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句扎心的话,“社会倒退的一个标志是人们不再羡慕更年轻的人,而为自己早出生而侥幸。 ”
不羡慕现在的年轻人
文摄:罗西
在怀旧,说到上世纪80年代的大学生。
有朋友说:罗老师在炫耀。
我心里一惊,我明明写着苦难、遗憾更多一些。
“可是,你终究走出来了,而且你一直走在希望的路上,有奔头……”
所谓“希望”往往是事后诸葛亮的添加,我迷惘地往前走的时候,心里并没有什么希望啊。
“但是,你的每一步都有收获,那些收获,就是你心里的希望,鼓舞你继续走。”
被朋友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
若每天都能摘到想要的果实,远远地回头看,像是伸手就可以摘到满天星。
是很庆幸,我是60后生人,这一代人是目前在世的国人里,最幸运的。
幸福很难的年代,幸运就是最高的皇冠。
我是1965年出生的,在一个月光如水的午夜,在一个叫“星潭”的地方。
前几天,不知林老师从哪里拿来一句鬼话吓我:“你是鬼节前后出生的,又是午夜生辰,两个时间点,阴气都重,所以,平时不要去阴气重的地方或夜晚拍摄……”
时代或年龄若是欣欣向荣之际,我会一笑置之;如今日薄西山,草木皆兵,社会往后走,我是被她的妖说吓了一下,是的,我开始迷信,开始害怕,开始神经质了。
对比我年轻时候的那些遭遇,好像都能逢凶化吉、化腐朽为神奇,最重要的是,不容易在心里形成什么阴影,脸上的灰尘洗过就重现真与笑。
现在则不同,容易惊慌,焦虑,想多、消沉。
回头看近60年的人生路,好像是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走运,比如,有一个偏爱我的语文老师黄宝坤。有一次,学校组织“春游”,我差点摔死,第二天头扎绷带、鼻青脸肿进教室,同学们哄堂大笑,黄老师生气了:“哪一个比阿其同学长得漂亮的站起来!”阿其就是我。
没人站起来。
同学们马上安静下来。
我才知道,老师的眼里除了努力、三好之外,原来还有一个荣誉叫“漂亮”。
1978年我上初中,遇上一位从省城福州来的班主任陈体武老师,他也教我5年语文,他祖上曾是清朝的一位帝师。
刚入学,陈老师居然看上我这个土不拉几的孩子,要我出任在我看来是极其重要的官职:班级文娱委员。
我吓得不轻,心里也骄傲得半死。
犹豫半天后,还是选择“不敢当”,确实吹拉弹唱什么都不会。
但这事鼓舞了我,我开始知道自己有文艺的一面,开始自信一点。
初一的时候,有了英文课,应该是榜头中学有史以来第一届。
课本里有一则英文小故事:玛丽上学迟到了,被老师批评。
她不接受,并回敬老师一句:It' s unfair(那是不公平的)!
这句话太震撼了我,所以现在还记得。
原来玛丽是因为路上做好事才迟到的……
最后老师道歉,再次震撼了我。
我是第一次知道世上有一个词叫“公平”,第一次知道,老师也可以向学生道歉……
这就学门外语的重要性,因此打开了心智与心胸,打开了视野与视角。
这就是我的幸运,每天每学期每年都有新的知识、新的喜欢、新的观念、新的好事……光临、丰富我的心灵。
是的,从我懂事起,贵人、时代就一天天为我打开一扇扇的窗户,特别是青春期。
我的情窦初开、青葱年华与改革开放同步;我的顺风顺水、出版30多本书与加入WTO同步……这是我最大的幸运。
再比如:
恢复高考不久,我赶上了。
上大学有助学金,我赶上了。
大学毕业,包分配,我赶上了。
工作后,分配到福利房,我赶上了……
有人说,上世纪80年代,是最好的年代,我用青春与之并肩同行,就成了锦瑟年华。
写诗拉风的时候,我是全国第一张大学生诗歌报《南风》(南方诗社主办)的副主编。
美文流行时代,我是全国“四大美文白马王子”之五。
写情感类文章赚钱的时候,我是全国开辟专栏最多的。
全民创业的时候,我是某创业杂志的主笔、执行主编……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太阳下山,惴惴不安,眉头紧皱。
15年了,我的工资就定格在5000元左右,每月七扣八扣,到卡里,只有3000左右。
我们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胆子小了,时间却跑得更快了,仿佛每分每秒都在失去。
灰心、失望,与衰老、病痛同步,风雪交加与万马齐喑同步……
谁能料到,老去的路上,好运突然被没收。
或者说,更难了。
大约1978年,“汉语拼音之父”周有光先生访问新加坡,看到新加坡的繁荣,他很好奇,虚心地问一位英国教授,新加坡作为“亚洲四小龙”的奇迹,崛起的秘密是什么?
教授纠正说:没有奇迹,只有常规。
只要遵守通用的国际规则,回归正常、常识、法治,发展、富饶、进步、文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同理,你我经历过的所谓好运,其实也只是常规,正常。
正常的社会本就该这样: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命运主角。
我选择,我负责,不违法,正常就好!
“正常”就是努力有意义,说话不害怕……
人口出生率断崖式暴跌,有很多因素,有人说,其中一条是:
丢了一样东西,它叫“希望”。
其实也是没了安全感、信心、相信与勇敢。
有个财富自由的商人,有一天看着幼儿园的小朋友背着纸箱改装的“炸药包”(老师布置的手工作业)……他莫名地恐惧起来,他说,这辈子,他已经衣食无忧了,现在担忧的是下一辈子,即下一代。
他有钱,他把两个孩子都送出去读书……而我们穷人则别无选择。如果穷又加上蠢,那就更没救了。
《肖申克的救赎》有句台词: 任何一个你不喜欢又离不开的地方,任何一种你不喜欢又摆脱不了的生活,就是监狱。
92岁的许倬云老先生说:“今天的青年人,真的已经什么本钱都没有了。我为他们悲痛。”
有人恶狠狠抢夺正讲“心里话”教授的话筒,有人一脸不聪明地责训讲经的老大姐……而主角居然都是大学生!可怕。
“人大调查与数据中心”有个调查报告,中小学教师、学生群体与无业、失业人群的认知水平在同一层次……匪夷所思!
太多人要见识没见识,要勇气没勇气,要心胸没心胸,要运气没运气……他们狭隘地偏执地被夹在“历史的垃圾时间”里……
我们60后那一代的大学生、幸运儿,其实也经历过种种波折、不公、疑惑、困境……如今怀旧,并不是觉得曾经有多完美、无憾,而是缅怀那时的青春:敢于尝试,视野开阔,没有心锁,眼里有光……
看到一句扎心的话,“社会倒退的一个标志是人们不再羡慕更年轻的人,而为自己早出生而侥幸。 ”
突然为青春两个字心疼不已,也对未来两个字不安起来。
罗西简介:
专栏作家,传统媒体人。
在《新民晚报》等全国50多家报刊写过专栏。
出版专著有《性感是另一种高贵》《你生命中的贵人往往是异性》等30多部。
微信:928588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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