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友原创】milklove同人文【第二个儿子】(10/20)

体娱   2024-10-20 20:00   贵州  

百合bot

投稿ID:暗号ヘ







内容简介

主题:中世纪架空背景。钟声宣告的,是领主次子与外邦小贵族女儿的结合,但她的爱恋就像某种阴暗的事物,秘密介于灵魂与阴影之间。

CP:milklove
文案:不管学者还是诗人,都会果断向尚在迷茫中的Milk直言不讳的谏言。
——这是爱啊。
只有看向最迷恋的爱人,才会用上这样缱绻、缠绵、倾慕的目光。
但这视线带上让人忍不住躲闪的炙热,甚至让Milk不敢看她,就好像她是太阳。
结局:HE
注:经作者(水果湖居士)授权发表

序言

古老城堡的大厅,摇曳烛光忽明忽暗,映在胡须浓密的中年男子Mike那张轮廓分明却难掩焦虑的脸庞。他照惯例身着精致铠甲,但此刻却未佩剑,双手紧握在背后,不时踱步于窗前。他的目光穿过紧闭的窗棂,试图穿透夜色,落向产房的方向。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房中断续着传来喑哑痛苦的嘶喊声,突然被一声清脆嘹亮的啼哭有力盖过。Mike再也难掩心中焦灼,不顾是否合乎礼仪,猛地冲出厅外,不多时便来到偏僻产房的门口,终是缓住了步伐,慢慢推开房门。

偌大的房间,竟只有1个侍女伺候,还有正给新生儿清洗的年迈产婆,被带进的风唬了一跳。Mike遥遥看顾了下产床上的女子,她汗涔涔的发搭在额头,脸色惨白,刚刚缓过一丝气息,便固执地偏过头问:我的大人……我们的孩子……是什么?

Mike不言,稳稳接过侍女递来的被简单包裹的小生命,他的目光仅在孩子柔嫩的小脸蛋上停留了一秒钟,便单手朝下,揭开柔软的布料,眼神随之黯淡,但很快便一闪而过。

女人仍旧不甘心地追问:是什么……我们的孩子?

Mike把孩子重新包裹好,虎目深深在房内两个侍女中转了一圈,他低沉地开口:是个男孩。

产床上的女人似乎终于卸下了力气,一瞬就昏睡了过去,年轻侍女轻扶住夫人的头,自己的身子却在止不住地颤抖。

这时,产房门口探进一个稚嫩的脸庞,5岁的男孩藏不住自己的情绪,好奇地接连问道:父亲!父亲!母亲生了吗?是弟弟吗?

Mike转头,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招招手,男孩快速地跑到他的身边。

来吧,Mel,你也来看看他,这是你的弟弟。”Mike把孩子放低,和男孩一起低头看着这个小人,他早就止住了啼哭,偶尔睁开的黑眼睛反射出莹莹光亮,眼神虽然无法聚焦,但透射出难掩的灵气,Mike亲了亲他的额头,对身边的大儿子说道,“Mel,他和你一样,是被神明赠予蜜糖与牛奶赐福的孩子,我将许给他应有之名,就追随你的名字吧,他的名字,就叫Milk(注:Mel蜂蜜的意思)

男孩发出了一小声得意的呼哨,跟着父亲走出门外,领地的臣下及随从们已聚集于此,或眼神晦暗、或阴晴难辨,只能听到轻微的窸窣声,共同等待着主人的揭晓。

Mike扫视了一圈,将襁褓高高举起,襁褓中的孩子不知何时,已香甜地睡着,Mike看着自己的臣民,声如洪钟地宣告:欢呼吧!为你们小主人的诞生!欢呼吧!为我的第二个儿子!Milk Pansa Vosbein

第一章

“Mel!你能不能离它远些,它又没惹你!身材颀长的少年扯过棕色毛发猎犬的牵绳,躲避飞来的小石子,猎犬被牵得一趔趄,沙土微扬,少年束在脑后如瀑的黑发随风纷飞。

他是条老狗了,我的小弟弟,对面服装精致的青年笑得不可一世,他曲着腿坐在石椅上,不顾少年的阻拦,又精准投出一颗小石子,正好打中猎犬的前爪,他已经迟钝得连瞌睡的兔子都追不上了,该发挥点其他作用,比如娱乐娱乐我。

“Mel少年气恼地叫道,你不该这样做,它是我的朋友!

青年终于停下了动作,扔掉手上的石子站起身:你丰富的同情心不能用在别处吗?说着,故作优雅地把手臂撑在脑后,虽然你的剑术不错,但你还有很多要和我们这种大人好好学的东西,而不是天天只会和狗讲话。

少年不理,牵着猎犬朝不远处的城堡走去:我对你在小镇酒馆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想找听众,你找错人了。

哈哈,没错,我确实不该找你,叫做Mel的青年语调中突然带出许多戏谑,仿佛意有所指,不过最近确实有个大消息,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听过Limpatiyakorn家族吗?他们要把家里最小的女儿嫁给我。哦,她一定是个可爱的小东西,我真想早点见到她。

少年并未提起兴致,随意应付着:你怎么知道她很可爱,我们这些贵族总是自视甚高,动不动就喜欢宣称什么高岭之花’‘孤岛玫瑰的,实际上大多自吹自擂,不长得奇形怪状都算好的。少年的话明显没有说服力,他本人确实身为贵族,以十九岁的标准来说,虽然身材略显瘦削,却生得容姿秀丽、目若朗星,十足一个俊秀的美少年。

就算长得丑陋不堪,只要她的嫁妆足够漂亮就行,父亲对这事儿可上心了,你泼我冷水也没用,Limpatiyakorn家族在外邦的影响力也还够看,我可是Vosbein家的长子,有许多该担的责任,”Mel说着,突然言语里带上了明显的讽刺语调,不过我说的这些话题,你大概永远也不会懂的。你说对吧,Milk,我亲爱的弟弟

Milk这下彻底不言语了,这样的话,十九年间他不知听哥哥说过多少次。Mel说的没错,他是家中的第二个儿子,却注定了永远不会结婚,永远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注定了,以后他的身边,也不会像哥哥一样,会有一个女人和他并肩站立,他的命运,早在出生起就已注定了。

毕竟,不是父亲真正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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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二十多年前,本邦各地军阀混战一方,乌烟四起、民不聊生,最终,像所有故事的结局一样,一个叫Bunc的枭雄在这场乱斗中胜出了。他血洗了失败的竞争者,用铁血手腕,高压治理着国家,唯独对明哲保身的中立贵族们网开一面,容许他们继续在原有的领地苟且存生。Milk的父亲,当年作为一个掌事不久的年轻贵族,却有着足够的智慧,他勉力在战火中斡旋,终归保住了迈城的封地,保住了一家老小的性命和财富。

但唯有一点,所有领主新诞生的孩子,必须在出生后1个月内向王宫报备,如果是男孩倒还罢了,但若是女孩,立即就要被送入Bunc的王城集中教养,等长到14岁,便会直接进入Bunc的后宫成为他的小妾。Bunc把这个当作把持住贵族命脉的最好手段,他无疑认为,只要控制着这些流淌着贵族血脉的女孩,她们的父亲就永远不敢起威胁他统治的异心。

Mike的大儿子是在战火结束时出生的,但他的第二个孩子,他的Milk,却是在Bunc掌权的第5年到来。Mike亲眼见过许多同僚家新生女儿的生离甚至死别,他决心全力保护自己的家人,不让自己的夫人、自己的孩子感受到这种巨大人伦的痛楚。

于是从Milk出生起,一个秘密就这样悄然封存,一个全世界只有几个人才知道的秘密——Milk,他的第二个儿子,实际是他的第一个女儿。她就这样,在这个秘密的呵护下小心生长,长得健壮、聪慧,甚至比哥哥Mel更加明显地遗传了父亲的气量,但她永远不能以女儿身份示人。

她从出生起,就变成了

接生Milk的两个侍女,年老的那个已经仙逝,而年轻的那个叫做Jon的,从Milk出生起便成了她的贴身侍婢,在这种乱世,留得性命、保全安稳,已是难得的恩赐,Jon没什么可抱怨的,全身心地教养着她的小主人。

教养着Milk,一遍遍、无比耐心地告诉幼时懵懂的她,坚决不能给人看到自己的身体,坚决不能和任何随从和玩伴一起如厕。除了在父母、兄长面前,必须时刻装裹得严严实实,好好打扮成一个贵族次子的模样,不能有无间的密友,不可有恣意的亲昵。否则迎接她的,就是万劫不复的命运。

Milk很早慧,6岁时,她趁着Jon回房间取东西,没忍住调皮的性子,答应了陪她练剑的皮匠儿子的赌约,皮匠的儿子要和她比谁能尿到2米外的石堆,Milk忘了Jon的嘱托,一开始兴奋难掩,直到看着小伙伴掏出陌生的行头一气呵成,她才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万幸Jon适时赶来,大声训斥了男孩的无礼。自此,Milk再也没见过皮匠一家。

Milk终于发现自己与他人的不同,于是她聪慧地闭上了嘴,只是默默观察,观察的时间久到,自己终于能够完全理解这些事物的一天。冷静到,甚至Milk13岁来潮时,一觉醒来发觉异样便推说不舒服,等旁人都离开后,才在Jon面前默默拿出藏起来的弄脏了的床单。

能被当作男孩教养,在这个年头未尝不是一种幸运。在跟随父亲在领地中巡游,或修习骑射技艺,或只是简单能在书本中获取不应被女儿家窥探的知识时,Milk都由衷地感谢着这种便利。身为贵族家的次子,继承权本就与自己无关,未来做个冲锋陷阵的骑士,或白首穷经的书记官,心无旁骛、孑然一身,一心辅佐好自己的哥哥,便是Milk所能预见的最好前景。

更何况,国王Bunc的政策愈发冷血刁钻,东部边境不安宁,父亲虽殚精竭虑、爱民如子,但领地迈城位于王国北部,百姓多以粮食种植和畜禽贸易维生,近年却连续歉收,哪怕父亲顶着Bunc的压力私下降低了两次税率,依旧只能勉力维持。即便Milk只在城堡内纸上谈兵,但也意识到,原先光靠自己偏居一隅独自求生的路子,注定难以走远,是该有些新鲜血液和力量注入,依托外援打开封闭的局面了。

因此,联姻便成了最好的选择,Milk由衷佩服父亲的战略眼光,她耳闻给哥哥物色的,是南部外邦谷地的新晋小贵族,富甲一方、兵强马壮,但根基不足,因此十分渴求老牌贵族的地位认同,加之一南一北,可以互通有无,隐隐消弭铁血暴君Bunc特意引导的掣肘之势,正是最为合适的联姻对象。于是,年龄恰当的Mel的婚事,就顺理成章地被提上日程。

毕竟,次子可以不拥有婚姻,但长子不一样。哪怕哥哥的才智相当平庸,但他是家中未来的领导者,是一切事物的主角,Milk的任务和十九年来无数个日夜一样,就是乖乖做好哥哥的陪衬。

政治联姻的效率向来很高,纵使山高水远,送亲的队伍终归是到了。在欢迎的宴会上,Mel明显盛装打扮,身穿由最上等天鹅绒制成的长袍,脚踏一双镶嵌着细小金属装饰的精致皮靴。而一旁的Milk,则简单穿着未经多余装饰的深色制式上衣,仅在袖口和衣襟边缘以细密的黑色丝线绣着简约几何纹样,良好的剪裁十分合体,衬得Milk的身形愈发挺拔修长,不至失了家族风度,又不会抢了兄长风头。

她便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了哥哥的婚约对象。

第二章

大厅的长桌被铺设得如同一条金色河流,闪烁着烛光与银器的光芒。桌上摆满了各式珍馐美味,从当地海域捕捞的鲜美鱼肴,到精心培育的果园中采摘的甜美果实,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慷慨与对客人的重视。

Limpatiyakorn家送嫁的长子Abhor踏入宴会大厅,所有目光都汇聚在这个年龄约三十多的黑胖男子身上,他穿着鲜艳的绣着金边的紫罗兰长袍,短粗的手指上戴满珠宝玉石,十足一个暴发户的形象。领主Mike亲自向前迎接:欢迎来到迈城,我的朋友!

