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饭后，老公元杰在卧室为女儿讲故事哄睡，我坐在饭桌前，看着盘里凉透的饺子心烦意乱。
元杰接到乡下婆婆的电话，公公思念成疾病重在床，要求我们回家过年。
这本是一件常事，对我来说却是噩梦，婆家人对我做的极品奇葩事，结婚三年不敢忘掉。
我和元杰是同事，他相貌出众，心细稳重，恋爱时候对我百依百顺，感情稳定后我们决定结婚。
元杰深受我父母喜爱，对此他们一致赞成，在国庆长假期间，我和元杰天一亮便踏上了回村的路程。
元家村坐落在最北方，路途遥远还偏僻，我们下飞机后坐了大巴一直到镇上，之后转乘乡村客车，下车后还搭农用三轮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晚上10点到了婆婆家里。
一进院门我被泼了一身的尿，那味道令人作呕。
是婆婆给病重的老婆婆接尿，顺手泼在院子里，没想到我们会在这个时间进门，赶巧都泼在了我的身上。
元杰当时便恼了，对着婆婆一阵数落，随后带我去房间换衣服。
看着被尿液浸湿的新款外套，尽管我有些恼火，却还是忍住了。
“说了他们多少遍了，一定要去厕所倒，老毛病硬是不改。”元杰不满。
我挽住他的胳膊：“老人跟孩子一样，你多叮嘱两遍就可以了，不要生气。”
元杰捏捏我的鼻子，又为我拉上衣服的拉链：“山里天凉别冻到我的宝贝媳妇。”
2
门外传来喊声。
“元杰吃饭了！”是个妇人。
元杰告诉我那是他的大嫂，大哥常年在外打工，大嫂里里外外操持着，是个朴实的人。
我和元杰走出偏房进到主厅，他们家条件不算差，五间大瓦房十分宽敞。
饭桌前，公公在抽着烟，婆婆和大嫂忙活饭菜，粗茶淡饭却飘着诱人的香味。
公公很瘦脸上却泛着红光，看起来气色很好。
婆婆典型的农村妇女，一头短发，胖胖的身子。
大嫂是我没想到的，她五官很好看，只不过黝黑的皮肤有些失色，若是皮肤白皙些，定是个美人。听元杰说她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可身材依旧很好。
我进门前，隐约听到公公一句抱怨：“城里人就是娇贵，泼尿咋了？那瓜果树泼尿才壮实，又不是毒药，死不了人！”
我看向元杰，他忙着帮婆婆端菜，显然是没有听到。至此，我对公公印象极差。
一家人坐下，公公捻灭烟头抓起馒头：“为了等你们，一家子都没吃饭哩。”
说着，公公自顾自的夹菜。
婆婆突然对大嫂说：“春兰，你快回吧，忙了一晚上，俩孩子还要照顾，不要耽误他们明儿上学。”
大嫂柔声：“好，妈那我先回了。”
“嫂子，吃了再走吧。”元杰挽留。
公公吧唧着嘴：“她早就吃过晚饭了，甭管她。”
看着大嫂要走，我示意元杰去送送，公公却说拐个弯就到了，乡下人没那么娇贵。
这话明显说给我听的。
我没再说话，原以为忍忍就过去了，没想到我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3
夜里，元杰为我守门，我在浴室洗澡。
婆家的浴室很宽敞，用的太阳能，只不过室内卫生一般般，发黄的窗台上尽是灰泥，地板也只有花洒下那一块因为被水冲洗是干净的，其余的地方布满灰尘。
洗漱台上的用品都是裸瓶，根本不知道哪一瓶是洗发水，哪一瓶是沐浴乳，看样子像是自制的。
黝黑发亮的毛巾，不偏不倚斜挂在粘钩上，好在我自己带了毛巾，否则光是毛巾就会劝退我洗澡的欲望。
我闭着眼任凭花洒放肆在我身上冲洗，想赶紧离开这个脏乱的浴室。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来，我下意识的望向窗外，发现窗子不知何时被推开，婆婆那双阴暗的大眼睛正死死盯着我。
“啊！！！！元杰！”我捂住身体大喊。
“鬼叫什么，都是女人，我还能把你怎么着！”婆婆吐了口唾沫转身离开。
我顾不得打香皂，擦干身体便跑回了房间，此时元杰和婆婆正在说着什么，言辞激烈。
“你怎么能偷窥我洗澡！”我指责婆婆。
婆婆像是露出本相，恶语相向：“害人精！怪不得看着是肤白貌美的却找不到男人，原来是没人要的烂货，来祸害我儿子！”
突然没由的被指责，我气得浑身发颤，口不择言：“你满嘴脏话，这样污蔑人你就能善终？”
婆婆在我面前直接跳了起来，指着元杰怒喊：“看看，看看！这就是你找的媳妇，她咒我死哩！”
元杰护在我身前，大声呵斥婆婆：“妈，你闹够了没有？要是还想有人给你养老就安分些，回你自己屋去。”
“她是白虎，白虎！那里是光的，我都看到了，白虎女是要克夫克子的。元杰，她是我们元家的灾星！”婆婆高声哭喊着。
我这才明白，原来是这样，被婆婆看了私处本就让我羞愤，如今她又这般诋毁我，我彻底失去理智。
我拿手狠狠掐了元杰一把：“元杰，你妈这么欺负我，你眼瞎了！”
元杰红着眼，揪住婆婆的衣领将她拖拽到了门外，我趁机把门关上，靠在门板上放声痛哭。
4
这是我人生中受到的最大的侮辱，我不要在这里，我开始厌恶他的家人。
门外，婆婆的哭声，元杰的呵斥声混成一片，狗在吠，鸡在啼，全都乱了套。
