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奇不让王光美自杀,林彪下令判死刑,毛泽东批示“刀下留人”

文化   2024-10-19 06:43   湖北  

受访者:刘亭亭

我妈(王光美)后来跟我讲,在她还没跟我爸分开的时候,她就攒了一些安眠药,而且跟我爸示意过要不要吃安眠药(结束生命)。

我爸说,你不能让他们给你下结论,不行。

所以她后来再没想过自杀,在监狱里那么难都没想过自杀。她说,你爸爸说得对,我不能让别人作结论,好像我就是一个坏人。

刘少奇、王光美和刘亭亭

得知妻儿都被迫离家,爸爸几乎崩溃

“文革”开始后,王光美曾问过刘少奇:

“为什么我们都被描绘得那么丑恶,简直成了罪犯,可彼此却没有怨言呢?”

丈夫的回答令她泪盈于睫:因为相互信任。

爱和信任,在最混乱、最残酷的季节里,温暖着、支撑着这对患难夫妻。

1967年9月13日上午,王光美的3个子女被赶出中南海。下午,最小的女儿刘潇潇还不满6岁,也和老保姆赵淑君一起被赶走。当天晚上,王光美正式被捕,关进北京秦城监狱,被定性为“美国特务”。

起初,刘少奇并不知道这突然发生的一切。他仍然佝偻着身子,手扶着走廊的窗台,拖着打伤的腿,一步一步地蹭着,蹭到王光美被关押的后院墙根,想听里面的动静。

一天夜里,“造反派”突然在刘少奇住的屋子里连夜筑起一堵高墙,不准刘少奇再步出房门半步。

得知妻子和孩子都已被迫离家,只剩下自己孑然一身之后,刘少奇的精神近于崩溃。他有糖尿病,“造反派”却故意停了他的药,强迫他改变生活习惯,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有时彻夜不眠。

刘少奇的手臂在革命战争年代受过伤,经过扭打,旧伤发作,穿一件衣服往往需要一两个小时;到饭厅吃饭,短短的30米距离竟要“走”上50分钟,甚至两个小时。前后跟着的看守战士谁也不敢上去扶一把。最后根本不能走了,只能由工作人员把饭打回来吃。

年近七旬,他满口只剩七颗残存的牙齿,嚼不动窝头、粗饭,又长期患有胃病,加上经常吃剩菜馊饭,常拉肚子,手颤抖得不听使唤,饭送不到嘴里,弄得满脸满身都是。

病得太厉害了,大夫、护士也不敢给好好看。每次看病前先开一阵批斗会,医生一边检查病情一边大骂:“中国的赫鲁晓夫!”有的用听诊器敲打,有的用注射器使劲乱捅,看病就跟上刑一样。

由于长期不活动,双腿的肌肉渐渐萎缩,胳膊和腿因为常打针被扎烂了。护士记录上写着:“全身没有一条好血管。”

刘少奇、王光美和孩子在一起

刘少奇的长子刘允斌在内蒙古卧轨自杀,长女刘爱琴被关在“牛棚”里遭着毒打,次子刘允若在监狱里患着脊椎结核,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18岁的女儿刘平平被逮捕入狱,后来被驱逐到山东沿海的一个养马场劳动改造。

17岁的儿子刘源从监狱出来以后,报名参加上山下乡。6岁的小女儿刘潇潇被保姆赵淑君抚养长大。

刘亭亭中学毕业后,先是被分配到顺义维尼纶厂,后调北京仪器仪表厂,做了一名普通工人。

毛主席接见刘少奇的几个孩子

刘亭亭:当初我哥哥走了以后,什么师大女附中、上山下乡、云南内蒙的,我全都报名了。

后来有同学损我说,你怎么那么进步啊?

我说你不知道,我不是进步,我只是想在那个情况下做个农民是比较朴实的。虽然生活艰苦,我可能还活得过来。如果我去工厂的话,我一定会特别恐惧,因为我完全就是一个批斗对象了。

最后他们还是分配我去了工厂,因为我妹妹当时太小了。所以是因为我妹妹的原因,他们才把我分在北京郊区的工厂。

工人们对我们是很好的,那时候的温暖和帮助都是没有条件的。

刘少奇和群众在一起

我爸对我妈说,你不能让他们给你下结论,不行。

直到1971年秋,林彪事件发生后,在“文革”中被第一批打倒的彭真获准亲属探视。这给在工厂劳动的刘亭亭带来一线曙光。她写信给毛泽东,希望看到四年不见的父母。信由宋庆龄代转。