Abhor略显笨拙地向Mike深深鞠了一躬,如果不是圆滚肚子的阻碍,几乎能将上半身全部弯下:尊敬的Mike大人,我谨代表我的家族,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感谢您的盛情款待,我们深感荣幸。

Mel用鼻音轻哼出声,从牙缝里漏出一句嘲笑:他的鞠躬礼拙劣得还不如一个5岁的男孩。但随即Mel便因父亲射来的责备目光收敛住笑意。Mike威严而不失礼仪地向Abhor介绍自己的家族,Milk沉默跟在兄长身后,只在被提到时微微低头致意。

Abhor这时才仿佛想起自己本次的义务,他急忙扭过身子,依旧用稍显浮夸的语调说道:请允许我向各位尊贵的大人,介绍我亲爱的妹妹,我们家族里最可爱的小白花——Love Pattranite Limpatiyakorn

Milk一瞬竟没意识到Abhor在说谁,直到Abhor让出一个身位,露出一个小小的、几乎被她兄长宽大的身子遮蔽殆尽的身形。

Milk确信,这是她遇到过的最娇小的女人。

女人行了一个屈膝礼,动作无疑比她哥哥要优雅得多,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上身的蕾丝与柔软的绸缎交织,裙摆层层叠叠,镶嵌着细小的宝石与珍珠,只从繁复花边掩盖着的纤细手腕上,Milk瞥见了能看到青色血管的苍白肌肤。

Love垂着眼睛抬头,瘦弱的小脸和奶油一般颜色,略显出一些先天不足的模样。Milk突然有种诡异的错觉,仿佛她娇弱的身躯要被这并不沉重的礼服和珠宝压垮。

但无疑,对在场的男人们来说,Love的孱弱无疑是楚楚动人的象征。Milk听说谷地常年炎热、阳光充沛,那里的女人论理不该这样苍白。虽说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但她异常年轻的面容让Milk认为,与其说是女人,似乎用女孩这个词才更为恰当。

身边Mel的呼吸声粗重起来,显出明确的兴奋和躁动。Milk心知,北方的姑娘大多高大,多情有余但柔美不足,纵然是像Mel这样风流不羁的浪子,怕是这样精美的花朵也是第一次见到,况且七天后,这朵小白花还将会成为他的妻子。没来由的,Milk生出些烦躁感。

领主Mike高高举起酒杯,宣告晚宴的开启。Mel情绪高昂极了,甚至主动走向Abhor屡屡举杯敬酒,Abhor也因老牌贵族的主动殷勤而受宠若惊,葡萄酒、蜂蜜酒灌将下去,不久就含混着声音,目酣神醉,不知说着什么话,爆发出一些听着十分粗俗的笑声。

Milk素来不喜这种嘈杂喧闹的场合,默默饮下几口苹果酒,想脱身前却看到母亲示意的目光,无奈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新婚夫妻正式成婚前应刻意回避,明面上,家中并无与Love同龄的贵族女眷,为了避免冷落贵客,Milk作为弟弟,必须有风度地充当城堡未来女主人的谈话伙伴。

Milk只得端起酒杯,走到安静的Love身边,就坐后一时却不知怎么开口,于是向Love礼貌地欠身微笑,良久只挤出一句:欢迎你,我的小姐。

Love轻轻点头,并没有说话。Milk哽住,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社交手段有些匮乏。

仿佛是感受到了Milk的窘迫,Love终于缓缓开口:您就是Vosbein家族的第二个儿子?

Milk点点头,感激Love主动引出话题:你的哥哥看起来和你感情很好。

这次换Love沉默了,Milk似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旋即换了由头:听说Love小姐是家里最小的女儿。

是的,我是家里的第二十三个孩子,有十个哥哥,十二个姐姐。

即便是平素沉稳的Milk,此时也不禁咋舌,Love好像感受到了她的惊讶,慢慢解释道:我的父亲……有许多任妻子,我母亲只是其中的一个。

空气又冷下来,Milk明显感受到一些忧郁的思绪,莫名觉得,自己有责任让对方稍感宽慰:来到离家乡这么遥远的地方,你的父亲大概很不舍吧,你今天的装扮……十分华丽好看,你的家人应该费了很多心。”Milk说谎了,她其实不喜欢Love的装饰,固然美丽,但显得过于庞大,庞大得像要掩过内里的人原本的模样,让Love仿佛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Love不答,过了许久她突然开口:“Milk大人,您知道家族里的第二十三个孩子意味着什么吗?”Milk好像从这一瞬的间隙,窥见了一丝火光,但这光转瞬即逝,Love马上就恢复了原本礼貌而疏离的模样:对不起,我说了一些没头没尾的话,请您忘了吧。

说罢,Love再也不开口,只是透过交错的觥筹朝着未来夫婿的方向稍微张望,但很快便垂下眼帘,盯着桌布上一块淡红的酒渍。

Milk早就注意到,Mel粘稠的目光时不时便会朝着Love瞟来,毫不掩饰其中带着玩味的凝视。估摸要不是囿于礼仪限制,他应该早就迫不及待,上前找自己的未婚妻调笑了。

看着Love落寞的侧脸,睫毛反射着灯火近乎透明,显得她愈发幼小、脆弱,Milk突然就觉得哥哥的目光刺眼到难以忍受。先于大脑的思考,Milk突然站起身,绕过狭长的餐桌,用后背严实遮挡住灼灼的视线。

她右手覆着胸口,弯腰向Love伸出另一只手:今晚的月色十分美好,Love小姐如果愿意赏光,我带你去窗边看看可以吗?说着,Milk调皮地眨了眨眼,Love顺着视线看到了偏处一座小小的观景窗,月光倾洒而入,虽然紧挨着宴会的厅堂,但足够避开大多繁杂的视线。

Love看着这个年纪不比自己大多少的俊美少年,竟然真伸出手,接受了她的牵引,Milk隔着餐桌,慢慢将Love引至窗棂所在,Love朝外望去,似乎是这段时间的第一次,感受到一丝小小快慰。

Milk说的没错,今晚的月色,确实很美。

第三章

宴会的弦乐声早已淡去,Love换上睡袍,独自一人在陌生房间安顿停当。自己的贴身侍女早已退下,房间虽不大,但也比她家中的狭小空间宽敞许多。照明的蜡烛已经灭去,房中只有零星炉火兀自烧着,带来唯一一丝光亮。

Love用自己独处时最习惯的姿势,赤着双足,蜷缩着身子坐在妆椅上。她褪去了在外人前强撑着的优雅和淡然,眼神大胆地露出了一些迷茫和忧愁。分明早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和自己的十二个姐姐一样,为家族、为父兄,完成了一笔漂亮的买卖。和Mel,还是和其他任何男人,有什么不一样呢。这具身体,是注定要为某个男人生儿育女的,这个人,是注定不能拥有自己的所思所想的。

但是,大概因为只有十六岁,Love无法像逝去的母亲那样早早就屈服和认命,她依然怀有一丝不甘。不知是人生中的第几次,Love默默向神灵发问,为什么自己生来得是个女孩。

突然,沉重的叩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在这安静的夜色中显得无比突兀,Love被惊起,心脏难以控制地快速跳动。见无人回应,敲门声逐渐变得暴躁,Love只好走到门边,轻轻问:是谁?

是我,Love小姐。含混的低沉男音在门口响起,请你开门,我有要事和你商量。

Love认出是Mel的声音,但她惊惶的心跳并没因此平复:“Mel大人,夜已经很深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吧。

不不不!拜托了,Love小姐!门口的人显然不愿善罢甘休,确实是很重要的事,请你开门,不然我不会离开的!

Love依然在迟疑,她的声音带上一丝犹豫:这不合礼仪,请您离开,或者就隔着门说吧。

门突然被狠狠地砸了一下,Love被吓得从门边弹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Mel那令人讨厌的腔调油滑地传入:亲爱的Love小姐,请允许我充分尊重你的体面,但你是否忘了这是我的家,我可以合法进入城堡里的每一个房间。然后,随着吱呀一声响动,门竟开了。

高大的黑影撞进门来,带入一股浓重熏人的酒气,但Love现在顾不得这许多,她看见Mel秽亵地笑着,他的手指拎起开门的钥匙,在Love眼前晃了晃,然后随手扔在地上。

Mel没忘记掩上门,虚眯着醉眼摇晃上前,Love不自觉地后退,忍不住微微颤抖,双腿努力支撑着身体,她交叠着手臂,紧了紧自己的睡袍,努力维持住最冷静的语调:“Mel大人,您……到底有什么要紧事,请您说吧。

Mel突然抓住Love的一只手,强行拉到嘴边,印上一个湿漉漉的吻,Love被扯得生疼,她努力想抽走自己的手,但男人的力气实在太大,她再难装出沉稳的语气,尖着声音说道:您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突然放开她的手,迈开双腿,转身大咧咧地坐在房间的床上,他用故作受伤的语调说道:因为我害怕呀,我可爱的小姐。

Love已经紧贴在了墙边,充满恐惧地盯着这个男人,Mel突然大笑出声,露出森森白牙:我怕作为你未来的丈夫,却无法履行丈夫的义务和职责,所以……”Mel突然像暴徒一般弹起,粗粝的双手毫不温柔地掐住Love的腰,竟直接把她举起,摔在宽大的床上,一只手从下探入,把Love的睡裙撩到胸口,粗重呼吸带着酒气喷向Love的脸。

Love吓出了眼泪,拼命挣扎着,却绝望地发现无法撼动强壮男子分毫,她哭喊出声: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Mel张口向Love的脖子啃去,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咕噜:你迟早都是我的,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关系。女孩无比惊惶,感受到男人恶心的气息在身上游走,滑腻的舌已经接触到了自己的皮肤,她再也无法忍受,使尽全力乱蹬双腿,纤瘦的手臂也拼命抵住,让男人迟迟无法得逞。

Mel终于恼羞成怒,狠狠一巴掌打在Love的脸上,把Love扇倒在床,白嫩的脸顿时肿了起来。Mel骂道: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嗷!

突然,Mel发出一声惨叫,Love感到身上一轻,压覆在躯体上的恶魔突然离开了,接着,她听到一阵拳肉相交的声音,不顾头晕目眩,Love努力擦干眼泪朝着异动声响处看去。

一个身影正与Mel激烈地缠斗着,Love揉了揉眼,终于看清了。

Milk,正和她的兄弟大打出手。MelMilk高壮许多,但只知笨重挥拳,丝毫没有章法,最后终是灵动的Milk占了上风,她一拳击打在Mel的喉咙上,Mel闷哼着吃痛倒地,Milk没有放过他,抄过门边的木棍,以棍当剑,抵住Mel的脖子,将他死死压制在地。

Milk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但还顾及着家族的颜面,压低着声音怒吼:“Mel!你疯了吗?难道你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Mel更是恼怒:羞耻心?这是我的领地!这里的一切一切都是我的!我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得不到!

你没看到她有多害怕吗?你的婚礼只有七天了,这是以后要和你共度一生的女人,你为什么要强迫她!

呸!什么强迫!领土、财富、美人,全部都是我的!我现在想要她,她就得摇着尾巴乞求我的垂怜,我将是她的丈夫!她的神明!你只是个不值钱的次子,就为了这么一个下贱的娘儿们和我作对?!

“Mel!听听你说的无耻之言!你是想让Vosbein家的脸都被你丢尽吗?如果Limpatiyakorn家知道这件事……”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Mel竟癫狂地笑了,打断了Milk的痛斥,你真是个傻子,简直愚不可及!你说Limpatiyakorn家?能和我们家搭上线,他们求之不得!不过一个女人,你以为他们有多在意?我不妨告诉你,今晚这事儿就是她哥哥默许的!

Milk难以置信地僵住,Mel感受到她的恍惚,突然翻滚起身抽出佩剑,刺向Milk持棍的手,见Milk“的一声,手背上晕开鲜红,Mel得意大笑,却没注意Milk并未丢下武器,Mel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合拢,Milk竟顺势而上,手腕一抖,利落地逼着Mel手臂反转、吃痛松手,佩剑当啷一声跌落在地。

痛楚让Milk回复了清明,她这次没有留情,重新让Mel双腿跪地,两人一时陷入僵局。

此时,Love似乎终于有了些力气,从床上努力挣扎着站起。

Milk用余光看了Love,感觉心中的火又烧了起来,她强忍怒意,向Mel下了最后通牒:即便如此,我不能让你再玷辱家族的名誉了,请你离开!只要我还活着,今天你休想再做出这种卑鄙无耻的事!

