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养媳(12-22)

文摘   文学   2024-07-24 15:43   浙江  

第十二章

玉秋的及笄是在齐兰别院过的,倒也没有什么仪式,只不过她想着女装度过这日罢了。

因着是她的生辰,陈姨娘便想着过去做几个菜好好庆祝一番。玉秋哪儿肯,王曼自然也是明白,她只得回到金陵,同陈姨娘道:“玉儿身子虚,吃不下什么东西,虽犯冷症,但厌恶有人在边上陪着,连我都被赶回来了,你就别去了。”

陈姨娘听王曼如此说,便也只好打消了念头:“这病来得真不是时候,好端端的一个生辰竟是这般耽误了,幸好有铃儿作陪,不然也太可怜了。”

王曼干笑两声,心里嘀咕着,若不是你,我何尝不能陪我的宝贝女儿过完这个及笄,也好在大致的形式白日里都已简单地过了一遍,倒不算太遗憾了。

这般一来,玉秋的及笄夜里,便只有铃儿作陪。

用了晚膳,两人看了一会儿书,铃儿便回去了。等玉秋洗漱完,褪去衣裳躺在床上正要睡去,便听见外头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虽然内院里都没有别人,但外头的侍卫可不少,玉秋倒是挺放心的,她大概猜出来,定是铃儿那丫头。玉秋起身披上斗篷走到门边开了门,果真是。

铃儿只穿了单薄的衣裳,外头没有披着斗篷,在这深秋的夜里太凉了一些。玉秋见了便皱着眉头,赶紧让开一步,好让铃儿进来:“你怎的这般就来了?快进来。”

铃儿被风一吹,打了个哆嗦,便直直走了几步,抱住玉秋,一同缩在玉秋的斗篷里:“我偷偷跑过来的。”

玉秋双手拉扯住斗篷,将铃儿遮掩得严严实实,又转了个身,让自己背对着门,才腾出手来将门锁上:“赶紧去床上,太冷了。”

两人快步走到床边,铃儿赶紧脱下衣裳躺进了被窝。玉秋将斗篷放好,也躺了进来。铃儿赶紧抱住玉秋:“你这被窝里怎的这么不暖和?”

“慧香在外头,没人替我暖被子,汤婆子放暖了,我才躺进去没一会儿你就来了,折腾了一下,自是凉了。”玉秋也觉得自己身上太冷了,便推了推铃儿。

铃儿索性抱得更紧了些:“你身上这般凉,还不抱紧我暖和暖和。”

“也没有这般冷,这都不是最冷的时候,屋里也烧着碳呢。”玉秋倒也没再推铃儿。

躺了一会儿,被窝的确暖了一些,铃儿才从怀里掏出一根玉簪,递给玉秋:“今日你及笄,我与你定了亲的,这根簪子我来送再合适不过了。”

“早上你不是送了一根金簪了?”玉秋接过玉簪,借着桌上微弱的烛光细细看着。

“那是娘准备的,这一根是我自己准备的。”铃儿自打福明回来,便开始留意玉秋及笄礼上要送的那根簪子。可惜她极少出门,出了门也是坐在轿内或是马车内,跟着玉秋去别院罢了。而她有的簪子,不是玉秋送的,便是娘送的,玉秋自是都见过的,而自己也不想借花献佛。

好在她攒了不少银钱,便让芸香去外头寻玉簪,寻回两次她皆不满意,又在纸上画了几根,让芸香照着样子去找。芸香没找着玉簪,倒是带回一个店家的话,说是可以替客人打磨一根玉簪。

铃儿便认认真真画下玉簪的模样,让芸香带去给店家,叫他找一块好玉,好生打磨。玉簪来来回回送了几趟改了几趟,才叫铃儿满意。

铃儿这简简单单一句自己准备的,玉秋自是明白没有她说得这般简单。

玉秋仔细看着玉簪,很是喜欢,小心地压在枕头底下。

铃儿笑着看她看了一会儿,见她喜欢,自是欢喜。她觉得两人这般躺在一起实在是再好不过,倒叫她有些不舍得睡。她又开始埋怨,时间过得太慢,还有两年才能成亲。

想着这些,铃儿也不知怎的,神使鬼差地说了一句:“姐姐,我的胸脯同去岁比大了许多,你要不要摸摸看?”

玉秋惊诧不已,甚至怀疑是自己听岔了,瞪大了眼睛,满是惊疑:“什么?”

铃儿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多么孟浪的话,脸上红扑扑的,却也不好意思再说一遍:“我说可以睡了。”

玉秋嗯了一声,立马闭上了眼。只是她哪里还有睡意,脑里开始回想起当初掌心温热的触感,开始觉得与铃儿相触的地方都变得滚烫。玉秋轻轻的,往后挪了挪。

铃儿自是也察觉了,看玉秋闭着眼颇有些焦躁的模样,又靠近了些:“你是不是想摸?”

玉秋睁开了眼瞪了过去:“你胡说什么。”

铃儿却径直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脯上,一如去岁时的举动,只是脸上烧得通红,她明白自己对玉秋的心思,虽于情事不甚了解,却越发地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想同玉秋更亲密些。

玉秋的手顿时僵住,只好将眼睛闭上,不敢动弹半分,脑中不停提醒自己想些别的想些别的,可浑身的感官都控制不住地集中在了手上,不敢开口,也不敢睁眼。

两人静默一会儿,铃儿松开了手,贴身向前,双手勾住玉秋的脖子,抱住玉秋。玉秋也总算有了动作,抽回手搭在了铃儿的腰上背上。

“姐姐。”

“嗯。”

“玉秋。”

“嗯。”

“你不能喜欢别人,你只能喜欢铃儿。”

“嗯。”

铃儿将头埋在玉秋的胸前,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又将小拇指伸到玉秋面前:“拉勾。”

玉秋伸出小拇指,与铃儿拉了勾。

玉秋也不再同方才那般焦躁,困意上来,就要睡去,又听铃儿在一旁念叨:“你也不能摸别人的胸脯。”

“不摸。”玉秋闭着眼也能想到铃儿是如何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铃儿见她闭着眼说话,嘴角又带笑意,只觉心又乱了一拍:“男的女的都不行。”

“嗯,不行。”玉秋依旧闭着眼答话。

“那别人拉着你摸怎么办?”铃儿依旧不放心。

“我会拒绝他,推开他。”玉秋认认真真回答着。

铃儿一听,越发不放心,玉秋两次都是一动不动的,哪里会推开人:“那你也没有推开我啊?”

玉秋笑了,向前一靠,将铃儿抱进怀里:“因为我没办法拒绝你呀。”

铃儿十分甜蜜,靠在玉秋怀里,安心睡去。

玉秋已及笄,王曼便想让她去京城历练一番。京城也有许多佟家的产业,玉秋过完年都十六了,也该去露个面看看了。

京城有王家,王曼已与娘家打好了招呼,王家是知晓玉秋女子身份的,只是明面上玉秋依旧是个男子,虽与王家女儿时表亲,也不便住在一处。王家安排了一处最外头的金桂院,这般一来,玉秋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旁人亦说不了什么闲话。

玉秋知晓了王曼的安排,自是十分赞同。她本也有打算要去京城一趟,虽说佟家的根本都在金陵,可京城那块儿有些时候比金陵这儿还要重要。

玉秋正安排着事务,打算过几日便启程去京城。铃儿知晓了,赶紧找来玉秋,撒娇着也要跟去。

“我亦不是去游玩,怎好带着你去?”玉秋哪里会同意,京城的人与事她自己心里也丝毫没底,自认是去吃苦头的,哪儿舍得铃儿跟着去。

“你去福明也带着我了。”铃儿拉着玉秋的袖子,歪着头十分不服气。

“京城比福明远多了,况且我去京城要呆上一两年,并不是马上就能回来的。”玉秋认真说着自己不肯将铃儿带去的缘由。

铃儿听了,越发拉着玉秋的衣袖不放:“正是如此我才更要去了,等你回来,还记得我吗?”

