头、草台乡班演出的黄孝花鼓戏。
▲ 武汉街景
除此三大需求之外，光绪十五年（1889）张之洞督鄂之始，中外报纸、杂志、书刊在武汉纷纷创办、翻译、涌现，实际上也推动了汉口刻印帮的近代转型，汉口刻印帮渐次出现了新发展趋势。汉口文昌公所中，一个比较有全国影响、且持续时间长的刻字团体，即是鄂东黄冈以陶子麟为核心的陶家刻字铺。陶子麟（1857～1928），亦写为陶子林，字籀，黄冈人。陶氏家族是鄂东以藏书、刻书为祖传之业的著名文化家族。陶子麟刻书铺在武昌三佛阁、汉口兰陵街先后设有分店。陶子麟光绪元年曾为官办的武昌崇文书局翻刻《李太白文集》、开雕《百子丛书》，还参与了湖北舆图总局地理舆图读物的开雕刊刻。陶家刻书铺的刻工大多为黄冈同宗同乡村民，返乡做农活的有不少。陶子麟和张之洞重要幕僚梁鼎芬、汪洛年、纪钜维关系密切，在经心书院、两湖书院任职的纪钜维，所需模写、刻版的经籍大多出自陶子麟之手。陶子麟刻书铺与武昌官办书院的雕版刻书关系非同一般。
▲ 民国版刻圣手陶子麟的精镌的《李翰林集》
陶家刻字铺刻工大多为陶家子弟，计有陶雨麟、陶仓郎、陶长发、陶古君、陶云山、陶子林、陶光照、陶炳焜、陶心田、陶雨轩、陶万富、陶少山、陶少卿、陶小山等。陶子麟在武汉三镇还建立了刻版刻印的加盟系统，陶子麟的重要合伙人有李子其、黄叔、李姐，这是陶家刻字铺的行家里手。汉口文昌公所这个系统内除黄冈陶家刻字铺外，还有一个名为汉阳帮的刻字铺。汉阳帮刻字铺主营业务应该集中在汉口，比陶家刻字铺能力稍微弱一点。陶子麟在刻字量最大时人手不够，请汉阳帮的刻字师傅帮忙。汉阳帮刻字系统，与陶子麟只是短期合作关系。
文昌公所，是汉口刻字、写字、书坊、纸业、印刷等行业发展到相当程度、同行业具有自身联合发展需求的情形下自觉形成的，也是汉口城市文化向近现代迈进的一个缩影。地处硚口牛路口堤街的文昌公所的形成和演变，正说明汉口商业贸易领域文化产业的日臻繁荣。
作者：王晓清
来源：硚口发布
出品：中共硚口区委宣传部 硚口区融媒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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