Mel似乎也终于明白,今天是不可能讨到一丝甜头了,他挣扎着爬起,捡起打斗中剥落的外衣,狼狈地瘸着腿朝门口走去,临走前恨恨说道:等我继承爵位,你就给我滚!感谢我的宽宏大量吧,我会给你找一块勉强够你乞讨为生的封地。

终于,房间又恢复了宁静,仿佛刚才的惊天争执并未发生过。

Milk丢下木棍,犹豫半晌,终于还是低头转向Love所在的方向。余光中,她看到Love手臂抱在前胸,止不住地颤抖,睡袍已被撕裂,露出嫩生生的肩膀,上面隐约留着一些可疑的红痕。Milk瞬间慌了神,急忙避开目光,她拿起妆椅旁的白色被单,低声说了句“Love小姐,对不住,便别过头轻轻为Love披上。

终归是觉得,在这个不合理的时间,不合理的场景,十分不合理地共处一室,Milk认为自己不该再继续待下去了,转身欲走,却感觉衣角被身后人轻轻牵住,这柔弱的力度,却让Milk仿佛被千斤的重量定在原地。她依旧不敢回头,只是柔声哄道:

“Love小姐,天晚了,我再待下去于礼不合,你安心休息吧。别怕,钥匙只有两把,待会儿你把门从里面锁好,另一把钥匙在我母亲那里,她如果知道今晚的混账事,一定不会轻饶过他。

说着说着,Milk心头歉意更甚:对不起……你第一天来就……吓坏了吧,我为Mel的无礼……向你道歉。

Love的手依旧没松开,良久,Milk听到身后人小声地说:你的手,还在流血。

Milk这才低头注意到手上的伤口,经Love一提,仿佛才重新感受到一些疼痛。Milk心下一软,用更加轻柔的语调宽慰道:没关系,不碍事的。但话音没落,Love就突然绕到Milk身前,Milk目光一时躲避不及,但好在Love已把毯子裹好,才让她少了些慌乱。于是Milk此时也忍不住,开始偷偷端详这个可怜的姑娘。

Love湿漉漉的双眼依旧通红着,雪白脸颊上的粗暴指痕还未消弥。Milk似乎感觉腹中又开始翻滚,烫得她心惊肉跳。Love双手捧起Milk受伤的手,并不言语,只走到一边开启柜门,拿出自己的物件翻找了一阵,回来时,手上便多了些绷带和药水。Milk沉默地乖乖坐下,不再继续躲避,静静地,放任Love垂下头侧着脸为自己上药。

绷带慢慢缠绕,缓缓地,一滴、一滴,像是有雨轻落在Milk裸露的手臂上。Love眼中涌出大颗的泪珠,Milk觉得大约自己是昏了头,竟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想帮她拭去脸上的泪,但Milk的行为竟起了反作用,Love晶莹的泪汇成涓涓细流,逐渐难以克制,从默默流泪,到小声抽泣,最后终于再控制不住手上的动作,攥住Milk缠绕了一半的绷带,呜咽着哭了。

Milk觉得此时此刻,全世界再没有比自己更加无用的人了,她空举着那只受伤了的手,不敢动弹,似乎想给Love一丝微不足惜的倚靠。看着面前哭泣的人,自己却似乎只会呆呆坐着,除了一开始发出两声别哭、别哭的嗫嚅,其他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保护欲应该只是英雄的专属吗?想保护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孩,应该只是男人的使命吗?那为什么,有个声音无比清晰地在Milk胸腔中来回激荡。她心如擂鼓,甚至怕如雷般跳动的心脏,惊动眼前这个如百合般纤细,却又无比坚强的姑娘。

我想守护你。

第四章

Milk被一阵剧烈的响动惊醒,接着是含混不清的咆哮,还夹杂着一些器物碎裂的声音。她看看窗外的天色,竟然才刚刚泛白,这意味着距离她入睡约莫仅过了不到两个烛时。她疑惑地起身开门,正好见她父亲的男仆喘着粗气站在门口,男仆匆忙着对她说道:大人,您已经起来了!那请您赶快去书房吧!您的父亲要马上见到您!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Milk内心打鼓,她注意到男仆身后,其余家仆们忙乱地奔走着,Milk自门廊朝石窗外看去,刚才的咆哮声来自副指挥官,两股士兵们已整装,似乎得了什么命令列队朝着城堡外奔跑。

请您快来!男仆没有回答,转身沿着楼梯快速离去,Milk只得披上袍子紧跟在后。

看在神明的份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睡眠不足加上慌乱的预感让Milk十分急躁,平时她习惯早起,但这几日,她每晚都要等到凌晨才能回房入睡。

男仆终于舍得匆匆透露一些信息:Mel大人……您的父亲说必须当面和您交代。

Milk心中一凛,快步上前止住男仆的脚步,有力的手狠狠勒住他胸口的衣襟,她厉声问道:我哥哥?是Limpatiyakorn家的人发生了什么事吗?!

男仆被城堡次子堪称凶狠的质问震慑住,旋即露出迷茫的神色:不不……大人……我想和Limpatiyakorn家的人没有关系。

虽然还没彻底放下怀疑,Milk突突的心跳好歹平缓了些,她松开男仆,不再言语,快步奔向父亲的书房,内心依旧惊疑不定。

和她没关系,那会是什么事?

现在,距离婚礼仅有三天了。那夜后,Love作为待嫁的姑娘基本再没迈出卧房的门,仅在用餐时会短暂露面,但客人们的餐桌离得太远,Milk只能遥遥地望一眼。Love除了日益憔悴,表情却没透出一丝异常,似乎那晚的事从没发生过。好在这几日,预备结婚的Mel要例行在领地内巡视,直到夜里才会回来。

Milk无比庆幸那天晚上,自己偶然察觉Abhor在花园的阴暗处拉着Love的贴身侍女窃窃私语,侍女的卧房离主人不远,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Milk不安的预感驱使着她走近城堡西侧的客房,正好撞破自家兄长的丑恶欲望。

她始终忘不了Limpatiyakorn家小女儿那悲伤痛苦的眼眸,Milk怕自己的哥哥再来惊扰,于是每天夜里,不告诉任何人,像个忠诚的卫兵一样隐入夜色,独自准时守在Love卧房门口不远处的旋梯。直到仆人们陆续晨起,她再悄然离去。

哪怕几天后,这种无人知晓的迂腐便会变得毫无意义,但Milk就这样执着地守着,哪怕只能换来她几夜的安宁。

男仆将Milk引至书房便退下了,她看到父亲背对着门站在宽大的红漆木桌前,连半旧的睡袍也没来得及换下,见她前来便转过身,面色苍老了许多。Milk的母亲竟然也在这里,整个人蜷缩在天鹅绒座椅里,时不时发出悲痛的啜泣声。

父亲的身形好像都佝偻了一些,他对着Milk,嘶哑着嗓音说:你的哥哥,昨天夜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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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父亲强压着悲伤的讲述中,Milk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几晚Mel能这么安分。原来他猎艳不成,竟在婚礼前夕,仍旧不懂分寸地去城堡外的小镇酒馆寻欢。与Mel相熟的妓女现下正被押在城堡的地牢,没经两顿打,便尽数吐出了她知道的所有真相——Mel前几晚饮酒作乐时,被从遥远外邦来的年轻吟游诗人迷住了眼,不顾美貌少年的抵抗,仗势便把他拖入酒馆客房,放纵一晚。结果昨夜少年人领回一帮凶神恶煞的人们,推搡间便把Mel连同他的贴身男仆拖走,像是朝西边的密林里去了。酒馆的老板怕惹出事,慌忙向城堡报了信,但等Mel和男仆被发现时,两具尸体已经毫无温热的气息。

一夜之间,一家之主失去了他的继承人,Mike依旧勉力维持着领主的理智,迅速召来了Milk,却兀自喃喃自语道:“Mel……你的哥哥……我的第一个儿子,本应该像蜜糖般甜蜜的孩子……但是这种丑闻……”说着,激烈地咳嗽了一阵。

Milk仍没从震惊中完全回过神来,她走向母亲,母亲已经被巨大的悲伤淹没,她的眼泪浸湿了Milk腰间的布料,Milk心乱如麻,只能不自觉地轻抚着母亲的肩头。

突然Mike转向Milk,眼中悲伤暂时被压制,射出一道光亮:……不用在意你的母亲,她确实需要安慰,但是现在,是我,是你的父亲更加需要你。

Milk,父亲的第二个儿子,与他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坚定地回应:父亲,您知道的,我会为您做任何事。

接下来的几日,Milk不曾真正休息过,她没有空闲去思考长远未来的剧变,但每行一步,都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些。过往习惯了站在兄长身后隐藏锋芒,但突然,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所有本应效忠于父亲和兄长的臣下们,都在等待着自己的发号施令,甚至连兄长本身,也要靠自己去埋葬。

哪怕以领主多年老辣的经验评判,Milk操持得也十分出色——迅速安排人捉住行凶者、编造体面的公告、办完简约的葬礼,虽说稍显稚嫩,但隐隐显露上位者的从容。父子俩都未明说,但Milk无疑是,也无疑会成为比Mel更合格的继承者。

恍惚间已经是第三日,兄长已于昨夜下葬,Milk难得小睡了一阵,却始终睡不安稳,凌晨,她从纷乱的梦中惊醒,索性起身,走向阁楼的高塔,想去呼吸一些新鲜空气。

踏过高塔旋绕的石梯,Milk没想到,窗边已经站了个人了。

Love

她初见有人前来,身体明显紧绷起来,但看清楚是Milk后,似乎紧张的情绪慢慢平缓了。Love好像也很疲倦,清晨的风吹拂着她柔软的淡色头发,衬得她的脸更是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您好,Milk大人,我没想到这么早会有人来。

好像离上次说话,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Milk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几天仿佛是想用忙碌为借口,特意不去想面前这个女孩,但她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Milk忍不住开口问道:……还好吗?

Love哑然,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暗沉、眼窝深陷的人,三天三夜的操劳,让她的疲惫无从掩饰。但她现在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自己好不好。

大约,她就是个无可救药的老好人吧,Love继续望着窗外:我很好,谢谢您的关心。

相顾无言了一阵,Love突然又开口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和您说的话吗?

记得,”Milk的心似乎也随着Love的语调平静下来,你问我,知不知道家族里的第23个孩子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我的死活、我的好恶、我的喜乐,从来就没有人会真正在意。

“Love小姐……”

不,我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Love转过身子,抬头看向Milk的眼眸,好像是第一次,两人剥去所有礼仪的伪装,相互看着对方的灵魂,我想说的是,您和我不一样,您生来拥有的,是我一辈子也不能奢求的梦想。您有着良好的教养,有着家族的精心栽培,您是个难得的好人,所以请您珍惜这一切,早日振作起来。

“Love小姐,你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鼓励我吗?

大概是吧。对不起,我太多管闲事了。

不,不要说对不起,”Milk心中涌起一丝陌生的雀跃,“Love小姐,我真诚地,感谢你的关心。

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但Love却着实因为Milk这诚恳的道谢,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山涧的太阳逐渐升起,柔和的阳光洒落在她精致小巧的唇上,Milk看晃了眼,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应该是看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

远处的晨钟传来,Milk该去处理今天的政务了,在真正离开前,她不顾是否唐突,还是忍不住说道:“Love小姐,你的笑容真的很好看,希望你以后,能真正拥有许多开怀。

然后,Milk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相信,终有一天,一定有人会把你视作独一无二的珍宝。

第五章

依旧是在父亲的书房,但这次,父亲和母亲的情绪已经平和了不少。

父亲,兄长的遗物,剩余人员的安排,还有各个村镇的告示,该办的都交代好了,只等您过目后印上纹章,还有……”

是的,是的,好孩子,我都知道。”Mike开口打断了Milk的汇报,我把你找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

Milk疑惑地看着父亲,但Mike好像突然迟疑了,难得地,他向自己的妻子投出求助的目光,贵妇人接收了丈夫的示意,转向Milk说道:你父亲想说的,是Limpatiyakorn家族的事。

Milk的心揪了起来,命运无常,失去了Mel,这桩表面光鲜的婚事也只能告吹,她忍不住去想那个柔弱的小小身影,语调中不自觉地带上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痛苦:“Limpatiyakorn家族……我会和他们家的长子商议好,枉费他们的苦心,财物会悉数退还,补偿也很快到位,不久后他们就能启程……”

不,Milk!你误会我和你父亲的意思了。贵妇人与丈夫交换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语气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我们一致觉得,你应该接过你哥哥的义务,和他们家的女儿结婚。

Milk一时没理解母亲的意思,她愣在原地:……您说什么?