玉秋笑了一下:“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

铃儿同玉秋好说歹说,玉秋也没有松口,说什么也不肯将她带去。铃儿一气之下,甩袖而去,转身就去找王曼了。

“娘,我要跟姐姐一起去京城。”铃儿坐在王曼边上,挽着王曼的手撒娇道。

“你去了京城,谁给我作伴呀?而且你在京城也没人认识,玉秋白日要去铺子里,你在那儿也是可怜。”王曼倒是很了解玉秋,知晓玉秋定是会顾虑这些。

“我可以认识那里的表姐表妹呀,娘不是说舅舅家十分热闹,许多表姐妹与表弟都住在一起。娘在金陵有姨娘陪,也不孤单的。”铃儿怎会没想过这些,但她并不在意。

“话虽说如此,但你姐姐必不会同意你跟着去的。”

“正是她不同意,我才来找娘的嘛。娘,她去京城那么久,又那么远,我是她的未婚妻,自当是跟着去照料她,看着她才好放心。”

王曼听了,略一思索便点了头:“你跟去在王家住一阵也好,虽说玉秋定是不会纳妾,但你之后会成为佟家的主母,跟你外祖母舅母学学也是好的。听说你桐大嫂子也是个颇能干的,你便是跟着看看他们院子里的事也是好的。”

原本她没想到这点,但铃儿这番一提醒,王曼倒觉得挺好的,佟家人少,铃儿以后要当家,还是该去看看人多的院里是如何的,虽说大院子里也多一些肮脏事,但亲眼去见识一番,比自己说教要好上许多。

铃儿得了王曼的首肯,便跑回自己的小院里收拾起东西来了。她也没什么可安排的,秋桂和芸香定是要跟着她的,其余再挑两个嘴严实些,机灵些的丫头去便好了。

 

第十三章

玉秋知晓以后,自是去问王曼,王曼也将道理同她说了一番,玉秋虽觉有些道理,却越发忧愁起来,生怕铃儿在那儿受了委屈,被人欺了去。

玉秋愁归愁,也只好带着铃儿一起进京了。

佟家包了一艘船,走水路进京。白日里两人站在船头吹吹风,坐在船舱里看看书下下棋,比坐马车要自在不少。

夜里,铃儿又偷偷跑去玉秋的屋里。两人的屋子就在隔壁,这一层也只她们两人住着,玉秋也就随着她。

铃儿趴在床上半抬起身,看着玉秋问道:“我们出来几日了,娘会不会很想我们?”

玉秋拉了拉铃儿身上的被子:“自然会的,你这般冷风都吹进被窝里了,不冷吗?”

屋子里碳烧得旺,铃儿也不觉得如何,更靠近了玉秋一些:“你想我吗?”

玉秋侧头看着铃儿,笑着:“我们时时在一处,也只有如厕的时候有空想你。”

“那可不行,哪怕我就在你眼前,你也要想我。”

玉秋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铃儿喜不自禁,一时没有说话,一直盯着玉秋看。她的目光在玉秋的脸上转了又转,停留在玉秋的唇上,看了好一会儿也不曾腻,却越发着迷,她察觉自己在渐渐靠近,她想要亲一亲,是不是真的如看上去的那般软。

铃儿又抬眼去偷看玉秋,见她正看着自己,一羞,飞快地埋首在玉秋的脸边,抱着玉秋只觉自己的心快要从嘴里跳出来。

玉秋看见了她的目光,也有些知晓她想做什么,见她害羞,又觉得好笑,她轻轻拍了拍铃儿的背,铃儿没有再起身,依旧趴在她的怀里,只是微微抬起头,一只手在她的唇上勾勒起轮廓来。

玉秋只觉两人氤氲着一股热气,又夹着一些特别的东西,叫她越发不自在,越发头昏起来,她伸手拉住铃儿的手,问道:“你在做什么?”

铃儿似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没有什么动作,只轻声道:“我在想你。”声音轻极了,似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可她微微抬头的时候,唇就靠在玉秋的耳朵边上,玉秋如何会听不见。

玉秋只觉心上被羽毛轻轻刷过,一时不知该如何,铃儿似是醒过神来,说话声音大了些:“你说娘在做什么?”

玉秋有些不防她突然问道娘,楞了一下,还是答话:“这么晚了,该睡觉了吧。”

“也是呢,那我们也睡吧。”说完,铃儿便抱着玉秋闭上了眼,一副要睡了的模样,玉秋虽不明白她心思转变,却也乖乖闭上了眼。

其实就连铃儿自己,也摸不清自己到底怎么了,她迷迷糊糊的,像是醉了。

而被铃儿记挂着的王曼,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床头的陈姨娘。

因着玉秋她们叫人带了信给王曼,陈姨娘记挂着她们,便来王曼这儿,问个心安。问完了话,陈姨娘也没有立马就走,依旧坐在一旁。

王曼见着新鲜,便打趣道:“你可是有话要带去给玉秋她们?”

陈姨娘摇摇头:“没有,只是铃儿走时嘱咐我要多替她陪陪夫人。”王曼听了,点了点头,又见陈姨娘并没有其他的话其他的动作,似是就打算这样干坐着陪了。

王曼也是无聊得紧,侧靠在软榻上,起了逗弄的心思,装出一副愁怨的模样:“许是上了年纪,白日里倒不觉得,夜里尤觉孤苦,铃儿是个贴心的,往日夜里还会来陪陪我,现今她走了,哎——”

陈姨娘听了,踌躇半晌,才道:“若是夫人不嫌弃,我也可以来作陪的。”

于是,夜里,陈姨娘当真洗漱后找来王曼的屋里。王曼让一脸惊疑的春梅退下,让陈姨娘进来。

陈姨娘见王曼已坐在床上,便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床前:“夫人放心睡吧,我在这里看着。”

王曼拍了拍床头:“你坐得太远了。”陈姨娘便听话地坐到了床头。

王曼躺下,看着陈姨娘坐在床头,哪里有睡意。陈姨娘见她如此,还果真以为她寻常的夜里也是如此,竟是有些心疼又有些自责,夫人为这偌大的家操劳至此,而自己却平白得她庇佑。

陈姨娘犹豫一会儿,慢慢开口:“不如我讲几个故事给夫人听吧。”

王曼听了不禁觉得好笑,这不是以前哄玉秋哄铃儿的手段么?还是在她府上之前也是如此待佟础?她也没有细想,便问道:“你以前也是如此陪佟础的?”

陈姨娘听了,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正当王曼要摆手将这个话头掀过的时候,陈姨娘却抬手脱起自己的衣裳来。

王曼愣了片刻,陈姨娘便已将身上的衣物褪下,掀开被子,坐进了被窝。王曼缓过神来,也没有制止,她与陈姨娘如今也相处了快二十年,她知陈姨娘对佟家的忠心,对玉秋铃儿的用心,并没有将其当下人看待。

陈姨娘却动作不停,将衣物一一褪去。王曼躺在一旁也忍不住咋舌,原来姨娘睡觉时喜欢脱得这般干净?

陈姨娘只着肚兜躺下,又起身将蜡烛吹灭躺回被窝。王曼一直看着她只觉得新鲜,并没有说话。谁料,姨娘躺下后没一会儿便侧过身,开始脱起她的衣物来。

王曼赶紧抬手去拦:“你做什么?”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惊恐,这姨娘该不会有什么失心疯吧。

陈姨娘声音里竟有些幽怨:“夫人不是让我像伺候老爷一般伺候吗?”

王曼清了清嗓子:“也不用如此一般。”

陈姨娘也反应过来是自己会错意了,又赶紧起身找衣物,脸上涨得通红,心想着再也没脸见夫人了。王曼又拦住她:“说好陪我的,你又穿衣服做什么?躺着吧。”

陈姨娘乖乖躺下,十分拘谨,王曼在黑暗里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压根儿没有一点好转,便起身,在她额前亲了一下。陈姨娘侧着头看她,眼里满是讶异。

王曼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着道:“不碍事的,你不必如此慌张。”

陈姨娘看着王曼,竟是哭了出来,王曼顿时手足无措起来,陈姨娘抹着眼泪解释着:“从来没有人对我这般好。”

王曼笑了一下:“看来我不是人咯。”

陈姨娘用力地点点头:“您一定是下凡的仙女。”

王曼被她惹得噗嗤笑出了声:“你一直都是这么可爱的?”

