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邢台,小区紧临邢台大开元寺。周末闲暇时,常去寺里静坐。几位文友在寺里时常搞些文艺活动,或讲课,或书画,或读书,若无雅兴,何来生活情趣?
一次,大开元寺寺院住持明憨法师对我说:“你去衡水工作了,有机会一定要去道安寺看一看。”奈何事务缠身,因缘未到,一直未能成行。不想,前几天到冀州一次采风时,当地临时加了一个点位,就是道安寺。
道安,是常山扶柳县人,也就是今天的冀州区。他生于一个读书人家。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于战祸,被亲戚收养。7岁时,他开始习学《诗》《书》,书读两遍即可背诵。11岁那年,瘟疫流行,孔氏一家遭遇不幸。道安失去依靠,四处飘泊。据《高僧传》记载,道安“年十二出家”,投身佛门。
早先,我在冀州博览馆聆听过道安法师的故事,赞叹冀州不愧为九州之首,真乃圣人之地也。当时记住了一句话:道安,让天下僧众有了自己的姓,也就是“释”,又因其最早对佛教传入汉地的经典组织翻译、整理、辨伪、注疏,被尊为“东方圣人”,可以说道安大师是从冀州走出的一位声震寰宇的高僧。
道安故里,释姓祖源。道安寺虽是一座新建的寺院,但因坐落冀州,尤为殊胜。走进寺院,绿树青草,几许清凉。站在大雄宝殿里,圣道师父为初来此地的我们讲起寺院的兴建过程,只见十条经幡庄严佛堂,两边经幢上有经文《楞严咒》,都是苏州手绣,恭敬用心无以言表。大殿通透、敞亮,却并非坐北朝南,顶部四周窗户打通,让自然光线流入大殿,也因此,无论朝阳、夕阳,三尊金色大佛皆可普照光明。
特别是殿内的五百罗汉,姿态各异,栩栩如生,他们或坐或立,或喜或怒,或沉思或谈笑,每一尊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故事。师父说,塑像的工匠都是来自甘肃天水的80后、90后匠人,当时正值疫情,无缘外出,匠人们在寺院同吃同住,怀揣极其恭敬用心,以细腻的手法,将罗汉们的神态和气质刻画得淋漓尽致。有的罗汉面容慈祥,眼神中透露出慈悲与温和;有的罗汉则神情严肃,似乎在沉思着宇宙的奥秘;还有的罗汉面带微笑,仿佛在与你分享着生活中的点滴欢乐。
值得一提的是,泥塑使用的土是寺院的土,泥胎里的筋骨是衡水湖的芦草,就地取材,更显庄重、和谐。此外,冀州及周边大众为成就道场的建设,尽己所能,捐款捐物,正是有这样众多护法居士的发心,齐心协力、众缘和合才成就这佛像的铸造。
五百罗汉里,道安法师端坐其中。这是一位智者,静坐常思,又似乎对来人默默地讲述着关于人生、关于修行的道理。据说,道安长得又黑又丑,佛图澄弟子称他为“漆道人”。佛图澄说:“此人有远见卓识,你们这些人难与他相比。”讲经时,佛图澄让道安作复述,众僧不服,待道安复讲时,他们纷纷提出许多疑难,结果道安挫锐解纷,行有余力,四座震惊,时有“漆道人,惊四邻”之美誉。
行游恒山期间,道安大师名声远播,来向他学习的人络绎不绝,遂建立起中国佛教史上第一个庞大的僧团,计有四、五百人。武邑太守卢歆,听闻道安大师道高学博,派沙门敏见苦苦邀请,道安大师遂下山讲经。当时武邑属冀州,离道安大师家乡扶柳不远。道安大师在这里讲经,与其名声完全相符,这样一来追随他的人更多了。之后几年,北方战乱,冀州连年灾荒,道安最终决定离开北方南投襄阳。
生于河北、长于河北、出家于河北、学道于河北、声名远播于河北、建寺立塔于河北、授徒传道于河北、在圆寂前以七十多岁高龄千里跋涉来探望的是河北,可以说河北是道安法师一生的牵挂。道安寺建于冀州,个中机缘,非简单文字所能描述。
于城市的边缘,静卧一座安宁的寺院,它仿若一位遗世独立的隐士,隐匿于尘世的喧嚣之外。道安寺的钟声悠悠响起,这钟声仿佛是来自远方的召唤,唤醒着人们内心深处的良知与善念。在这钟声的余韵中,我缓缓地走出道安寺,与圣道师父作别。然冥冥之中,似与道安法师有了一面之缘。
钟声在空气中缓缓扩散,与衡水湖畔的微风交织在一起,鸟鸣湖城,恍若在诉说着道安的故事,那些关于慈悲、关于宽容、关于救赎的故事。
静静地,等一个人来。
随着最后一声钟声的余音渐次消散,整个寺院再度恢复了往昔的平静。然而,那钟声,却永远烙印在了我的心间,化作了心灵深处温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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