你现在已经是你父亲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了,应该担起维系Vosbein家族的责任。他们家的长子认为,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他也希望能通过你和Love小姐的婚姻,保持着两家的联系。

您到底在说什么!有些再也藏不住的难忍情绪在Milk心中爆炸,酸楚和恼恨蔓延开来,您忘了吗!我到底是什么人!

Milk的母亲深深叹了口气,父亲突然接过话头,用毋庸置疑的语调说道:你是我的第二个儿子,现在,也是我唯一的继承人,别忘了,这就是你的身份。

可是!我实际根本就不是您的儿子!我是您的女儿!”Milk不管不顾地咆哮着,喊出她最深的秘密,我是一个女人!我怎么能和另一个女人结婚?

她并不需要知道你也是个女人,妇人总要以丈夫的意见为尊,第一夜后,你们再不需要真正发生什么,维持着表面的婚姻关系就行。

父亲!母亲!你们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Milk……孩子……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和你的母亲年纪都大了,如今光是应对Bunc的高压统治都十分勉强。我有预感,战争很快就会来了,或者可能这次,我们要自己主动卷入战争。责任当前,我们别无选择。

Milk心中愈发苦涩,她发现自己好像无法反驳父亲:但即便如此……我怎么能让无辜的她,陷入一个注定悲剧的婚姻。她……永远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我无法让她生下继承人。

继承人的事你不用担心,时机到了,从表亲家族中收养一个合适的就行。但现在,能挑起Vosbein家重担的人,就只有你了,Milk

Milk闭上眼睛,愧疚感让她难以开口,她的内心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Love不会离开了,她会留下,会成为自己的妻子。这愧疚感外,竟难以自持地生出一丝喜悦,但这喜悦引来了更多的羞耻,吞噬着她的心脏,让她的胃翻滚着绞痛。

——这种感觉是什么?难道因为我从小被当作男孩教养,所以也顺理成章,爱上了这个叫做Love的女孩吗?

——可是,我是女人啊,我能让她快乐吗?我能带给她幸福吗?

——但是,我想……

——我想要她待在我的身边……我想要她……

卑劣的欲望像生了根,在Milk心中越扎越深,滋长着结出了罪恶的果实。良久,Milk仿佛是用别人的耳朵,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好,我……和她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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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前盛大婚礼准备的装饰、布置、宴席,一样也没有浪费,不需要费什么额外的功夫,甚至简单到只用把绣着“Mel”名称的纹样,连夜改制成了“Milk”

只是,现在站在Love身边的、被Love挽住臂膀的人,不是兄长,是自己。

婚礼在俗世意义上无疑是华丽、成功的。Milk作为未来的领主,穿着绣着家纹的精美礼服,乌黑的长发侧挽,搭在左侧的肩前,她的额间佩戴着家传的祖母绿,愈发显出高挺的鼻骨和漂亮的眉宇,把她衬托得无比俊美和挺拔。她护着身边娇小可人的妻子,女孩稍稍傅粉施朱,便露出了无比艳丽的容光,两人闪耀着如同两颗相生相伴的璀璨星辰,让许多宾客看痴了眼。

Milk作为丈夫,引导着Love,举止优雅,行为得体,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其余贵族们的祝酒。她看似肆意地笑着,但却不敢去看Love的眼睛。她怕Love能透过眼眸,看穿自己脸上伪装的虚假笑容,看出自己包藏着的私心。

直到Abhor来敬酒,他依然用甜得发腻的嗓音祝愿着两个家族的繁荣,最后,突然提出要和自己的小妹跳一支舞,顺便作为哥哥,再向她做一次最后的教导。说着,他便向Love伸出短粗的手臂。

Milk感到身旁的Love明显僵住了片刻,但不久后便松开了自己,好似已经习惯一般,掩藏起不情愿。她看起来准备上前,与哥哥跳这支合情合理的舞蹈。

不用了,突然Milk侧身挡在了她的身前,她依旧带着礼貌的笑容,但吐出的话语却十分冷淡,且不容忤逆,“Love已经是我的妻子,是属于我们Vosbein家族的人了。所以以后教导她的话,请您再也不要说了。

说罢,Milk便重新挽住Love的手走开,独自留下Abhor,他尴尬地把手在华美长袍上搓了搓,完全不理解自己是哪里冒犯了迈城的主人。

Milk的心突然轻快起来。

妻子Milk心中绕丝成网的千千万万个结,好像因为这个简单的词汇,逐渐清晰地舒展开来。在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仿佛有一颗千斤重的橄榄,稳稳地压在了她的心头,让她有了许多安定的实感。

所以,是女人又何妨呢,至少从此以后,身边这个人,就真正该由自己守护了。

今晚第一次,她似乎终于可以勇敢地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妻子。

Love的惊讶还没消散,她看着Milk的眼睛,黑色的眸子无比深邃,极尽温柔地望着自己。Milk对她展开了一个可以说是宠溺的笑容,双眼眯成了两弯新月: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答应你,我会尽我所有,保护你、珍重你。所以,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用勉强。以后尝试着告诉我,好吗?

Love尝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无数蝴蝶在她的腹中纷飞,奇怪得让她的胃感到温暖,却让她的心脏觉得酸痛。

她的眼前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在坚定地点头时,都没意识到,自己刚刚露出了多么甜美的笑容。

嗯。

第六章

婚宴是如何结束的,Milk已经记不清。或者说,除了Love的笑颜,其余的她故意不想去记清。从来克制的她,甚至刻意喝了比平时多一些的酒,想让自己能顺利撑过接下来的局面。

新婚妻子现在应该已经沐浴完毕,估计换上了睡衣,正在崭新的女主人房里等她。

Milk站在自己的卧房,正在调整丝绸衬衣的下侧。她扣上腰间的皮带,赤裸着下身,露出一个极为羞耻的东西。

贵族夫妻,有名无实、逢场作戏的多了,互相豢养着数个情人,甚至玩出更多的花样,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但是,新婚夜当晚,出于对相互家族的尊重,夫妻必须睡在一起,履行那必行的义务

Milk同意了婚约后,从小照顾她的贴身侍女Jon,就照着领主夫妇的嘱托,仔细向Milk再次传授了详实的知识。毕竟Milk已经假装了十九年的男人,再加上已逝兄长帷薄不修的恶习,对于男女之事,Milk认为Jon多虑了,自己在理论上没有任何问题。

饶是如此,在Jon拿出这套由木头雕刻、皮革覆盖的精致行头时,Milk依然被唬得心惊肉跳。她当然清楚地知道这是什么。Jon补充说道,这是她在新婚之夜履行丈夫义务时的必要工具,把它的带子系在腰间,柱体会在腿心处自然垂下,到时吹熄蜡烛、拉上幕帘,黑暗中,她久居深闺循规蹈矩的处女新娘,必然不会产生疑虑。

但身为女性的自尊,让Milk在真正穿戴上时,依然感到了十足的羞耻。

Milk禁不住诅咒这新婚之夜的义务传统,但时间的白白流逝让她别无选择,她穿上外裤,扣好上衣,决绝地向女主人房中进发。

精致的木门开启,Milk先是嗅到空气中一丝淡淡的甜香,烛火尚未熄灭,光芒映在宽大四柱床那柔软天鹅绒床罩上的凸起。Milk知道,那是她的新娘正在等她。

她上前吹熄蜡烛,房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不久,漏进一些窗外的月光,让Milk能勉强辨认一些轮廓。在床边呆站许久后,Milk终是借着这幽冷的月色,屈腿爬上了床。

Milk岔开腿跪在床上,沐浴后的香气更甚,调动她的心脏不自觉地开始狂跳。微光下,Milk看到Love正紧闭着眼,呼吸随着Milk上床的动作变得有些加快,她双手握紧着被单放在胸前,已经卸去所有妆饰,显得更加纤细、洁白,像沾着露珠的花朵一样柔嫩,Milk觉得自己的喉咙开始干渴,似乎是酒意涌上,大脑也开始不清明。

该怎么做呢?是不是应该是从亲吻开始呢?

Milk看到Love露在外面攥得骨节分明的纤细手指,温柔地俯下身,更是清晰看到Love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目标应该是Love的脸颊,但Milk知道她在紧张,忍不住先轻柔地缓缓抚摸她的头发,嘴里柔声说道:别害怕,如果你哪里觉得不舒服,请告诉我,我会马上停止的。

说着,Milk如同要履行这一承诺般,并不着急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修长的手指温柔缠绕着Love的发丝,在空中轻轻地画着圈,像是在等待她的回应。

慢慢地,Love微微睁开了双眼,她第一次这么近地观察到Milk的脸,眉毛、眼睛、鼻子,都好看得不像话。Milk左侧脸颊和唇上的两颗小痣,点缀得如此恰到好处,让Love有种想用指尖轻轻描摹的冲动,她的惊慌和紧张逐渐平息了下来,甚至忘了教引嬷嬷在她婚前有关第一个夜晚要表现得娇羞、被动的嘱咐,像是被Milk流水般清澈的声音蛊惑,Love不顾羞赧,眼睛又睁大了一些,大着胆子,回望着这个有些奇怪的、一点不像之前见过的男性那样粗鲁自大的、刚成为自己丈夫的人。为什么,她的气息如此柔和,而且,简直漂亮得像个女孩子一样。

看着Love探寻的眼睛,Milk强压下自己的心跳,不想把一丝不安向对方传递,只是淡淡地对她微笑:第一次做这种事,大概还是会害怕的吧。

Milk呢?”Love被这温柔的语调引得失了分寸,竟然连妻子理应对丈夫的尊称都抛却了,“Milk是不是……早就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事了。

Milk一时语塞,脸上的红晕暴露出自己小小的慌乱。Love也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抬起双手挡住重新闭上的眼睛,闷闷说道:对不起我的大人,我不该说这样……不知羞的话的。

黑暗中,Love感到双手被Milk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很暖,把自己微凉的指尖暖得滚烫。像是怕弄疼了自己,Milk缓缓引导着Love挪开了遮蔽双眼的手,力道并不比用汤匙挑起蛋糕顶端的樱桃大出多少。她没有让Love睁开眼睛,也不强迫她继续说话,只吐出一连串,像是哄孩子似的低声话语。

——“不要道歉,Love,别道歉。

——“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在我的面前,你永远都可以说出你真正想的。

Love的身子因为这些温柔话语的流淌彻底软了下来,Milk终于也不言语,寻着一早的目标俯身凑前,从Love的发顶,到光洁的额头,然后继续朝下,挺拔的鼻尖蹭过Love小巧的鼻梁,突然依依不舍起来。

Love呼出的甜美的气息让她神思迷醉,Milk忍不住微微半阖着眼,送上了自己这十九年间,对任何人都没有过的、略显生涩的初次亲吻。

她一时分不出,是指尖的脸颊、还是覆上的嘴唇更加柔软。

Love感到唇间的交缠,触感让她想起只能在家乡尝到的椰奶果冻,但远比那温暖得多,竟让她在呼吸间,忍不住微微张开了自己的唇,Milk适时送上口中的浅浅酒香,Love从来不知,酒的滋味,可以这样香甜。

许久后两人分开时,气息都变得不稳,她们互相看看对方飞红着的脸颊,忍不住各自轻笑。

但夜晚的义务尚未完成,两人被这个缠绵的吻勾出了神,竟有些依依不舍,不愿继续下一步的动作。终归是需要Milk主动的,她轻轻揭开Love身上的被子,显出藏在里面的玲珑身段。Love还穿着睡袍,只余光洁的小腿裸露在外。Milk的指尖轻轻挑开Love胸口的衣料,忍不住低头亲了亲Love的锁骨中央,为这柔嫩的触感惊讶,引出对面那人的一阵战栗。

Milk想起Jon的嘱咐,不能让新婚妻子看到、触摸她的身体,初夜的新娘大多羞涩,但为防止情动时的意外,最好一开始就制住对方的手臂,不让对方作乱。Milk看着Love比自己细了一圈的莹润双臂,纵是万般不舍,依旧不敢冒险,便牵着Love的手将其抬起,手腕交叉在头顶,单手便能轻轻制住,另一只手朝下摸索,终是探到了大腿的外侧。