两人又稀里糊涂聊了些什么,才安分睡去。第二日一早,春梅见陈姨娘从房里出来,一脸狐疑地打量了一番,又战战兢兢地问王曼:“夫人,您和姨娘……”

“没想到,她这人逗着挺好玩的,也难怪铃儿叫她来陪我。”王曼一边让春梅伺候着洗漱,一边说着。

春梅见姨娘三步一回头地离开,叹了口气:“夫人呐,只怕是你觉得有趣,人家觉得有情。”

王曼侧头看了一眼春梅,不以为意:“你瞎说什么呢。”

玉秋的船再行一夜便到京城附近了。夜里,玉秋与铃儿也十分难得没有回屋,站在船头看着江景。临近京城,来往有许多船只,夜里还有几艘大船缓缓驶来,船上灯火通明,隐约传来丝竹声。

却见船上走出来一群女子,欢声笑语。

有两个眼尖的,瞧见了这边坐在船头的玉秋,便捏着丝帕摆了摆手,又招呼身边的姐妹去看。一时之间,那船上的女子竟都看向玉秋,两艘船也越靠越近,那边便有几个女子开始隔着江水夸赞起玉秋的相貌来,更有大胆者,喊着话让玉秋过去玩。

玉秋只是笑着摆了摆手,铃儿见了,气极,一跺脚,回了船舱。

玉秋转头看了看,也站起身来,朝那船上的女子拱了拱手:“家妹有些不适,我去看看,恕不能陪。”玉秋转身走回船舱,那边的女子又尖着嗓子喊了两声才作罢。

铃儿见玉秋跟进来,脸色越发不快:“你进来做什么?快去那船上替我找个嫂嫂来,跟我这个妹妹也好做个伴。”

玉秋拉过铃儿的手,被铃儿甩了开去,又拉住,没叫铃儿甩开:“我只娶你一个的。”

“你娶我做什么?你方才不是同她们说,我是你妹妹吗?哪儿有人娶妹妹的。”

“你方才那般,若明说是我未婚妻,她们定是要笑话你吃味了。”

“难道看到自己未来夫君与别的女子打情骂俏,还不能吃味了?”

“我哪儿有打情骂俏,她们这般招呼,我只是回个礼罢了,你也知,我根本不会喜欢女子啊,哪里会同她们打情骂俏了。你莫不是忘了?”玉秋说道后头,声音放轻了许多,只与铃儿二人听得见。

听她这般说,铃儿依旧气呼呼的,却不再说话,她也是女子,玉秋是不是也不会喜欢她?

玉秋将她抱入怀中:“不过几个路人,你就气成这般,进了京,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去了,你一日要气几回?”

铃儿从善如流地靠在玉秋怀里,叹了口气:“你会去那种地方吗?”

玉秋知晓铃儿在说什么,她们不是头一次遇上花船,她早早就与铃儿解释过,许多男子都喜欢去风月场所谈事。玉秋掐了掐铃儿的脸蛋:“咱们家大业大,一般的生意用不着我出面去那里。若是非要我玉大爷亲自出马,那定是要让玉大奶奶知晓,得玉大奶奶准许才去的。”

铃儿这才气消了些,憋着笑意,瞪了玉秋一眼:“就你会哄人开心。”

“我也只哄你开心,你何时见我哄别人了?”

“或许我见不着的地方,你也是如此对别人呢?”

“玉大奶奶不妨去问问常安那几个家伙,玉大爷在外头可是威严得很,从来不哄人的。”

 

第十四章

玉秋和铃儿到王家的时候,已有人在门口候着了,见了轿子,又赶紧过来招呼,叫轿夫将轿子直接抬进大院去。

玉秋的舅舅正在当值,不在家,外祖母与舅妈等人已在院子里等着了。玉秋的轿子一停下,王婵就亲自迎到轿子前,掀开了轿帘。玉秋下了轿子,照着王曼的描述,知晓这是只比她大一岁的表姐,便边行礼边叫了一声:“婵姐姐好。”

王婵看着玉秋乖巧俊俏的模样,笑着应声:“玉儿真是像极了姑母。”又转身掀开了铃儿的轿帘,伸手扶着铃儿下轿。

王家的人是知晓王曼的打算的,自是知晓铃儿与玉秋的关系,待她也十分亲厚。此时,王老夫人与王杨氏以及一众表姐弟都走了过来。玉秋和铃儿先是朝着王老夫人磕头行礼,又对着王杨氏行了礼。

王杨氏见着二人站在一处十分般配,也忍不住叹道:“瞧瞧铃儿这品貌,也难怪曼儿早早就定下这亲事了。”王老夫人也跟着笑,拉着外孙女与外孙媳往屋里走去。那几个同玉秋铃儿一般大的表妹表弟便围了上来,对这姑母家的表兄表嫂充满了兴趣。

王老夫人也不肯放人,拉着玉秋铃儿好一顿寒暄,问了金陵的事,又问了王曼的近况,知她一切安好便也放了心。玉秋长得半似父半似母,周身清冷的气质却是与王曼如出一辙,王老夫人拉着玉秋的手看个不停,就像看见了儿时的王曼。

在一边的王杨氏也不闲着,自家老爷早早就吩咐了,妹妹可是亲自来信嘱托过的,要好好照顾铃儿,王杨氏拉着铃儿聊着,铃儿十分灵动可爱,惹得王杨氏也喜欢不已,若不是知晓铃儿已与玉秋订了亲,怕是也想许给自己哪个儿子的。

待一起用了午膳,王老夫人与王杨氏才肯放人。两位表姐年纪稍长些,还略显稳重,几个表弟表妹则围着两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无非是要问问金陵与京城如何不同,问问玉秋学了什么功课。

同玉秋一般大的兄长,都在王家学堂里学习,已经与他们玩不到一处了。突然从金陵姑母家来了一个表兄,又是个有学识有本事的,还给大家伙儿带了不少礼物,王珅亮兄弟俩便特别喜欢玉秋。

玉秋脸上笑得如沐春风,周身瞧着却十分清冷,一副洁身自好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是个商贾。王婵是知道她这个表弟的本事的,也知晓她来京城,可不是来玩的,便招呼大伙儿别烦扰了她,人家舟车劳顿来到家里,明日又要去学堂和商铺里,得好好休息才行。

众人总算给了两人清净。两人去了金桂院稍作休息便起来了。没一会儿,王珅亮又带人过来了,原是他们姐弟几人为了替玉秋二人接风洗尘,特意在王婵几个姐妹的院子里设了一处小酒会。

玉秋与铃儿自是跟着去了。因着众人尚年幼,王杨氏没让他们拿出许多酒,每人也只能喝上几杯。

喝了点酒,聊到兴起,王珅亮便提议大家一起作诗来玩。玉秋与铃儿自是客随主便,玉秋在这儿算是年长些,王珅亮同铃儿一般大,王申广比铃儿还要小上一岁,王家是书香门第,王珅亮颇有些灵气,诗作常被夸赞,王申广自认也不差,几个姐妹也是喜欢读诗写诗的,自是一拍即合。

定好了题,一盏茶后,众人将诗作挂在树枝上,互相诵读起来。

众人先是去看玉秋写的,见她写得不比王珅亮的差,心下也是服气,看来这表兄并不是徒有其表的人。再去看铃儿写的,又着实吃惊,不曾想,他们众人竟是输给了这么一个小姑娘。

于是,众人的焦点又从玉秋转到了铃儿身上。王珅亮暗暗不服气,又定了个题,让铃儿作一首瞧瞧,自己则拿了前几日琢磨了许久才出的诗句来,放在一处,竟占不得上风,便也心服口服。

王珅亮又将自己往日写的诗句拿来,让铃儿替他评评,众人便听着铃儿评诗,听到了晚膳。王珅亮几人意犹未尽,铃儿便道:“明日玉秋出门去,我也无事做,再来同你们玩。”

几人终于放了人,玉秋铃儿二人便跟着丫头去寻王老夫人一起用膳,这是王老夫人一早便吩咐好的,让她们二人与她一起用膳。

夜里玉秋便有预感铃儿会偷偷来找自己,果不其然,才躺下没一会儿,门就被敲响了。玉秋打开门,铃儿正抱着第二日要换的衣裳站在门口。

玉秋让她进门,又将门锁上:“怕生吗?”

