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起点站坐车,总是能坐到好的位置的。
张扬容易晕车,但坐火车不会,坐那种大公交车也不会。所以,每次去外地出差,他总是不打的而宁愿挤公交。
现在坐车还真是方便,火车站旁边,就是公交的起始点,所以一下火车,只要按照指示牌就能找到自己要去的目的地的车子。
车没坐满,就出发了。大城市的公交就是好,一到时间就开,哪怕车上只装了一个人。
张扬去的地方是距离火车站不很远的青山湖区,可因为坐的是外五路,车子要绕一个很大的圈子。他上车时只知道车是往哪里开,到哪里去,并没有问有没有能较快到达的目的地的车次。好在并不赶时间,能转个圈也好,可以看看这日新月异的市容市貌。
他选了一个靠窗的好位置,正可以好整以暇。
到市中心新华书店站的时候,车上已经人满为患了。
正值下班高峰,道路总是堵车。这时,上来一个抱着小孩的青年妇女。
张扬本来是不想让座的,因为他带的行李太多,也太重,车厢里已经拥挤得有些水泄不通,可是,一时不见别人让座,而妇人长得颇有姿色,美丽的脸上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苹果,芳香诱人,她的小女孩也很可爱,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颇有乃母之风。
他一下子怜香惜玉起来,心软了一下,站了起来,对抱着孩子的美丽母亲说:“你们坐我的位置吧。”
女人毫不客气,没有一点推让,也不说谢谢,仿佛理所当然似的。也许她每次挤车都有人会主动让座似的司空见惯。
他心里有些不快,但随即就释然了。
站着与坐着是很不同的。因为太拥挤了,他需要用背部与臀部的力量,才能保持住现有的一席之地,随着人的越来越多,他的腿所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
他站了两站,就有些吃不住劲了。他的身体也沉重起来。
每一站虽然下车的不少,但是上车的更多,他紧紧抓住扶手,坚持着不让人挤往别处,也许是在潜意识里有保护这对他让给了座位的母女不被“侵犯”,也许是近香情怯,这女人身上散发的香气让他着迷。他连自己也说不清。
每到一站,这一上一下,他就经受着一波裹挟,但他坚强地扛着,也还算应付过来。
在第七站的时候,他没能扛住,被人挤着往妇人的身上压去。虽然在他感觉,只是轻轻一碰,但到底也是一次亲密接触,他的行李也压到了妇人的脚上。
妇人脸上表现得很难看,继而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人长没长眼睛?”
张扬连连说:“对不起,很对不起!”
但突然,他发觉妇人那一瞬间变脸后的丑陋来。那冷若冰霜的脸已经没有了刚上车时的白里透红,她身上的香气也一下子仿佛黯然失色似的,让他觉得有些恶心。
他没与她进行更多的辩解,心里却像是吃了苍蝇似的,有些厌恶,有些不爽,有些想要呕吐。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妇人的那一种神情与那一句话语,就会让自己的心境一下子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心里不断地怪自己真是作贱,看到美女,就动了恻隐之心,如果是丑女,自己还会让座吗?如果不让座,自己还会被弄得这样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吗?
下了车,到了宾馆,进了房间,他还在想着那漂亮妇人的丑恶嘴脸,还有她恶声恶气的那一句话语。
他问自己,我不就是也是“没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