即便动作已经努力温和,但Love依然因Milk突然的行为微微颤抖,她大约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自己早应做好了准备。但也许是Milk刚刚说的话太过温柔,Love不禁真的相信了她的甜言蜜语,急促地开口问道:“Milk,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Milk暂停了动作,你在颤抖,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这是我的义务,我……我愿意的。”——“我只是……还是有些害怕……”Love说着,眼中忍不住不争气地泛起泪光,是Milk最心疼的样子。

心上人可怜的语调让Milk的心终是乱了,她想到腿间藏着的卑劣玩意儿,面前的纯洁女孩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什么样的东西玷辱,Milk突然觉得自己污秽不堪,她再也无法继续触碰Love的视线,聚起所有的勇气起身,拿起床单,重新仔细地把Love裹好。

Love以为自己的胆大包天终于惹怒了城堡的主人,她惶恐地支起半个身子。Milk察觉到后便单膝跪在床边,连忙不停安抚:别怕,别怕,这不怪你,是我的问题…………你还太小了……”

Milk慌乱地扯着不成套的谎言:我们不着急……今晚……今晚就这样吧,起身快步走向卧房的门,才想起不能随意离开,于是涨红着脸回头,接着对Love说,你安心睡吧,我今晚歇在这里。说着Milk便走向房间侧边的长椅。

Love彻底坐起身,像是有什么必须讲明的事情,朱唇微启数次,却终究是没好意思说出口。只好低头,目光落在被褥上。

Milk顺着Love的目光,半晌才终于想起了什么,她安了心,重新走到Love身边,柔声说道:别担心。

然后,她轻轻把Love连同身上的被褥一起抱起,边惊讶于手臂上轻微的重量,边把她稳稳安置在床边的扶手座椅。这次,Milk的动作没有迟疑,她从长靴中抽出一把银制匕首,解开手上轻薄的绷带,锐利的尖端刺入已经大部分结痂的伤口,滴下几颗殷红的血珠,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

夜逐渐深了,两人各自在两处躺着,一时各有思量。长椅上的Milk并未入睡,她听着床上人儿的呼吸和辗转,看来对方似乎也同自己一样。

Milk正在黑暗中数着自己的心跳,床上突然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Milk,你还醒着吗?

……”

…………”

Milk坐直身体:怎么了Love,哪里不舒服吗?

良久,Love开口了:我还是害怕,你可以……过来我身边吗?

Milk不再言语,她觉得心口发胀,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满溢。但她决定不让自己的妻子等候太久,于是快步走去床边,仔细着不让自己依旧整齐穿着的衣料硌到对方,在Love身边小心躺下了。

Milk抬眼盯着床顶的帷幔,却感到肩头像被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蹭了蹭,她忍不住微微张开手臂,摊开手掌,有节奏地轻抚着身边人的发端。

终于,Love安稳地闭上了眼,舒展开累极了的小脸,呼吸渐长,在Milk的臂弯中,沉沉睡着了。

第七章

迈城凉爽的冬天过去之后,父亲的身体状态似乎更恶劣了,经常终日在自己的卧房闭门不出,即便偶尔在书房处理事务,也总能听到他沉闷的咳嗽声。

于是政务十之七八被压给了Milk,她白日通常会花上小半天时间在觐见室审判、会客,长年累月习惯了的剑术修习也不能耽误,除了偶尔骑着马巡视领地外,还经常亲自参与骑士和士兵们的训练。

但不管事务多么繁杂,Milk总会尽力多留下一些空闲时间,与她的妻子一起度过。

清晨,她们相对而坐,共进简单的早餐。而傍晚的用餐通常需要和家族成员一起,餐食相对丰盛许多,但Love的食量很小,北方吃惯了的熏肉和腌鱼对她来说有些难以入口。Vosbein家素来不喜铺张,即便给她的餐食分量已充分考虑到弱质女流的承受力,对Love来说依然偏多。

没几日,Milk便细心地发现了新妇的窘迫,于是宣称自己刚成婚立事,且接手政务不久,没有时间耗费在晚餐的繁琐礼仪上,干脆免了这项规矩,顺理成章地拐带着夫人在离居处不远的小餐室独自用餐。

吃饭时,为免下人茶余饭后的嚼舌,Milk总趁着仆人没注意,偷偷将Love面前难以消化的野猪、鹿肉快速换到自己盘中,面上依旧是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惹得Love忍不住轻笑。但Milk也实在觉得Love吃得太少,怕她本就纤弱的妻子因营养不够,受不住北方粗粝的风,于是负责小餐室伙食的厨师,破天荒地发现从小对食物管饱就行的年轻主人,反而在成人后挑剔了不少,战战兢兢换了四五次食谱,渐渐餐桌便端上好入口的烤山鸡、乳鸽汤、煎鳕鱼、燕麦粥,还有炖得嫩嫩的鸡蛋。Milk还怕豌豆和胡萝卜过于单调,观察后发现Love似乎更加钟情鲜果与甜品,于是总趁着饭后支开仆人,把属于自己那份的柠檬蛋糕或甜奶酪冻都让了出去,还振振有词地说,她从不爱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

Love知道她是对自己好,但偶尔也有些哭笑不得,摸摸被哄得塞到微鼓的小肚子:

“Milk!我真的已经吃饱了。

听侍女说你下午去花园走了走,消耗了不少体力。今天的水果馅饼做得很香的,来尝一口吧,就吃最后一口。

可是刚才你也是这么说的!

有吗?我不记得了。没关系,吃不完就放着,来,再吃一口,张嘴,啊——”

“Milk

但如果发现Love确实是真吃不下后,Milk就不再坚持,自己三两下就解决了剩余的食物,还不忘让Love多喝两口解腻的鼠尾草茶。

她们默契地遵守着那晚不成文的约定,只在外人面前相敬如宾,礼貌称呼着我的大人”“我的女士,但在两人独处时,终于恢复了一些属于少年人的大胆和率真,直接称呼着对方的名字。

偶尔清闲的午后,Milk会邀请她去城堡外看看。这时Milk会骑着马,把侧坐的Love圈在自己的身前,平时恣意飞奔的马儿此时也懂事许多,稳步慢慢轻跑着。

贵族妇女除了外出赴宴,大多是深居简出的,Milk总带着妻子抛头露面的轻狂孟浪还是引起了一些老学究的不满。Love并不在意他人的言论,即便有人说自己的行径不像淑女,她也从来不屑一顾。但有一次,Love在石墙拐角听到两个下臣嘀咕着什么,少主人Milk娇妻在怀便沉迷温柔乡,举止阴柔,实在没有男子气概,观之不似人君。

Love听得怔住,许久没了言语。

然后Milk便吃了好多天的闭门羹,再邀请时,Love总推脱自己身体不适,哪怕是以往她最喜欢的吹着微风的晴天,也仍旧只把自己关在房中,做着Milk认为她之前并不感兴趣的缝纫和编织。

后来Milk终于还是在Love的贴身侍女处弄明了真相。Milk没有直接逼问,她选了一个下午,专门在离Love卧房不远处的男主人房中,召见了那两个下臣。Milk特意把房门洞开着,见这两人是专管档案的文官,也不开骂,只利落问起他们负责的纪年雨水的年份数据,直问到两人张口结舌,胆大的那个说案卷太杂,没人能记得住那许多。于是Milk阴沉着脸,不紧不慢地,开始对迈城的档案文书如数家珍。

然后,Milk厉声呵斥了这些酒囊饭袋,骂他们平时正事不管,只懂在女人身上做些无聊文章,听得两人汗如雨下,连忙跪地求饶。

Milk依旧没有轻饶,让两人领受了该有的惩罚,下人们这才知道,年轻主人的雷霆之怒不容小觑。等Milk处理好这些腌臜事时,太阳已经下山,她冷面转头,却另换上一副面貌,微笑着去寻自己的妻子了。

这次Love没再拒绝她,直到两人微驰在晚风中,沉默许久的Love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语调中显露出些自暴自弃:

我在家时,已经早就习惯那种日子了,就这样放任着不管不是更好吗?

Milk感受到怀中人情绪的低落,她轻踢了踢马儿的肚子,让马儿跑得稍稍快了些。

这些老古板,就知道对女人孩子指指点点,浑身都露着腐朽的臭味。别看他们面上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私下还不知怎么放荡的呢。

但是……这种小事,何必要和自己的家臣起冲突呢?

“Love觉得,这些是小事吗?”Milk勒紧缰绳,马儿慢了下来,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出月色,空气渐凉,传来白天蒸腾出的淡淡水汽。

Milk利落地下马,接着伸手把Love抱下,引着她去看天上的圆月和湖中的红莲,Love被这番景色吸引,美得让她一时失了语言。

我倒觉得这些不是小事。突然,Milk接着说道,想想看,这多么不公平啊!为什么男人可以随意流连烟花柳巷,女人只是想稍微获得一些应有的权利,就要被无限地管教、打压。

只有最卑微的懦夫,才会抽刀面向更弱者,却为不是靠自己赢得的东西沾沾自喜。

Love不再看景色,转头看向Milk的侧颜,湖水反射的银白月光投射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照着她眉眼、鼻梁的轮廓更加分明。Love突然觉得,此时此刻,Milk比任何神话里描绘的神祇都要俊美和英挺。

很少有男人会这么想,Milk,你好像和他们都不一样。

Milk沉默了一会儿,但终于也回头望着Love的眼睛,笑意要从眼里溢出:可能是因为我想试着去证明些什么。

证明什么?

“Love,你不是说过吗?你羡慕我生来就能拥有的一切。

原来你还记得这些孩子气的话。

我当然记得,所以我很好奇,如果你也能拥有我所能有的,学习本应该是男人才能学习的知识,走过只有男人才被允许走的路,你会成长成什么样子呢?

Love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好像已经习惯Milk偶尔大胆的发言,但依旧被她离经叛道的想法惊讶到无法言语。

而且,我还有些私心。

什么?

远方只传来少许的风,湖面渐渐平静下来,但这微风好像吹进了Love心中,让她内心的湖水难抑地被吹出阵阵涟漪。

以后,我想带你走的更远些,去看更多更有趣的东西。”Milk带着微笑说着,她的眸子比今晚的夜空还要深邃,但眼神却诚恳得不带一丝玩笑:但是我也喜欢我的故乡,所以现在,我想先带你多看看这里,看看我生长过的地方。

第八章

你和Limpatiyakorn家的小女儿怎么样了。高雅的贵妇人挽着Milk的手臂,倚靠着她瘦削却挺拔的小儿子,在花园里漫步。

我们相处得不错,母亲。

应该不止是不错吧,听说她最近时常出入你的书房。

Milk微微蹙眉:Jon说的,还是别的仆人?是我要求她去的,Love细心周到,我需要有个不那么蠢笨的人服侍我……”

“Milk,放轻松,不用一提她就紧张成这样。妇人语调平和,仿佛看穿了Milk的僵硬。

抱歉,母亲,她……是个很纤细的人,孤身一人来到异国他乡,我只想让她尽量过得开心些。

我对你们的相处愉快乐见其成,只不过……”妇人仿佛不经意地说着,“Milk,你似乎越陷越深了。

Milk本能地想否认,沉默了一会儿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问道:您怎么会这么说?

妇人没有理会女儿的疑问,而是另外起了话头:我和你的父亲,结婚时才第一次说上话。

我嫁给他的时候也才17岁,你父亲是个沉稳的人,对家庭很忠诚,我很幸运能拥有他。

但他毕竟是男人,是男人,就永远会认为感情是我们这种贵族婚姻中最不重要的部分。其实他也没错,对我们这种家族来说,给对方名分和头衔,让她多生下几个孩子,让她的孩子成为继承人,毋庸置疑就是爱了。

你的父亲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你当他儿子的时间太久了,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你和门当户对的小姐有了婚姻,除了不能生下继承人,和世世代代维系家族荣誉的相敬如宾的夫妻没有什么不同。

但我是女人,我能看出来。别忘了,你是你父亲的儿子,但你也是我的女儿,知女莫若母,这十九年来,我是第一次看到你对其他人这么上心。不……别着急反驳我……”妇人看着自己的女儿,柔和却坚定地陈述,“Milk,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母亲!

年轻有为的城堡少主此时却慌乱得好像回到了幼年,再难忍住脸上的羞意。按照家族的安排缔造婚姻、完成盟约是一回事,被自己的生身母亲戳穿一直藏在背人处的晦暗心思,则就另说了。

已经不用再多余解释什么,在母亲面前,她的心意如同玻璃器皿般暴露在阳光下,透明、易碎,又无所遁形:是的,母亲,我喜欢她……如果可以,我想按照您和父亲的安排理智地维持着这场婚姻。但我……控制不了我的心……”Milk诚实地颓丧着,虽然她倔强地认为自己并没做错什么,但声音却止不住地越来越小,我让您失望了吗?