铃儿摇了摇头:“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两人躺在床上,铃儿又在被窝里拉住了玉秋的手,双手十指交缠。玉秋闭着眼就要睡去,铃儿侧过身来,飞快地在玉秋的脸上亲了一下。

玉秋睁开眼,侧过头看着铃儿,铃儿脸上红红的,又伸开手去盖住她的眼睛,轻声道:“不准看。”

玉秋笑着由她盖住眼睛,过了一会儿,道:“我明日一早便要去王家学堂,午膳时分便去铺子里了,回来该是晚了,你便放心与他们玩,我回来了就来寻你。”

铃儿点了点头,又轻轻靠在玉秋肩上:“你若是得了空,要想想我。”

玉秋见她如此一本正经地嘱咐着这个,脸上笑意也加深:“我若是忙,也会抓住间隙想你的。”

“你可要说话算话才行。”

“我何时说话不算话了?”

“你从前说我是最有灵气的,今日你夸王珅亮也说他极有灵气。”

“在人家院里,说话总得客气点嘛。况且,他写的诗,你不是也觉得好?”

“那你还夸王妘长得可爱呢!”

“她确实可爱嘛。”

“那她可爱还是我可爱?”

“你长得不是可爱,是美。但是你人很可爱,比她还可爱。”

“你是不是为了哄我瞎说呢?”

“哪儿有,我怕你心生骄傲,已是往谦虚里说了。”

“那我每日夜里都同你一起睡,好不好?”

“好啊,左右也不会有人往我们这里跑。”

第二日,佟玉秋才出门,王申广便来院里找铃儿,邀她一齐去王妘的院里,他们几人不用去学堂,平日也是时常一起玩的,铃儿才来,正是新鲜的时候。

佟玉秋回来的时候,铃儿已回到金桂院了。听丫头说玉大爷回来了,铃儿便一手提着裙角,跑了出来。两人一齐去王老夫人那儿用了膳,回来的时候,特意让芸香慧香先走,她们二人要慢慢走回院子。

芸香慧香早便习惯她们如此亲昵,听了命,便一起走开了。

铃儿见人走了,便伸手过去拉住玉秋的手:“那几个大表哥有照顾你吗?”

“我只在学堂里呆半日,只来得及说上几句问候的话。今日在当铺里呆了半日,京城里的果然与金陵大有不同,娘亲让我进京是极对的。”

“你今日回来晚了,王珅亮那几人,原本还想等你过去玩呢。”铃儿轻轻晃了晃牵着的手。玉秋知晓她的意思,却也毫无办法,她其实更想早些将京城铺子里的事情拾掇清楚回金陵的,她只呆上这么一会儿,便已窥得京城的危机四伏,她若带着铃儿长期在此,哪里能够自在,她亦是担心自己护不好铃儿的。

“等过几日,他们便知晓,我是日日都不得空了,他们也就不会记挂着我去玩了。明日我看看外头有什么小玩意儿,届时你分给他们,你在院里无趣,寻他们一起玩也好。”铃儿打小便独自在院里等她回来,如今王家也有与她一般大的人在,玉秋自是希望她能多跟他们一起玩玩的。

铃儿也明白玉秋的用心,乖巧地点了点头。

两人漫步走了一会儿,走至一间亭子旁,铃儿快步跑过去,站在台阶上,又招手让玉秋过去。

佟铃儿这两年个头长得快,只不过玉秋依旧在长,两人一直保持着一个头的差距。王曼和佟础都是个高之人,玉秋随了他们,如今初初十六,比一般的女子都要高一些,在金陵时,已是同许多成年男子一般高了。或许也正如此,往日又穿着立领的衣衫,倒也无人对她身份起疑。

玉秋走到佟铃儿面前,有些不解:“做什么?”铃儿站在台阶上,与玉秋一般高,玉秋问话,她也不答,只是看着玉秋笑,玉秋只觉铃儿如此看来比平时更娇媚些,眼里似是在说着什么捉摸不透的话,让人沉溺其中,玉秋缓过神来,脸上微红,拉着铃儿的手继续走回金桂院去。

“今日收到娘寄来的信了。”

“娘说什么了?可是很想你?”

“娘叫我们安心住在这里,这几日姨娘天天去陪她,倒也不乏味。也叫你刻苦些,记得在我及笄前回金陵去。”

“娘成日惦记着我们的亲事,离你及笄还有一年多的时日,总归是来得及,不会耽误的。不过我也是想着,你的及笄定是要回金陵去操办的。”

“你不要累着了,若是差些时日,我等回去了再补办也可以的。”

“你不是日日盼着成亲?突然又不急了?”

“我只说差些时日可以等得,我的及笄可以补办,成亲的事不能耽误,你若是敢耽误——”

“如何?”

“我便自己回金陵,一个人成亲去。”

“那我可舍不得,看来我明日还要越发努力才是。”

 

第十五章

陈姨娘自打那日后,也日日去王曼的院里,偶尔几夜也会留下同王曼一起睡。王曼没什么旁的心思,只觉有个人相伴也是不错,陈姨娘却越发沉溺其中,春梅看在眼里,有些着急,几次同王曼说起,王曼皆道她想太多。

王曼虽知铃儿对玉秋心思不一般,可她觉着那是玉秋从小到大女扮男装的缘故,二人又是从小就定了亲的,心思不同些也是难免的,若是世间女子与女子间相处久了便要生情愫,那皇帝的后宫还了得?

这夜,陈姨娘留在王曼屋里。王曼想到春梅时常提醒的,便起了心思逗一逗陈姨娘,侧躺着对着姨娘道:“春梅说,你对我心怀不轨。”

陈姨娘不防她会突然提起这件事,竟是一时呆住无法言语。

王曼见她慌张无比,却又无法言语,也明白过来,春梅说的八成是真的了,心里倒也不觉厌恶:“你真喜欢我呀?”

陈姨娘偷偷看了一眼王曼,见王曼与往常无二,手抓着自己的亵衣,点了点头。

王曼思索了一会儿,只觉好奇,又问:“你有多喜欢我呢?”

陈姨娘侧过身来,看着王曼,见王曼神色间没有取笑,越发心动,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能亲一下你吗?”

王曼也没气她不答反问,听她这般提出,倒是觉得有些有趣,往日胆小极了的姨娘,到底想做什么:“你要亲哪里?”

陈姨娘没有答话,只微微向前,在王曼的唇角亲了一口,不敢停留太久,便分开了去。王曼顿觉心跳乱了一拍,又笑自己独守空房多年,竟是经不住一个女子的撩拨。又反应过来,陈姨娘又何尝不是独守空房多年呢,心里为姨娘对自己的喜欢有了解释后,她不仅没有释然,却有些不快。

王曼当下便沉下脸:“我不是你泄欲的法子。”

陈姨娘知她误会,愣在那儿有些不知如何解释。她知自己书读得少,或许说错了话,往后便再也见不着夫人了。她又怕自己一直呆在这儿,会叫王曼更生气。

陈姨娘拉着王曼的手,一一抚过自己的身子,又贴身紧靠在王曼身上,本想说些什么讨好的话,不想一开口却低吟出声。

王曼又想推开她,又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见她一副痴缠讨好的模样,竟也跟着有些发晕起来。

王曼不满姨娘占了上风,翻身将姨娘轻压身下,三下五除二将姨娘剥了个干净。姨娘也乖乖由她摆布,只敢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臂上,不敢将她抱紧,也不敢去脱她的衣裳。

王曼便生出一股自己在欺负姨娘的感觉来,心想着这人胆敢肖想自己,自己便像帝王大发慈悲一般宠幸她一回又如何,手上动作不停,半是好奇半是捉弄的心思,将姨娘折腾了个够。

王曼欲翻下身来,姨娘却轻轻拉扯住她的衣襟,没让她得逞。王曼看她脸上潮红,眼里满是水汽,颇有些哀怨地看着自己不言不语。

王曼软下声:“你想做什么?”她想着,这人若是敢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那自己便要翻脸将人赶出去。

姨娘犹豫了会儿,才慢慢开口:“你能再抱我一会儿吗?”

王曼叹了口气,俯下身将人抱在怀里,方才她顾着捉弄人还不觉得如何,现下两人都已冷静下来,再如此紧贴地抱在一处,王曼竟是有些不自在起来。

王曼翻下身,姨娘有些措手不及,只低下眼轻道:“好快。”王曼见她这番模样,心里又起疑:“你不气我拿你泄欲?”

