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养媳(23-番外)

文摘   文学   2024-07-24 15:43   浙江  

第二十三章

两人拥在一处躺了一会儿,铃儿合上眼睡去。玉秋慢慢起身,穿起了衣裳,当她轻手轻脚要下床的时候,被铃儿一把拉住了。铃儿坐起身来,着实有些慌张:“你要去哪里?”

玉秋没料到她会醒来,又见她光着身子坐起身来,赶紧将她按到床上,将被子拉好:“我不去哪儿,我叫慧香明早去同常安说一声,我明日不去商铺了。我想留在院里陪你。”

铃儿拉着她的衣裳还不肯放:“那我等你回来。”

玉秋点了点头,在她额前亲了一口:“我很快便回来。”玉秋披了斗篷就去了外头,慧香本就是要伺候她的,住得不远,在门外敲了敲门,也不等慧香穿上衣服过来开门,玉秋隔着门便将要吩咐的事吩咐完了,转身回了自己屋。

慧香一听她的吩咐,对少爷少奶奶方才做了什么也有了大致的猜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跑去将事情告诉芸香,她怕芸香一时激动跑去打扰了少爷少奶奶,反正木已成舟,她们两人并不能改变什么。

果然,第二日一大早,慧香才跑到外头同常安说完少爷吩咐的话,回来时便见芸香端了热水要敲门了。慧香想起少爷的吩咐,赶紧上前将人拦了下来。

芸香一脸不解地被慧香拉到屋里,待慧香将昨夜玉秋吩咐的事转述一遍时,芸香气得跳脚:“你昨夜怎不来找我?他们定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我就说孤男寡女成日躺在一处,怎会相安无事!”

“少爷来时便有些晚了,定是已成定局,我找你,你还能有什么法子叫时光倒流不成?再说了,少爷这般体贴用心,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慧香倒是比芸香看得开。

“不是你带大的少奶奶,你自是不心疼!虽说这亲事是定了,少爷又是个极好的,可这名声事大,外人知晓了可怎么得了。这两个人平日看着沉稳,也是这般不懂事。”

“只要我们将事情瞒好了便成,待二人成了亲就可放心了。”慧香说着,又想到了远在金陵的夫人,“这事,我们可要禀告夫人?”

“自然不能说了。夫人万一不喜少奶奶这般,悔了亲事可就完了。”

“少奶奶是夫人带大的,哪里会因此便不喜了,没准只会责备少爷不懂事。”

“不成不成,这件事,除了我们两个,别个一个都不准说,记住没。”

“记住了。”慧香点头应下,见芸香转身出门,又叫住她,“少爷说晚些再去叫他们起身,你现在去做什么?”

“少爷不是让我们备好热水吗?我们准备的那点热水怎够他们沐浴的,你快想想做点什么给少奶奶补补身子。”芸香说着便出门备热水去了。

而这一边,两人睡得正香,过了许久才慢慢醒来。

铃儿又往玉秋怀里挤去,玉秋的衣领松了松,铃儿便隐约瞧见里头有几个印子,心生奇怪,将领子拉开些,果然瞧见几个红印,拿手指戳了戳:“你这些印子哪里来的?”

玉秋听了她的话,也扭头去看自己身上,脸上一红:“许是同你身上的差不多。”铃儿听了还觉奇怪,她的身上哪里来的印子,低头一看,瞧见自己胸口正明晃晃地留着一个红印,与玉秋身上的一般无二。

铃儿便也反应过来,这些印子都是如何来的。脸上微红,埋在与玉秋的怀里不再说话,只是再一看玉秋身上留下那不少的红印,脸上越发烧了起来。铃儿替玉秋拢了拢衣领,依旧遮挡不住脖颈处的一个红印:“还好你是昨夜去找的慧香,不然你这印子她都要瞧见了。”

玉秋看不见这个印子,只是拿手摸了摸,一脸淡然:“无碍,便说是蚊虫咬的。”

“这般冷的天,哪里来的蚊虫!”铃儿瞪了她一眼,随即想到昨夜两人做的事来,脸上突的一沉,“你老实交代,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玉秋没明白过来:“学了什么?”

铃儿一听,又气又急,脸上烧得通红:“昨夜里做的那些事,我都不会,你倒是挺懂的,定是哪里学来的。”

玉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失笑:“我没有去哪里学,想着你便会了。”

“你还要诓我?我成日想着你,怎么就依旧不会?你定是去那些花船花楼花院里学来的,你从前就跟我说过,那些地方有许多这样的事,当时还诓我不曾去过,如今想来,我竟就这般信了你,你不曾去过如何知晓这般清楚。”

铃儿越说越觉得对,也就越说越委屈起来。

玉秋摸了摸铃儿的脸,便要低头亲她,却被铃儿挡住了:“我当下不想亲你,你不知如何解释,便想着亲亲我蒙混过关,对不对?”

玉秋被铃儿这理直气壮的模样逗笑了:“不对,不对。我是见你着实可爱,想亲亲你罢了。我真的不曾去过花船花楼那些地方,我成日同那些男子一起谈论商事,早便知晓有那样的地方了。常宁被我派去过几回,他回来亦会说与我听的。”

铃儿便看着她,听着她解释。

“那些事,也的确没有人教我,他们都当我是男子,有时几个人凑在一起开玩笑,我听见过几回,隐约就明白了些。”玉秋正经解释着,突然又红了脸,踟蹰了会儿,又开口道,“常乐性子比较跳脱,总是操心我们的事,见我不愿去花楼,便递给我一本图册,我不知里头是什么,只翻看了一眼便叫他扔了。虽然没瞧清楚,但大致跟我想的也差不太多。”

铃儿这才消了气:“你以后也不准去花楼,叫常宁常乐离你远些。”她如今终于彻底明白花楼花船做什么了,更是不准玉秋去的。

玉秋点了点头,笑眯眯地凑上前:“那现在,我可以亲了吗?”

铃儿闭上眼点点头,两人又腻歪了许久,才决心起身。

铃儿起身时才觉出身上的不适来,倒抽一口凉气,脸上微红,穿好了衣裳,便下床走到了浴房,那里已备好了热水。铃儿知晓身上还有印子,自是不肯叫芸香伺候的,自己洗漱了一番,便穿好衣裳,回了寝室。

却发现,屋内静谧异常。

铃儿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玉秋是男子身份,梳妆台十分简单,铃儿往常都在这里简单梳好头再回自己屋里。

芸香走过来替铃儿梳头,眼里满是心疼,又拿眼瞪了瞪玉秋,而玉秋则站在一旁尴尬地笑着。铃儿见她穿着立领的衣裳,想着印子没有被看见,便松了口气。只是她越发觉出不对来,芸香这眼神怎么像是自己得了什么重症?

铃儿又回头去看慧香,见慧香正铺好了新的床罩,将换下的放在桶里,竟是有些不明就里:“不是昨日才换的吗?怎么又换了?”

她的话一出口,屋子里更是静得半点声音也无。

方才铃儿洗漱时,慧香便伺候玉秋洗漱,芸香去收拾床铺。芸香瞧见床上两处血迹,气势汹汹地走到玉秋跟前,十分严厉地指责了一番玉秋,怪她太不懂怜香惜玉。

玉秋原先一脸懵懂,跟着芸香走到床边一看,便明白过来,红着脸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只能由着芸香怪她粗鲁。慧香原本还替玉秋说了几句话,见了床铺后竟也颇为怪责地看了一眼自家少爷,然后推了芸香出去,自己换起床铺来。

玉秋也只好走到一旁等着,实是不大敢走到两人边上,又不敢径直走出门去。待铃儿回来,她见芸香那般神情,只觉越发尴尬。听了铃儿这般发问,她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玉秋没有说话,芸香一副痛心模样:“少奶奶啊,您要多顾着点自己,待会儿便好好躺着休息,不必操心这些杂事。”若不是担心自己管得太宽,她大有让少奶奶这几日就不要同少爷睡在一处的想法。

铃儿依旧懵懂,看了一眼玉秋,难不成她同芸香二人说了?这人也真是的,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呢?当下也微微红了脸。

芸香见此,越发坚信自家少奶奶都是被少爷这个衣冠禽兽给哄骗了。待替铃儿梳好头,走到玉秋边上,苦口婆心道:“少爷,这些话奴婢本不该说的,只是奴婢同少奶奶一起长大,实在不忍心,少奶奶她单纯不知事,您多顾着点,少奶奶娇弱,经不起折腾的。”

玉秋心想着,明明是你家少奶奶先动手的,我也很委屈。但也只能点头应下,脸上烧得通红,说话的声音也是轻极了:“我头一回,不知轻重了些,下一回便知晓了。”

铃儿一听,脸上也烧得不行,连忙咳了一声,将芸香慧香赶了出去,走到玉秋边上:“你怎么同她们说了?”

玉秋叹了口气,看着铃儿,一脸哀怨:“这原是我们瞒不住的,床上都留着痕迹,她们一瞧便知了。你我留了两处血迹,芸香以为单单你一人的,怪我不够怜惜你。”

铃儿一愣,抱住玉秋,将脸埋在她的肩上:“难怪她那般看我,我还以为我得了什么重症不久人世了呢。这该如何是好,这般羞人的事也叫她们知晓了,还有这般的误会。”

玉秋抱住铃儿,轻轻抚了抚她的背:“你总归好一些,好歹也是个清白人。我如今都变成恶人了,指不定她们心里以为我是什么色魔呢。哎!”

两人想了一会儿,也没什么补救的法子,铃儿不欲出门,倒是玉秋推了推她:“你赶紧出去吧,不然芸香又该怀疑我如何了。”

铃儿摸了摸自己烧着的脸,低声道:“这还青天白日的,她们怎会乱想。”

玉秋又将她往外头轻轻推了推:“这可说不准,我如今在她们心里也不知是如何形象了,你先回去,我待会儿来你屋里吃早膳。”

 

第二十四章

秋日将至,玉秋一行人终于告别王家,从京城回金陵了。待一行人到家,王曼与姨娘早早便在门口候着了,她们一家人已是快两年没见了,虽有书信,但自幼不曾分离的一家人而言,这般久的时日实在叫人挂念。

王曼见玉秋与铃儿个子又长了些,走下马车,已是翩翩少年郎与窈窕淑女的模样,不由感慨时光易逝。玉秋与铃儿两人一下马车,便快步走向王曼与姨娘,一家人拥在一处,就连春梅都在边上偷偷揩起泪来。

众人许久未见,叙旧良久,又在一处吃了晚膳。

王曼听玉秋说起京城商铺里的事,王家的事,轻轻拍了拍玉秋的背:“我的乖孩子,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娘也放心了。”

佟海听闻玉秋等人回了金陵,也赶了过来,自是一起用的膳。听王曼这话,也感慨道:“我佟家有子如此,你功劳甚大,础儿泉下有知,定是欣慰。”又看着铃儿道,“接下来,就看我孙媳妇儿了,等你们成了亲,爷爷还有个大红包呢!”

姨娘并不说话,只是不停给玉秋铃儿两人布菜,嘱咐她们多吃些,她看着两人清瘦了些,十分心疼。

佟海十分高兴地吃完了晚膳,也就回自己的独院去了,佟础成亲后便搬出来了,佟海与他们并不住在一处。

佟海走后,王曼又让丫头出去,拉着两个女儿说了些体己话。玉秋铃儿这才知晓,姨娘已是搬到王曼的院里一起住了。

玉秋铃儿并没有多想,只觉得两人一起作伴也挺不错。只春梅站在身后看着少爷少奶奶一副不知事的模样痛心疾首,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两位小主子的事一般。

而芸香慧香二人站在门外候着,待玉秋铃儿出来便赶紧迎上去伺候着带回各自的小院,压根儿没想过要同夫人汇报两位主子干过的不懂事的事。

姨娘见玉秋等人出去了,犹犹豫豫地对王曼道:“夫人,如今少爷少奶奶也回来了,我还是住回去吧。”

王曼有些诧异,让春梅出门准备洗漱的东西去,走到软榻上坐下:“玉秋她们回不回来,与你住哪里有何相干?”

