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最惨国：东帝汶从葡萄牙独立后，又被印尼强行侵占20年
文化
2024-11-13 19:17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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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尼西亚由1.7万个岛屿组成，是全球最大的群岛国家，该国人口2.8亿（2023年），其中穆斯林占86%，这也让印尼成为全球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国家。在印尼统治的庞大岛群的南方，还藏着一个面积狭小、人口稀少的国度——东帝汶，从地图上来看，东帝汶就仿佛印尼岛群中最后一块没能拼合的拼图。地理上被印尼包围东帝汶显得尤为突兀，印尼将东帝汶看作势在必夺的领土。1975年，印尼凭借武力强行吞并东帝汶。此后20余年，印尼在东帝汶实行高压统治，东帝汶的资源、土地、就业岗位被印尼控制，东帝汶人被强行要求“印尼化”，当地超过30%的人口在动荡中被杀。如此惨烈的结果，在二战后的东南亚史上是少见的。纵使印尼在国力上有压倒性优势，可在国际社会的坚决反对和东帝汶人的不断抵抗下，印尼最终决定撤军。东帝汶在付出巨大人口、经济代价后，在2002年争取到独立。大印尼主义为何在小小的东帝汶折戟？为了争取独立，东帝汶付出了怎样惨重的代价？
如今东南亚地区的2万余座岛屿基本上被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瓜分统治，这片岛屿群是古代马来人（南岛民族的一支）生活的地方，如今的印尼、马来西亚、菲律宾的主体民族都与古代马来人有着紧密的血缘联系。随着海洋贸易发展，佛教、伊斯兰教相继在马来群岛生根发芽。16世纪，欧洲殖民者来到东南亚，葡萄牙、西班牙等国为控制生产香料的马鲁古等地大打出手。帝汶岛位于马鲁古群岛正南方，1556年，葡萄牙人首次登陆该岛，但受限于国力，葡萄牙将殖民力量倾斜到马六甲、澳门等经济价值高的地区，直到1702年，葡萄牙才在帝汶岛建立殖民地。除西班牙、英国外，荷兰是葡萄牙在东南亚地区最强大的竞争对手，早在1596年，荷兰人就来到了爪哇岛。1613年，荷兰在帝汶岛西部建立殖民据点。到1640年，荷兰人基本控制了帝汶岛西部，葡萄牙殖民者被迫向东迁移，帝汶岛被葡荷东西分治。19世纪中叶，随着对马来群岛的殖民扩张进入尾声，马来群岛大多数区域被荷兰人控制，荷兰在此建立荷属东印度。葡属帝汶、澳门、果阿成为了葡萄牙在远东仅剩的三块殖民地，葡属帝汶更是在荷属东印度包围下沦为政治孤岛。1915年，荷葡在帝汶岛划定了最终边界，位于岛屿西部的欧库西地区是葡萄牙人最早登陆的地点，所以被留在葡萄牙手中成为一块飞地，这条边境线成为今日印尼和东帝汶的国界线。荷兰在马来群岛建立的荷属东印度是如今印尼的雏形，该殖民地面积广大，荷兰人重点开发爪洼岛。西帝汶经济价值低，未能得到大规模开发。荷兰人实力有限且注重经济效益，荷兰语和基督新教未能在印尼普及。受限于国力，东帝汶开发有限，反倒是葡萄牙人的传播天主教的热情很高。当地形成了葡萄牙人与当地酋长主政，华人团体掌控经济的局面。20世纪初，印尼民族主义者产生了将马来人聚居的荷属、英属殖民地整合在一个“泛南岛民族政权”的论调，即“大印度尼西亚主义”，被印尼民族主义者视为对抗殖民残余的重要措施。二战爆发后，日军为获取战略资源入侵东南亚，在夺取英法美荷殖民地的同时，日军于1942年2月攻占帝汶岛。