姨娘低着眼,过了许久才道:“以前我不喜欢老爷,也做这样的事。如今我喜欢夫人,哪怕夫人不喜欢我,我也愿意。”

王曼有些惊讶,是自己想错了?又问:“你不喜欢佟础?”

姨娘抬眼看着王曼,点了点头:“我是老夫人安排给老爷的,只是因为我听话罢了。”

“你不喜欢怎么不反抗?”

“我如何反抗?”

“那你方才……也是因为不能反抗?”

姨娘摇了摇头:“因为我喜欢夫人,夫人如何我都心甘情愿。”

王曼半信半疑地转过了身:“会有这般喜欢吗?”

姨娘看着王曼的背,鼓足了勇气,问道:“夫人喜欢老爷吗?”

“佟础一表人才,待我体贴温柔,当初自是喜欢他的,只不过,好似没你说的那般喜欢。”

“那我也说不来,这是如何的喜欢了。”

第二日,春梅整理床铺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又赶紧跑去王曼边上,将其他丫头赶出屋去:“夫人,你与姨娘可是……”

王曼倒是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放心吧,你家主子没有吃亏。”

春梅叹了口气:“夫人,难不成还是您伺候的她?”

王曼瞪了她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那能叫伺候吗?那些男人去风月之所是上赶着伺候人去的?”

春梅又叹了口气:“若是少爷少奶奶知晓了该作何感想呀。”

“你不说,她们怎会知晓?”王曼又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快些收拾好,待会儿我用了膳还要再睡会儿,昨夜睡得晚了。”

这之后,姨娘依旧日日过来,王曼也偶尔会让她留下。春梅便时时处于少爷少奶奶还未成事,夫人与姨娘却不清不楚的惶恐中。姨娘留宿的第二日,必是要亲自去收拾床铺的。

小半年过去,铃儿已与王珅亮几个玩得极熟。玉秋只偶尔几日回来早了会去院里同他们一处玩。

往日,铃儿最是古灵精怪,想起玩闹的法子来层出不穷,最爱凑热闹打趣人,写起诗文来又是几人里顶好的。院里的几个小辈最喜同她一起玩。只玉秋来的几日,铃儿十分乖巧,呆在玉秋边上啥热闹也不凑,与其他人说话也敷衍了事,活像变了个人。

大家本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几次下来,也隐隐猜到了铃儿的心思。

至于铃儿会喜欢玉秋,他们倒不觉得稀奇,玉秋虽是商贾,学识气度却不输他们王家任何一人,就连在学堂里上学的几位哥哥回来,对玉秋也是赞不绝口。他们的爹也几次三番拿玉秋激励他们。

玉秋虽不常出现,却时常买些小玩意儿让铃儿带给他们,长辈们也时常收到玉秋外头买来的东西,王家便如此被玉秋收买了不少。

这日,玉秋得了空,来到院里,铃儿眼尖,立马瞧见了她,小跑过去。王妘也跟着过来:“玉哥哥,铃姐姐方才说她衣摆上的花样是你画的,可是真的?”

玉秋听了,低头看了一眼铃儿的衣摆,点了点头:“胡乱画的。”

王妘便拉扯着玉秋的袖子:“那也给我画一张吧。”

玉秋还没说话,王婵也过来了:“一张怎能够,多给我们画几张,我们自己会描的。”她们几次见到铃儿的衣裳上绣帕上花样好看,原先以为是金陵那边时兴的花样,但见芸香慧香穿的用的都没有那样的花样,便觉是铃儿自己画的。

今日一问才知,那竟是玉秋画的。

众人自是不信的,院里肯替姐妹妻子描花样的男子便算稀有了,更何况玉秋这样会琢磨新花样的。得了玉秋的承认,几个姐妹自然就围着玉秋,央她画一画花样了。

玉秋笑眯眯地一一应下,左右这些表姐妹也没要求新的花样,只需将铃儿用着的花样再画出来便是了。

玉秋应下后,也不拖沓,自顾走到桌边,铺好纸张,便开始画起来。王珅亮几人是不懂这些的,但见姐姐妹妹如此兴奋,便也跟着到玉秋边上看着,见了玉秋的行笔,便知是个画画的行家,又忍不住赞叹起她的画技来。

而另一边的姑娘们见了玉秋画好一张,便抢着拿在手上看,几人嬉笑着将画拿到一边,不去打扰玉秋。几人定下描花样的顺序,王婵拉着铃儿一脸艳羡:“不知姑母是如何教的,还是铃儿往日在金陵教得好,玉儿可真是不可多得的好郎君啊。”

铃儿脸上微红,偷偷看了一眼还在认真作画的玉秋,低声道:“她向来都是这么好的。”

王妘也凑了上来:“玉哥哥还是少来这里的好,见多了,我们日后都挑不出如意郎君了。”几人被王妘惹得大笑不止。

玉秋画好几张,一齐拿了过来:“我只画了几张简单的,现下有些迟了,其余等我有空了再画吧。”

王婵接过画,仔细看着:“这里的花样已是够我们折腾好些日子了。”

因着这事,王珅亮几人也开始注意起自己身上绣的花样来,见玉秋身上的是他们不曾见过的,也起了兴致:“玉哥哥,你身上的也是你自己画的?”

玉秋轻轻撩起衣摆又放下:“是呢,我只是随意画着玩的,是铃儿手巧,都给绣出来了。”

王申广赶紧拉住自己的亲姐姐王婵:“姐姐,不如我也向玉哥哥讨一两个新花样,你替我绣上去吧,到外头玩的时候,也让大家瞧瞧我的风度。”

“你要想同你玉哥哥这般,该多读写书才是。姐姐替你绣一件,其余的你让丫头替你绣,若是你乖乖看书,我就多替你绣几件。”

王申广听了王婵的话,又到玉秋跟前讨起花样来:“玉哥哥,你若是得空,也替我花几个花样吧,我瞧你衣衫上的就好看。”

玉秋一一应下后,带着铃儿去寻王老夫人一同用晚膳。

 

第十六章

两人用了膳,往金桂院走。芸香慧香也十分有眼力见地远远落在后头,铃儿便伸手牵住玉秋的手:“你这几日该是没有空闲了,不知要画多少花样呢。”

玉秋听出她语气里藏着的不满,笑了一声:“也不需想什么新花样,只是将画过的重画一遍,不费多少时日的。”

铃儿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并没有说话。

快走到金桂院了,玉秋才开口道:“我想了想,既然他们都喜欢我画的花样,我不若开一家绣庄,一家成衣铺,将我的花样绣上去卖,或许也有人买。”

铃儿听了,略一琢磨也觉得挺好:“这样也好,你也不必再替人画花样,他们若是喜欢,便去佟家的铺子里买就成。”

玉秋笑得越发开心,掐了掐铃儿的脸蛋:“你这个小醋坛子,尽瞎吃醋。”

铃儿耸了耸鼻子:“我才不是吃醋,我只是心疼你太累罢了。”

“哎呀,是我错怪咱们体贴大度的玉大奶奶了。”玉秋故意做出一副自责的模样,惹来铃儿一记白眼。

两人进了院子,两人又一起在屋里看了会儿书。洗漱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芸香慧香二人便让夏竹秋桂以及其他丫头都去歇下,只自己留下伺候二人。

这皆是先前铃儿睡在玉秋屋里,第二日一早回屋的时候,恰好撞见了芸香。芸香知晓了这事,又羞又急,虽说她们二人都订了亲,来京城以后也都改口叫铃儿为少奶奶了,可毕竟是为正经成亲的,她便苦口婆心地对铃儿说教了一番。

铃儿红着脸,与她解释,她与玉秋二人只是睡在一处罢了,并没有她想的发生别的事。芸香听了,又有些不信,只觉这二人还想瞒着她们。

芸香偷偷找来慧香,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些。慧香既然是伺候少爷的,如今少爷也十六了,管家与自己的母亲也是嘱咐过这些的,男子长大了,床上或许会有异样,她以为芸香是在问这个,便红着脸锤了她一下:“你不好好伺候少奶奶,怎么打听起少爷的事来了?”

芸香见她这般,以为玉秋床上有异样,心下着急:“你们一个个,可真是气死我了。少奶奶年纪小不懂事,定是被少爷骗了。”

慧香听她这般说玉秋,也不大高兴起来:“你胡说什么?少爷待少奶奶如何,你是瞧不见吗?”