姨娘走到边上,低声道:“时日久了,少奶奶定会有所察觉的,终是不妥,夫人不能因着我坏了名声。”

王曼听她忧心这个,也放下心来,轻轻咳了一声:“你先给我倒杯水来。”姨娘走到一边,泡了水端来,依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见王曼这般不上心,心里有些堵得慌。

王曼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又指了指边上:“你先坐下。”

姨娘只得走到边上坐下,王曼见她坐下,才慢悠悠道:“你便放心在这儿住着,玉秋和铃儿哪怕是知晓了我们的事,也不会如何的。况且,这种事,我也不觉会有碍于名声,你不必瞎操心。”

姨娘听了,点了点头。

王曼见她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又道:“不如我改日将事情告诉她们,你便可以放心了。”姨娘赶紧阻拦:“不必如此,我住在这儿便是了。”

姨娘忧心被发现,拖着王曼小心翼翼的,自是没发现玉秋铃儿洗漱后,偷偷摸摸睡在一处。

玉秋与铃儿住在两个院子,到底不能如同金桂院那般随意。也幸好两个院子挨得近,慧香十分操心地在两个小院中间开了一道小门,方便两人私下走动,只是人多耳杂,玉秋与铃儿并不好每日都睡在一处。

玉秋尚好些,铃儿的相思病便又犯了,每日里掰着指头算,到底还有几日能及笄。玉秋许久不在金陵,商铺里的事自是多了些,她每日一早便出去,忙得不行,也无暇相思了。

铃儿在玉秋面前埋怨了几次,玉秋便上了心,也在金陵开起了绣庄与成衣铺,与京城里的一般。她又画了许多花样,让铃儿在院内也有事可做。

铃儿平日常常去王曼的院里呆着,这几日只呆了一小会儿便离开了,王曼有些奇怪,让春梅去问了问,才知道铃儿在院里帮着挑花样搭花样,这才知两人于此道有些本事,在京城里,佟家的成衣铺和绣庄生意火热得很。

王曼便亲自去铃儿的院里瞧了瞧,见她有模有样地做着事,也拿起她搭好的花样瞧了瞧:“这颜色与这花样搭得甚是好看,也给我拿几匹这颜色的料子,我让人拿这花样绣几件衣裳。”

铃儿见王曼喜欢,亦是得意:“不用娘说,我已是准备好了。前几日我让玉秋吩咐过,她今日便会带几匹料子回来了,回头我给娘送过去。”

说完又让王曼挑了几个喜欢的花样:“娘挑好花样,等衣裳做成了,我让玉秋拿去绣庄里绣,绣庄里有几个绣娘的手艺十分了得。”说着,铃儿又拉着姨娘过来,“姨娘也挑一挑喜欢的。”

姨娘正要摆手,王曼说道:“她哪里会挑,我方才挑好的自是有她的。”王曼知晓姨娘这性子,定是不会真的来挑喜欢的,与其劝说她,还不如自己挑好给她送去。

姨娘没想到王曼会替她挑,又回想起她方才挑好的,便忍不住想着,哪几样是替她挑的,心里也不觉有些甜蜜。

铃儿只觉许久未见,娘与姨娘关系更好了些,倒也不觉有异。

待玉秋回来时,她们几人正在聊铃儿的及笄礼该如何置办。几人便索性留在铃儿的院里吃了晚膳。玉秋与铃儿二人回金陵已有两月,铃儿的及笄礼也差不多可以开始准备了。王曼早已算过日子,年前还有一个好日子,在铃儿及笄后不久,拿来成亲再好不过。

王曼便在晚膳时将事情说了,大家自是赞同。铃儿又喜又羞,偷偷在心里算了算日子。

铃儿的及笄紧接着亲事,成完亲已是年底,佟家的众多铺子又是最忙的时期。这一下,整个佟府便热闹起来,每个人忙前忙后,忙里忙外,没有多少喘气儿的时间,却都是一身喜气的模样。

喜事多了,铃儿的及笄虽是隆重,但因着一家子都盼着后头的亲事,竟是给人一种匆匆而过的错觉。

铃儿拿着玉秋送的几根簪子,颇有些哭笑不得:“哪儿有人在及笄礼上送这么多簪子的?”

“这几根都各有韵味,我实在挑选不出,只得都送给你了。”玉秋赠了五根簪子,一根金的,一根木的,两根玉的,一根银的。

铃儿拿着五根簪子,一时也挑不出谁优谁劣来,便放过了她:“嫁衣快绣好了吗?”玉秋点了点头:“快好了,明日你着男装,跟我去瞧一瞧,若是哪里不喜欢,还改得及。”

寻常人家的嫁衣都是新嫁女自己绣的,大户人家的嫁衣花纹繁复,多是请绣娘绣的,新嫁女只需绣上几笔便可了。铃儿嫁衣上的纹样,是与玉秋一同画的,十分用心,却也十分繁复,由绣庄里技艺最好的几个绣娘一同绣着,铃儿只需最后在衣襟内里绣上两人的姓名便可。

铃儿说起成亲的事来,也顾不上自己的及笄礼了,将无根簪子收好,开始一样一样询问起亲事准备的进度来。

玉秋一一回答着,见她一脸凝重模样,忍不住笑道:“你这操心模样瞧着,倒不像是自己嫁人,好像是要嫁女儿的老婆子。”

铃儿斜瞪她一眼:“你不上心,我只得自己上心些。”

“我哪里不够上心?你快瞧瞧我的头发,都掉了许多了。”玉秋十分委屈地拉着铃儿的手,说着说着就将人抱住。

铃儿摸了摸她的头顶,笑道:“那你快不要操心了,叫我这个头发多的来操劳吧,我可不想成亲那日,嫁给一个秃子。”

玉秋气呼呼地哼了两声。

另一边院子里,王曼与姨娘也聊到了铃儿的亲事,毕竟不远了。成亲的事大致都安排妥当了,只一样还没有着落,那便是洞房花烛夜前的嘱咐。她俩还真有些担心,玉秋与铃儿啥也不知道。

王曼拉了拉姨娘:“你先前不是想给玉秋找通房丫头吗?”

姨娘没有明白王曼的话:“现在这个当口再给少爷找通房丫头,怕是不妥吧?”她有些疑惑,先前不找,现在都快成亲了又要找?

“当然不是了,我的意思是,你做过通房丫头,这件事你比较有经验,不如就你去教吧。玉秋也挺聪明的,你说几句,她就明白了。”

玉秋与铃儿回金陵以来,王曼没发现别的,就发现自家女儿亦是动心了。如今,她与姨娘成日在一处,自是不觉玉秋和铃儿这般有何不妥,只不过洞房的事她难以启齿,若是找别人,那些人定是将玉秋当男子那般传授,平白污了玉秋的耳朵,姨娘害羞,定是不会说得太明白,正好。

姨娘犹豫了一会儿,也明白这种事让夫人亲自去说极为不妥,夫人让自己去,说明夫人信得过自己,少爷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本就是当着亲生的看待,如今跟夫人如此,对着少爷越发疼爱,做些嘱咐也是应该的。

姨娘应下后,又问王曼:“那少奶奶处,叫谁去教呢?”

不料,王曼想了一会儿,道:“我瞧着你去正合适。”

姨娘有些发愣,顿了顿,支支吾吾道:“夫人,其实,我算不得经验丰富的。”

王曼却很坦然:“于妻子这一角色而言,你经验比我丰富许多。不打紧的,她俩都是聪明的人,你点到为止便可,旁人去,我倒有些不放心。”

姨娘想了想,自己可不是一直都在下面么,夫人要教也只能教少爷去了,那是万万使不得的,再者,万一叫哪个孟浪的教坏了少奶奶也不好。于是,姨娘一脸郑重地应了下来。

王曼却不知她考量这般多。

 

第二十五章

成亲前一日,姨娘先后找到玉秋和铃儿,屏退了下人,将王曼托付她的事支支吾吾认认真真地教授给了两人。

玉秋铃儿二人怎会听不懂姨娘在说什么,两人听着姨娘说的话,都忍不住想起平时缠绵时对方的模样来,脸上烧得通红,耳朵都要滴出血来。

姨娘见了,又道:“这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你们成亲那日也不必过于羞涩。”尤其是玉秋,姨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要主动一些,女孩子都害羞,定是不会主动开口的。

玉秋想起头一回铃儿的无赖来,忍着笑连连点头:“记下了,有劳姨娘了。”

姨娘还有些不大放心:“你真的明白了吗?”她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含糊,担心误了少爷少奶奶的大事。

玉秋脸上方褪下一些的红色又爬了上来:“明白了,我知晓要怎么做了。”

姨娘见她这般,放下心来,脸上也是通红,走出房门松了口气,吹着凉风将脸上的热意散去后,才去找铃儿。

铃儿这边比玉秋要好许多,姨娘谅解她害羞,也没说得太明白,心想着,左右少爷会了就行,只是嘱咐铃儿不要害怕不要担心。

当天夜里,玉秋和铃儿都没好意思相见,自是也无暇相见。

天还未亮,铃儿便被叫起沐浴打扮了,新娘妆容繁复,又有许多讲究在里头,要费不少功夫。玉秋只多睡了一小会儿,也被叫起来沐浴了。她待会儿还要骑着马抬着空轿子先绕着金陵城走上一圈,再回来接铃儿,接上铃儿后还要再在城里走上一圈才回来。

夜里因着紧张睡得晚了些,早上起得又比往常早,玉秋却是十分精神,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玉秋穿上精致的红衣,戴上镶着红宝石的红抹额,大红色的花球挂在前胸,马鞍上还挂着两个鼓鼓的大红袋子,里头装满了铜钱。

玉秋骑马走在路上,时不时撒上一把铜钱,路旁的百姓们哄抢着,抢到钱了便赶紧对着玉秋说上几句吉祥话。有些人索性跟在了迎亲队伍边上,时不时高喊几句吉祥话,让玉秋撒钱,玉秋知晓他们心思,但也颇欢喜。

玉秋热热闹闹绕了一大圈回来后,铃儿这边正好就绪。喜婆背着铃儿,玉秋跟在铃儿边上,两人手上拉着一根红线。铃儿坐进轿子,玉秋十分小心地放下轿帘,小心地拉着红绳骑回马上。

再走这一圈,玉秋频频回头看跟在后头的轿子。

铃儿坐在轿内,又盖着红头盖,不知前头的情形,只手上一根红绳与玉秋连着。她索性小心地收了收红绳,往轿子里扯了扯,直到扯不动。玉秋察觉到红绳被扯了两下,回头看着轿子,依旧紧跟在自己后头没有落下,便知是轿子里的人在扯,笑得越发开怀,也轻轻扯了扯手上的红绳。

铃儿的手跟着红绳被轻轻扯了两下,也忍不住笑起来,那一头是玉秋,今天是她们的大喜日子,从今往后,她就是玉秋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两人一路上,时不时便扯一扯红绳,若不是怕红绳不牢固被扯断,两人定会乐此不彼地一直拉扯着。

绕完一圈回来,玉秋下马,一边小心地收着红绳,一边走到轿子边上,掀起轿帘,半蹲在轿子前,喜婆小心地扶着铃儿趴在玉秋的背上,玉秋将人背起,半直起身子往前走。

背新娘的法子与平日不太一样,为此玉秋与铃儿偷偷在院里练过几回。铃儿紧紧扶着玉秋的肩膀,有些慌张:“你慢些。”玉秋嗯了一声,小心地往屋里走去。喜婆跟在边上,扶着铃儿,生怕有什么不妥。

高堂已经布置好了,王曼坐在前面,等着两位孩子走到跟前。

玉秋和铃儿在唱词中跪下,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对拜后那一声“礼成”十分高昂,宾客欢呼声起,铃儿在喜婆的搀扶下起身,被送回了新房。

新房不在玉秋的院里,也不在铃儿的院里。佟家大得很,原先是佟础王曼住着主院,佟础逝世后,王曼依旧住在里头,只不过也不再费心修葺,后来便与玉秋铃儿住的院子也差不大多了。

玉秋与铃儿回金陵前,王曼便命人将剩余的院子费心修缮了一遍,将其中两个院子并为一个当作主院,玉秋铃儿的新房便设在此处。

玉秋留下来接待宾客,佟海最是兴奋,却不让别人灌玉秋的酒,直喊着:“老夫好不容易盼到今日,你们可不准将玉儿灌醉了!”

宾客自然明白不让灌醉是为的什么,皆一脸调侃地应着,玉秋脸上也涨得通红,让人瞧着以为喝了不少酒。王家也派了几人前来,王珅亮也在其中,拉着玉秋喝了好几杯酒。佟家宾客众多,纵是大家有意放过玉秋,玉秋也喝下了不少酒,玉秋酒量算不得好,头便有些发晕来。

佟海见她走路踉跄了两步,赶紧将人拦下,推着她走到一边,让常安扶着:“你快把少爷带去少奶奶那儿,让人煮一碗醒酒茶,可不能误了大事。”

常安也是喜滋滋地将人带去了新房,玉秋虽有些晕,但远不到醉的地步,倒也由常安扶着。有喜婆和丫头在新房前等着,常安将人交到喜婆手上,便放心离去。

玉秋走过来吹了些风,头也没那么晕了,站直了身子跟着喜婆走进屋去。

喜婆一边说着贺词,一边教着两位新人完成未完的仪式。

玉秋揭开红头盖,看着铃儿的模样呆住了,铃儿又何尝不是,玉秋今日特意梳妆打扮过,戴着抹额俊朗极了。喜婆见两人如此,又大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将合卺酒端到两人跟前。

玉秋回过神来,双手拿起两个酒杯,将左手拿着的递给铃儿,与铃儿交臂将酒饮下。喜婆将两只酒杯端好放下,唱了几句词,才退到一边。芸香带着几个丫头赶紧过来替铃儿头上的凤冠卸下,又将盘好的头发散下一些,重新做了一个稍简单些的发髻,才跟着退了出去。

铃儿的长发垂在身后,玉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累不累?”

铃儿径直往前一靠,抱住了玉秋:“有点累,但是很开心。”玉秋一手搂住铃儿,一手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吃东西了吗?”

