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感拉满,从这件雅事开始!

时事   2025-01-27 06:01   安徽  




父亲写春联

□文/许若齐


  父亲的毛笔字是有童子功的。他幼时读的是私塾,每天描红练字是必须的,稍不用心,先生就用板子打手心。成人后,跟着表兄学中医,先从抄方做起。那字要上不了台面,病家也会瞧不起的。

  我见过父亲二十来岁独立悬壶开业时开的药方,那字真是了得,堪与当下的书法家媲美。他当然希望传承下一代,也曾握着我的手一笔一画地写那个“永”字。我终是愚拙,父亲叹息:竖子不可教也。

  他以后诊治开方也少用毛笔,往往用水笔一挥而就,毕竟方便。他的墨宝大多在古典诗词的抄录上,每年腊月里,父亲便打发我去老街附近的纸品店买红纸。他识货,反复端详买来的纸。我不懂,默默地看他把纸叠得平平整整,用厚厚的线装医书压着。

现场写春联。薛文茹 摄

  年三十,天刚蒙蒙亮,就开始忙碌年夜饭了。其实,买肉、杀鸡、剖鱼、做肉圆、卤牛肉……早在小年过后就操持了,年三十这天是做一道传统大菜——腌笃鲜,集火腿、板鸭、猪小排、肚条、冬笋、黑木耳、肉皮肚、肉圆、豆腐角于一砂锅。砂锅是特大号的,直径足足有一尺。如此配料复杂的菜肴置在其中,似乎还绰绰有余。这菜最要紧的是火功,内敛的文火慢悠悠地炖着,足以见证徽州人的耐性。

  厨房里的事情,全是我的姑妈在忙乎。她是一个典型的徽州女人,用她勤劳的双手,忠实地执行着父亲的一道道指令。父亲基本动口不动手,交代得细致入微;只是在开吃前再炒一个时令菜。

  写(贴)春联,是老人家这一天最要紧的事,充满仪式感,一点马虎不得。“总把新桃换旧符”,这句古诗,年年都听他念。

  上午,父亲都要用两个时辰,裁纸研墨润笔写春联。虽未焚香浴手,但老人家之严谨庄重,足以昭展旧式徽州人家的遗风做派。他写春联从不用现成的墨汁。家有砚台一方,古色古香。我的事情是研墨,砚浅水清,墨过留声;再三反复,渐次黑润,且透出淡淡的松烟香。父亲告诫我:此事虽小,做时也要心静如水,运力指头;切不可浅划辄止,敷衍应付。

  他下笔就是一挥而就,腰、腿、臂、腕的势子很正,行云流水,从不停顿,如何屏神运气的则不得而知。写完一联后,握笔退后两步上下打量,鲜有弃之重写的。

写春联 迎新年。 赵明 摄

  春联内容大抵为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一类,体现其儒雅风度;也有春风杏林救死扶伤的内容,透发出一种自豪。父亲认为医生是天下最好的职业,也对我弃医学文始终耿耿于怀。孝悌福寿财是见不到的,我倒觉得太脱俗了,过年嘛,这五个字多吉祥喜庆啊!

  此时,我如同书童小厮,将写好的春联双手恭恭平平地端至八仙桌上,等待墨迹干透;待到全写完,已是吃午饭了。中午照例吃的是菜煮饭,就着腌萝卜干吃下去的。也不知是哪位祖宗定下的规矩,父亲恪守不变,一家老小谁都不能例外。而腌笃鲜的气息从厨房里袅袅飘出,我们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只闻其香,不知其味,馋得不行,却不敢去偷吃一点。

红红火火迎新春。阮雪枫 摄

  下午,父子同贴春联,我当然是打下手。门上的位置,上下左右间距,父亲都用尺一一量丈;糨糊的稀稠,也很讲究。

  往往要到日暮时分,方才告一段落。冬天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贴着春联的门上,泛出几抹金黄的温馨。








文字 | 许若齐
编发 | 全媒体编辑 韩洁
一审 | 韩洁;二审 | 束芳;三审 | 许超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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