芸香很不服气:“两人未成亲,却做出这些事,丝毫不顾少奶奶的名声,哪里算得上好!”

慧香便起了疑惑:“他们做什么了?”

芸香又与慧香两人说了许久,才得知是她二人误会了,玉秋的床上并无异样,的确如少奶奶所说,两人只是想睡在一处罢了。

于是,忠心耿耿的二人又开始操起心来,决心为了不叫别人发现,夜里就让其余人早早歇下,只她们亲自伺候。

几日下来,玉秋和铃儿也发现了她们二人的安排,既然都安排好了,她们便越发大胆起来,铃儿索性与玉秋在一个屋里洗漱。

芸香狐疑地打量着二人,欲言又止,退出屋去的时候,还拉着慧香道:“你说,二位主子是不懂事吗?算来,年纪也不小了,夜夜这般睡在一处,不会出事吗?”

“都这么多日了,她们也不曾如何。我娘和管家还说,少爷长大了,夜里或许会将床铺或亵裤弄脏,有些家里都要安排通房丫头了,咱家定是因着少奶奶才不安排的。我看少爷也不曾如他们所说将亵裤弄脏,更别说想找通房丫头的心思了。或许两人都长得慢,还都是小孩心性,两人白日里见得少,夜里喜欢黏一块儿也正常。”

“少奶奶长得可不慢,也来葵水了,看着少爷那眼神谁都瞧得出有多喜欢,哪里是小孩心性了。就是太单纯了,也难怪夫人要让她来京城待一阵。”芸香一脸的不放心。

“你这话什么意思?说得好似少爷骗了人一般。少爷看着少奶奶的眼神不欢喜了?你见过如少爷这般好的夫君吗?少爷这般疼少奶奶,定是心有分寸的,少奶奶喜欢粘着,少爷喜欢宠着,都没错。”

“也罢也罢,这都不是我们该操心的,我们就替她们将事瞒好便是了。可千万不能叫夏姨秋姨知晓了,不然她们二人可少不得一通说教,说不准,秋姨还要将少奶奶带回金陵去呢,届时,少奶奶可不得以泪洗面。”

芸香慧香在外头操心不已,玉秋和铃儿却毫无察觉。

铃儿躺进被窝,玉秋还在书案前写着什么。待玉秋将书册合上,吹熄蜡烛,也躺进了被窝:“我明日便找人商量一下,这绣庄和成衣铺的事。原先爹也开了几间丝绸铺子,也有几个作坊,我也打算找一批拿去绣庄绣上我画的花样,若是卖不出,亏得也不多。”

铃儿听她说着规划,也点头道:“你画的花样着实好看,定是卖得出的。”

“你的眼光好,我明日带一些绸缎回来,你操心想一想什么绸缎配什么花样好一些。”

铃儿一听她也能帮上忙,自然忙不迭地应下:“你若是还有旁的能叫我帮上忙的,我左右在家里无事,都可以做的。”

“找花样这一件事,便够你忙得了。待成衣铺开了,我还要带成衣回来,让你想想,该在哪里绣什么花样才行。”

铃儿应下,玉秋又道:“若是京城里这铺子开得好,回到金陵自是要继续做的,等我们成了亲,你便跟着我一起去那些铺子里,这样来回也省力得多。”

铃儿听她这般说,来了劲:“我真的能同你一起出去?”

“那是自然,我前几年便想着这件事了。成了亲便能出门了,届时坐在铺子的后院里,旁人又不知,有何不可的。左右佟家的夫人少爷和少夫人都是同意了的。”

铃儿抱着玉秋,着实有些兴奋,越发盼起成亲的事来了:“这日子过得也太慢了,竟是还有大半年才过年,等我及笄还有一年多呢,若是当初娘能早些捡到我,将我的生辰定得早些就好了。”

玉秋哭笑不得:“若是早些去那寺庙,就遇不到你了。”

两人又说了些话,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日,玉秋果然带了几段不同的绸缎回来,铃儿白日里也就有了事可做,看着绸缎想着绣什么花样好,用了午膳依旧去找王珅亮几人玩。王婵的娘王杨氏是王家嫡长媳,王家院里的事也都由她管着,王婵也时时帮着,铃儿跟在边上耳濡目染也明白了一些以前王曼同她说的道理。

待铃儿将那几段绸缎与花样搭配好,玉秋的绣庄和成衣铺也开张了,绣庄头一笔活计便是将少奶奶配好的花样绣在绸缎上。玉秋又带了几件衣裳回去,叫铃儿写下何处绣什么花样。

绣庄的活便一直没有停过。那几样绸缎与成衣放进铺子去卖,也十分紧俏。玉秋又让绣庄开始绣一些帕子和荷包,留了一些拿回王家去分了。

王婵几人又得了玉秋画的花样,早早就绣好穿在身上,出去宴会时叫人瞧见了,稍一打听便知佟家铺子里有卖,绣庄也能绣,有不少小姐便将衣裳送去了佟家的绣庄,等不及的也会去成衣铺买几件来穿。

王家的几位爷也开始换上新花样的衣裳,在学堂里也惹来不少人注目,年少的会开口询问,年长些的便回去同家里的女眷提上一嘴,隔不了几日,也能换上新衣。

一时之间,佟家的绣庄与成衣铺十分火热,招了不少人手赶工才勉强应付下去。连带着,买佟家绸缎的人也越发多了。

铃儿选花样的事倒不急不忙的,她深知,让绣庄的人绣新花样要费不少时间心力,若是新花样太多,未必是件好事。玉秋也是同样的心思,毕竟佟家根基在瓷器和钱庄,绣庄与成衣铺于她看来,只是做着好玩的,等绣庄与成衣铺进入正轨,她更多的心思依旧是花在瓷器与钱庄上,可不能砸了皇商的招牌。

玉秋忙了两月,回来皆是用晚膳时分,王珅亮几人也知她忙碌,也不缠着她,只是越发佩服起她来,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才华横溢,就连挣钱的本领也做得如此了得,的的确确是个当家人的模样了,也难怪姑母放心让她一人来京城。

王老夫人对这外孙女是越发喜爱,模样出落得好,听儿子说,在学堂里也时时被先生夸赞的,若是去科考,入殿试也不算难事,可惜了这层身份,不敢去殿里冒险。如今外头又都在传王家的外孙玉大爷是如何的本事,王老夫人欢喜之余又生心疼,她其他的孙女外孙女都只需在院里享福,只她这个外孙女成日在外头奔波,实在辛苦。

王老夫人拉着玉秋的手,好不心疼,又拉过铃儿的手:“玉儿她媳妇儿啊,你可要多上点心,别让玉儿累着了。回了金陵也同你们娘说道说道,玉儿这般已是十分了得,不可逼得太过,若是叫外祖母听见玉儿累倒了,那外祖母便亲自去金陵打她那个不孝女了。”

铃儿赶紧道:“铃儿记着了,铃儿与娘也是心疼的。”

“玉儿她不喜外人伺候,等你们成了亲,你就多操心些,伺候着点。”王老夫人自然知晓玉秋是因着身份不能叫人贴身伺候,她便越发心疼,想了想又道,“我看你们寻常带着的那两个丫头也是个忠心的,事情便交给他们去做。若是金陵人手用得不惯,你便同外祖母说,外祖母替你张罗几个。”

玉秋赶紧拉过王老夫人的手:“外祖母,铃儿很乖的,我的事都是她张罗的,您便放心罢。”

“就你会心疼人,外祖母也心疼呢,你们若是有事尽管来找外祖母和舅舅。玉儿她媳妇儿也是,若是玉儿欺负你,外祖母给你做主。玉儿,外祖母可是听你舅妈对你媳妇儿赞不绝口的,外祖母见了这么多人,也觉你娘的眼光好极了。你若是辜负人家,被人抢走了外祖母也帮不了你。”

“外祖母,我与铃儿还没成亲呢,您这一口一个媳妇儿的,别人听见了对铃儿的名声不大好。”

“你这孩子啊,外祖母是故意这般叫的,就是想让外头的人都知晓,我的玉儿和铃儿亲事是板上钉钉了的,不要肖想了。你难不成不想娶?”