铃儿点点头:“刚才你敬酒的时候,吃了一些糕点。你喝了很多酒?身上都有酒味了。”

玉秋退开一些,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是喝了许多,都有些头晕了。待会儿常安便送醒酒茶来了,你不必担心。”

话音刚落,敲门声传来。玉秋过去将门打开一扇,常安将醒酒茶递给玉秋正要走,玉秋叫住了他:“你去厨房端一些面来,少奶奶还未进食。”

常安应下,跑着去了厨房。玉秋将门关上,将醒酒茶放到桌上,又坐到床边:“待会儿你先吃点面,晚一些还要去祭祖,别饿着了。”

常安将面端来,玉秋将面放在桌上,又拉着铃儿坐在桌边:“我的醒酒茶也正好凉了一些。”说着,就喝起醒酒茶来。铃儿吃了一口面,又夹了一些,喂到玉秋嘴边:“你在外头敬酒定是也没吃多少东西,你也吃一些。”

玉秋就着铃儿伸过来的筷子将面吃下:“这面真好吃。”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便将一碗面吃尽了。两人靠在一处休息了半个时辰,常安便过来敲门了。此刻宾客散去,她们该去祭祖了。

轿子就在屋外等着,两人坐进轿子,来到佟家祠堂,旁支的人都已经候在那儿了,见着玉秋铃儿走来,都拱手称呼一声“玉大爷”“玉大奶奶”。佟海和王曼紧接而来,祭祖便开始了。

佟家嫡系一支独玉秋一个,祭祖仪式也简单许多。佟海将铃儿写进族谱,挨在玉秋的名字边上,以少夫人的名义。玉秋牵着铃儿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佟海顺势宣布将族长一位传给玉秋,并将一系列信物交给玉秋。玉秋刚回金陵的时候,佟海便提起让玉秋做这个族长,玉秋以年幼为由拒了,她实是觉得事务过多,便无暇陪铃儿了。只是如今成亲了,祖父要将位置传给她,合情合理,她也不再拒绝,接了下来。

旁支的人也知晓玉秋能力,并无不服,皆送上贺词。佟海高兴极了,又拿出一个小木盒,递给铃儿:“这是你们祖母的私房,我们没有女儿,这些我便一直收着,如今给你也正正好。”

铃儿觉着过于贵重,正要婉拒,佟海又道:“你们祖母去得早,看不到你们婚礼,这些东西权当她的一点心意,你定是要收下的。”

铃儿只得将盒子接下,玉秋想到祖父独自一人住在外头,颇为凄凉,便道:“祖父,您不如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吧,先前娘亲修了几间院子,您过来也有个伴。”

原先佟础成亲时搬出来便是为了远离佟海的那几个庶子,后来那几人毒害王曼被佟础赶了出去,王曼被送往京城,佟础亦不曾搬回与佟海同住,后来佟础逝世,王曼守寡,也不曾想过要搬回去。

如今玉秋已经成人,佟海年事已高,搬过来同他们一起住倒是挺好。佟海听了,自是笑着应下,眼眶也不由变红:“你们可得努力些,祖父还等着抱重孙呢!”众人大笑,铃儿羞涩地低着头,玉秋也笑着应下,牵着铃儿的拇指轻轻抚了抚铃儿的手背。

 

第二十六章

王曼与玉秋铃儿一起去了祠堂祭祖,姨娘去不得,便在屋里等着,听到外头动静,知晓王曼回来了,赶紧起身去迎,打开门时,人也已经走到了跟前。

王曼进了屋,没有让春梅等人跟进来,脱下斗篷随手放在一边,抱住了姨娘,姨娘有些奇怪,轻轻抚了抚她的背:“怎么了?”

王曼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好累啊。”

姨娘听了,忍不住笑着安慰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累着也是高兴的。”

王曼听了,却依旧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才不高兴呢,我累了这么久,你也不陪着我。”

“我不是在屋里等着你吗?祠堂我去不得,也没法子。”姨娘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无赖的夫人,心里竟是有几分窃喜。

王曼终于从姨娘的怀里抬起头来:“我们不能成亲,你的名字也无法同我一起写在族谱里,你会不会不高兴?”

姨娘没想到她会思考这个,愣了一会儿,竟是笑得无比开心:“只要你有想过与我成亲的念头,我们便是成过亲了,如今这般的日子,我都当作偷来的,能看着你,我便很高兴了。”

王曼了然地点了点头,又恢复了往日神气的模样:“也是,咱们才不稀罕他佟家那本族谱呢!”

姨娘见她恢复寻常模样,赶紧拉着她去洗漱:“被窝我都暖热乎了,快些洗漱躺被窝里去罢,这天气可真是够冷的,别着凉了。”

王曼从善如流地由着她伺候着洗漱,又道:“堂堂佟家夫人,怎会冻着凉呢。他们冻着谁也不会冻着我的。”

“是是是,你是佟家最宝贝的夫人,是我瞎操心瞎担心。”姨娘替她擦了手,又推着她坐到床边,要替她洗脚。姨娘接过春梅这些活已经有些时日了,王曼倒也挺喜欢姨娘伺候她,姨娘也喜欢伺候着她。

王曼坐在床边,姨娘替她脱掉鞋袜,将她的脚慢慢放入热水,仔细洗着。王曼又接着她方才的话道:“你多操心些我也是好的,你左右也没事做,省得胡思乱想。”

姨娘用手替她擦着脚,笑着道:“我操心你们三个就够忙活的了,哪儿有空胡思乱想了。”

洗完脚,姨娘用干布替她将脚擦净,又抬着她的脚塞进被窝里去:“你快躺进去,待会儿被窝都要凉了。我倒了洗脚水就来。”

姨娘弯腰端起洗脚水往边上走去,王曼慢悠悠说了一句:“你放在那儿,明儿春梅自会收拾的。”

“我既然接了她的活,自是要做好的,哪儿有做一半留一半的。”姨娘却不以为然,还是将东西都收拾好才回来。

姨娘将衣裳褪去,躺在王曼边上,打算合上眼睡去。王曼捏了捏她的衣裳:“你穿这么多做什么?”

姨娘摸了摸身上的中衣:“我这几日不都是这般睡得吗?”

王曼伸手解开她的衣绳:“你以前脱起衣裳来可爽快了,如今还扭捏了。”

姨娘微微红了脸:“又不做什么,我怕只穿着亵衣容易着凉。”她虽是这般说,倒也乖乖将中衣脱下。

“谁说不做什么了?你今日葵水该是走干净了吧。”王曼说着又去勾姨娘的亵衣。姨娘赶紧按住她的手,一副慌张模样:“还,还没呢。”

王曼一脸怀疑地盯着她:“我算过日子了的,再者,我回来前你还沐浴了呢。”说着,王曼又凑到姨娘身上,深深吸了口气,闻着姨娘身上的味道。

姨娘脸上通红:“谁说沐浴便是要做那事的?我只是爱干净罢了。”

王曼皱了皱眉头:“你为何突然不愿了?”

姨娘心里一慌,也不再管身上的亵衣,转身抱住王曼:“我没有不愿,我只是觉得今日是少爷少奶奶大喜的日子,你刚从祠堂回来,他们明日还要给你敬茶,我们这般不大好。”

王曼本就是诈一诈她罢了,当下不怀好意地靠近:“你方才不是说葵水没走净吗?”姨娘知晓自己露馅,暗自怪自己过于愚笨,又不知该说什么,只伸手抱住王曼,不再说话。

王曼抱着人觉得好笑:“你这可不是什么拒绝的好法子。”

姨娘听她打趣,又将脑袋埋得更深了些:“夫人总是欺负我。”王曼索性伸手将她亵衣解开:“你昨日去教了这么久,想来她俩也该学会了,头一回也早起不了,我们就不必顾忌这个了。再者,我正好查一查,你教得如何。”

王曼说着话,低下头去亲姨娘,姨娘哪里会拒绝王曼,王曼只亲了她几下,她便由着王曼要如何便如何了。

而这边真正的新房里,两人亦是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两人自祠堂回来,芸香原本要替铃儿洗漱一番,卸下妆容,玉秋挥挥手将她赶了出来。

玉秋替铃儿的发髻散下,又去端来热水,欲要替她洗漱,铃儿却抢过巾帕,替她擦起脸来,玉秋便坐着由她擦来。铃儿一边仔细盯着玉秋的脸,一边擦着,只觉越看越欢喜,忍不住上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随即看着玉秋脸颊上留下的唇印,笑了起来。

玉秋不明所以,铃儿让她转了转身子,对着铜镜,玉秋向前一倾身,脸颊上有个唇印十分显眼,玉秋又侧过脸去:“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好事都要成双的。”说完,拿着手指点了点脸颊。

铃儿便弯下腰,又在她的脸上用力亲了一口,两个唇印靠在一起,十分暧昧,铃儿拿起帕子要去擦,玉秋却拦住了:“这可擦不得。”

铃儿脸上浮上羞意,又继续替她擦起脸来:“不知羞。”

玉秋十分乖巧地侧着脸让铃儿擦拭着:“难得有铃儿知羞的时候。”铃儿拿手指用力一戳她的脸,哼了一声:“先前我是为了与你成亲才那般着急,如今成亲了,我也不必着急了,我才不理你呢!”

玉秋听了,笑道:“是吗?那待会儿洗漱完可别着急啊。”

铃儿脸上越发红了,摊开巾帕往玉秋脸上一盖,遮住了玉秋的眼睛:“你瞎说什么呢!”玉秋笑眯眯地将巾帕揭下,又在水里洗了洗,一把将铃儿拉入怀里,用巾帕替她擦起脸来:“将就着用我用过的脏水擦一擦。”

擦过一些,玉秋又起身换了一盆热水来,两人你来我往地洗漱了许久才作罢。

才坐到床边,玉秋便伸手替铃儿解起衣裳来,铃儿也不躲:“你今日怎么转性了?难道成亲前是故意演给我看的?”

玉秋依旧一脸笑意,替铃儿脱去几件衣裳,又催着她去被窝里躺着。铃儿不肯,要替她解衣,玉秋只好让铃儿躺在被窝里,而自己半趴在床上,让铃儿替她解衣扣,倒是比脱衣更累人些:“姨娘昨日才教过我,要主动些。”

铃儿没想到姨娘还去教了玉秋,又想到昨日的场景,脸上发烫:“姨娘也是如此同我说的,让我乖乖等着你便是了。哼,若是真的等你,黄花菜都凉了。”

玉秋脱下衣裳,也躺进了被窝:“你可别这般说,关键时刻还不是得我来。你啊,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动静闹得大,实际啥也不会。”

铃儿一脸不服气:“谁不会了?我那是让着你,省得你自惭形秽。”

玉秋故意歪着脑袋作出一副疑惑的模样:“是么?我怎么记得,是谁亲口说的她不会呢?就在前几日,她还说她做得不好,要我来。”

铃儿听了,赶紧趴到玉秋身上捂住她的嘴,急得不行:“你这人怎么这般无耻!”

玉秋大笑几声,拉下她的手:“我怎么无耻了?”

铃儿瞪着她,嘟起了嘴:“那些明明是床上说的私房话,你怎么能拿出来说呢?”

玉秋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又伸手将被子拉过头顶,动作一气呵成,铃儿还未反应过来,她又凑在铃儿耳边轻声道:“我们现在说的,可不是私房话吗?”

铃儿脸上也带了笑意,轻轻揉捏着玉秋的耳垂:“你这人往日果然是装的。”

“非也。”玉秋在她耳朵上亲了一下,“是喜欢铃儿的心越来越藏不住了。”铃儿侧着头在玉秋的脸上亲了一下:“看来我这些年许的愿望,月神都看见了。”

“铃儿许愿了一个怎样的我?”玉秋一寸一寸亲着铃儿的侧脸,边亲边问着。

“一个心里都是我,属于我的你。”铃儿侧过头,在玉秋的唇上亲了一下,继续道,“只要是你。”

两人终究嫌蒙着被子太闷,也不知何时将被子掀开了些,红烛在远处燃着,昏昏暗暗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摇曳在床帐上,不时传来低笑声。

许久之后,铃儿使坏地在玉秋的锁骨处留下几处红痕,又笑着在上头轻轻咬了咬,这才心满意足地窝在玉秋的怀里合上眼。玉秋担心她第二日腰疼,在她腰上轻轻柔柔地按着,过了一会儿,铃儿扭着身子躲了过去,又咬了一口她的下巴:“你这是存心不想让我睡。”

玉秋也反应过来,低笑两声:“那明早再替你按。”

铃儿哼了两声,也没应下也没拒绝。

第二十七章

铃儿一大早便醒来了,窝在玉秋的怀里,看着床帐外屏风外透进来的微微晨光,十分满足。玉秋还没有醒,铃儿十分新奇地拿手指描摹起玉秋的五官来。

往日不论是铃儿去找玉秋,还是玉秋找铃儿,为防暴露,两人天未亮就要分开,从没有如此安心惬意地躺在一起睡至天明。

玉秋不堪其扰,终于醒了过来,她睡眼惺忪地看着铃儿,又看了看外头的光:“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铃儿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脸:“都习惯这般早醒了。”

玉秋也在她脸上亲了亲,又闭上了眼:“你昨天不累吗?”说着,就一副又要睡着的模样。铃儿更靠近了些,与她紧紧贴在一处:“昨天都坐在轿子里,路也不曾走过几步,不累的,倒是你,那么多事,想来是累极了。”

玉秋闭着眼笑着,伸手摸上了她的腰:“昨晚不是喊累了?我帮你按按腰。”

两人依旧没有穿上衣裳,玉秋按了几下,铃儿便往她怀里缩了缩,不让她继续按了:“算了算了,等起来再给我按吧。”

玉秋使坏地捏了两把,笑道:“怎么?心猿意马了?”