二战后，列强纷纷试图恢复在东南亚的殖民统治，英国、葡萄牙相继恢复了对马来半岛、东帝汶等地的殖民统治，法国则遭到越南等国的抵抗最终放弃了东南亚殖民地。印尼民族武装与荷兰殖民军进行了4年的“印尼独立战争”，国力弱小的荷兰无力再度控制人口、国土规模庞大的印尼，1949年11月，荷兰被迫同意印尼独立，帝汶岛的西部也从荷兰的殖民地变成了印尼的领土。印尼的爪哇人、巽他人等主要民族通用的印尼语，实际上是马来语的一个变种方言。印尼独立后，首任总统苏加诺在政治上坚持“大印尼主义”，试图以民族解放、民族统一的论调吞并英属马来亚等地，实现马来人的“大一统”。印尼在1961年成功吞并荷属新几内亚（新几内亚岛西部），即便当地生活的棕色人种与印尼人在肤色、文化、信仰上差异巨大，这仍被印尼看作“大印尼主义”的成功实践。印尼的地缘野心不符合英国的利益，英国于1963年支持其控制下的马来亚、沙巴、砂拉越、新加坡共同组建马来西亚（文莱因为石油利益争端放弃加入）。印尼始终将加里曼丹岛北部的沙巴、砂拉越和文莱三地看作大印尼的一部分，马来西亚的成立给了大印尼主义重重一击。不甘失败的印尼派出小股部队袭扰马来西亚，此时马来西亚人口720万（沙巴、砂拉越共90万），印尼人口则达到9300万。马来西亚国力弱于印尼，但对印尼的入侵做出了坚决反击。1964年，为反对马来西亚成为联合国非常任理事国，印尼宣布退出联合国。印马冲突不断升级，1965年，印尼军人在新加坡的麦唐纳大厦制造爆炸，造成3死23伤的惨剧，印尼的行为引来国际社会的声讨，“大印尼主义”受挫。此时统治印尼的苏加诺在政治上亲近苏联，这显然是美国不想看到的，在西方支持下，印尼军方于1965年9月发动政变推翻苏加诺，陆军战略后备司令苏哈托继任总统。印尼国内政变也成为印马冲突的转折点，面对英法澳等国对马来西亚的支持，印尼认识到无法压服马来西亚。随着两国敌意降低，1966年，印尼宣布重新加入联合国。苏哈托并未放弃“大印尼主义”，他上台后大印尼主义甚至演变成一种激进的印尼民族主义思想，印尼境内的少数族群遭到歧视和迫害，当地华人遭到多次驱逐和屠杀，中国与印尼为此断交，苏哈托对内大搞独裁，印尼政治腐败成风。东南亚的地缘动荡是全球“去殖民化”浪潮的一环，英法等国在二战后不久就主动或被动的放弃了印度、西非等海外殖民地。葡萄牙却不肯放弃殖民地。为此，1961-1974年，葡属非洲殖民地进行了13年的独立战争。1974年4月25日，受够了长年战争的中下级军官和葡萄牙民众发动了“康乃馨革命”，新政府准许安哥拉、莫桑比克等非洲殖民地独立。▲“康乃馨革命”后的葡萄牙（红色）与纷纷获得独立的葡属非洲殖民地（深红色）大印尼主义因马来西亚的成立而遭遇挫折，但葡萄牙殖民帝国的解体又给了印尼一个机会，这就是尚未独立的葡属帝汶。此时的葡属帝汶有三股政治力量，分别是代表当地军人、乡绅地主利益，主张维持与葡萄牙特殊关系的“帝汶民主联盟”（简称“民盟”）、代表本地官僚和知识分子，主张完全独立的“帝汶独立革命阵线”（简称“革阵”）、代表“亲印尼”派势力，主张与印尼合并的“帝汶人民民主协会”（简称“民协”）。1975年，支持独立的“革阵”击败其他派别并单方面宣布从葡萄牙独立，印尼将东帝汶看作“大印尼”的一部分，印尼已经在与马来西亚的对抗中吃了亏，如今印尼绝不允许东帝汶走向独立。1975年12月，印尼发动代号“莲花”的军事行动。3.5万印尼军队入侵东帝汶，东帝汶的正规军仅0.25万人，印尼军队迅速控制了东帝汶主要城镇。1976年7月，印尼总统苏哈托宣布东帝汶成为印尼的第27个省，东帝汶自此进入了长达二十余年的的“印尼占领期”。