“想娶的,想娶的。”玉秋赶紧红着脸应着。

“我看铃儿定是愿意的,外祖母都不需费力问了。”

铃儿一手捂住发烫的脸,侧过身去不看她们二人,嗔怪地叫了一声:“外祖母——”

 

第十七章

王婵等人得了新花样,便呆在屋里绣东西,这一日便没有与王珅亮等人一同玩耍。铃儿是照常去了的,与王珅亮几个兄弟下了会儿棋读了会儿诗,便呆在那儿不知想什么出神。其余几个兄弟又跑去别处,只留下王珅亮与王申广。

王申广让人抱来一张琴:“这是我娘收藏的一张好琴,这几日被我借了来,玲姐姐可要试试?”

铃儿已有许多时日不曾弹琴,见到好琴自然手痒,便坐在亭子里弹起琴来。她忍不住想到玉秋在外头奔波,已是许久没有听见过她的琴声了。

铃儿琴技了得,虽是许久不弹,却也余音绕梁,王珅亮几人忍不住拍手叫好,见她一副患了相思病的模样,开口打趣道:“都说琴通情,铃妹妹琴声中蕴情颇丰,不知弹的时候想着谁?”

铃儿听他打趣,瞪了他一眼:“与你何干?听琴便好好听琴。”

“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你定是在想玉哥哥对不对?”王申广赶紧接过话去。

王珅亮拍了拍手,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是呢!说起来,玉哥哥这些日子着实太忙,每每回来都晚了。”

铃儿听着也叹了口气,又往院外的方向张望了一眼,这时辰也该回来了。王珅亮见她如此,又道:“你很喜欢玉哥哥吧。”

铃儿与他们几人玩得极好,听他这般说,倒也不反驳,只红着脸转向另一边:“喜欢自己未来夫君有什么不对吗?”

“你既知晓你们二人不久后便要成亲,你又成日忧愁什么?”王珅亮也的确是好奇。

“我怕她成日在外,会喜欢别人。”

王珅亮一听,笑了两声:“你们两情相悦,玉哥哥不会喜欢别人的。”

“我也不知我们是否是两情相悦。她待我极好,可打小便是这样,我知她喜欢我,却不知是哪种喜欢。”

王珅亮也真心拿她当好友,与她认真分析:“那玉哥哥可知晓你喜欢她?”

铃儿有些丧气地摇了摇头:“我想等成了亲后再说。”

“为何?”王申广也有些好奇起来。

“她若是不喜欢我,不肯娶我了怎么办?”

王珅亮又笑了:“怎会呢?有几个男子会拒绝像你这样好的女子的喜欢呢?”

铃儿翻了一记白眼,哼了一声:“玉秋跟你们才不一样。”

王申广想了会儿,道:“纵是玉哥哥喜欢上别人也无妨。祖母与姑母都这般喜欢你,谁都知晓你与她不久后便要成亲了。她带别人回来,也不过是妾罢了。”

铃儿听了,十分生气:“我偏不愿她纳妾!”

王珅亮见她这般,自认好心劝道:“你这般,是犯了七出,会被休的。”

铃儿竟是立马红了眼:“我不管!”

玉秋走进院子,远远便见铃儿与王珅亮兄弟俩聊着什么,笑着走了过去:“你们在说什么?这般起劲?”

铃儿见她回来了,满是欣喜,跑到她的边上正要摇头说没什么,王申广却开了口:“我们在说玉哥哥和玲姐姐的事。”

玉秋起了兴致:“哦?我与铃儿的何事?”

铃儿一听,便知晓他要说什么,赶紧跑过去要拦,谁知王申广躲开了去,一旁的王珅亮也帮着开口:“我们在说铃妹妹喜欢玉哥哥的事。”

铃儿眼见着堵不住二人的嘴,便跑过去堵住玉秋的耳朵,边捂住玉秋的耳朵便道:“不准听!”可惜依旧晚了一步,玉秋听得清清楚楚。

玉秋是有些震惊他们会谈论这个的,低着头去看铃儿。铃儿见她眼里的讶异,便以为玉秋是的确不知自己心思的,一时气急,竟是不顾众人,跑走了。

玉秋没有将人拉住,又转身向王珅亮兄弟作了个揖:“我先去找铃儿了。”

王珅亮也赶紧将她往外推:“快去快去,她很喜欢你又不敢说,怕是要气我们擅作主张了。”

玉秋一路跑回金桂院,在一个墙角找到了正哭得伤心的铃儿。

玉秋走过去,也跟着蹲下,手搭在铃儿肩上:“铃儿哭什么?”

铃儿知晓这不是玉秋的错,只是心里又慌又气,眼泪也停不下来:“不关你的事,我是气王珅亮他们,他们竟就这般将事情告诉你了!”

玉秋一直都知晓铃儿的心思,只以为她是害羞才不说,便也没有想过要说。如今再看,才知铃儿心里还存着不安,自责自己做得不够好,语气越发软了:“什么事?”

铃儿转过身看着玉秋,抽泣了两声,才道:“我喜欢你的事呀。”

玉秋笑着摸了摸铃儿的头:“可是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我吗?我早就知道了。”

铃儿以为玉秋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看着玉秋好一会儿,眼泪也停了,才开口道:“我说的,不是姐妹之情,不是闺友之情。是我看不见你会想你,是想拉着你的手不放,是想时时看着你抱着你,是梦见你也不舍得醒来,是想与你成亲,是想与你朝朝暮暮到白首,是想自私地把你占有。”

铃儿解释得满脸通红,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玉秋将手往下移,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我也是。”

铃儿一时反应不及:“你也是什么?”

“看不见你会想你,想拉着你的手不放,想时时看着你抱着你,梦见你也不舍得醒来,想与你成亲,想与你朝朝暮暮到白首,想自私地把你占有。”玉秋重复了一遍铃儿方才说的话。

铃儿又流下泪来,玉秋轻轻拂去她滚落的泪,有些无奈:“怎么又哭了?”

“你是为了哄我,让我不哭吗?”

玉秋见她不信,叹了口气:“我是真的喜欢你。”

铃儿这才展开笑颜,靠进玉秋的怀里,两人蹲了好一会儿,铃儿靠上来,玉秋一时蹲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铃儿抱住玉秋的脖子,将头埋在玉秋的肩上:“你不能反悔。”

玉秋脸上的笑意更深:“交出的心如覆水难收。”

铃儿心满意足地靠在玉秋怀里好一会儿,心里却又有些遗憾:“早知道我便早些说了,如今被王珅亮抢了先,我本是想自己告诉你的。”

“本也不是他告诉我才知的,我早就知晓了。”

“谁告诉你的?”铃儿抬起头,脸上又有些不大高兴。

“你呀。”玉秋见她这模样,只觉可爱异常。

“我何时告诉过你了?”铃儿满是疑惑,难不成自己做梦时说了梦话?

“你看着我的时候,你的眼睛告诉我了;你拉着我的手时,你脸上的红云告诉我了;你抱着我的时候,你的心跳告诉我了。”玉秋说着,铃儿越发羞涩,又不敢再去看玉秋,原来自己表现得这般明显吗?玉秋见她害羞,又继续道,“怕是所有人都知晓了,只你以为我不知晓。”

铃儿听了,嘴硬道:“我哪儿有这般明显。”

玉秋没有再说这个,反而问道:“你为何会不敢说,你感觉不到我喜欢你吗?”

铃儿撇撇嘴:“感觉得到,但我不确定你对我是何种喜欢。我还有些奇怪,你怎就确定,我对你是何种喜欢呢?”

玉秋略一思索,恍然大悟:“大概是我没有拉着你的手摸我的胸脯吧。”

铃儿听她提起这件陈年旧事,羞得站起身来,往院外走去。玉秋也赶紧起身跟了上去,牵过她的手:“是该去用晚膳了,外祖母怕是等得饿坏了。”

两人手牵着手走出金桂院好长一段距离,铃儿见玉秋没有将她手松开,便自己想将手抽出来,谁知玉秋又将她的手抓得更牢了些。

“待会儿被人瞧见了不好。”铃儿又轻轻抽了抽手,没有抽出来。“有什么不好的?”

铃儿有些怀疑儿时一本正经将男女之别挂在嘴边的玉秋是她记错了:“你往日不是说要注意男女之别?”