铃儿倒也不反驳:“是呀,美色在怀,我可不是柳下惠。”

玉秋又往铃儿身上倾去,在她唇上亲了亲:“都成亲了,就不需忍着了。”

铃儿两手捂着她的脸,推了推:“青天白日的,怎可如此?”

玉秋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这白日夜里的,有什么区别吗?”见铃儿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继续道:“反正现下时日尚早,新婚夫妇晚些起来也实属正常。”

铃儿半信半疑道:“不是还要起来敬茶吗?”

玉秋一手捂住铃儿的眼睛,一手已经熟练地开始游走起来:“哪儿有这么早起来敬茶的。乖,你闭上眼就跟天黑了一样的。”

铃儿有些不满地捏了捏玉秋的胳膊:“可是我看不见你了。”

玉秋将手松开,铃儿睁开眼,见玉秋依旧笑得温柔,忍不住感慨:“闭上眼睁开眼,你就是两个样子。”

玉秋侧头下去,亲了亲铃儿的耳垂:“那你喜欢哪一个?”铃儿笑着轻轻咬了一口玉秋的脸:“你变成多少个,我都喜欢。”

玉秋没再说话,将吻细细密密地落在铃儿身上,在冬日的清晨里,开出一朵又一朵花来。

两人方歇下聊了几句话,便见铃儿突然皱了皱眉,打断了正说到一半的话。玉秋见她如此反常,以为是方才做出格了,十分焦急:“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说着她就要掀开被子去看,铃儿赶紧拦住了她,有些尴尬,也有些怪异:“我好似……来了葵水。”

玉秋心中算了算日子,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几日忙得都快忘了时日了,算起来也的确快到日子了,许是这几日累了些,才提前了两日。想来,我也快来了。”如今她们二人来月事的日子差不大多。

铃儿瘪着脸,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怎么办,都没有穿亵裤,定是染到床上了。”

玉秋倒是十分淡然:“这倒正好,也省得我俩受那皮肉之苦。你忘了,我们俩今日可还有落红要交差。”经她提醒,铃儿立马也想到了此事,自己虽歪打正着解决了这事,但心里依旧有些不自在。

玉秋又安慰了她几句,穿了衣裳起身替铃儿拿来月事带和亵裤穿上。两人简单收拾一番,又躺在床上靠在一起聊起天来。两人依偎在一处,断断续续聊了好一会儿,总算打算起身去敬茶。玉秋到外头去开了门,让芸香慧香进屋来伺候。

芸香慧香早就备好了热水,听两人起身,赶紧进屋替两人收拾,也留了心思没让其他丫头进来。

收拾床铺时,芸香看着床上的血迹,松了口气,拿出一早备好的金疮药,走到玉秋边上:“少爷,我拿了点金疮药,您先用一点吧。”她知晓两位主子早已私相授受了,今日这落红定是少爷割破了手假冒的,她隐隐为自己的贴心感到骄傲。

谁知玉秋一脸诧异地看着她:“我不曾受伤,拿金疮药做什么?”她自是联想不到那么多,以为芸香弄错了。

芸香顿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少爷!您和少奶奶方新婚,来日方长,少爷这般不知节制,少奶奶的身子可怎么办啊!”她想不到表面斯斯文文温润如玉的少爷,私底下竟是如此禽兽!”

玉秋还愣在那儿,铃儿方才见她收拾床铺,知晓她见了血迹,连忙解释着:“你误会了,我是来了葵水,不小心染在上头了。”

芸香却不大相信,她觉得少奶奶对少爷实在过于纵容,替她说几句话开脱算不上什么:“虽说日子快到了,昨日也不见来葵水啊。”

“是今早才来的。”铃儿微微红了脸。芸香这才信了她的话,才没再等着玉秋,玉秋犹豫了一会儿,走到芸香边上:“芸香,你是否对我有什么成见?”

芸香知晓自己误会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起她成亲前的作为来,又颇为理直气壮:“原本是有很大的成见,如今稍小了一些。”

玉秋知晓她是心疼铃儿,一心替铃儿着想罢了,哪里会生气,反笑着道:“你放心罢,我会好好待铃儿的。”

芸香倒是很相信她这句话,她对少爷唯一的不满便是成亲前那段时日与少奶奶的私相授受,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只是以玉秋往日的品行而言,她不会做这般的事,这叫芸香有些担心她是个心面不和一的人。她倒不是怕少爷会亏待少奶奶,更是担心少爷不懂分寸伤了少奶奶。

玉秋铃儿梳妆打扮好,来到大堂,却不见王曼身影。玉秋左右看了看,叫来慧香:“你去问问春姨,娘她起身了吗?”

慧香很快便回来了:“春姨说夫人还不曾起身,让少爷少奶奶先等一等。”

玉秋拉着铃儿在一旁坐下,凑在铃儿边上轻声道:“你看我就说还早吧,娘都没有起来呢。幸好一早没有听你的起来敬茶。”

铃儿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丫头,偷偷掐了一下玉秋:“你在外头不要瞎说话。”

玉秋回想了一遍自己说的话,也不觉有什么问题,只是两人干等着也不是个事,便让丫头拿来棋盘,两人就坐在那儿手谈起来。

两盘棋过后,王曼才姗姗来迟,姨娘就跟在后头。王曼走进大堂,见了两人在下棋,又伸了个懒腰:“你们两个怎么新婚也起得这般早?”

说着,她往身后的姨娘看去,她有些怀疑是姨娘讲得过于含糊而导致两个孩子没有听懂,没有真正学会新婚夜该做什么。

玉秋和铃儿两个站起身来,让丫头将棋盘端了下去,走到王曼边上:“娘睡得真香,再过半个时辰便要用午膳了。”

王曼并不去接玉秋的话,只在椅子上坐下:“你们怎么也不吃些早膳再等。”

“我们吃了些糕点的,本以为已经起晚了,便想着敬了茶再吃早膳。”铃儿解释着,与玉秋两人走到王曼跟前,跪在丫头备好的蒲团上。

王曼没有说话,等着丫头端茶来,倒是站在一旁的姨娘,脸上有些泛红。

玉秋与铃儿先后敬了茶,王曼喝了茶给了红包便让两人起身,叫春梅准备午膳去了。原本她就拿铃儿当女儿看待,三人对玉秋的身份又是心知肚明的,自然没什么要敲打要嘱咐的。

四人坐在一起,吃了午膳,玉秋这几日也不打算出门去铺子里,几人坐在一处聊了聊天,又各自忙去了,快过年了,府上也有许多事要费心的。尤其是两人成了亲,王曼便将府上的事交由铃儿看待,丝毫不觉铃儿尚且有些稚嫩。

玉秋便是年少当家的,如今铃儿也是年少开始管家,两人方成亲,便已是佟家实实在在的掌权人了。管家看着二人,又是敬畏又是心疼,甚至都不舍得开口提醒二人尽早替佟家开枝散叶了。

王曼带着姨娘慢悠悠往院子里走,春梅几人被王曼派去给铃儿当帮手去了,没有旁人,姨娘也胆大不少,走上前拉住王曼的衣裳:“夫人怎么不早些叫我起来,竟是叫两个新婚的小辈等着。”

王曼不以为然:“我也没想到她们起得这么早,若不是看见落红,我还以为你没教好呢。”

姨娘脸上红了红:“就连孩子都明白节制,偏你这般大了还不懂。”

“你也没让我停啊。”

“我……我有的。”

王曼抬起头略一思索,很快又继续往前走去:“哦,我没听清。”说完,又伸过手去:“小孩子才拉着衣服呢,呐,给你手。”

姨娘先是四下张望了一眼,确定没有旁人,才牵住王曼伸出的手,又走了两步,贴着王曼的手臂继续往前走着,眼里也不再看着路,只看着两人牵着的手上。

王曼叹了口气:“你这般模样,我的确有些难以节制。”姨娘听了,倒也没说她不对,只拿下巴轻轻撞了一下王曼的肩膀,以示不满。

 

第二十八章

过了年没有多久,佟府迎来了贵客——刘成。

其实佟家一直没有忘了这位贵人,毕竟是他救了佟玉秋的命。当初玉秋铃儿去京城时,也常有拜访,成亲的帖子也让人送过去了,可惜刘成如今是受重用的御医,离京没有那般容易,只写了信来说,等年后再来,届时玉秋十八,该重新把脉配药了。

他倒没觉玉秋一个女子与另一个女子成亲有何不妥,在他看来,自己只管报恩便是,恩人家里的事,自己不需插手。

刘成替玉秋把了脉,问了近来犯病的情况。玉秋已有两三年不曾犯病,情况比刘成预想的还要好一些。刘成仔仔细细将玉秋双手的脉象都摸了一遍,问的问题也极为仔细,深思熟虑一番,写下一张方子:“原先的丸子不必再吃,先用这方子熬成药汤喝了,三日后我再来把脉。”

姨娘十分信任刘成,也一直将玉秋的身体记挂在心上,听了刘成的话,又如多年前一般,拿着药方便兴冲冲跑去抓药了。过了许久,她又亲自捧了药来,十分用心。

玉秋接了药,姨娘又跑去问刘成饮食上该注意什么。玉秋想起管家说过,儿时自己病重,刘成找上门来,管家并不信任,也多亏姨娘阴差阳错将刘成带去了玉秋面前。当时玉秋生病,也都是姨娘亲自熬药,若不是夫人不准,姨娘定是要亲自上手照顾的。

纵是如此,夫人照顾了多久的玉秋,姨娘便在边上着急着看了多久的玉秋。

如今又是这般,玉秋粗略回想了姨娘的半生,心生感慨,对着坐在一边的王曼道:“娘,姨娘守着佟家也孤独了半生,不如让人注意着,替她也找个伴?”

王曼瞥了一眼玉秋:“她替你熬药是为了你好,你何苦将她赶出去。”

“娘误会了,我不是要将姨娘赶出去,姨娘永远都是佟家的人,孩儿的意思,是找个人照顾姨娘陪伴姨娘。”

“那你多买几个丫头不就好了么?”

玉秋想了想,又道“这总归是不一样的罢。”

王曼靠在软榻上,吃着姨娘做的糕点:“你自己才成亲几日,就开始操心起别人来了?等你替姨娘做完媒,是不是要替娘也找一个?”

玉秋满脸认真道:“若是娘也想,自然是可以的。”王曼没有回话,只是冷哼一声,继续吃着糕点。玉秋看着她手上的糕点,又看了看她的神情,猜测道:“娘是怕姨娘有了别的寄托不再做糕点给咱们吃?”

王曼吞下糕点,又偏过头来看着玉秋,慢条斯理道:“你们有没有的吃我不知晓,我定是有的吃的。你有这个闲心管我们的事,不如想想子嗣的事。”

玉秋灵光一现,又继续说:“也是,姨娘这般年纪早已不牵挂情爱之事,或许物色个孩童,寄养在她的名下也是不错。”

王曼微微眯起眼:“外头的铺子这么忙,你身体的底子又差,你还是多注意些,多活几年才是正事。管得这么多。”说完,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玉秋听了,微微皱起眉,她娘今日是怎么了,好似对她极其不满?

谁料玉秋对这事还真开始上心了,她又不敢轻举妄动,见姨娘与娘亲走得亲近,便想问问娘亲的想法,谁知连着两日,她才开口说几句,娘亲便对着她冷嘲热讽,有几次甚至就当没听见她说话。

玉秋吃了三日的药,刘成又替玉秋把了脉后,要替她针灸。铃儿一直在旁边看着,见刘成今日扎小腹,明日扎背的,铃儿在一旁提心吊胆了许久,玉秋倒是十分信任刘成,并不担心。

她想了想,又问起坐在一边的刘成来:“刘御医,我娘亲这几日好似脾气很大,总是莫名其妙生气,会不会是得了什么病?”

刘成一听,又盘算了一番王曼的年纪,摇了摇头:“稍晚些我去把脉看看吧,该是未到年纪的,许是你做了什么惹她不快了。”

铃儿一听还有这回事,回想了一遍这几日娘亲的言行,道:“多半你是做错什么了,娘亲这几日待我并无不同。”

玉秋越发迷茫:“可是我也没做什么啊……”铃儿也不急着问她,想着等刘成走后再问。

玉秋针灸,姨娘是想跟在边上看的,奈何王曼都呆在屋里不动声色,她也不好自己去,呆了两日,还是坐不住了:“夫人,你不担心少爷吗?”

“我又不会医术,有神医在那里替她针灸,又有铃儿陪着,有什么可担心的。”王曼靠在软榻上,一点要起身的意思也无。王曼还不曾将玉秋的身份告知姨娘,若是她要去看针灸,姨娘定是要跟着,这般一来也容易看出端倪。

姨娘听她这般说,又想起她这几日都没给少爷什么好脸色,也有些奇怪:“可是少爷做错什么事惹夫人不快了?”

姨娘这一说,王曼便想起玉秋这几日说的话来:“她啊,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惦记上你的事来,一会儿想着替你找个伴,一会儿想着替你寻个子嗣。”

姨娘听了,大惊失色:“啊?那怎么办?”