印尼出兵东帝汶后，葡萄牙断绝了与印尼的外交关系，联合国多次就东帝汶问题作出决议要求印尼军队撤出，印尼称自己是受到“邀请”的“志愿军”，国际社会的决议对它没有任何约束力。此时冷战的国际环境有利于印尼吞并东帝汶，美国视印尼为“友好的反共”政权，不愿因关注东帝汶命运而影响到与印尼的关系。澳大利亚在东帝汶问题上有经济利益的考虑。帝汶海油气储量丰富，澳认为“与印尼将比与葡萄牙或一个独立的葡属帝汶更容易达成协议”。最终，东帝汶的独立地位成为大国利益交换的牺牲品。美国意图拉拢印尼在东南亚地区对抗苏联影响，因此对印尼的侵略行为予以支持，甚至继续向印尼提供经济和军事援助。英国也在联合国的多次东帝汶会议上投下弃权票，并不断向印尼出售武器。中国政府在联合国等国际平台呼吁印尼“停止干涉”“无条件撤出东帝汶”。东帝汶“革阵”的地位得到承认，其领导人此后多次访华。80年代后，东帝汶是印尼最穷的省份，此时独裁统治印尼的苏哈托就来自军方，印尼军方垄断了东帝汶最主要的咖啡产业以及工程项目建设、檀香木炼油和大理石开采。近20万印尼穆斯林移民来到东帝汶，他们占去了最好的土地和工作岗位，经济上远比当地人优越。印尼驻军肆意欺辱东帝汶人，强奸、屠杀不断发生，因粮食短缺造成的饥荒不断发生，印尼却置之不理，其对东帝汶的统治性质从殖民变成了种族灭绝。占领期间，东帝汶通用的德顿语被禁用，东帝汶的泛灵论信仰与印尼宪法中的一神论相违背，但多数东帝汶人不想被印尼同化为穆斯林，他们选择信仰葡萄牙人带来的天主教。东帝汶独立前天主教徒仅占人口的的不到三成，结果在印尼的残酷统治下，皈依天主教反倒成为对抗印尼穆斯林的一种工具，东帝汶天主教徒增长到人口九成，一跃成为全球天主教徒最密集的国家之一。东帝汶的抵抗也从未停止，1988年革阵领导成立东帝汶民族抵抗理事会。它淡化了激进色彩，团结所有东帝汶人为独立而战，其抵抗武装不断袭击印尼驻军。1991年11月11日，印尼军警在东帝汶首府帝力镇压示威民众，造成653人伤亡。冷战结束，印尼在东西方对抗中的战略价值消失。帝力事件重新引起外界对东帝汶局势的关注。西方国家谴责印尼的行为并暂停了经济援助，想迫使印尼进行西方式变革。西方态度的转变使印尼极其恼怒，但“大印尼”的迷梦仍未结束，印尼在东帝汶推行更加强硬的军事控制政策。逮捕处决了数以百计的所谓革阵同情者，并迫使东帝汶青年举行宣誓效忠仪式。1992年11月，印尼逮捕独立运动领导人萨纳纳·古斯芒，并判处他20年徒刑。另一方面，印尼采取比较灵活的外交策略，阐明印尼对东帝汶的政策，宣扬东帝汶经济建设成就，与葡萄牙和在国内的独立人士对话，安排国际代表团访问东帝汶等。从1992年底到1997年初，印尼葡萄牙两国外长就东帝汶问题进行了9轮会谈，但没有达成协议，而东帝汶局势正在逐渐恶化。
