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徽州194】溪头村:桃溪河畔的村落,歙县里东乡的核心区域
司马狂/文
近几年去过好几次汪满田看村民嬉鱼灯,也跟着正夫兄几次到竦坑去蹭饭,去这些地方,都要经过溪头。溪头既是镇名,辖区范围都是歙县里东乡的村子,更早之前还是介于县和乡之间的一级行政单位——区的名字。溪头也是村名,区政府、乡政府、镇政府都把驻地设置在溪头村,其地理位置与我老家正口扼大洲源入口类似,往山里去的村子都要经过溪头。于是,溪头自古以来就是店铺林立的富庶之地。
写溪头,我心里多少有些发怵,盖因溪头有位令人尊崇的长者柯灵权。他的足迹其实不仅遍布溪头镇的角角落落,也走遍了整个歙县,甚至连我外祖父的飞钹相关事宜,他都曾亲赴武阳问询。柯老自1995年起,一直持续到2000年,完全以自己的一杆笔,硬生生写下了多达60余万字的皇皇巨著《溪头志》,全书详尽介绍了原溪头区大小村庄的来龙去脉。另外柯老又有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歙县里东乡传统农村社会》一书作为补充。有两书珠玉在前,我又能写出什么花来呢?
虽有忐忑,但毕竟走过溪头村,那也就壮着胆子带大家一起去瞧瞧。这些年,我一直未在溪头停留,是因为往竦坑、汪满田方向去的县道两侧都是溪头人建的房子,很新很商业化的感觉,以至于我误以为溪头已经没了古迹。此番专程为溪头而来,一头扎进村子里面,这才得见溪头真容。车子停的地方,边上就是溪头小学,如今看这所小学就是新世纪的产物。其实它也算是传承久远,民国时期是私立诚本小学,后来衍变成大同小学、中正小学,到最后才成为溪头小学。溪头一隅,自古崇尚耕读传家,清末就有半耕书屋、溪头书屋、翠溪书屋、日华山馆、六家学堂等多家塾馆。
从停车处往村子里走,有一汪水塘,水塘明显有近些年整修的痕迹,岸边上加了木亭避雨,添了美人靠供人休憩。塘边有“溪头药店”,敞着门做生意,想来也是乡野间能解人困厄的仁者。药店边上的宅子很大,外面有围墙,围墙上的门额许是被石灰糊过,我很想知道写的究竟是什么内容,却总归不敢轻易叨扰人家。
往前走不了几步,有岔路,我信马由缰拐了弯,正前方有一堵墙拦住去路,看着有点洪坑照壁的样式,可这墙倒没有全然阻拦去路,下面开了门。如今这门是空荡荡的,不知道以前是否会有门板,到了夜晚就落锁呢?这门是7字形环绕过来的,路边上也开了小口子,墙上写了“四清门”的字样。门里有水泥浇筑的洗衣台,门外是石板铺就的台阶,一直往河中延伸而去,是个供人浣洗的水埠头。折返出门墙,回头瞧,门额上有字“日华川上”。日华为晔,暗指叶,这倒是与上一篇文章写的晔岔扯上了关联。如此我们不难猜测,这是蓝田叶氏迁居溪头之后所为了,他们的族谱也写的是“日华川上人家”。
既然走出来了,索性不走回头路,沿着这条桃溪河溯流而上。彼时水枯,见不到水势汹涌,只见短短几百米的路程,横跨着好多座简易的桥梁。既有直接拱桥越涧的,也有中间置一桥墩,既能承重,又兼有分水锥功能的平铺桥,总之是怎么方便就怎么来,随心所欲。河中央处,孤零零有石墩,杂草四布,甚至有一棵矮树兀自长在上面,很显然那原本是一座老桥。只是对岸早就有人家建了房,桥梁的踪影消失在历史更迭中,唯有桥墩屹立河内,或许它也还在祈盼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够恢复往昔桥梁的作用呢。只是这份祈盼又有几人能懂得呢?
沿河走,行不多远就走到没有人家的地方,远远瞧见有座小小的红色庙宇样式建筑物。中国人习惯说,来都来了。是嘛,来都来了,那总要近前去瞧个仔细。远观红彤彤的,我以为是“红庙”,近前来看着红色应该不是庙宇那种色泽。这建筑物许是兼具庙宇和路亭的功能,只不过如今已然荒弃,究竟何用我也只能揣测。历史上的溪头,那可是庙宇繁多,从观音堂、财神庙,一直到周王庙、李王庙、忠烈庙、关帝阁、三官亭,几乎囊括了徽州地区所有的地方性民间信仰。
一直以来,溪头都是大谷运、汪满田、竦坑等一众里东乡山民外迁的首选之地,毕竟这里距离县城也近一些,生活也便捷一些,家里的田地也不至于丢弃。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溪头就形成了新老两条街,都是因商业而兴旺起来的。也因了这个缘故,溪头村中老宅相对留存较少。可一旦能留存下来的老宅,都会告诉你,营造它的那位先贤可是何等了不起。这不,我回到河对岸,就看到了如此堂皇的徽派老宅,虽有改动,可那份气质依旧完好。房子外的水道中,有石砌半拱,看来婺源坑头的那半座桥的故事,也是后人杜撰的了。
严格说起来,溪头保存最完好的,并非这些徽派老宅,而是上世纪中叶以后陆续修建的计划经济时代的那些大建筑。溪头影剧院的阵势比之现代社会城市里的电影院,也是毫不逊色的吧。溪头粮站,那曾经是多少粮食学校毕业的学生梦寐以求的工作地啊。那一栋栋的大房子,不就是当年的粮库嘛。我小的时候,家里是公社直辖的园艺场,我们那附近也都是粮站、批发部、合作社、旅社、油榨、茧站等各色公家单位。所以到了这里,我是特别有重回童年的感觉。其实这些建筑物,已经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早就带上了时代烙印,就这么闲置着多可惜,如果能利用起来,或许真就能成为溪头一个与众不同的特色亮点。
我之前曾戏言正口是2000年以后衰败最严重的歙南村庄,其实这句话严格而言,表达的是我家那一圈的计划经济时代公家单位的衰败。从私人可以卖米开始,粮站就没了往日辉煌,渐渐的其他的单位也都没了曾经的风光。溪头何尝不是如此呢?不过我也能想象的到,在计划经济时代的公家单位没落过后,溪头应该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还红火过一阵子的。不信?你看那“璟瑶艺术照相馆”的木招牌,那照相馆肯定是那段时间的时尚潮流风向标啊。
不论程姓,还是叶姓,亦或者是杨、宋、曹、蔡、朱、游诸姓,大家都是滚滚向前的历史长河中的沧海一粟罢了。溪头依旧是那个溪头,任你谁来,也改变不了它的地理位置。只是时代的发展一往无前,谁又能保证未来的溪头又会变成何等模样呢?这不正如你我也在这尘世间随波逐流嘛。铭记历史,才能知晓我们从何而来,才能让孤寂的灵魂有寄托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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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徽州司马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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