王曼漫不经心地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你就不必操心这事了,少去她跟前晃悠几次就可以了,她定是要来跟我商量,我不同意她也没法子。”

姨娘听了,安心不少。原本她就是佟础的妾,自是王曼这个妻的奴,佟础逝世了,她的处置问题,也的确是要过问王曼这个正妻才行。若是王曼松口让她走,那她也自是没有二话地离开便是了。

王曼见她一脸凝重,又道:“你无需想那么多,玉儿的意思,是替你找个伴,陪你一起呆在府里,从未有将你送出府去的念头。”

姨娘点了点头,又轻轻问了一句:“那夫人呢?”

王曼没有听清,“嗯?”了一声,姨娘却没有再说一遍,王曼大致猜出她的心思,摆了摆手让她走过去。姨娘走过去,王曼将吃了一半的糕点递了过去:“你尝尝这是什么味的。”

姨娘有些疑惑地将糕点接过,这糕点是她做的,难不成夫人忘记了?谁知,她吃了一口后,连忙吐了出来:“这糕点怎么这么苦?”

“苦吗?我觉着挺甜的。”王曼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姨娘有些不信地拿起盘子里摆着的糕点,尝了一口,又吐出来,还是苦的。

姨娘这几日一心记挂着玉秋的身子,做糕点时疏忽了,又未曾亲自尝过,酿了如此打错。她顿时急得不行,怕自己做得不好,惹了夫人的嫌,方才还大义凛然地想着夫人让她走,她绝无怨言,可她不甘心,不舍得,她想留在夫人边上。

姨娘走到王曼边上,弯膝就要跪下,王曼眼疾手快地拦住了跪了一半的人,调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夫妻对拜的吉时罢。”

姨娘过于着急,听不出王曼话里的意思,只站在一旁抹泪。王曼见她这模样,叹了口气,又将她拉过来一些:“这糕点的确是有点苦,你若是亲一下我,便会甜一些。”

姨娘总算明白王曼的意思了,扑闪着眼睛望着王曼,眼角还挂着泪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王曼也看着她,并不说话。姨娘走了一小步,紧靠在王曼的椅子边上,捏了捏拳头,弯下腰去,在王曼的唇上亲了一口。

稍稍离开些许,姨娘望着王曼的唇,眼里满是贪恋,又蒙上一层水雾,抬眼去看王曼的眼睛,还颇有几分可怜的味道。王曼笑了:“是不是甜了许多?”

姨娘停在那儿还有几分愣神,王曼又上前一倾,两人吻在一处,才吻一会儿,姨娘便退了开去,这下轮到王曼疑惑了:“怎么了?”

姨娘却是扶着椅子的把手,低着头,脸上通红:“有些站不稳。”

王曼拉起她的手,手指在她手背摩挲了一会儿:“你呀,对我不必那般害怕,像是我强逼你做什么似的。”

姨娘点点头,声如蚊虫:“我也不是怕夫人,我是怕夫人讨厌我。”

王曼伸手捏住姨娘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一脸认真道:“你与我在一处也有些时日了,你觉着我同你这般是因着好玩?”

姨娘总算明白过来王曼这一番是在做什么,轻轻咬住下唇也抑制不住笑意,眉眼弯弯地看着王曼,没有说话,快速地弯下腰去在王曼的脸上亲了一口。

王曼见她总算想明白了,也笑眯眯地松开拉着她的手,谁料姨娘却一把牵住了她,王曼去看姨娘,姨娘半是羞涩半是甜蜜得侧过头去,偷偷笑着。

而玉秋那边针灸了几日后,刘成替她把脉后,又让铃儿给她看看脉象。过了许久,摸了摸胡子,满脸慈笑地望着她们:“我这里或许还能添一份贺礼。”

玉秋铃儿二人不明所以,刘成也不卖关子:“其实在你儿时得知你的境遇后,便有想过你的子嗣问题。这些年来也有些头绪,只是把握不大,这几日治疗下来,你二人如今的脉象,倒是可以一试。”

玉秋铃儿知晓他的本事,喜出望外:“那便是太好了,前几日娘亲还让我想想法子呢。”

刘成又让二人伸出手来,写下四张药方,两张是二人做成药丸吃的,两张是二人拿来药浴的,还嘱咐二人一年后去京城一趟,替她们把脉改方子。

王曼知晓了此事,也喜上眉梢,谁不想自家孩子能有亲生子嗣呢,哪怕刘大夫只是试试,可有希望总是件好事。她也相信刘成的医术,他嘴里的试试,怕是有六七成的把握的。

于是佟家又郑重其事将方子拿去张大夫处制作药丸,张大夫听闻这方子用处,大吃一惊,成日埋头研究药方与两人的脉象,连连惊呼刘成的本事。

时日一久,佟家隐隐知晓少爷因着儿时的毒,难有子嗣,这药丸与药浴便是让少爷与少夫人怀有子嗣的,自是万分上心。

 

第二十九章

忙活这么久,药丸与药浴的事都安排妥当了,铃儿也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她这才想起玉秋这几日遭受的来自娘亲的白眼来。

玉秋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铃儿,铃儿也困惑不已,两人琢磨许久,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娘亲对姨娘图谋不轨!

玉秋有些忧愁:“我总是担心姨娘会倍感寂寞,不曾想,娘亲有我们作伴,也依旧孤独。她这心思若是叫姨娘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或许也不是因着孤独才如此,如今她们二人住在一个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姨娘又是个温柔极了的人,定是将娘亲照顾得十分熨帖,娘亲生了情愫也是难免。”铃儿自己也喜欢极了玉秋的温柔,她倒是不奇怪娘亲会如此,“我们去同娘亲说一说,不要吓着姨娘了。”

“是也,我如今倒是有些怕娘亲她会强求,姨娘定是不敢违逆她的。”

丝毫不知自己在孩儿心中俨然成为霸王形象的王曼,正享受着姨娘替她按肩。

晚膳时分,玉秋和铃儿又到了王曼的院里来,王曼与姨娘已经坐着等她们了。在她们儿时,姨娘都是站着等她们的,玉秋与铃儿回金陵以来忙得很,都没顾上这些许变化,此时来看,好像颇有些意味。

玉秋与铃儿对视一眼,坐下来用膳。

王曼慢条斯理吃着,姨娘时不时起身替她布菜,待王曼吃得差不多了,她又对着姨娘说:“今日那汤不错,你多喝两碗。”脸上神情并无不妥,似是再正常不过。

玉秋与铃儿本就一直打量着二人,见此,又对视一眼,似是越发肯定,自家娘亲对姨娘有了不轨之心。她们有些想去问问春梅,便往春梅那儿看去,却见春梅站在那处索性闭上了眼,丝毫没有要上前替王曼布菜,照料王曼的意思,显然已是习惯让姨娘来伺候夫人了。

两人见春梅如此,便料想春梅是知晓些内情,不欲掺和罢了。随即又想起芸香慧香两人来,不由感慨佟家的人对自己的主子还真是忠心耿耿,决心回去要替这几位涨一涨月钱。

王曼也发现两人的心不在焉来,一边喝着姨娘盛来的汤,一边问:“你们两个神色如此诡异是要作何?”

玉秋轻咳一声,面上并无尴尬:“是孩儿待会儿有几句话要同娘亲讲。”

王曼听了,便点了点头,想着或许有什么不好在春梅或姨娘跟前说的,待几人用完膳,便让春梅和姨娘出去了。

玉秋见姨娘出去,咳了两声,又喝了口茶。

王曼见她装模作样了一会儿,也忍不住道:“有什么话快说吧,这天怪冷的,我还要早些躺床上去。”

玉秋被她催了几句,脸上显出几分尴尬来:“孩儿其实有几句关于姨娘的话要说。”

王曼颇有些嫌弃地看向她:“你该不会是替她寻到什么合心意的人了吧?”

玉秋连忙摇头,开门见山:“不是,娘,你可是喜欢姨娘?”

王曼没想到两个孩子竟是猜到了,倒也不反驳,点头应下:“猜得不错。”

玉秋又去看铃儿,两人似是没想到王曼会这般坦然地应下。铃儿也开口道:“娘,你这表现得也过于明显了,你就不怕姨娘发现吗?”

王曼十分不解,眉头也皱了起来:“为何要瞒着她?”

“您该不会要逼迫她同您在一处吧!”玉秋没想到自家娘亲还要霸王硬上弓,她莫名有些担心起姨娘来。

王曼终于明白过来,这俩孩子竟是误会她与姨娘的关系了,瞪了一眼玉秋:“你这是什么话?你是猜错了,其实是你姨娘觊觎我的美色。”

玉秋见她改口,满脸不信,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娘亲思念成狂,魔怔了:“娘,以后还是让铃儿多来陪陪您。”

王曼见她不信,突的有些气急败坏来:“刘神医疏忽了,竟是没有治好你的眼睛。”还是铃儿反应快,明白过来了,又拉住还要再说的玉秋,坐到王曼边上,挽住王曼的手臂,靠在她的身上:“娘亲别气了,玉秋她那脑子里都是生意经,哪里会明白女人的心思。”

玉秋脸上黑了黑,倒是也没说什么,王曼心情显然好了许多,不再去看玉秋,拍了拍铃儿的手,一脸疼惜:“真是难为你了,喜欢这种木头该是很累吧。”

玉秋脸上越发黑了,铃儿侧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又喜又羞,轻轻念了一句:“她不是木头。”王曼见她这般小女儿作态,也忍不住笑道:“就你从小喜欢她,也不知她有什么好。”一副全然忘了玉秋是她亲生女儿的模样。

玉秋见她俩不再说姨娘的事,已是说到别处,还颇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铃儿,随即反应过来,再一合计,也难怪娘亲不给自己好脸色了,自己于此果然是反应迟缓了些。

玉秋笑嘻嘻地走到边上:“原来娘亲和姨娘是两情相悦的呀,真是恭喜娘亲了。”谁知话音方落,就被王曼赶出门外去了。玉秋站在外头,疑惑不已,难不成自己又猜错了?

没多久,铃儿也出来了,她转身关上门,挽住玉秋的手臂:“娘要睡了,我们先回去吧。”

走了几步,玉秋忍不住问道:“我方才是猜错了吗?”铃儿笑道:“没有猜错,娘亲是恼怒你竟是才明白过来。你猜我的心思时挺机灵的,怎么这次这般迟钝?”

玉秋还十分委屈:“我的心思都在你身上,自然容易发现了。”铃儿踮脚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好啦,不委屈了。”

玉秋瘪瘪嘴,故意道:“还是有点委屈。”铃儿笑着,又踮脚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现在呢?”玉秋抬着头,又挠了挠另一边脸:“这边还有点点委屈。”

铃儿松开玉秋的手臂,面对面与她站着,先是在她刚恼过的脸上亲了一下,又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好了吗,玉大爷?”

玉秋心满意足,拉着铃儿的手往自己院里走去:“叫玉大爷有些生份,叫夫君就可以了。”

“夫君哄女子的手段十分了得。”铃儿轻轻捏了捏玉秋的手臂,玉秋睁大了眼:“你没瞧见我方才都将娘气成怎样了,我哪里会哄女子,我只会哄娘子。”铃儿耸了耸鼻头:“啊!原来你都是哄我的!”

玉秋笑嘻嘻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是呀,是呀!你要是给我当一辈子的娘子,我就哄你一辈子。”

“那我下辈子也还做你的娘子。”

“那我下辈子也哄你。”

“那我们生生世世都不分开。”

“好啊。”

铃儿伸出小手指来:“我们来拉钩,谁骗人谁就是小狗。”

玉秋也伸出小手指来与她勾在一起:“如果你变成小狗了,我也要变成小狗跟你在一起。”

有丫头经过,见两位主子拉钩,偷笑着离去,很快,佟家少爷少奶奶恩爱异常的消息就传遍了金陵。

而姨娘这边,实则有些担心,因着王曼前几日才说过少爷有给自己操心下半生的事,她怕此次少爷是要同夫人商量这件事。待少爷少奶奶走后,姨娘连忙进屋,春梅正伺候着王曼洗漱,姨娘也上去帮忙,一时也不好开口问询。

等春梅带着丫头离去,王曼在床上躺好了,姨娘一边洗漱着,一边想着待会儿该如何开口。姨娘躺进被窝,还犹豫着,王曼便自行开口了:“可是想问玉儿说了什么?”

姨娘点点头,眼里还有几分焦急。王曼也不卖关子,叹了口气,说道:“那两个孩子是在问我,是否对你有不一般的心思,玉儿那孩子还怕我强逼你,劝我来了。”

姨娘一听,连忙问:“那,那夫人是如何说的呢?”

