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向善。
与其说逃离底层，不如说逃离“脏乱差”
文摄：罗西
说个趣事，前几天，我写文章说我上下班路上（步行）会特别留意“风落之果”：福州的路树之一芒果，开始会掉落果实了。
去捡风落之果，可以解郁。
有读者大赞或共鸣，觉得这事有趣。
但是，这两天，遇到两个人，打击了我这份自以为的快乐、浪漫。
在某大厦门口，我看到地上有两个芒果，就大大方方去捡。
蹲在围墙角抽烟的大厦保安，把我喊过去：给我看看。
我以为他是开朗幽默之人，正与我开玩笑、搭讪，我就笑着走过去，把手里的芒果展开给他看，他突然严肃起来：“这是我的地盘，给我。”
大概这个意思。是很认真的。
我本能地把手缩回来，这不是抢吗？
我没有回他话，懒得，直接转身就走。这种人与他说什么，他都不会懂。
我听见他对我背影“喔草”一句。我还是没有回头。
他不一定以为我是个靠捡这个果腹的人，但一定误判了一些“信息”：比如他会以为捡风落之果的一定是他认为的“社会底层”或者落魄的混不好的，是可以“被指使”或欺负的。
如果刚才从某大厦里走出的是我新闻界同行，很有可能会觉得，我捡落果“有趣”，更不会视我为“弱者”……
这就是阶层的另外一个鸿沟，也是之前一直有人说的，为什么要逃离“底层”，毋庸讳言，那里更乱，人与人之间有更多的恶意与戾气……似乎更在意地位，权力，更容易贪腐……如波波说的，让一个饿了三天的人照看一间肉包店，而且是晚上，能不偷吃吗？
在另外几棵路树下，我又发现一个芒果，坦坦荡荡弯腰捡起来，刚好有个骑电动车的中年妇女一脸疲惫地经过，她瞥我一眼，有一丝被我觉察到的“鄙夷”，看来她也看不起与她同样“落魄”的人，一个捡芒果的男人。哈哈。
真的不是我想多了，她不幸福的脸上是有一丝说不出的轻视。
有个记者同行曾“装傻”混到黑工队伍里，他想揭露一些社会阴暗面……他发现，打黑工的“同行”也爱欺凌，一有机会就踩他，甚至有时比黑老板还狠……
我又要说社区附近卖水果的老板，60多岁，比我丑。
他一直以为我是个打零工的：一是我长得土；二是我一年四季全是便装，从未穿过西服，夏天的衣服全是圆领T恤；三是上班自由，常常是在上班时间到他店里买东西……
怎么看出他认为我是个打零工？眼神、态度、语气……
比如，我问：这两筐苹果哪边贵？
我一直抱有一条朴素的经验：贵的会好一些，放心一些。
这位老板看我一眼，嘟着嘴说：便宜的在那边，打折的在这边……
我倒没有受伤害，但是我看出来他把我当做想买便宜的、顺便想伤害我的自尊。
有次生日，朋友送我一束玫瑰，寄他店里，我去拿的时候，他是无比抱歉、崇拜且羡慕地问我：你原来是记者啊！
可能是我朋友托寄香槟玫瑰的时候，无意透露了我的身份……
看他后悔、惭愧、讨好的体态表情，我都心疼他了。
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屁用的“记者”，在他眼里就是高一级的东西。
他老婆也是这么一副势利的嘴脸，好多次，几个民工模样的中年妇女在插有打折字样的水果边逗留时，老板娘很不友善，爱理不理，还莫名发火：“要买就买，不买我扔掉……”
这对卖水果的夫妇，也是穷苦出身的，从福建连江乡下一步步走过来的，但他们特别仇视、蔑视穷苦人。
虽然他们已买了两套房子了（他告诉我的），但是，精神、道德层次却越来越低。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是一种现象，但也不绝对，比如这对卖水果的夫妇。
如同“底层互害”是存在的，但是，不单限于这个阶层。
朋友因为投资红木家具失败，最近放下身段去仙游县某镇的一个家庭小作坊打工，大概是加工佛珠之类的，一个月了，该发工资了，小作坊林某说，“不行，你的产品不合格……”
小作坊是给大厂代工的，雇佣了3个工人，林某天天与他们一起干活，如果产品不合格，为什么不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指出来？非要等到发工资的时候才突然说产品不合格。
显然是想白嫖，其实他自己也是替人打工的，但是，他就是要剥削欺凌比他“地位”更低的。
朋友气不过，争吵，没用；找劳动局仲裁，官方服务态度很好，很尽心尽责打电话给林某……林某不以为然，因为他是黑店，无照，仲裁也拿他没办法……
只剩下一条路，起诉，可是为了3000元，这官司打起来，还不如直接去打个架简便哈。
问题是，朋友也是文明人，不想打架，打架成本太高，这正中黑店老板的下怀，所以，越是底层越乱越没理可讲。
我气不过，打电话给林某，平心静气与他讲理，还苦口婆心举例说有人因为讨薪走投无路最后把老板锤死了……他听不懂普通话，也不接住我的话……秀才遇大兵哈。
平心而论，我觉得政府部门或体制内的人或正经开公司的，都更好说话，更友善，相反，越是无知的如果坏起来比有文化的更无底线。
早年，儿子还小，请过6个保姆，我发现，村里来的的不如镇里的，镇里的不如县城的，县城的不如省城……其中一个保姆最有职业素养，心态最好，同是乡下人，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原来这位大姐的儿子是位大学生，留在省城工作，就差这一点，她就把另外5个人的品行甩出几条街。
采访过一位老板，在上海滩打出一片天地，顺风顺水；后来经不起“返乡创业”的号召，回到老家县城投资……血本无归。
他说，还是大上海比小地方更与国际接轨，为人做事更简单。
如果你月薪三千，早上买菜被小贩坑了10元，回到家越想越气，决定去大吵一架，一个小时后终于拿回了那10元。
如果你月薪三万，当天还要主持一个重要会议，你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吵，所以就很快忘了这破事……
这就涉及“没素质”的成本了，越底层，撕逼成本越低；相反，你有更重要的事，就不会浪费时间精力去撕。
新加坡政府有句朴素的真理：大家都有房子住，街上的流氓就少了。
吉林刺伤4个外国人的凶嫌、苏州杀死校车引导员的凶嫌……据说都是无业的中年男人……
那些喊打喊杀的不是坏就是蠢，而且基本是失败者。
底层存量越大，社会越凶险。
人性弱点都一样，不仅“底层”互害，每一行业都可能有“相轻”，上流社会、中产或小资，他们一样有攀附、欺压，只不过，底层的态度作派更粗暴、方式更不体面而已。
越是人分九等的地方，人与人的“斗争”就越残暴，它不同于现代文明里的“竞争”，竞争是良性的，是握手（代表手里没凶器），是交易的一种，是交朋友的一种，也是法治与秩序的一种……
“底层”两个字太刺眼，不忍直视，我还是更愿意把“底层”两个字换成“脏乱差”三个字，“脏乱差”的人，到处都有。
向上向善，是一个人逃离“脏乱差”的最佳途径。
即把自己变强、变好，那么靠近自己、帮衬自己的强者、善者也会更多一点。
与其说这是逃离底层，不如说是逃离“脏乱差”的人群、三观、人格……
这也是我们个体努力的意义、呼喊的意义，让自己更好、让社会更进步，人、环境，是相辅相成的。
罗西简介：
专栏作家，传统媒体人。
在《新民晚报》等全国50多家报刊写过专栏。
出版专著有《性感是另一种高贵》《你生命中的贵人往往是异性》等30多部。
微信：928588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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