不,妇人轻轻拥着女儿,在她的后背拍打抚摸:你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但我的孩子,我心疼你。

母亲用温柔的语调劝着:虽然你可以爱她,但命运让你永远无法真正拥有她。她不能知道你的身份,你只是她表面上的丈夫。爱情不会只像诗歌中描写的那样甜美,她也不会用你希望的方式回应你的感情。能否听母亲一句劝,不要陷得太深。你陷得越深,到时候抽身时就会越痛苦,你能承受的了吗?

Milk沉默着离开母亲的怀抱,并没回应母亲的疑问,她礼貌地笑着撑开手臂:母亲,已经快下午了,您还要继续走走吗?或者,我送您回房?

妇人见状无奈轻叹,知道自己的话大约并没起什么作用,于是只说道:母亲多嘴了,忘记了你已经长大,我相信你会有自己的考量的。

母女两人都不再言语,Milk扶着自己的母亲,朝城堡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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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k回到自己的书房,这里是城堡继承人独有的抄写室。Mel在时,总宣称男人应该在战场上征服敌人,不应沉溺于孱弱学者才擅长的咬文嚼字,因此抄写室中高大沉重的木质书架上累积的藏书虽巨,但明显不如随意堆放的话本绘卷受原主人青睐。自从哥哥死后,这里顺理成章地成了Milk的书房,她除了命人将原来的书籍分门别类,还把自己外出收集的许多故事也添置进来,如今,这里已书香四溢,名副其实成了一个只有上等贵族家才能供养的知识宝库。

城堡内午时经的钟声敲响时,Milk便将桌上的计时沙漏倒转,算算时间,应该已差不多到了。Milk的心禁不住轻快起来。

果然,不多时,书房的门传来了轻微的敲打声,是早就约好的两声长、四声短的节奏。

Milk亲自上前拉开门,看到来人,脸上忍不住挂满了笑容:你今天来得真早!前几日的书这么快就看完了?

来人不答,小小的身影轻快地闪进房中,Milk照例关好沉重的木门,转身便看到Love像个等待夸奖的小女孩,亮晶晶的眼里全是纯真的神采:我昨晚早早就看完啦!这次的故事真的好精彩!尤其是金螺王攻打帕罗姆国的那段,我都快紧张到忘了呼吸。而且,Milk!这次书里的字我基本都能认识了!

真的?Love你太厉害吧!”Milk一脸惊讶,随即真诚称赞道,这本书的文法有些困难,我一开始还在犹豫要不要选它,没想到才几个月,Love你竟然能进步这么快,都能认全这么多字了!照这个样子下去,没准以后你会变得比迈城的首席学者还要博学呢!

Love被夸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承认道:其实……我也没有认全,我还有十几个不会读的字,另外有几段话也没太明白意思。Milk,你能教教我吗?说着便借着书桌摊开厚实的书卷,羊皮书页内,小心插着一些纸片,上面用圆润的小字标注着笔记。

MilkLove的小心翼翼逗笑了,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为她拉开书桌前的座椅,自己则从旁搬了一个客人用的椅子。明明房中并不暗,但Milk想了想,还是再点燃了Love那侧的三支蜡烛,这才紧靠着她坐了。两人肩靠着肩,头挨着头。见Love着急想知道故事中的疑惑,Milk便不再卖关子,从头开始,细细对Love的每个问题作出解答,Love听得入神,时不时发出些询问,但总能获得Milk无比耐心的回应。

沙漏中的沙子飞快地流下,等这套书讲完,已经快到了傍晚。Milk心满意足地阖上书页,看着Love微微泛红的眼角,暗自轻笑着,这只小猫怕不是水做的,又不是什么感人的爱情小说,怎么也能看出许多充沛的眼泪来。

但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虽然她十分喜欢Love羞红脸颊时的可爱模样,但若惹急了,要是三天不理自己,Milk自认为还好,但城堡内即将被少主人无情操练的士兵们可就要遭殃了。

Milk默默感到庆幸,Love比刚来时明显活泼许多,那时候她习惯了封闭自己,但现在好像逐渐难以藏住情绪。Milk依稀还记得几个月前,自己在早餐时偶然在Love前翻动着镇上刚兴起的一部诗集,Love少见地显露出兴趣,牢牢盯着Milk手中薄薄的册子。

于是Milk试探问道:“Love,你想看书吗?

没想到Love眼神瞬间亮了:我可以吗?!话音出口后才发觉自己的轻狂,于是低声说,不用了,我家里的人说,看太多书会扰乱女人的思想。

Milk认真了,找了个由头让仆人退下,正色道:“Love,你没有真正回答我的问题。我问的是,你想不想看书,我可没有问你家人觉得女人该不该看书。

虽然迟疑,但Love还是点点头,旋即又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认识的字不多,可能只看得懂很简单的那种。

Milk这下放心地笑了:谁又是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呢,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啊!

但是Milk不是很忙吗?而且……我怕……我这么做,会不会有人说你太纵着我,放着正经针黹女红不做,多的尽是些胡思乱想。”Love口中拒绝着,但语气中却明显带了一些期许。

没关系!我们北方没有那么多讲究。只是看书识字而已,你若害怕,我们先尽量背着人,我总能找到时间教你的。

Love本想继续推辞,但实在难以抵抗多年来夙愿即将实现的诱惑,一来二去,两人就这样私下约定好了。最开始的时候,Milk会借口出门散心,带着Love和藏好的书,选一个僻静的山坡或河流,在树荫下翻开,让Love试读。偶尔一整页的文字让Love读得不成腔调,她感到有些羞赧和丧气,但Milk从不笑话,只是下次细致地更换些更加简单的故事集,还不停鼓励着说,Love比她自己小时候学得可快多了。受到鼓舞的Love愈发求知若渴,逐渐真学得又快又好,直到简单的诗歌和散文似乎已经无法满足她的求知欲,于是Milk便将下一个教学地点选在了书房。

教学地点也许不太精准,毕竟Love早已能够独立阅读,哪怕有些不懂的地方,Milk给她搜罗的辅助资料也足够她慢慢理解了。即便如此,Love总还是喜欢让Milk陪着。

于是现在,就像养花栽树,Milk老师看着自己最满意的学生开花结果,还不忘引着她继续谈谈感想。

真感人……”Love喟叹,主人公真的很勇敢。

哦?这不是个战争故事吗?Love喜欢哪一段感人的情节?”Milk不是一味捧杀,她发现Love真的很有灵气,于是总期待听她说出些让自己眼前一亮的观点。

是主人公排除万难,拯救自己母亲那里。如果可以,我也好想有那样的力量呀。说着说着,Love的眼神明显陷入了一些忧思,Milk没有打岔,静静地听她说着。

我的妈妈在我很的小时候就去世了,她总是很温柔,身上闻起来香香的,她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但是……”Love顿了顿,非常勉强生硬地用了接下来的称谓,我的父亲,很粗暴,妈妈在时就经常被他欺负,有时候他喝醉了,会连我一起打……”

Milk眼中的心疼无从隐藏,甚至带上自己都没察觉的愤怒,她不愿打断Love的讲述,但还是忍不住轻抬手指,犹豫着想去握住Love的手。

这细微的小动作却被Love注意到了,她向Milk露出一些微笑,反而坚定地拉过Milk的手,小小的指尖像是安慰听众,在Milk手心里蹭了蹭。

但在外人面前,父亲,还有哥哥们又表现得对我很好。他们可能也知道,受人敬仰的贵族们都习惯在明面上尊重自己的妻子,哪怕只是花钱从贫穷小贵族家里买来的所谓妻子。但我不喜欢他们假惺惺的样子,每次妈妈挨打受伤都会抱着我哭,我那时候还很小,她总说如果不反抗,表现得娇弱些,下次父亲就会可怜她,不会再打她了。但是没有用,所以慢慢我就不太愿意哭了。我想尝试着反抗,可我没有太多力气……”

我很怕他,但我更恨他。我想,如果我有力量,一定要把妈妈从这个恶魔手里救出来。可是来不及了,妈妈在我5岁时候就生病死了……我哪怕再想她,她也不会再回来了……”Love慢慢讲完,语调有些哀伤,她早就习惯了命运的无常,只是今天的故事正好引得她多了些怀念,但并没有十分的难过。

她抬眼时,却惊讶地发现城堡年轻的继承人、对人向来都老成持重的Milk,不知何时已经毫不避讳地红了眼睛。她从没见过男人为这种事情哭泣,眼泪对他们而言,仅仅代表着软弱和没出息。Milk无疑是十分勇敢的,因此,她见过Milk的冷静、开心、狡黠、疲惫甚至愤怒,却从没有见过她的悲伤。但现在,她却实实在在正因为自己的故事哀痛着。

Love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Milk

Milk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她生怕自己的难过勾起对面小人更多的伤心,生生眨了眨眼,带着Love一贯熟悉的温暖笑容说道:没什么!我是在想,你的妈妈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也一定非常爱你。所以Love,也请你不要太伤心,你的妈妈如果还在,一定也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地度过每一天。

Love淡淡地笑着,但神情依然有些落寞:没关系,事情过去这么久,我早就不难过啦。我依稀记得,小时候她会给我梳头、给我唱摇篮曲,在她走后,再也没人这样宠我了。我不伤心,只是有些想念她。

早先母亲的话在Milk耳边回荡着,不要陷得太深,不要失去理智。母亲话里的含义是多么正确呀——如果你不能获得未来,就不要抱有希望。

也许之后自己会后悔吧,但Milk看着眼前人露出这么寂寞的表情,抑制不住地生出许多放不下的情绪。

于是Milk还是自私了,她不怕自己的心意被某人窥探,却藏起咚咚跳动的心,大胆地许下最真诚的诺言:那么Love,和我做个约定吧。

以后,我会带着你的妈妈没来得及宠的你部分,来宠你爱你。她没有机会去做的,我来替她做。有我在,绝对不让人再来欺辱你。所以相应的,你难过的时候,不用在我面前强撑着,想哭的话就哭出来。但如果你能开心,就多笑笑吧,因为我也喜欢你的笑容,这样可以吗?

纵然Milk曾经面对无数整装的年长骑士们发表过振奋人心的演讲,也曾在训练时被利刃穿过肩膀却一声不吭,但这依然是她吐露过的,最勇敢的告白。

她的告白收到了回应,她的妻子明显被这话深深打动,眼中终于落下了泪,但同时也绽开了最美丽的笑颜。在把她拥入怀中时,Milk感受温热怀抱中,两颗跳动心脏的频率逐渐一致。

她想起母亲说的,陷得越深,抽身时就会越痛苦。爱情的滋味是如此神奇,哪怕是最甜蜜的当下,看着Love一脸羞涩却无畏的幸福表情,Milk却能隐隐察觉灼烧的苦涩。

Milk依旧无声地喃喃自语,像是在回应母亲对她的质询——没关系的,母亲。

即便这份爱像扑火的飞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她察觉我最深的秘密。但此时此刻,就让我任性一次吧。在那天到来前,不管是以什么身份,我想照顾她,我想守护她的笑,我也想让她变成更好的自己。

第九章

城堡一处暗室内,厚重的石壁隔绝了外界的喧嚣,领主Mike面容凝重,坐在古老的石桌前,身旁是他的第二个儿子,也是他如今唯一的继承人Milk,余下的仅有几个忠诚的家臣。

各位,领主的声音低沉而有力,“Bunc的暴政如同乌云蔽日,税收沉重、法律不公,贵族和百姓的权益被肆意践踏!为了恢复这片土地的正义与秩序,我们反抗的时机快到了。

Milk在父亲示意的目光中上前,她在石桌上展开地图,上面标记着星星点点的据点和线路:近期我将代表父亲前往邻近的领地,与那些同样心怀不满的贵族接触。

记住,务必谨慎行事。好在长子成人后的游历是本邦惯例,应该不至于引起太多怀疑。

我明白的,父亲。

Milk如今俨然已经成为新的话事者,引导着家臣们对秘密会晤出谋划策,众人开始隐秘而热烈地讨论起具体行动计划,许久之后,随着家臣们愿先祖的荣光指引您前行的祝祷,一行人结束了这次秘会。

暗室中只剩下了领主和他的继承人,Mike眼里的精光依旧显盛,他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节了?