“我自是实话实说了,玉儿那孩子起初还有些不信呢,倒是铃儿那孩子,早早就明白了。”王曼说完,姨娘也就明白过来,脸上通红,又有些感动少爷少奶奶两人竟为了自己来劝说夫人:“真是没有白疼她们,竟是将我放在心尖上的。”

“可不是,为了你竟是如此冤枉我,我今日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你该补偿我。”王曼脸上哪里有委屈,看着姨娘的眼里满是得意。

姨娘看着王曼如此,脸上又红了红,起身去吹了蜡烛,躺回被窝就开始解起衣裳来。待她将衣裳褪尽,王曼倾身压在上方:“其实我原本只想让你亲一下,既然你盛情邀请,我也只能却之不恭了。”

姨娘听了,哼了一声:“你总这般欺负我。”

“我哪里有欺负你?”说着,王曼在她唇上轻轻吮了一口,“这叫欺负吗?”说完,已是埋首在姨娘颈间。姨娘抱住王曼,眼里已经开始支离破碎,声音也轻柔得几乎听不见了:“不要累到太晚了。”

王曼闻言笑了一声:“你还真是放纵我。幸好我不是孩子了,不然还要叫你宠坏了。”姨娘伸手去脱王曼的衣裳,满脑子想着如何让两人再亲密些,王曼的话并没有听清多少,只睁眼看着王曼,眼里又是懵懂,又满是情欲。王曼也不再说话,沉心于肌肤之亲。

 

第三十章

没过多久,铃儿也开始跟着玉秋出现在佟家的商号里,佟家的伙计也都习惯了少爷边上跟着少奶奶。铃儿也会帮着玉秋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久而久之,玉秋便亲自教铃儿看账本,处理铺子里的事来。

绣庄里花样的事向来是铃儿管的,她在玉秋那儿学了新本事,便开始用来管绣庄里的事。绣庄原本便是玉秋开着玩儿的,见铃儿喜欢,索性就统统交给铃儿来管。

两人一起离府,一起回府,比成亲前还要黏糊许多,几月下来也不见腻,佟家的下人们自是十分羡慕两个主子的感情,芸香便是最激动的一个。她原先有些担心少爷会不够珍惜少奶奶,渐渐地,她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她见两人感情越发深厚,十分欣慰,一早便在院里煨汤等着二人回来,大有替代姨娘之意。

在扬州有一批货出了点问题,玉秋去了扬州两日还不曾回来,铃儿相思成疾,只好也跟着去了扬州。原本玉秋来扬州时,留了几人在金陵,常安便是其中之一,铃儿来扬州时,便将常安带上了。

扬州商号的人不认识铃儿这个少奶奶,倒是都认识常安,常安问清少爷的去向后,将酒楼的名字告诉给了铃儿。铃儿一听,也不歇息了,就要往酒楼去,常安拦不得,只得将少奶奶带去。

铃儿进了酒楼,让常安去问掌柜的,玉秋一行人在哪间包厢,可是还在?掌柜一一答话后,铃儿便在玉秋所在包厢边上开了一间包厢,等着玉秋那边结束。

等了许久,常安听着隔壁的动静,走到铃儿边上:“少奶奶,少爷那边好像结束了。”铃儿便起身往包厢外走去,走了两步停下,顿觉不妥,又坐了回来,吩咐常安道:“想必一起谈事的人不少,我也不便过去找他,你让小二去叫一下吧。”

常安听了命,便走出包厢叫来小二,小二领了命便敲开了玉秋包厢的门。玉秋那边虽然准备散场,但也只是几个下人出来准备轿子等事宜,那些人并未出来。小二进了门,走到玉秋边上轻声道:“玉大爷,隔壁有位姑娘邀您过去。”

玉秋皱了皱眉:“那是何人?”

小二又不认识铃儿,顿了一下,摇了摇头:“蒙着面纱,瞧着十分貌美。”玉秋哪里会想到是铃儿,听小二这般说便摇了摇头:“你去回话,说我忙得无暇过去。”

小二很快就将话送到了隔壁,铃儿听了,挑了挑眉:“你便说,是她的夫人相邀。”

小二过了会儿又回来了:“客官,玉大爷说她已经有夫人了。”

铃儿又气又好笑,拔下头上的一根发簪:“你将这根发簪给她看,问她还要不要这位夫人了。”

那小二小心接过这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发簪,去了玉秋那儿。不消一会儿,玉秋便跑了过来,推开包厢门的时候,脸上满是惊喜:“铃儿,你怎么来了?”说着,又赶紧跑到铃儿跟前,手上还攥着那根发簪。

常安十分识相地带着一众下人走了出去,又从腰间掏出十几个铜板递给那辛苦的小二。小二见这人竟真是玉大爷的夫人,暗自庆幸没有将其得罪。

铃儿先是上下好好看了一番玉秋,才摘下面纱,开口道:“听闻玉姐姐已是有夫人了,铃儿特地前来道贺的。”

玉秋脸上一红,笑着去抱铃儿:“哎呀,铃儿知道我说的是你嘛。我也不知是你来找我,我还道是谁整出的什么幺蛾子。”

“啊——原来是经常有人给你送姑娘。”铃儿很是享受玉秋的拥抱,嘴上却不依不饶。玉秋埋首在她颈间,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也不是经常,偶尔有人会这般,不过我都拒绝了,我可是时刻铭记,自己是有夫人的,我的夫人是铃儿,最可爱最好看的铃儿。”

铃儿也忍不住将人抱得更紧些,也没了捉弄人的心思:“我好想你啊,你下回出远门,一定要将我带上,可不能再忘了。”

玉秋在她脸上连亲几下:“这一回是我疏忽了,我原本以为昨日便能回去的。谁知这些事也着实烦人。”铃儿依旧抱着玉秋:“没事,反正我也来了,等事情都解决了再回去吧。”

玉秋也点了点头,又低头去看铃儿,语气里竟是有些委屈:“你怎么也不亲亲我?”

铃儿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今日擦了口脂,待会儿出去若是叫人看见你脸上的印子可不好。”

玉秋有些丧气地点了点头,铃儿伸手去解玉秋衣领上的扣子,玉秋赶紧伸手去拦,神色有些犹豫:“这里不大方便罢?”

铃儿脸上通红,轻拍一下她的肩头:“你想什么呢,我就想亲一下你。”

玉秋也反应过来,笑着将衣领解开,将衣领往外扯了扯,凑到铃儿跟前:“这里别人看不见,可以多亲几下。”

铃儿推了一下她:“不亲了!”

玉秋见她又不高兴了,一边将衣扣扣上,一边拉着她的手站起身来:“那我们回去再亲。”铃儿羞得不行:“你这么急做什么?”玉秋见她误会,也红了脸:“没有,我只是想跟你回去再好好说话,不是那个意思。”

两人都不再说话,安安静静收拾好,出了包厢,玉秋才想起来问:“铃儿吃了吗?”铃儿点点头:“方才等你的时候便吃了点。”玉秋放下心来:“明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下楼,坐进轿子回小院去了。凡是有商号的地方,佟家都购置了小院,以便处理商事或是游玩时短住。

铃儿走后,金陵的佟家又只剩王曼和姨娘两人。姨娘每日都要问一遍少爷少奶奶何时能回来,王曼见她如此牵肠挂肚,问道:“你可是在府里待得太闷了?不如我们出去逛逛?”

姨娘不曾想她会这般提议,愣了一下:“去哪儿?”

“你若是放心不下玉儿她们,便去扬州找她们。”王曼显得十分随意,姨娘犹豫一番还是摇了摇头,“她们新婚燕尔,我们老是跟在边上也不是个事儿。”

王曼见她还会这般想,竟是生出几分“孺子可教”的感慨来,又道:“那不如跟我去京城看看?”

姨娘心中生了向往,她是想去王曼儿时生活的地方看看的,可她又十分恐惧,害怕自己看过以后发觉自己与她的距离越来越大。王曼从她神色变化间猜出了她的心思,便改口道:“那里也太远了,还是不去了罢。我们便去新城玩两日,回来时,玉儿她们也该回来了。”

新城就在金陵边上,她从来都只是听说过,还不曾去过,自然觉得好极了,连连点头,又赶紧跑去收拾衣裳去了。王曼见她兴奋模样,笑眯眯地吩咐着身后的春梅:“你和冬兰准备准备,叫人先将新城的别院收拾出来,我和姨娘过去玩两日。”

春梅领了命就出去了,佟家财力雄厚,多得是能用得上的人,王曼才吩咐下去的话,等姨娘收拾好衣物时,马车侍卫等事宜都已准备好了。姨娘头一回出远门,坐在马车里十分新奇,时不时挑开车帘看看外头,又回过头来坐在王曼边上,拉住王曼的手,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春梅和冬兰,凑到王曼耳边轻声道:“我们已经出城了。”

王曼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姨娘又掀起车帘去看外头。来来回回几次,马车已经行到一处郊外,风景宜人,王曼见姨娘掀着车帘看得入神,便让马车停下,打算再次歇一歇。

一行人下了车,见有人在此踏青,便也择了一处坐下。边上的人都不曾见过王曼等人,王曼气度不凡,引来不少人侧目。姨娘见了,又凑到王曼边上道:“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

王曼有些好笑:“我见你方才很喜欢这里。”

“那些人都看你。”姨娘嘟囔了一句,王曼见她难得外露出别扭的情绪,自然笑着起身:“我瞧着也没有在车上时好看,还是继续走吧。”

姨娘听了,赶紧拉着王曼上了车。新城不远,她们出发得晚了些,在客栈里留宿一夜后,第二日一早便到了新城。

别院早已收拾妥当,姨娘进了别院倒是不急着出门玩了,显然还记着昨日的事。王曼也觉她此举有些好笑:“我都半老徐娘了,新城里那么多姑娘,不会有人来看我的。”

姨娘却不信:“许多姑娘都没有你好看,下一回应该让少奶奶也跟着来。”

“他们要看便让他们看几眼好了,也没什么。”玉秋的模样人人夸赞,王曼与佟础两人的容貌自是不俗,王曼年轻时在京城也是才貌双全,不然怎惹得佟础远道而来求娶?她自是习惯别人的注目了。

姨娘却不以为然:“待天色晚一些了再出去罢,坐了许久的马车,你也不嫌累。”说着,也不等王曼说话,便自顾去端来热水,要替王曼洗脚。王曼自然由着她照顾自己,原本赶路便有些疲惫,姨娘替她捏了脚,捏了肩,她竟是生出一丝困顿来,靠在软榻上合上眼就要睡去,姨娘却是轻手轻脚地凑到她的边上,在她脸上极轻极轻地亲了一下。

王曼虽是没有睁开眼,却也忍不住笑:“你这般偷偷摸摸作什么,想亲就亲便是了。”姨娘没料到她还没睡去,被她吓了一跳,脸上通红,羞得不行,轻轻跺脚:“你这人,怎么还装睡呢!”

“我可没有装睡,我本是要睡着了,被你亲醒了。”王曼睁开眼看姨娘,姨娘赶紧捂住她的眼睛:“快合上眼,你方才是做梦呢!”

王曼哈哈大笑,姨娘快步走了出去,不去搭理她。

 

第三十一章

玉秋和铃儿回到金陵的时候,王曼和姨娘也才到家半日,四人坐在一处聊了许久才罢休。

只是相聚没有几日,玉秋和铃儿又准备去京城了,与刘成约定的日子也快到了。玉秋和铃儿此次准备了许多东西,既然去了京城,那必是要去王家一趟的。如今两人都成了亲,自是住在京城的别院里,不必再去王家借宿了。

两人到京城没多久,刘成便亲自登门拜访了,替两人把脉改药方,足足过了半个月,才让两人回金陵。两人已不需再泡药浴,只需吃药丸便可,只是子嗣之缘便不可预测了。

两人回了金陵,将刘成的话带到,四人着实激动了一番,只是大半年过去,也不见有任何动静,渐渐,四人便也熄了一些念头,想着这孩子的事或许是可遇不可求的。

谁知,在她们都不太抱有希望之时,张大夫摸出了铃儿的喜脉。

佟家上下小心翼翼,恨不得将铃儿供养起来,铃儿自己也万分小心,生怕这来之不易的缘分又跑走了。这般一来,她自然就不能再跟着玉秋去外头了,为此,玉秋也渐渐将外头的事带回了家里来做,若是没什么出门的必要,便都在家里陪铃儿。

铃儿越发黏人,又回到儿时模样,玉秋坐在书房里看账,她则坐在一旁,一手拉着玉秋的手,一手下着棋,自己与自己对弈。也幸好玉秋是左手写字,两人如此倒也没耽误什么。

有几日玉秋出门去,铃儿便一直坐在前厅等着,直等到玉秋回来才肯放心。玉秋有些奇怪她为何如此不安,倒也都顺着她,出了门回来便与她说说自己在外头做了什么。

铃儿的肚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黏人,玉秋怕她长久如此于身体有碍,便问她为何总不放心她独自一人。

铃儿倒也坦诚:“我这肚子日渐变大,都不好看了。”

玉秋没想到她会担心这个,笑道:“我又不是因为你的外貌而喜欢你的。”谁料铃儿板着脸,一脸不快:“我不好看吗?”玉秋赶紧摇头:“你一直都好看,只是我不单单因为你好看才喜欢你的,你我都会变老,不论如何我都会喜欢你。”

铃儿并没有得到宽慰,依旧一脸怅然:“人都是会变的,你如今说得好听,谁知后头会变成怎样。”

玉秋没有再说什么,只小心陪着她,过后又问了芸香,铃儿这几日可是见了什么人或是看了什么书,她仔细翻看了一遍铃儿看过的书,也没发觉什么不对,越发困惑,两人好端端的,平日也没什么争执,她怎的突然生出这念头来?

到了夜里,玉秋早早洗漱好,伺候着铃儿在床上躺下,见铃儿睡得舒适,便开口问道:“铃儿,你近来可是遇着什么烦心事了?”

