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一首名篇,未着一个“秋”字,却写尽秋天韵味

文化   2024-10-02 00:05   广东  

秋天是一个充满诗意的季节,让人感受到生命的轮回和岁月的沉淀。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秋天,在文人墨客的笔下,总是有着万千的情愫。


今天与您分享范仲淹秋词中名篇《御街行》,这首词写相思怀人,深婉动人,就连李清照都化用其中的佳句,值得细细品味:


《御街行•秋日怀旧》


宋•范仲淹


纷纷坠叶飘香砌。

夜寂静,寒声碎。

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

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愁肠已断无由醉。

酒未到,先成泪。

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

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范仲淹(989-1052年),字希文,北宋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军事家、文学家,世称“范文正公”。范仲淹文学素养很高,写有著名的《岳阳楼记》。


范仲淹在宋词方面成就不菲,虽然他仅仅只有五首词传世,却风格不一、题材各异,每一首都是传世名作。譬如其风格豪放的边塞词《渔家傲》、游戏诙谐的唱和词《剔银灯》、旷远悲秋的婉约词《苏幕遮》等等,无一不对后世词坛产生深远的影响。


这首《御街行》题为“秋日怀旧”,上阕描写秋天的夜景安静唯美,却又因无人共赏而透露出寒冷孤寂的凄清景象。下阕抒发词人孤枕难眠的情怀,全篇由景入情,情景交融,愁绪万千。


“纷纷坠叶飘香砌。” “坠叶”点明时节,“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枯黄的落叶纷扬坠下,不言秋而写秋。“香砌”证明台阶上也有落红,夏花凋零,黄叶枯萎,全是秋的特质。


首句不仅有“香”这一嗅觉,“坠”这一视觉,更兼“纷纷”二字富有听觉上落叶缤纷的沙沙声。


“夜寂静,寒声碎”,此二句以声衬静,与“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有相似的意蕴。正因秋夜静得出奇,才能清晰地听见断续秋叶坠落与风扫残叶的声响。


而这声音不仅反衬了夜静,甚至更加深了夜的寂寥。“碎”字贴切地描写了落叶声响的轻盈与不连贯,不禁让人萌生出画面感。而“寒”字更为巧妙,由声音竟能感知温度,由此不仅写出了深秋气韵,更反映了词人独居一隅的孤苦凄寒。


清寂长夜漫漫,树叶扑簌下落的细碎声不绝于耳,“纷纷”,既是繁多落叶,亦是作者心中的万千愁绪。


开篇两句未着一字秋,然耳边乃落叶声声,身边寒意阵阵,听觉与感觉兼而有之,不言秋而有秋,情景交融,笔触委婉细腻。


“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珠帘

高卷,华丽的室内没了阻隔,一眼望去,竟是那般空荡荡冷清清,仿佛这楼台早已人去楼空。


远方,天清气明,夜色如洗,星河如瀑,与地平线远远相汇。原来人是活在如此广阔的天地间,是这般渺小的存在。于是词人的缥缈情思便从这里开始,从眼前的此情此景,蔓延到干里之外的人事上去了。


“天淡银河垂地”,勾勒出了秋夜天宇的清朗阔荡,清新之余不减气势,实为难得佳句。


这里“垂”字的妙用。常有词评人以之不逊色于杜甫《旅夜书怀》中的名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两者皆大处着笔,意境高远,但到底范仲淹有花间遗风,比之杜甫,自然于豪迈中又多一份婉约、空灵。


“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上阕的末三句便是在描写词人身处星河浩渺的秋夜之中,所奔涌而出的情感。


“月华如练”,月越圆,色越洁,仿佛也越容易勾起人的离愁别绪,古往今来,多情之人概莫能外。这里在写作技巧上,也为下阕直抒胸臆言愁说苦做好了铺垫,过渡自然。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 三句以夸张手法加深愁情的苦楚,肠断酒无用,未饮泪先流。比之词人《苏幕遮》中的“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这里在情感深度上又更进一层,前者酒化泪,借酒消愁; 而这里未饮泪先流,更是让人觉得愁情难言,弥漫满怀。


此情此景,唯有陪伴可治愈此愁。然身边只余孤灯一盏,时明时暗,飘忽不定。


“残灯明灭枕头敧,谙尽孤眠滋味。”窗外月华流转、室内残灯孤盏,好不凄凉意。前番借酒浇愁不成,此时好梦更难有,辗转反侧。


一句”谙尽孤眠滋味”更是将满满的愁情刻画得入木三分。


“谙尽”二字直抒胸臆尽显愁情,孤枕难眠的痛苦,词人夜复一夜,已然尝尽,已然受够。与上阕中的 “年年今夜”,遥相呼应,诉说此愁此恨由来已久,却又一直无解,因而备受折磨。


“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词人最后明白,想借酒浇愁或者祈求一夜安眠而忽略怀旧愁绪无济于事,愁绪挥之不去,在内为愁心愁肠,在外则为愁眉不展。


“愁”本为抽象,但在词人笔下却有了具象的体现,能外体于眉间而内结于心间,入情入理,且让人更感愁之难遣。李清照“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便是脱胎于此。


末尾三句最为著名,杨慎在《词品》中点评道:“范文正公、韩魏公勋德望重,而范公有《御街行》词,韩有《点绛唇》词,皆极情致。


范仲淹,多数人对其印象停留在驻守边疆忧国忧民的英雄气概,然这首词,感情细腻,真挚动人,词风深婉旖旎,颇有花间词人遗风,又不失骨力遒劲,可谓铁血柔情。


整首词,未着一个“秋”字,却写尽秋天的韵味,以景入情,层层递进,表达出词人孤独愁苦之情,深刻情感,无法排遣,感人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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