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风 编辑修改|猪小闹
公众号|猪小闹一闹说（SWNZ521）
01
本来，曹丽丽没打算去婆家过中秋。
她是城里出生，城里长大的姑娘，吃的是面包牛奶，穿的是鲜衣华服，走的是一尘不染的马路，对穷乡僻壤的农村有天然的排斥心。
但架不住老公赵川一顿疯狂输出：“孙子都一岁多了，爷爷奶奶都还没见过，这不像话呀。我爸妈不容易，咱连过节都不回去，你让村里人怎么看？我妈都偷偷哭了好几回了，说想孙子……”说着，还作势要哭。
没办法，曹丽丽只能妥协。
出发之前，她准备了许多东西。
奶粉，奶瓶，纸尿裤，防晒服，防晒帽，几大包未拆封的湿巾，瓶装水，便携盆子，防蚊手环，防蚊喷雾，止痒膏。
赵川看着满满几个包，哭笑不得：“哎呀，老婆，咱是回家，又不是逃难，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啥？”
曹丽丽不理他，继续往包里塞。
和赵川结婚前，她去过赵川家一次，那一次的经历堪称惊心动魄。
泥泞不堪的小路，满地的鸡屎羊粪蛋，黑漆漆的厨房，脏兮兮的碗筷，油腻腻的桌子。
最让她受不了的是，傍晚时分的蚊子。
那蚊子密密麻麻，成群结队，能直接把人撞个跟头，上个厕所，两分钟的功夫，能把屁股咬出十几个包……
而前一天，她专门从网上查了，入秋的蚊子，猛于虎。
所以，她不得不防。
今天她多准备点东西，明天她和儿子就少受一分罪。
但没想到，五百里颠簸路程后，她小心翼翼踏出一只脚，如临大敌一般打量四周时，却看见了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景象。
02
房子还是那几间房子，门还是那扇门，院也还是那个院，但肉眼可见，变化不少。
门口的粪堆不见了，杂草不见了，野生茉莉花也不见了，只有裸露在外的，新鲜的，松软的土壤。
曹丽丽疑惑地扭头，赵川做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你再瞧瞧院子里面，再瞧瞧洗手间。”
曹丽丽一一看去，成群结队的鸡圈起来了，上蹿下跳的小羊羔拴起来了，地面也新刷了青灰色的水泥，泛着水淋淋的光。洗手间里，从前蛆虫蠕动的土坑，换成了一方砌在水泥里，可以冲水的白瓷蹲便。
曹丽丽更加疑惑了。
赵川得意地笑了：“傻了吧，大姐？为了能让你回来，能让咱儿子回来，我爸妈可是足足准备了大半年呢。你这待遇可是村里头一份。”
曹丽丽的心里忽然就涌上一股暖流。
谁都不是铁石心肠。
所以，当公公把一双建筑工人的粗糙大手，打满肥皂泡泡，在水龙头下冲了又冲，在白毛巾上擦了又擦，小心翼翼又满心欢喜地逗弄着儿子胖嘟嘟的小脸时，曹丽丽忍不住说：“小宝，乖，让爷爷抱抱啊。”
公公的大手抖了抖，受宠若惊地看着曹丽丽。
曹丽丽扑哧一笑，把小宝往前一递：“爸，抱抱您大孙子呀。”
公公这才把小宝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捧着什么稀世宝贝。
在厨房里忙活的婆婆也一溜烟儿跑了出来，一边笑呵呵望着小宝，一边不忘叮嘱老伴儿：“你可抱紧了，别把你的臭嘴贴在大孙子脸上……”
曹丽丽的眼眶终于湿了。
通过这些小细节，她看到了藏匿其中的，一对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老人努力给予她这个儿媳妇的尊重，体谅和包容。这一份感情，看似微不足道，却朴素醇厚，犹如寒冬里一枚热气腾腾的烤地瓜，暖人心肺，动人心魄。
03
心情大好的曹丽丽，主动进了厨房，想帮婆婆洗洗菜，端端菜什么的。
婆婆赶紧推她：“你出去，出去，烟熏火燎的，你哪受得了这个？“
说着，又嗷一嗓子：“赵川，烧火！”
赵川不满地叫：“妈，你怕熏着你儿媳妇，就不怕熏着你儿子吗？真是有了儿媳妇就忘了儿子。”
婆婆笑呵呵地答道：“不服啊，不服也得忍着。”
曹丽丽又扑哧一笑，没想到这个农村婆婆还挺幽默的。
说说笑笑间，鸡鸭鱼肉上桌了。
曹丽丽生完孩子后胖了许多，这段时间正为减肥犯愁。