铃儿乍一被问,还不曾想到白日里说的话,亦是一脸困惑地看着玉秋:“没有啊。”玉秋还道她不肯说,又劝道:“你便大胆地说,我定是会替你摆平的,你不必怕。”

铃儿仔细想了一番,还是摇头:“只是你不在家时总有些心神不宁,你不如请个戏班子,你不在时我听听戏或许能好些。”

玉秋听她说到此事,赶紧顺着问道:“你白日里说担心肚子大了变难看,你为何会觉着我会嫌弃这个?”

铃儿听了,倒是一脸淡然:“哦,那是我前几日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肚子变得很大很大,你便嫌我难看,在外头又找了个纤纤细腰的。”

玉秋没料想自己这几日遭受的冷遇,只是因着一个梦,满脸不信:“只是因为梦?”

铃儿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没准这梦就是预示了什么。”玉秋笑了起来:“昨日我还梦见铃儿生了孩子以后就不要我了,原来铃儿梦里都是我,我今晚便能放心睡了。”

铃儿转回身来:“你当真梦见我不要你了?”

“对呀,许是你这几日心情不佳,我心中挂念着,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玉秋确实没有骗她,只是她原本并没有将那个梦放在心上,如今见铃儿这般郑重其事地对待一个梦,也不禁拿出来提上一提。

铃儿倒不是真的将梦信以为真,只是近来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心中烦躁,便是有丁点不对也不行,如今听玉秋这般说,也知自己近来冷落了她,又抱着她亲亲摸摸,好好安慰了一番。

这般一来,铃儿心中倒是舒畅不少,也将这几日的烦闷抛之脑后了。

几个月后,孩子平安降世,便也证明两人那梦境解释无稽之谈。玉秋守在铃儿边上,照顾着一大一小,十分细心。

起先还好,铃儿十分享受玉秋这般的体贴与上心,只是她成日只能躺在床上歇息,时日一久,不免又开始多想起来,她竟是有些担心玉秋将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便不再宠着她了。

只是铃儿还没想明白,该如何对玉秋提出把孩子交给奶娘,玉秋倒是自己提了出来,说是孩子日渐长大,一直与她们睡在一处也不大好。铃儿心中喜不自禁,却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姝儿还这么小,我实在舍不得。”

玉秋也皱着眉头思索一番,铃儿怕她变卦,又赶紧道:“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早些适应也是好的。”说着,也不等玉秋开口,便唤来奶娘,将佟姝抱走了。

到了夜里,佟姝果然开始找娘,哭闹着不肯睡。奶娘没有法子,哄不好,便只好将人抱着去找少爷少奶奶,谁知路上遇见了姨娘,姨娘见佟姝哭得狠了,心疼不已,连忙接过,在怀里哄了两下,佟姝竟是安静下来。

奶娘松了口气,姨娘便道:“小小姐今夜便同我睡吧。”奶娘哪里会不同意,跟着去了王曼的院里,找了间屋子睡下,让姨娘有事便叫自己一声。

王曼坐在床头,等了半晌,总算见到姨娘回来,却见人手上还抱着个孩子,远远瞧不清楚,便开口道:“你莫不是去捡了个姝儿的童养媳回来吧。”

姨娘一手关上门,快步走到床边:“你说什么胡话呢,这就是小小姐。”她一走近,王曼哪里认不出来,十分惊讶:“你不是去厨房给我找糕点的吗?怎么把姝儿抱回来了?我可不吃人。”

姨娘斜眼瞪了她一眼:“你都是做祖母的人了,怎么还这般不正经。我方才瞧她哭得小脸通红,到我这里便不哭了,想来也是会认人了。”

王曼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往床里头坐了坐,让姨娘坐进来:“那我的糕点呢?”

姨娘这才想起,自己要去拿糕点的事被自己给忘了,转头轻轻拍了拍王曼的背:“我方才忘记了,那糕点都冷了,我明日重新做给你吃。”

王曼扭了扭身子,没让她继续拍在背上:“那你快把姝儿还给奶娘,咱们该睡了。”

姨娘却扭捏着不动,王曼催了两声没见她动静,便看着她道:“你该不会是想让她跟着我们睡吧?”

姨娘看着她,脸上十分可怜:“你看她多可怜呀。”

王曼瞧了佟姝一眼:“生在佟家吃得好穿得好,奶娘也是顶好的,哪里可怜了?”

姨娘又将佟姝往前一抱:“你看她的嘴巴多像你,这眉毛也像。”

王曼看着佟姝,并未觉得与自己多相似:“还是玉儿更像我一些。”随即又一脸狐疑地看着姨娘:“你待玉儿这般上心,该不会是因她长得像我吧。”

姨娘低头,脸上一红,声音也轻了许多:“起初只是因着少爷是佟家唯一的嫡子,自然要看重些。后来病好了,我才注意到,少爷长得如此漂亮,心生喜欢也是难免的。再后来,对夫人别有心思后,再看少爷自然又不同了。只是少爷儿时,夫人都不准我多抱,如今看见小小姐,自然更想亲近些。”

王曼听她这般说,也不再拦着她:“罢了罢了,今夜就留着吧,仅此一夜。”

姨娘见她应下,十分高兴,将孩子摆在二人中间,王曼又因此心生怨念,她心想着只是忍一晚上便罢,谁知这一忍便忍了好几个夜晚。

每到夜里,姨娘都会趁王曼不注意,变戏法般将佟姝抱了来,每日都拙劣地编一些借口要将佟姝留下,其实都是看佟姝在奶娘那儿哭闹心疼而已。

王曼忍了几日后,实在忍无可忍,便找到玉秋:“玉儿啊,这孩子还是要多带在边上睡,以后才亲热些。”

玉秋困惑不已:“可是娘亲,我怎么记得自己很早便独自睡了?”

王曼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没有慌乱:“你是男孩儿的身份,自然不能跟娘睡了。”

“铃儿好似也是一直都是独自睡的。”

王曼不再同她绕弯子,直接道:“你便可怜可怜娘亲吧,娘亲一把年纪了,只想睡个好觉,姝儿睡在边上,我总担心压着她。”

玉秋总算明白了,她这几日都有问奶娘佟姝夜里的情况,奶娘皆道闹着不肯睡,是姨娘抱走的,她原以为是娘亲不舍得孙女哭闹,原来还真只是姨娘心软啊。

当天夜里,玉秋便将佟姝留在屋里,并没有让奶娘抱走,铃儿见了,还觉奇怪:“今日姝儿怎么不去跟奶娘了?”

“这几日都是跟着娘亲姨娘睡的,倒是惹得娘亲不快,早上特意提了这事,让我留在屋里。”玉秋仔细将孩子摆在床中间,铃儿眉头一皱,自打这孩子出世,白日便要将玉秋分她一半,这几日夜里好不容易能独享玉秋,谁知才尝了几日甜头,这孩子又要来跟自己争了。

玉秋又去叫丫头端来洗漱的东西,又回头对铃儿悄声道:“我们先将她哄睡了,再让奶娘带走。”铃儿一听,喜上眉梢,轻手轻脚地洗漱起来。

姨娘没抱到孩子,回到屋里还颇有几分失落,王曼心中大喜,却装模作样叹了口气,道:“真是可惜了。”姨娘以为她心中与自己一般,还走过去抱住她,好好宽慰了她一番,却不知王曼在她怀里笑得得意。

 

第三十二章

佟姝之后,铃儿也一直没有再怀上孩子,佟姝便一直是家里的独女。佟海做了两年无忧无虑的太爷后,又担心起子嗣的问题来,铃儿毕竟也是打小看着大的,他顾忌着她的心情,不大好意思在她面前说,特意将玉秋叫到跟前。

玉秋听了佟海的顾虑后,坦然一笑:“爷爷,孙儿跟爹爹一样,有了妻子便够了,不必纳妾。况且有姝儿了,您若是担心佟家落入他人手中,便让姝儿长大后招个入赘女婿便是了。”

其实佟海这般大的年纪,又是经过丧子之痛的,想得通透,听玉秋这般一说,倒也点了点头:“是爷爷一时没想到,姝儿这般聪慧,佟家交给她,爷爷放心得很。只是你既有此打算,便要早些让她启蒙,不可当一般女儿家养育。”

玉秋连连点头:“爷爷放心,这几日我与铃儿都在物色姝儿的夫子呢,姝儿才四岁,这两年,铃儿都有在教的,铃儿的才学,爷爷也清楚得很。”

佟海听她们安排得好,十分满意:“若姝儿是个男娃,以你们的才学,我们佟家怕是也能教出个状元郎来,可惜了。”佟海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便让玉秋去将佟姝带来玩,之后佟姝开始跟着夫子学功课了,可就没这么多时间陪他玩了。

玉秋找到王曼院里,姨娘正抱着佟姝荡秋千,而王曼则坐在一旁喝茶。看到玉秋过来,佟姝两条小腿摆了摆,赶紧冲玉秋招手,姨娘也赶紧停了下来,生怕她摔下来。

姨娘刚将佟姝抱下地,佟姝便往玉秋那儿跑去,玉秋蹲下身来,让姝儿跑进怀里,一把将人抱住,站起身来,笑得温柔极了:“姝儿在祖母这儿玩得开心吗?”

姝儿抱住玉秋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姝儿很开心,姝儿想爹爹。”玉秋也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看得坐在一旁的王曼忍不住开了口:“还是姝儿乖,你爹爹小时候,见着祖母可没这般乖。”

玉秋走过去,脸上微红:“娘——”姨娘立马端来了放在一旁的糕点:“少爷外头回来可是饿了?”现如今,府里的人都已改口称呼王曼为老夫人,玉秋自然成为了老爷,铃儿也成了夫人,只是姨娘依旧以“少爷,少奶奶”叫着两人。

玉秋还没说话,姝儿十分迅速地拿起一块糕点递到玉秋嘴边:“阿婆做的糕点可好吃了,爹爹吃。”

玉秋张嘴咬了一口,点头道:“果真是好吃极了!”姨娘见她们二人满意,喜上眉梢,拿起一块糕点,就要喂到玉秋嘴边,却听王曼在一旁咳了两声。姨娘看过去,见她盯着自己,便知晓她的意思,走过去,将那糕点塞到她的嘴里:“就你最小气。”

玉秋与王曼姨娘说了两句,便抱着姝儿离开了,又问姝儿:“太爷爷想姝儿了,姝儿可是要过去玩一会儿?”姝儿连连点头,她与佟海并不陌生,实际上玉秋与铃儿出门的时候,姝儿不是在王曼处,便是在佟海处,对祖母阿婆和太爷爷的感情都十分深厚。

玉秋将佟姝送到佟海处,正要将人放下,姝儿又抱紧玉秋的脖子,认真地嘱咐道:“爹爹要早点来接姝儿,姝儿想和爹爹一起吃晚膳。”玉秋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爹爹回去,带着娘亲一起来接姝儿可好?”姝儿自是开心不已,十分乖巧地下地,同玉秋道别。

玉秋回了院子,铃儿便迎上来:“爷爷与你说什么,要说这般久?”

“爷爷不曾说什么,本是想叫我们再生个儿子好继承家业,只是我说了让姝儿招入赘女婿后,爷爷也没说别的了。爷爷喜欢姝儿喜欢得紧,叫我带姝儿过去玩,一来一回才费了不少时间。”玉秋坐下来喝了口水。

铃儿眼珠子一转,走到玉秋跟前,拿开她拿着杯子的手,坐入她的怀中:“你少唬我,若是让咱俩生,怎会不叫我?定是叫你纳妾,对不对?”

玉秋抱住铃儿,作出一副吃惊的模样,眼里却满是宠溺:“哎呀,铃儿竟是如此聪慧!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难怪爷爷说,若是你我生个儿子,怕是家里要出个状元郎了。”

佟海待铃儿也一直都很好,铃儿自然也信佟海会如此说,她靠在玉秋怀里,凑到她的耳边亲了亲,又轻声道:“那我们夜里努力些,或许还真能生一个出来。”玉秋忍不住笑出声来,侧过头去在铃儿唇上亲了一口:“我们还不够努力吗?”

铃儿耳朵红了红,极不好意思地将头埋在玉秋的脖颈处,声音极轻:“我总觉得,你这阵子不如以前努力。”

玉秋一愣,哈哈大笑起来。铃儿一手赶紧捂住玉秋的嘴,又恼羞成怒地站起身来,玉秋手一勾,又将人抱回怀里,看着她,眼里还满是笑意:“或许是我老了,不中用了。”

铃儿见她开玩笑,嘴一瘪,十分不悦:“你是不是没有以前喜欢我了?”玉秋见她又开始多想,大呼冤枉,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你现如今都要跟着我出门,我怕折腾太久,你吃不消累着了。我问过张大夫,我们现在这般,也算是,多的。”

铃儿脸上红成一片,一手捂住玉秋的嘴,一手遮住玉秋的眼:“你怎么连这都要告诉别人。”玉秋被捂住嘴,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传来:“还不是怕无意中伤了你。”

铃儿松开手,又紧紧抱住玉秋,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羞意压下,又凑到玉秋耳边道:“那今晚换我来。”玉秋点头道:“好啊,只要你不同上回那般,做到一半又要我来。”

铃儿掐着她的脸,生气道:“你答应我不再提的!”