过了很久，元杰才推门进来，那时候我已经哭干了眼泪。
他抱着我一起哭，拼命向我道歉，求我原谅。
我在他的哀求声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元杰起的很早，说是要去发小家帮着晒粮食，让我多睡会。
我拉着他，说出了我的心思。
我要回家，这个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元杰摸着我的脸：“好，就算你不说，今天我也是要走的，这个家不仅是你，我也待不下去了，萌萌你等我回来，我们就走！”
这一刻我庆幸，元杰是爱我的。
元杰走后我也没了睡意，穿好衣服收拾东西，大嫂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她拉着我的手说饭菜做好了，让我过去吃饭。
我转身发现院子里多了许多人，男男女女正在窃窃私语，看到我后全都没了音。
大嫂拉着我的手往人群去，边走边说：“都是自家亲戚，知道小杰带媳妇回来，非要表示表示。”
表示表示？
我有点不明白。
大嫂见状，立刻对我做出捻票子的手势，我这才明白是给喜钱。
之前听元杰提过，这是他们老家的习俗，女朋友第一次登门，不仅是公婆，比较近的亲戚都要给钱表示心意。
大嫂拉着我往人群一站，所有人便围了上来。
“这是你二姨，这是二姨夫，这是二叔，三叔，二婶，三婶......”
大嫂一一介绍着，我因为昨晚的诡异经历，并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的接触，像个提线木偶，任由大嫂牵着。
等大嫂介绍完，她笑眯眯趴在我肩膀上悄悄说：“都带着钱来的，你该行礼了。”
我有点不知所措：“行什么礼？”
大嫂说：“跪拜大礼，给长辈磕头，才能拿到钱。”
竟然还有这样的礼仪，我看着面前这些人的嘴脸，突然心惊胆寒，这哪是亲戚，这是故意整我啊，为昨晚的事给婆婆报仇来了！
5
见我不行动，公公阴着脸走出来：“这点规矩都磨磨蹭蹭的，等到婚礼那还得了，我们元家村规矩多着呢。”
我攥紧了手掌，我开始怀疑是他们故意支走了元杰。
“是啊，现在领钱只不过是磕三个头，婚礼可是要磕十个，你这态度可不行！”有人开始嘟囔。
我挺直了脊梁，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若长辈们有心祝福，我李萌自当感激，但若有意为难，这跪来的喜钱我还真不需要！”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二姨急了：“没有人故意为难你，入乡随俗，这是规矩，我当年是这样，你婆婆是这样，你大嫂也是这样，你去村里打听打听，哪家媳妇不跪长辈？怎么到了你......”
我打断二姨：“这是什么规矩，又是谁立的？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真是没教养，元杰好歹是大学生，怎么就看上她了？”有人起哄。
我大声纠正：“教养是生活中的道德修养，没有教养的是你们！”
“该打的东西！”一阵怒吼，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公公的拳头已经打了过来。
我没有防备，硬生生挨了一拳，不偏不倚打在我太阳穴周围，只觉得一阵眩晕，我就被人按着跪了下来。
我用尽了全身力气要站起来，却被公公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早就看你不顺眼，穿那么高的鞋跟，脸也化成了妖精，昨晚还怂恿元杰打自己亲妈，不给你点规矩，以后元杰就抬不起头！”公公在我耳边咆哮着。
6
我用尽了全身力气挣脱，将高跟鞋狠狠踩到了公公脚上，他嚎叫着抬手又要打我，被赶回来的元杰制止。
元杰当时就要和公公起冲突，婆婆突然跑出来哭喊着抱着他，亲戚们也蜂拥而上拦住他，元杰打不到，只能愤怒的喊。
“元铁山我告诉你，李萌是我的命，你再敢这么对她，我饶不了你！”
元杰说完，行李也没要，拉着我便离开了那个令人心生恐惧的家。
回来以后，他先是带我看了医生，确定没有问题，才放下心来。
经此一事，我提出了分手，我害怕那样的家庭。
元杰苦苦哀求，并一再保证要做上门女婿，要照顾我，伺候我父母。
我有弟弟，只不过是父母老来得子，虽然现在年纪小，总归是老李家的儿子，也不用元杰做上门女婿，但是他态度坚定，只为能跟我结婚，将来不会跟我弟弟有任何冲突。
两年的感情，终究是没放下，我答应了他。
婚房买在了我父母家隔壁小区，我父母给交的首付和装修，我们自己还房贷，结婚的时候元杰只打了个电话告知家里，我们都没有回去，大嫂孤身前来，随了份子钱便匆匆回去。
婚后我生下女儿彤彤，元杰的大哥大嫂前来看望，公婆没有露面。
如今彤彤三岁，元杰从未在她面前提过爷爷奶奶，他们不来城里，我们也未回去，只是每到春节，元杰会给父母打一笔钱，孝顺父母是应该的，我不拦着，也不会去管。