所以，她吃了两块瘦肉多的红烧肉后就不再动荤菜了，只捡那些青菜吃。
婆婆看见了，不容分说拿起一只碗，夹了满满一碗的鸡鸭鱼肉递到她手边：“吃，都吃完。”
曹丽丽笑着拒绝：“妈，我减肥呢。”
婆婆把眼睛瞪得像牛眼：“小宝还喝着奶呢，你减啥肥？”
曹丽丽想说她的奶水很好，够小宝喝的，就算不够，也有奶粉，不用吃那么多油腻的。
可她看看婆婆殷切的眼神，就张不开口了。
她想，反正一年也就见这么一次两次的，何必惹她老人家不痛快？人家可对自己诚意十足啊。
于是，曹丽丽从婆婆手里接过碗，夹起了肥硕油腻的鸡腿。
婆婆笑呵呵地说：“吃，都吃完。”
良久，碗里的肉少了大半，曹丽丽实在吃不下去了：“撑死我了，不吃了。”
婆婆皱着眉头劝：“再吃点，这才多少啊，你们城里小姑娘饭量就是小！来，张嘴，再吃最后一块。”说着，亲自夹起一块红烧肉递到曹丽丽嘴边。
曹丽丽看着那块肥多瘦少的红烧肉，只觉心口一阵油腻。
赵川看不下去了：“行了，妈，丽丽又不是猪。”
婆婆这才放下了筷子：“嘁，你别讲那些大道理。我就知道甭管是人还是猪，吃饱了才能有奶喂孩子。”
曹丽丽无奈地看一眼赵川，赵川给了她一个“你别和她一般见识”的眼神。
04
第二天，吃过早饭，公公和赵川去山上打栗子去了，有邻居来串门。
曹丽丽不认识那邻居，在婆婆的介绍下，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就把小宝放到小推车里，推着他出门了。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曹丽丽因为受到了公婆的悉心照顾，心情大好，忽然就发现这个小山村的景色还是挺怡人的。
她推着小宝来到不远处的小河边，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来，环顾四周。
只见此处，凉风习习，树影婆娑，流水潺潺，别有一番趣味。
曹丽丽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碧水蓝天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
后来，她看小宝坐在小推车里眯着眼睛想睡觉，就慢慢地推着他往回走。
院门开着，厨房里烟气缭绕，透过雾蒙蒙的门帘，曹丽丽看见婆婆和那个邻居正聊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注意到她回来了。
曹丽丽没喊她，悄悄地进了房间，把小宝放在床上，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的曹丽丽，忽然听到了一段对话。
邻居说：“你盼星星，盼月亮，这下终于盼来大孙子了。你是个有福的人啊。不像我，只有俩孙女。”
婆婆笑呵呵地答：“是啊，这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唉，说起来，要不是杜萍有病生不了，我早该抱孙子了。”
邻居说：“现在抱也不晚。”
婆婆说：“话是这么说，可到底是被杜萍这个该死的白白耽误了好几年啊。”
邻居劝道：“行了，你就别说这个了。你看你现在这个儿媳多好啊，腰细屁股大的，一看就好生养，以后肯定还能给你生个大孙子。”
婆婆嘿嘿一笑：“那是，说起来，要不是当初看她屁股大，能生儿子，哪能让她进门啊。说实话，别看她是城里人，就她那作风，我还真有点看不上。”
邻居疑惑地问：“你这么说我就不明白了，啥作风啊。”
婆婆压低声音：“小三，川还没和杜萍离婚的时候，她就硬往上扑，领证的时候都怀孕一个月了，你可别告诉别人。”
听到这里，曹丽丽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她茫然地瞪着屋顶的蜘蛛网，心口好像被塞了一团臭抹布，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未完——下集在二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