1997年，发端于泰国的亚洲金融海啸席卷东南亚，经济脆弱的印尼首当其冲。大量民众积蓄化为乌有，失业率和通货膨胀居高不下。执政31年的苏哈托无力解决危机中的印尼经济，反倒是试图转移社会矛盾，拥有较多社会财富但无自保能力的华人再度成为牺牲品。1998年5月起，印尼多地爆发针对华人的骚乱。华人被污蔑为扰乱印尼经济，造成贫富差距的“罪魁”。1200余名华人遭杀害、上千名华人女性被奸污，被毁的华人商铺、住宅和大型超市总数突破一万间，印尼军警竟默许使事态进一步恶化。中国政府立刻与印尼进行交涉，美国与欧洲叫停了一笔14亿美元的援助，超过2万名美国华人在全美13座城市和印尼领事馆前举行抗议。泰国、马来西亚、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等国华人举行街头示威。印尼面临着巨大的国际舆论压力，无力解决困局的苏哈托被迫辞职。苏哈托下台后，东帝汶独立运动愈演愈烈，要求独立的呼声日益高，印尼国内放弃东帝汶的倾向也随之上升。1999年1月，新上台的印尼总统哈比比同意给予东帝汶“特别自治地位”，此后他又在未取得印尼军方支持的情况下宣布在东帝汶举行全民公投，由东帝汶人决定自己的前途命运。同年8月30日东帝汶在联合国的主持下举行公投，约78.5％的人选择独立。结果一出，印尼在国际社会压力下选择消极接受，但印尼纵容东帝汶境内的亲印尼势力进行破坏和报复，近30万东帝汶人逃往印尼控制的西帝汶沦为难民。亲印尼的民兵在东帝汶全境进行焦土运动，约75%的基础设施被摧毁。1999年9月9日-16日，美国、英国、澳大利亚、欧盟相继宣布对印尼实施武器禁运，美国更是威胁要取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对印尼的贷款援助，这对于深陷亚洲金融危机的印尼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印尼最终同意全面从东帝汶撤军并允许以澳大利亚军队为主的联合国维和部队进驻东帝汶。作为联合国五常之一，中国也派出维和民事警察进驻东帝汶。维和部队入驻东帝汶后，亲印尼的民兵大部分退入帝汶岛西部的印尼领土。东帝汶的局势逐步稳定下来。联合国在东帝汶设立“联合国东帝汶过渡行政当局”，负责东帝汶国家政府组建前在东帝汶境内行使行政和立法权力。2002年5月20日零时，过渡当局正式将政权移交给新成立的东帝汶民主共和国政府，素有“东帝汶国父”、“亚洲曼德拉”之称的萨纳纳·古斯芒出任首任总统。东帝汶独立当天，时任中国外长的唐家璇到访东帝汶并主持了中国驻东帝汶大使馆的开馆仪式，中国成为东帝汶独立后的首个邦交国。东帝汶独立后，仍是全球最落后的国家之一，因为国土狭小、人口稀少、基建水平落后，每年仍需要国际社会提供大量粮食援助。东帝汶南部海域拥有油气资源，但东帝汶缺乏资金和技术去全面开发，受到此前印尼-澳大利亚划界协议影响，东帝汶现有油气资源开发大都被澳大利亚掌握。截至2023年，东帝汶人口137万，其中33万生活在首都帝力。该国人均GDP1640美元，仅为印尼的34%，在东南亚11国中仅高于缅甸。东帝汶被当作“大印尼主义”荒诞的试验场，在苏加诺、苏哈托等大印尼主义信仰者的推动下，东帝汶经历了惨痛的23年被奴役的历史。时至今日，印尼官方不再坚持大印尼主义，但该论调仍被该国激进主义者视为精神信条，而惨遭“大印尼主义”蹂躏的东帝汶在历经20年种族灭绝般的殖民统治后赢得自由，但深重的创伤让东帝汶仍在贫穷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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