Milk仔细收起案卷:已经是初夏了,父亲。

很好……很好,快了,我有预感……”

父亲,有好几个和我们保持良好关系的家族来信了,隐晦地表达了兴趣,我打算十天内就动身,先去西边最近的城邦探探。

好的,辛苦了。

父亲,我也不是第一次外出,您放心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Mike沉吟一会儿,说道,“Milk,为了家族,你……牺牲了太多。真的辛苦你了,我优秀的孩子。

父亲的白发反射出烛火的光,Milk觉得这段时间他似乎又老了一些,于是宽慰道:没关系的父亲,这是我的责任,更何况……”这次,Milk说得无比真诚,牺牲这个词并不准确,毕竟我已经获得许多东西了。

说着Milk向父亲微微欠身,旋即离开了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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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白日的热气已经逐渐消散。这种夜晚,村镇里的青年小伙子通常会与情人浪漫相会,殷实人家的少爷偶尔还会流连在酒馆或戏院,获得一夜风流。

城堡的年轻继承人有选择自己夜晚的充分自由,但Milk别说涉足那些声色场所,甚至连婚后也总是忙于政务,从来都像个清教徒,除了成婚的第一晚,每到星光初上时,她便彬彬有礼地与妻子道别,回到自己的卧房安歇。

城堡里的仆人们偶尔窃窃私语,虽说清心寡欲、不为美色所耽是优秀主君的必要条件,但在这种朝不保夕的乱世,不着急留下子嗣,似乎并不是多么明智的做法。

外界的纷扰并没有传到当事人耳中,此时,她正冥思苦想地陪着她的妻子对弈。Milk发现,小女孩好像尤其擅长恰图兰卡这项游戏,Love说这是她在老家时,为数不多被允许参与的娱乐活动。于是Milk不敢轻敌,从来都全力以赴,但似乎每次都被Love稳稳压制住一两步。

将死!”Love找准时机,你的王被我吃啦!

Milk丢开棋子,长舒一口气,语气中没有任何气恼和不甘:我输啦!你实在厉害,我心服口服。

Love为胜利开心地雀跃着,忍不住得意起来:“Milk今天的棋路有些凌乱哦,我一眼就看穿啦!

哈哈哈,不愧是你,我这点小伎俩果然还是瞒不过,甘拜下风。

但你平时可没这么快投降,”Love眨巴眨巴眼,不禁顽皮调笑起来,莫非……你心里有事,根本没认真玩儿?

没想到正好说中。

LoveMilk笑得勉强,也收住了玩笑的语调,忍不住焦急地问道:真的有事?你怎么了,要紧吗?

Milk心里打了一天的腹稿,被Love的关心瞬间弄乱,连忙慌乱地解释道:不是,并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我最近……可能要离开家一段时间,之前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你。你别担心,我办完了事情很快就能回来。

Milk想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一些,但Love的情绪还是明显因为这个消息沉了下来,她急忙问道:你要去哪里,要去很久吗?

得知大约要分离至少半个月,Love眼里露出了浓浓的不舍:不可以让别人去吗?非要是你?

Milk耐心解释道:这件事很重要,我要代表的是Vosbein家族,如果不展现足够的诚意,恐怕他们更不会看重接下来的联合提案……”

我知道,”Love闷闷地打断了她,明知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依然忍不住抱怨,男人们总是有无数了不得的大事要去办,你既然决定要去,就去吧!何必和我多嘴。反正外面天宽地广,最好走远些,就不会有我这样啰嗦的人来烦你了。说罢,便赌气不看Milk,十足一个小娇妻的模样。

Milk哭笑不得,只好放下身段,屈着长腿蹲在Love的椅边,接连着声不停哄着,赌咒着一些绝不在路上多耽误一天”“要是敢眠花宿柳就罚我一辈子拿不动剑之类的、让自己的妻子能安心些的话。

自那天书房互诉衷肠后,她们无疑亲昵了不少,食同器、游同车,Milk终于能毫无顾忌地向Love展示她的偏爱,从不在意一家之主的尊严,变本加厉地关心着她的喜怒哀乐、照顾着她的衣食住行。见Love不爱喝当地涩口的麦茶,就想着法地让人调配些新鲜果汁和蜜水,哄着她喝下润润嗓子。每次在觐见室遇到来自南方的商队头领,Milk总会刻意留心,事后动用自己的私库找人搜罗些有趣的小玩意儿,有时是一个穿着修士袍的布偶,有时是一把牛皮制的精致小鼓,或者干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束来自故乡的干花。

甚至Milk还嫌弃Love的贴身侍女服侍得粗糙,偶尔在早起开展一天繁忙公务之前,她算好时间,礼貌敲门进入Love的卧房,然后一板正经地赶走侍女,亲手为她仔细梳妆。

Love丝毫不嫌弃丈夫这看似毫无气概的阴柔行径,有时还刻意调皮地在Milk给自己梳头时,故意装作被扯痛了头发,引得Milk慌忙连声道歉,怕自己太笨手笨脚便想唤回侍女,Love又坏心地不许她走。

仆人为自家严肃主人的转变纷纷惊叹,但明面上再也不敢轻率指点,任谁都知道,如今城堡的少女新娘是少主心上最挂念之人,没有不要命的敢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Love一扫初见时的谨慎和冷淡,逐渐露出许多活泼的模样,她终于想起,原来自己也才16岁,正是爱闹爱笑的年纪。她相信着Milk那天的诺言,一颦一笑,变得无比鲜活,两人独处时,她总悄悄只在Milk面前说出些奇思妙想,惹得Milk忍俊不禁。Milk这才发现,原来她其实是个这么有趣的女孩子。

你真可爱!许多次,Milk在开口前并没来得及思考,于是她低头重新想了想,依然再次这样认真地说道。

少年人的爱总是这样炽热和难掩,这时,Love终于露出许多属于少女的羞涩,她不再玩笑,虽然羞怯,但依然会坦然望回Milk满是笑意的眼睛,双手交叠、逐渐靠近,许久后等分开时候,两人都掩藏不住脸上的红云。

左右无人看见,反正也早就亲过,偷偷背人一亲芳泽,也不算失礼。

恐怕正因这般蜜里调油,却骤然要分离,这次Milk花了许多功夫才终于将Love勉强哄好。

Love心里知道,她并不会真正生Milk的气,Milk永远是那样温柔、那样的好,但她始终和自己这种纤弱妇人不同,有太多事务需要考虑和承担,纵是已经匀出所有的空闲时间陪着,但并不能独属于自己。

但相处的时间还是太短太短,Love暗自气恼,为何一日只能有这短暂的几个时辰,日短情长,无论怎么和她在一起,依然感觉远远不够。

像是在应和Love的所思所想,此时晚祷的钟声突然响起,让Love蓦然心念一动,于是握住Milk的手,认真地对她说道:

“Milk,我不生气了。但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Milk自然忙不迭地点头,只要能让自己的妻子开怀,怕是天上的月亮都会为她摘下。

Love心中想着,却突然支支吾吾起来,仿佛顾虑着什么实在难以开口。

Milk尚且蒙在鼓里,仍连声追问着:当然可以了Love!你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看着眼前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Love无奈叹气,如果自己不挑破,怕不是这人要一辈子都想不明白。

于是索性心一横,大着胆子命令:我要Milk你在离开之前,每天晚上都要到我房中陪我。说出口后,仍是为自己的毫不矜持害了羞,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我的床实在太大了,一个人,我睡不安稳……”

Milk瞬间呆住,但看着Love慢慢羞到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便慌不迭地马上应下,她暗骂自己,这种小事还要端庄的淑女主动开口,实在不应该。Love分明为她的同意而重新开怀起来,笑眯眯地和Milk道别,去准备睡前的沐浴了。

于是Milk不知怎么就被这笑容迷晕了眼,脑子尚且浆糊着,等恢复清明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站在了Love的房前。

Milk给自己打着气。

——无非就是同榻共枕,新婚那晚已经有过一次,再说都是女人也不会真的发生些什么……

……不是啊!不正是因为都是女人,这才糟糕的吗?

Milk忽然发现自己的轻率,万一Love本来预期自己会对她做些什么呢?万一睡着后Love不小心抚上了自己的身体,察觉什么了呢?今天洗完澡后没来得及穿戴那羞人的东西,万一Love……也在期待什么……

啪!”Milk忍不住甩了自己一巴掌,默默警告自己,你在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

结果这声响惊动了房里人,Milk听到欢快的脚步声朝门口传来,旋即房门开启,露出一张无比可爱的笑脸。

完了!!!这下就算想逃跑也没有机会了!

还好,还好……

还好Love说的陪她睡觉,真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陪她睡觉。

不过也不准确,Love明显因为Milk的到来而雀跃,想到心上人会一整夜陪着自己,忍不住撒起娇来,仿佛没长手脚,主动要求Milk把自己抱起,放入温暖的被褥。Love自己穿着宽松舒适的睡袍,她甚至开心地没注意到,Milk喉咙处的扣子始终牢牢系着,里衣和长裤依然穿得整整齐齐。

Love有些兴奋,一时睡不着,话也多了起来,叽叽喳喳地让Milk给她讲些睡前故事。Milk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情逐渐安稳下来,庆幸着她纯洁的女孩确实还小,还没像自己一样,想得尽是些心猿意马。

于是Milk起了认真陪着她的简单心思,搜罗着脑中存着的故事讲给她听,怕太无聊引不起心上人的兴趣,又怕太有趣惹得Love无法安心休息。

Milk想多了,因为不管她讲出的是什么,Love都带着甜甜的笑,幸福地侧躺着看向Milk仔细地听,好像她听到的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直到Love的眼皮撑不住打起架,Milk便慢慢放低声音,哄她的小女孩睡着。

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纵然Milk再正人君子,抱着怀中的温香软玉仍是有些难熬,等Love睡去后,Milk总会忍不住用鼻尖蹭蹭她额前的乱发,深深嗅着她身上清甜的香气,再过分地在她脸颊或嘴唇上轻啄几下。然后仿佛才安心了似的,逼着自己强压住乱跳的心脏入睡。

接下来的每一晚,Milk都会按照约定,准时来到Love的卧房,两个少年人亲密无间、耳鬓厮磨,却从不做出什么越界的行为。

但是Milk出发前的最后一晚,两人照例躺下后,Love终于还是有了些分离的实感。这次她不想再任性了,不管Milk说什么,她都难得安静地仔细听着,她知道从明日开始,Milk将经历许多旅途的劳顿和风雨,她想让Milk早点歇息,但Milk依然固执却温柔地摇头,说她总要先看着自己睡着才能安心。

于是Love假装非常困,所以迅速地睡着了,实际只是偷偷闭着眼睛,好让Milk能够不再为自己操太多心。

她安静地等着,但Milk好像依然没睡,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真的睡熟,接着过了许久,她听到Milk一声长长的轻柔叹息。

Milk用完全不会吵醒她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悄悄说道:

“Love,我真的好喜欢你……”

Love发挥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好的演技,努力把不停涌出的带着甜意的酸朝肚子里咽,她依旧紧闭着眼不敢睁开,生怕颤动的睫毛,或微微紊乱的呼吸暴露了自己。

Milk似乎并没发现,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Love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变得酸麻,久到感觉Milk搂着自己的手臂终于变得不那么紧,Love才小心地偷偷睁开眼。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Milk的睡颜,睡着的她没了白日里对外人的杀伐决断,Love甚至有种Milk比自己还要稚嫩和年轻的错觉。

虽然知道Milk是个勇武的男人,不太会需要自己这样孱弱女子的怜惜,但Love却实实在在、难以抑制地生出了想照顾她的心。

窗帘没有完全拉紧,正好有束月光温柔地打在Milk的脸上,她脸部的线条虽然俊朗,但完全不像其他男人那般粗糙不堪,肌肤是如此的光洁,美得像幼时曾经看过的传说中俊美英雄的造像,Love渐渐看痴了。

城堡的主人平素习武,估计在梦中也习惯了机警,因此Love并不敢冒险,怕吵醒了她的安眠,但又实在难以抗拒自己内心的冲动念想。

于是她伸出一只手,轻轻落在Milk的脸庞和身体上方,悬着手臂,手指微微轻颤,来回摩挲,隔着空气,慢慢描摹着Milk的轮廓和形状。

Love的阅读量近来有了许多长进,和外表不同,Love喜欢惊险刺激的英雄传说,喜欢波澜壮阔的史诗故事,喜欢描绘远方陌生风景的优美散文,她从不喜欢淑女论理应该喜欢的、女人被男人英勇拯救的浪漫小说,但此时此刻,Love却难以抑制地想起了一首古老的爱情诗歌。