玉秋赶紧认错,又将铃儿抱着站起:“我答应姝儿,和你一起去接她的,不如就这般将你抱去吧。”铃儿一听,赶紧跳下地来,轻挽住玉秋的手臂,一派端庄:“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佟姝见到玉秋铃儿二人,赶紧跑了过来,铃儿将人抱起,佟姝便也在铃儿脸上亲亲,又说了几句想念的话。

回去的路走了一半,姝儿便又对着玉秋伸了伸胳膊:“爹爹抱。”

玉秋赶紧将人接了过来,铃儿松了松有些累了的胳膊,靠在玉秋身上,轻轻捏了一下佟姝的鼻子:“你这是在心疼娘亲,还是心疼爹爹?”

佟姝实在是个太讨人喜欢的孩子,又像玉秋儿时那般聪慧体贴,又像铃儿儿时那般黏人嘴甜,她听了娘亲的问话,看了看玉秋,又看了看铃儿,十分认真说道:“姝儿心疼娘亲,因为爹爹也心疼娘亲。”

铃儿听了,也不禁感慨:“难怪你祖母阿婆和太爷爷都这般喜欢你。”

“娘亲不喜欢姝儿吗?”

“实在太喜欢姝儿了。”铃儿笑着答道,玉秋又插了一句:“还有我呢。”

姝儿赶紧在玉秋脸上亲了一口,铃儿也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玉秋便故意作出一副夸张模样:“哎呀哎呀,这脸今日可不能洗了。”

姝儿还一脸认真对着玉秋道:“爹爹,洗了也没事的,明日姝儿和娘亲会再亲一次的。”玉秋不禁感慨道:“姝儿这般,爹爹以后可不舍得你嫁人了。”

“姝儿不嫁人,姝儿也跟爹爹一样,娶一个娘亲一样的人回来就好啦。这样,我们和祖母阿婆还有太爷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王曼这边晚膳早就准备好了,玉秋三人过去便可以一起坐下吃了。姨娘见到佟姝便要过去抱,王曼眼疾手快赶紧将人接了过来。姨娘知道她的心思,心里暗骂一声“小气鬼”。

待玉秋三人用完晚膳离开,王曼又让春梅将热水端来洗漱,姨娘见春梅出去了,又有些疑惑:“今日怎这般早洗漱?”

王曼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嫌我们歇得太晚吗?早些洗漱了,早些歇息呗。”姨娘脸上一红,不再说话,待春梅几人将热水端来,她便接过春梅手上的活,让几个丫头都去歇息。

洗漱完毕,王曼靠在床边:“今日这般该是挺早的了。”

姨娘终究没忍住,轻声念了一句:“这也太早了。”

“稍晚些,你便嫌晚。”

姨娘红了脸:“我不是嫌晚,我……”

“你不想同我做那事?”

“我想的。”

“那你嫌什么?”

姨娘扭捏一会儿,见王曼没打算放过她,只好老老实实回答:“我就是嘴上说说罢了,我怕我不说,你便越来越晚。”

“你想得真美,我们这个年纪了,你想晚,我还晚不了了呢。”王曼倒也放下心来,“既然是个误会,那就晚些再睡吧,现在肚子都还有些撑。”说着,王曼便让姨娘去将书拿来,挑了几个片段,读给姨娘听。

姨娘最喜如此,乖乖坐在王曼边上,听着王曼读书声,又时不时侧头看一眼,心里满是欢喜。

 

番外

京城里那么多商号,也不能一直不去。玉秋打点好金陵的事务,便打算举家进京呆上一段时日。王曼与姨娘也跟着去了,一家子住在京城的别院里,倒是挺悠哉,王曼也只是去过几趟王家,大多时日还是呆在佟家的院子里。

玉秋和铃儿到京城来,是为了商号的事,佟家毕竟是皇商,来京城了,便有许多关系要打点,倒是无暇呆在院内。佟姝虽是来了京城,但功课一律不曾落下,玉秋特地在京城寻了名师,仔细教导着。

王曼与姨娘二人便只好自己去街上玩,王曼少时在京城长大,对京城自是熟悉,带着姨娘四处玩着,倒是挺自在的。

佟姝经常代表佟家去王家走动,不学功课那几日一早,便被玉秋带着去王家,等玉秋铃儿从商号回来时再顺路带上。

王曼的亲姐姐一连生了三个皇子,升了贵妃,十分得圣宠。只是贵妃极少能回王家,几个孩子倒是常回王家走动,尤其是赵溪歌,是王贵妃的小女儿,十分讨圣上喜欢,圣上特准她能在王家久住。

玉秋不曾与佟姝说过这点,佟姝压根儿不知晓王家还时常住着这么一位公主,只当她是王家的表亲。

赵溪歌比佟姝小了两岁,平日不是在宫里便是在王家,每日能见着的人十分有限,乍一见佟姝这副新面孔,自然是新奇的,见过一次便熟了。

佟姝也不过六岁,自然也喜欢年龄相仿的孩子,见赵溪歌跑来,她连忙迎上去抱着,生怕她摔跤。赵溪歌抱住她叫着姐姐,佟姝赶紧从兜里掏出几块糖果递给赵溪歌:“你要吃糖吗?”

宫里什么糖没有?可赵溪歌连连点头,兴奋极了。佟姝将外头的糖纸剥开,正要将糖递过去的时候,见赵溪歌张大了嘴巴等着,她便捏着糖放入她的嘴中。

回了家,佟姝突然便想要一个妹妹,她向来是要什么便与爹爹说的,只是这一回,爹爹并没有爽快地答应,反倒与她说起道理来了:“姝儿,你看啊,爹爹也没有妹妹的,不是也挺好么。”

坐在一旁的铃儿斜睨了一眼玉秋,眼里满是复杂,她是谁?她不是被她宠上天的妹妹吗?

佟姝也转过头来看了娘亲一眼,又扭头对着玉秋:“可是管家爷爷说,娘亲小时候就是爹爹的妹妹,长大了才变成姝儿的娘亲的。”

原来佟姝见旁人都有外祖母外祖父,而自己爹娘都姓佟不说,外祖父和外祖母连听都没听到过,更别说见面了,她问了娘亲外祖母外祖父去了哪里,娘亲告诉她,祖母就是外祖母。

佟姝无法理解,一脸忧虑,管家见着小祖宗这般愁眉苦脸的,自是上前问询,听她这般问,便简单地解释了一番,想来佟姝还是有些误会。

玉秋听了,哭笑不得:“娘亲如何会是爹爹的妹妹呢?管家爷爷怕你听不懂,说得过于简单,你误会了。你娘亲自幼没有爹娘,是祖母带回来的,从小便与爹爹定了亲的,向来都是爹爹妻子的身份,这叫童养媳,从来不是妹妹的。”

佟姝听了,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又思索一番,对着玉秋道:“爹爹,若你和娘亲不打算替我生个妹妹的话,你们也替我找个童养媳回来吧。”佟姝还未来得及介绍王家的一个表妹就不错,玉秋就打断了她的话,哭笑不得:“童养媳可不是你想得那般简单,成亲又不是两个人在一处玩,你可是想要玩伴?”

佟姝听了,点了点头。玉秋便答应她多带她去王家玩耍,待回了金陵,也在府里寻几个年龄相仿的跟她一块儿玩,秋桂的女儿比佟姝大了两岁,慧香的女儿跟佟姝一般大,这两个小丫头最是合适。

隔了两日再去王家时,佟姝便将她不能把溪歌带回家当妹妹的事儿告诉了赵溪歌,赵溪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佟姝赶紧一边摸着她的眼泪一边安慰道:“不要哭,不要哭,等我长大了我再想想办法,祖母说,只要多读书,小时候不懂的事,长大都会懂的。现在我想不到办法,长大了就有办法了。”

赵溪歌听了,也停下来,抽噎着:“真的吗?”

佟姝赶紧点头:“当然了,我现在每日都在家里学功课,长大以后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赵溪歌强压下委屈,在佟姝的衣襟上抹了泪:“那你不能忘了溪歌。”溪歌想的是她过段时日便要回宫了,佟姝以为她知晓自己过段时日便要回金陵了,用力点头应下。

佟姝又带了几块糖果来,剥出来喂到赵溪歌嘴里,赵溪歌砸吧着嘴,十分满意:“以后我叫你姝姝,你叫我歌歌吧。”她觉得叫佟姝大名显得不够亲近。

佟姝一脸说不出话的模样看着赵溪歌,顿了许久才道:“你叫我姐姐就可以了,我还是叫你溪歌吧。”佟姝想着,虽然不能带回家当妹妹,但是叫一叫姐姐总是没关系的吧。

谁知赵溪歌皱着眉十分不悦:“可是溪歌不能叫别人哥哥姐姐。”她还说不清道理,只是谨记着母妃与嬷嬷的教导,身为公主,自然是不能随意称他人为哥哥姐姐的,也没有几人能受得起。

佟姝不知道赵溪歌的身份,也不明白为何她不能叫哥哥姐姐,只是她不懂的事情那么多,她也没有纠结,改口道:“那你可以叫我姝儿,爹娘和祖母都是这般叫我的。”

候在屋外的丫头们万万没想到,她们的公主殿下和姝大小姐竟是在屋里纠结这些东西。

多年后,佟姝与赵溪歌在佟家的酒楼私会,赵溪歌的侍女抚琴走进来,提醒道:“小姐,该回宫了。”

赵溪歌点了点头,佟姝一脸天真问道:“你这段时日住在宫里?”她知晓王家有个姨妈在宫里做贵妃,姑姑要侄女入宫陪一段时日也是正常。

赵溪歌也一脸奇怪:“我一直住在宫里啊。”

佟姝开始怀疑自己记忆出了错:“你为何要住在宫里?”

“因为,我家在宫里?”赵溪歌也开始怀疑,难道住在宫里很奇怪吗?

佟姝眉头皱起,一脸困惑:“你是溪歌吗?”

“我是溪歌啊。”赵溪歌倒是没有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佟姝难以置信,试探着:“你姓王吗?”

“我姓赵啊。”赵溪歌开始怀疑,佟姝是不是吃坏了东西,把脑子吃坏了,怎么一向聪明的人开始失忆了?

佟姝大惊失色,站起身来,说话也开始结巴:“你,你是公主?”

赵溪歌也一脸惊诧:“你不知晓?”佟姝摇了摇头,厢房里一时静默无声,抚琴索性走了出去。

佟姝脑中一片混乱,赵溪歌却走到她的跟前,抓住她的领子,在她的唇上狠狠亲了一口:“你不能躲着我。”

不等佟姝应下,赵溪歌便回宫了。打那以后,佟姝便有些躲着赵溪歌的模样,赵溪歌终于叫人在佟家门口拦住了她,把她拉到了佟家酒楼里。

“我们都生米煮成熟饭了,你这是打算扔下我跑了?”赵溪歌听到消息,佟家正有回金陵的打算。

佟姝往后退了半步:“不不不,公主您误会了,我们万万不到煮成熟饭的地步,一切都还有余地。”

赵溪歌立马红了眼:“你都亲我了,你不想负责?”

“明明是你亲我的。”

“胡说,你亲我好多次了。”

“我就只是亲亲脸。”

“公主的脸可以随便亲?”

“不是不是,我们不是姐妹吗?姐妹亲一下脸没关系的,我从小就经常亲爹娘和祖母的。”

“谁同你是姐妹,你又不是父皇的孩子。”

“你不是想当我妹妹吗?”

“我何时说想当你妹妹了?”

“你儿时就这般说的。”

“我当时说的是想跟你回家,把我娶回家不就是法子吗?”

“你当时明明是说当妹妹的。”

“四岁小孩儿懂什么,我当时怎么知晓妹妹和妻子有什么分别。”

“……”

“你不知道我姓什么,你姓什么我可是清楚得很,你若是不明不白就跑了,你就等着你佟家进宫面圣吧。”

“不是不是,我会负责的。”

“那你想法子娶我。”

“娘娘,你是公主啊。”

“我知道啊。”

“那我怎么娶你?其实亲一下,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晓的。”

“你想耍赖?”

“不是,我会负责的,但是有没有别的负责的法子?”

“你就是想耍赖!”

“公主娘娘,我一时也想不到法子,容我回去好好想想。”

“那请你务必尽快想到法子,能让娘娘两个字变成娘子。”

“娘娘,你这般过于莽撞了,我若是藏着祸心,你这般将心思全盘托出可是要吃亏的。”

“我知道你肯定也喜欢我。”

“……”

“你若是进宫,要事先告诉我,我去等你。”

“不必这般客气。”

“不论见谁都要搜身的,我要亲自搜你的身。”

……

王曼拉住姨娘的手,放在眼皮上:“你看你看,我这眼皮儿都跳了一天了,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姨娘在王曼的眼皮上亲了一下:“少爷少奶奶和姝儿都这般厉害,你还忧心什么,放心吧,定是有什么大喜事了。”

王曼又叫:“你看你看,这一只又开始跳了,你快亲一亲。”

姨娘红着脸在王曼的另一只眼睛上亲了一下。王曼又嘟起嘴,故意抖动两下:“你看你看,我嘴皮子也开始跳了。”姨娘倾身上前咬了一口:“老不羞。”

王曼满足地笑着,将姨娘垂在脸边的发丝拢到耳后:“你看我们,果真是白头偕老了。”姨娘也笑,坐在王曼边上,将脑袋靠在王曼肩上,王曼也微微侧头,两人靠在一起,笑着。



饭角广播剧已完结

吃了木鱼的猫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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