7
恋爱两年，结婚三年，五年的时间，我们过的很幸福，我做全职妈妈照顾孩子，元杰工作顺利加薪，平时父母常常用退休金补贴我们，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衣食不缺，温馨顺遂。
如今公公病重，婆婆哭着要求我们回去看望，说公公每天念叨他的孙女，念叨元杰，心里十分想念，只不过脾气倔强不肯低头，一入冬便病倒了，已经有个把月，怕是时日无多。
公公临终想见见孙女，想看看儿子，还想着跟我说句对不起，这都是婆婆在电话里哭诉的。
元杰和我商量，想我和彤彤能够跟他回去一趟，过完春节就回来。
三年前的事情历历在目，我怎么也不敢轻易相信婆婆的说辞。
元杰哄睡了女儿，从卧室走过来，他蹲在我身边，眼圈微红，声音哽咽。
“萌萌，我知道一切都是我家里人的错，但他现在命在旦夕，更何况他真的知道错了，我爸脾气倔，从来不会说软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既然说会跟你道歉，必定是想明白了，你就全当为了我，否则我会一辈子难安。”
我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颤抖，低头看到他湿润的双目带着的期盼，五年的感情，我相信元杰的为人，他能够保护我。
我答应了元杰，同时也提出了要求，必须过完春节就赶回来，从现在到春节只有6天的时间，多一天都不能待。
元杰一口答应，承诺这次定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
8
父母得知我的决定后并没有反对，但也怕我受伤害，临行前一夜妈妈跟我说，每天必须一个平安电话，只要接不到我的电话，她就会报警。
我连连点头，我爸笑着摇头：“不至于，不至于，毕竟还是一家人。”
我妈反驳：“人心叵测，必须要防着。”
就这样，三年后我带着女儿和元杰再次踏上了回村的路。
元杰也没有骗我，这次行程十分顺利，元家村不仅通了客车，还修了大路，客车能够直接开到村里，我们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三年没来，变化颇大。
公婆搬出了村子，在村后的地里盖了一栋两层楼房，装修虽然简单，设施却很齐全，炭火供暖，丝毫不输城里的暖气。
老婆婆已经去世，公婆和大哥大嫂住在一起。
我们到家时间下午七点，冬季的夜已经漆黑。
婆婆站在门口迎接，她比以前瘦了很多，看到我后有些不知所措，不断搓着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婆婆伸手想摸摸彤彤，却被孩子躲开，她红着脸尴尬的笑了笑便带我们上楼。
她将我们安排在二楼的房间，说公公时好时坏，这会已经睡了，明天再过去看他，让我们先休息。
元杰不放心，安顿好我们后他独自去了一楼看望公公，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一整晚都沉默不语。
9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彤彤和元杰来到公公房间，他靠在床头，没有了以前的精气神，病痛将他折磨的嘴唇都发了白。
他抬眼看了看我们，便对着彤彤招手，孩子不肯过去，元杰拉着她走到了公公床前。
公公看着孩子，突然咧嘴笑了，我看着这一幕百感交集，却始终没有上前。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在家里没有出门，婆婆说村里最近有白事，让我们不要随意出去，冲撞了会不吉利。
我和彤彤除了吃饭几乎不出门，在卧室看电视玩玩具，元杰则忙里忙外帮着家里人准备春节。
除夕夜，全家坐在一起，公公也有了精神，不断给彤彤夹菜，他笑起来有些精明，露着满口的黄牙。
自始至终我没有等到他的道歉，也没有人主动去提这件事。
春节过后，我开始催促元杰，按照计划我们初二就要回去。
元杰有些犹豫，闷着不说话，我自顾自的整理行李，来时订的返程机票，明天一早就要出发。
见元杰坐着不动，我提醒他：“院子里我给彤彤洗的衣服应该干了，你去拿上来。”
“萌萌。”元杰没有出门，反而是喊我的名字。
我察觉他神情不对，立刻紧绷了起来：“怎么了？”
元杰叹息：“萌萌我们不回去了。”
“什么？”我惊讶：“你还想待多久？”
元杰突然起身：“我想了很久，我们还是在这里生活吧，对不起萌萌。”
他说完便快步走出了房门，甚至还将门从外面反锁起来。
我突然意识到不对，想给家里打电话，却发现床头的手机不翼而飞。
“爸爸拿走了你的手机。”彤彤在一旁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顿时如坠冰窟。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