他就像天神一样快乐逍遥,

他能够一双眼睛盯着你瞧,

他能够坐着听你絮语叨叨

听见他的笑,我心儿就会跳,

跳动得就像恐怖在心里滋扰。

Love从未幻想过甜美诗歌中英俊的少年,因为四季流转,任何花样的韶华终会消逝。但此刻,她读过的所有故事都仿佛有了神采,如同三冬严寒在林间侵扰,夏日的繁华会尽数凋零,唯她的翠绿会依旧存续,犹如春日抽芽的嫩叶常新。Love笃定,这世上,再不会有比Milk更美丽的人、再不会有比Milk更温柔的人、再不会有比Milk更好的人了。

Love的年纪早就已经大到不会相信美好的童话故事,但现在她却忍不住闭上眼睛,由衷地向神明道歉。

原谅我的质疑——

直到我看见了你,

你的温柔并非徒劳,

这让我恢复了对上天的好感,

这让我不再厌烦人间。

第十章

Milk离开后,Love索性连门也不太愿意出了。

明明Milk离开前贴心地留下了一小支卫队,还特意叮嘱她亲自带出来的队长,务必时刻保护Love的安全,只要她想,Milk留下的士兵们会随时跟随她,在领地的任意地方散心。但Love觉得没什么兴致,即便是再美丽的景色,身旁少了那人,终归是失去了趣味和颜色。

好在Milk还给她留下了书房的钥匙,为免城堡学究的多事,Milk专门和Jon商量着演了一出戏,借口对打扫书库的Jon大发雷霆,称她弄乱了自己的资料,再不允许任何人乱动书房的东西。因此当Milk不在时,她只让自己信得过的妻子时常进门整理,彻底封上一些无聊之人的嘴。

但正因为这种贴心,惹得Love仿佛在她刚离开的瞬间,就开始思念她了。终于Love还是觉得,相比整日失神地盯着窗外的落叶,还是在书堆里打发时间有意思多。

她放下了平素最爱的故事传说,偏爱起了带有地图和插画的旅行游记。她随着书中作者的经历,手指勾画着蜿蜒曲折的路线,仿佛在模拟Milk的脚步走过的地方。

这天,Love仔细读完了一部日记体游记的上册,仍旧意犹未尽,连晚饭也顾不得吃,便想先去寻到下册。但书库收储的游记没有单独分类,零零散落在各个书架中,Love只得举着油灯挨个慢慢翻找。

书倒是没找到,但在Love踮起脚、吃力地把书摁回上层的架子时,笨重的大部头不小心倒在了紧贴书架的墙壁上,突然咔哒一声机括转动的声音响起,石壁突然裂出一道缝,伴随石头摩擦的沉闷声音,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小口,扬起的灰尘引得Love止不住打了个喷嚏。

Love定睛一看,仅有半臂见方的小洞口似乎是个储物室,口径不大但肚内颇深,里面放置着许多书卷,上面落了些灰尘,看来有些日子没能被人窥看到内中乾坤。

Love听闻这种古堡在建造时,历代主人总会授权工匠,设计些只有领主本人才知道的巧思。随着逐年累月的修缮,保命的暗房、密道错综复杂,相比之下,这种仅仅用来藏物的小机巧并不足为怪,但也足够勾起Love的好奇了。

这是属于Milk的书房,里面的所有物不管是谁的,现在她都有权利观看,我是她的妻子,自然更有权利看了。Love的内心只小小交战了一下,便因为这种仿佛话本里主角才能遭遇的奇遇兴奋起来。会是什么画着城堡密室的标记吗?或者干脆是藏宝图?大不了,我先帮Milk研究研究,等她回来再仔细告诉她。

Love把油灯放在一旁,小心地抽出最上层的书卷,吹去浮灰,凑到灯前细细观看。封面画着三两个正在交谈的男女,虽然装帧十分精美,但Love有些失望地判断,估摸并不是带着神秘感的藏宝书。

打开扉页,上面用粗粝的笔迹写着“Mel”的字样,Love这才明白这是书房原主人的私藏。她嫌恶地几乎马上就要把手中的书籍丢开,旋即又想到Milk曾经说过的人有好恶,但知识无错,于是皱着眉头继续翻了翻。这是一本诗集,相比别的诗集好像多了许多精美的插图,似乎完全没有匿影藏形的必要。

随着书页的翻动,Love的眼睛骤然睁大,插图上绘制着各种男男女女,他们衣着或华丽或朴素,场景多是内室,但也有河边和野地。但无一例外,图画里的人们都袒露着身体,带着淫靡而放荡的表情相互逗弄着,姿势荒唐,一看就知在行什么秽乱事务。

冰清玉洁的淑女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胆直白的东西,Love深知自己不该继续,但她仿佛着了魔,鬼使神差下竟朝后又翻了几页,这才看清,图上不仅有男女之间的交欢,甚至还有强壮战士和柔美少年、贤淑贵妇和灵巧女仆,男男、女女,乱作一团……

突然耳边传来敲门声,是Love的侍女来唤她用晚饭。Love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收拾妥当,差点打翻了手边的油灯。当她努力若无其事地出门时,慌乱的表情和滚烫的脸颊依然把侍女吓了一跳,Love连忙宣称身体不适,不想吃东西,便早早回房躺下了。

没任何人知道这段插曲,一个高贵、纯洁的贵族少女,完全可以当作毫不知情,看过便忘记了。但人类的好奇心真是个可怕又顽劣的东西,有些事物一旦被开启,或疯狂、或旖旎的想法,像是生出自己的心思,不听指挥地接连钻入她的大脑,求知的欲望疯狂啃咬着她。

于是,哪怕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哪怕怀着深深的罪恶感,但Love第二天还是重新回到书房,细心锁好房门、打开暗格。她清楚地知道,其实自己是想仔细看看这些脏污的东西。

实际上,这本诗集抛开内容的惊世骇俗,语言称得上优美而富有诗意。书里的人好像生活在天国,不知羞耻为何物,只知用赤裸、直白的语言大胆歌颂爱情,任性追求着肉体的欢愉。Love如痴如醉地读完了整本书,在暗格内简略翻找一下,发现里面都是相似的、饱含春色的秘密手册。

事已至此,Love索性彻底抛开羞耻心,仔细品读起来,不过三五天,她便把这暗处的收藏尽数记去了七八成。

书籍的质量良莠不齐,大部分用着粗俗、下流的语句和暴露的部位描写刺激着感官,让Love数度羞怯掩面,惊叹人类对身体的探索竟能无耻、卑贱到这种程度。

但还是有类似第一部诗集那样艳而不俗、意切情浓的优秀作品。Love甚至喜欢上了其中一个令人伤感的故事,一个叱咤风云的传奇女战士,在一个村庄里被一位年轻的普通姑娘主动追随,在两人共同旅行的漫长岁月里,成为了相伴一生的灵魂伴侣。虽说故事的设定说,她俩之后生生世世不管历经多少轮回,都注定相遇相爱,但在这一世的故事结局中,女战士依然为了大义牺牲,独留她的爱人接过衣钵,继续她们未完的旅程。

Love哭着看完了这个故事,虽说两位女性出于爱情,在帷幕里纠缠的香艳描写十分可口,但情节还是让Love觉得过于悲伤。大约是因为,虽然性格一点都不像,甚至连性别都不一样,但女战士那飞扬的黑发,莫名让她想到了自己的丈夫。

Milk的名字终于迟迟进入Love的脑海时,仿佛有什么控制洪水倾泻的可怕按钮被打开了。

Love终于发现,这些天她的意识好像开启了自我保护的机制,让她刻意不去想Milk。当她没有想到她时,有些东西尚可忍耐,但当她想起她时,有些寂寞就再也无法控制,有些羞耻就再也不能掩饰,这种情绪来得山呼海啸,瞬间就把Love淹没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Love,终于在闭关读书的三五天后从模糊的太虚世界回还,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发烧了,身体沉重起来,她撑起身子,破天荒地早早离开了书房。

这天晚上,无论如何逼迫自己,Love都无法入眠。闭上眼睛,全是旖旎的迷思,朵朵糜烂的花开在眼前又随之枯萎。她在床上辗转,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体内破土而出,她的腹中生出了陌生的血肉,翻滚涌动着拍打她的内壁,让她身子滚烫,流淌着温热的河流。她似乎还是睡着了,睡梦中穿越了无数幻境,有人俯身命她张口噙住手指,有人香唇轻启嘬弄她的耳珠。这些面容晦暗不清,但无一例外,都长着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

当她艰难地睁开眼时,滚烫的身体无比疲惫和僵硬,微微一动,Love感觉到身下无法回避的潮湿,她伸手探去,自嘲着笑了——原来只是月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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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k回转的日子比想象中来更早,少年人难以掩饰自己的开怀,这次的谈判进展无比顺利,几个家族一拍即合,甚至比预想的更早缔结盟约。Milk匆匆向父亲报告完这小小的胜利,便迫不及待地去找她朝思暮想的妻子。

Love觉得自己还没仔细看清风尘仆仆的Milk,便难以自抑地扑进了她的怀中,埋头嗅着她怀里好闻的带着青草香的松木气味,才发现想象力的最高峰依旧不足以形容她的思念。她不在时,天边的云朵是她,池中的涟漪是她,风中的花香也是她。但这人现在明明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Love却无端生出许多气恼和委屈,落下几滴珍贵的眼泪,便要向她讨回来。

Milk却始终眯着眼睛,堆起Love最熟悉的笑容,不值钱的一点看不出未来领主的英武。她不停端详着她时刻挂在心头的姑娘,她看起来依旧是那样可爱恬静,但美丽的眼睛下方有些暗色的痕迹,怕不是挂念着自己,一直无法好好休息。Milk想到此处,心下又柔软了些,旅途的劳顿和危险全然不顾,嘴里只连串把路上遇到的趣事讲给Love听。

Love的耳中听着,心里却是醉了。她听Milk说着给她带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儿,却只顾看她一张一阖的好看的嘴唇。她见Milk怕自己被晒坏便牵引她回房,却只顾偷偷抚摸她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手指。

糟了,糟了,糟了……

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Love混沌着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难以藏匿的私心震耳欲聋地沉默着,她以为听到了何人的呐喊,却发现只是鼓膜自行的震颤。

但搂着自己絮絮叨叨的人依旧浑然不觉,她陪自己回到宽敞的娱乐室,从沉重的行李中翻找着带回的种种礼物,却不知道现在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就近在眼前。

Milk终于发现Love异常的沉稳,以为是自己没来得及解除的锋利戎装让怀中人不适了,于是依依不舍地松开Love的手,与她短暂道别:“Love,等我换下衣服,待会我再来陪你吃饭。我还给你带了…………”

Love突然觉得她傻得可爱。

有时候嘴长着,不止是用来吃饭或说话的,于是Love抓住Milk的衣领,逼她低头俯身,自己则凑上前去,献上一个等待许久的吻。

Milk迷迷蒙蒙忘了反应,待尝到口中香甜滋味时,她才如梦初醒,重新掌握了主动权,环抱着Love的腰身把她的女孩抱起,终是欲念占了上风,让Love如愿以偿地被抵在墙边,被掠夺了个痛快。两人唇齿相依,勾缠吮咬,贪婪汲取着对方口中续命的甘霖。

她们很少吻得这样投入和长久,直到呼吸被掠夺殆尽,两人才微微喘息着分离,但仍相互抵着额头。

Milk不禁讶异,只有二十来日,为何她的女孩好像长大了许多。Love蹭蹭她的鼻尖,让她嗅到无比清甜的香气,她没来得及多想,却被Love主动着推走,这才想起去更衣。

Love关上门,接着背靠在门前,心脏还在怦怦乱跳,但她的试探让勇气愈发分明。

有什么不可以呢?Milk是迈城未来的人,而自己是她名正言顺的妻子。

这些事情,是天经地义的。

思念让她的煎熬再难压制,她的寂寞迫切需要找到出口。而且,只有Milk,只有她,才能解决自己心中的渴求。

(字数受限,后续内容见今天第二则推送)

下拉

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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