毛泽东批示的头一句是“父亲已死”,同意让他们见母亲。

1972年8月18日,刘家的孩子在秦城监狱见到了4年未曾谋面的母亲。

刘亭亭:他们通知我们去见妈妈,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只有我和潇潇在北京。

我姐姐知道消息,就往回跑,人家抓她,从火车上给揪了下来,她挣扎了半天,最后被人打晕过去,没回来成。

刘源知道以后,抓了一把黄豆,往相反方向走,往南走了两天一夜,因为往北走他怕有人抓他,最后才坐上火车回来的。

中共“九大”之后,林彪曾下令判处王光美死刑,要“立即执行”。判决书送到毛泽东手里,他批了“刀下留人”四个字,算是保住王光美一命。

但是王光美80岁的老母亲,却惨死狱中。

曾经承诺“我不会自杀的,除非把我枪毙或斗死”的刘少奇,由于植物神经紊乱,已经不能吞咽食物,只靠鼻饲维持着快要枯竭的生命。

1969年10月17日,他被转移到开封。走前,护士用棉签蘸上紫药水,在一张报纸上写了几个大字:“中央决定把你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刘少奇转过脸不看。

护士又把报张纸拿到另一边让他看,他又把脸扭了过去。

他的卫士长上前对着耳朵把纸上的字念了一遍,刘少奇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晚上,刘少奇赤着身子被人用被子一裹放上担架,被专机送往开封的一个特别监狱。

由于着凉,肺炎发作,高烧、呕吐,11月12日凌晨6点死亡。

死时,全身赤裸发臭,嘴鼻变形,白发有一尺多长。

与母亲相见的当天,刘亭亭才知父亲已死,这与刘少奇去世,相隔整整3年。

此后,为压抑痛苦,刘亭亭把所有精力用于学习。1978年,她顺利通过高考,成为中国人民大学的一名学生。

同年冬天,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文化大革命”被彻底否定,为刘少奇平反昭雪的呼声开始高涨。

就是在这种形势下,王光美离开了被囚禁12年的秦城监狱,重返人间。

1980年2月,刘少奇沉冤昭雪。这一天,举国下半旗致哀。国人停止了一切文艺活动。

刘家子女回忆父亲的书中,有这样一段朴素的文字:

“我们这个幸福的家庭,再也不能团圆了。4位骨肉先后惨死,6个亲人坐过监狱。在我们一家人的遭遇之上,是亿万人民的苦难。”

刘少奇曾对孩子们说,我死后你们要把我的骨灰撒到大海里,像恩格斯一样。

为了实现父亲这个遗愿,刘亭亭和哥哥一起来到河南开封寻找刘少奇的骨灰。

当年刘少奇的尸体拉到火化场后,专案组谎称这是一名烈性传染病人,火化单上填写的是“刘卫黄”这个刘少奇少年时曾经用过却不为外界所知的名字。

火化后,刘少奇的骨灰被放在一个普通的木质骨灰盒里,长期搁置在骨灰陈列室第124号框格里,无人问津。

1980年5月,在全国政协副主席王首道和刘澜涛的陪同下,王光美率刘爱琴、刘平平、刘源、刘亭亭,将刘少奇的骨灰从郑州迎回北京。

5月17日,刘少奇追悼大会在人民大会堂召开。而后,在妻子和孩子的放声痛哭中,刘少奇的骨灰被撒入祖国的海域。

刘亭亭:当时特别想找到爸爸的骨灰。我们知道他死在河南,就在河南找;在河南找不着,就上北京找。

当时刘源看到一个没名字的骨灰盒,但是有面党旗盖在上面。他还拿了一点撒到天安门的金水桥。

我说,如果不是爸爸的怎么办?

他说即使不是爸爸的,肯定也是一位冤屈的老革命,我帮他撒到金水桥,让他看看现在的中国有多好。

我爸爸的骨灰最后还是从河南找回来了,一个不太好的骨灰盒子,上面写着“烈性传染病人刘卫黄”,这其实是我父亲的原名。河南省省长把这交给我妈妈。

回北京的时候,我们一下飞机就看见很多人,他们都是自发来的,没有组织。

鲁豫:我印象最深的镜头是您妈把脸贴在骨灰盒上。

刘亭亭:后来我们去看了爸爸去世时的地方,一个担架,一张床,一个枕头,枕头好像还是西哈努克送的。我妈一把抓起那个枕头,使劲抓。

这些事情我们不能老去想,但是忘不了,绝不能忘。

鲁豫:母亲被关了那么长时间,父亲死得那么惨,作为孩子心中会不会有很深的怨恨?会不会去恨某个人?

刘亭亭:我们很小就被放到社会上,很早就有了自我保护的意识,这是“文化大革命”中锻炼出来的,遇到大事的时候能比较镇静。

但是我有时看一些讲人与人之间情感的电视剧,其实是特无聊的片子,我可以看得泪如雨下。我觉得人其实是很脆弱的,在情感某个方面有个疤,这个疤不能揭。

我们家后来也经历了几道难关,我妈得癌症是一关;

我当初回国成立公司,放弃了原先很好的工作,也是一关;

我姐姐(刘平平)工作非常好,哥伦比亚大学博士生,忽然就脑溢血了,一个中午就不行了。她有一个11岁的儿子,我是看着他从小长大,我自己没有孩子,就收养了我姐姐的孩子。

我们家经过许多人生悲剧,但基本上我的人生观还是比较正面的,因为黑的、白的、灰的,什么颜色我都见过。信不信来生不管,我只是要明白在将来的路上还应该再做些什么。

安爸读书会
读点好书,写点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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