“那是之前,如今院里不是叫你少奶奶的,就是叫你玉大奶奶的,还有什么可注意的,注意不注意,大家都不会将我们往清白里想的。”玉秋拉着铃儿的手不放,依旧往前走去,碰见几个丫头,那些丫头也都对着二人行礼问好,并未觉得不妥。

“说来也是奇怪,他们怎的都改口了?”金桂院里的人都是他们从金陵带来的,听从夫人的吩咐,来了京城就改口叫她少奶奶了,只是其他院里的,先前都是叫她“铃姑娘”的,这几日也不知怎么回事,都开始叫她“玉大奶奶”了。

“当日外祖母那般叫你,声音又大,外头的人定是都听见了的。想来是外祖母特意如此授意的,原本咱们院里也都叫你少奶奶,自家都认了的,外祖家改口也算不得什么。”玉秋分析得也差不多,最先便是王老夫人院里的人开始改口,随后其他院的便也都跟着改口了。

提起那日的事,铃儿也觉得奇怪:“外祖母怎的突然想起让他们改口了?”

玉秋却是知晓一二的,脸上红了红,也不急着往前走,凑在铃儿耳边,一手挡在嘴边,轻声道:“因着那几日有户人家来寻舅舅,想要将女儿说给我。舅舅以我俩的亲事为由回绝了。想来是外祖母知晓了此事,特意如此,好打消外头那些人的念头。”

铃儿一听,又瞪了一眼玉秋:“若是我不问,你便一直瞒着我了?”

玉秋也有些无辜:“我心里都只有你,回了院子看着你,哪里还想得起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来。”

铃儿听了,倒也满意,两人又抬脚往王老夫人的院里去。

还不到院子,就碰见了王老夫人派遣出来的丫头,那丫头见了二人,赶紧将二人迎了进去。

两人走到桌前,才松开手,一人一边在王老夫人边上坐下。

铃儿吃着吃着,便细细回想起方才玉秋说的话,做的事,嘴角一直上翘着,又忍不住去看玉秋。玉秋恰好也歪过头来看她,两人相视一笑,铃儿又羞红了脸。

王老夫人将两人的举动看在眼里,笑眯眯地往后仰了仰身子:“铃儿呀,你说今儿的菜是不是放太多糖了?”

铃儿细细尝了一口菜,侧头看着王老夫人,一脸疑惑:“没有呀。”

王老夫人微微皱着眉,似是很不满:“是吗?我怎么觉得有些腻啊。”又在空中嗅了两下,“你闻闻,是不是甜得有些腻了?”

铃儿也跟着嗅了两下,又立马反应过来外祖母是在打趣她们,脸上通红,不再说话,低着头吃菜,惹得王老夫人哈哈大笑。

 

第十八章

天气转凉,陈姨娘着了凉,身体有些不适,怕将病气传给王曼,便没有去王曼的院里。

王曼等了一日也不见她过来,也是有些奇怪,便带着春梅去陈姨娘的小院里。这还是她头一次来这里。

陈姨娘得知她来,赶紧从床上爬起,走出屋来,却见王曼一脸嫌弃地走了过来:“你这院里怎的如此可怜?统共就两个丫头,东西也都破旧了。”

陈姨娘站在那儿,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将人往屋里带,屋里的桌椅也都破旧了,夫人许是坐不惯的。

王曼也不往里走,看她脸色不好,便问:“你怎么了?”

陈姨娘咳嗽了两声,才低声答道:“昨夜着了凉。”昨夜,陈姨娘是住在王曼屋里的,夜里两人折腾了一会儿,凉风入被,陈姨娘许是那时冻着了。早上便是春梅收拾的床铺,一听姨娘这般说,立时反应过来,替自家夫人脸红。

王曼倒是一副没听懂的样子:“你这院里太破了,所以风灌得进来,不如搬去我的院里,反正我那儿也空着几间屋子,你和你的两个丫头过去也空得很。”

春梅见夫人如此睁眼说瞎话,也忍不住让陈姨娘边上的丫头走到外头,插口道:“夫人,这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物尽其用,也腾出一个小院来,以后修葺一番也能用。”王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叫春梅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她总不能说,因着您俩的关系,住在一个院里也过于明目张胆了罢,可一想,家里就夫人最大,少爷少奶奶又是极孝顺的,压根儿没什么可顾忌的。

陈姨娘正要说话,王曼便挥了挥手:“行了行了,都病了还说什么话,赶紧收拾收拾,带着你的东西搬去我那儿吧。”说着,转身就要走,又对着春梅道,“春梅留下帮着收拾,姨娘都病了,你手脚利索点,别叫人说我们还欺负病人呢。”

于是,王曼才来一次姨娘的小院,就让姨娘搬进了她的院子。

姨娘的屋子离王曼的很近,这是春梅安排的。春梅已没了心思要阻拦夫人,既然如此,便十分贴心地揣摩出了自家夫人的心思,也不需夫人嘱咐,便排好了,事后向夫人汇报,王曼也十分随意道:“这些小事你排好便是了,住哪里都可以。”春梅见她如此,便知晓自己是猜对了。

晚膳后,王曼又带着春梅来到姨娘的屋里,春梅将端来的粥放在一边,便十分识相地退了出去。

姨娘要起身,王曼便走了过去:“病了就好好躺着,不用起来了。”王曼拿起一边的粥递了过去,“喝点粥吧。你看屋里还缺什么,尽管跟春梅说,我粗粗一看,比你原先那里是好了许多,这样住着身体也好,不易生病。”

姨娘喝着粥,又开始掉下泪来。

王曼见了,赶紧拿绢帕替她擦拭:“你这人,怎么这么爱哭?”

姨娘吞下口中的粥,开口时鼻音浓重:“夫人不仅不嫌弃我病了,还对我这么好。”

王曼听了,反倒有些尴尬:“你这病毕竟也有我的责任,再者生病也是常事,有什么可嫌弃的。你先前……与佟础一起时可是过得很苦?”显然,她是听懂先前姨娘说的话的。

姨娘听了,又十分认真地答话:“老爷对我也挺好的,只是比不上夫人。”

王曼听了,十分受用,脸上也有了笑意:“你这粥再不喝就凉了。”姨娘听了,又赶紧认真喝起粥来。王曼见她喝下几口,又开口:“我今晚便睡在这里吧。”

本以为姨娘定会满心喜悦地应下,谁知姨娘扭扭捏捏的,竟是不肯答应,见王曼渐渐沉下脸来,才开口道:“我得了风寒,怕传给夫人。”

王曼看着姨娘这不争气的样子,叹了口气,拿过她手上还剩下几口的粥一饮而尽:“好了,反正都要传上了,睡一起也无碍。”

姨娘见她喝了粥,急得不行,王曼并不理她,十分随意地走到外头叫春梅去端药来。春梅将药端来便又出去了。王曼端着药走到床前,吹了几口,又用勺子喝了两口,才递给姨娘:“好了,我也喝过药了,没准这病还没发出来便要好了,你也别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姨娘不去接药,赶紧爬到床的里侧,拿出一个小罐,拿出一颗蜜饯,喂到王曼嘴里。王曼正苦得不行,见有蜜饯便张嘴吃下,顿时好受不少:“你怎么床头还藏着蜜饯。”

姨娘脸上红了红:“我知晓夜里要吃药,我怕苦,就先备着了。”

王曼又拉了拉被子:“你快坐好,待会儿病情要加重了。”姨娘又赶紧坐好,接过王曼手上的药,吹了两口,仰头将药饮尽,又赶紧吃了两颗蜜饯。王曼见她皱成一团的脸,觉得好笑极了。

入了夜,王曼果真留了下来,春梅伺候着她洗漱完毕,唉声叹气地走了出去。

姨娘躺在床上,想靠得近些,又怕将病传给王曼,想着方才她喝了自己未喝完的粥,脸上一红,又往王曼身边靠了靠:“夫人,我这样……怕是不能伺候您。”

王曼知晓姨娘在说什么,转过头瞪大了眼睛:“你觉得我留下是为了这个?”

姨娘摇了摇头:“我只是不知夫人为何要留下。”夫人自己那屋不知比自己这里要强多少,那夫人是为了自己留下的?

王曼又转回了头,闭上了眼:“天气凉了,两个人睡一起暖和些。”

姨娘了然地点了点头,又觉得夫人为了暖和冒着染病的风险与自己睡在一起,实在不好,思虑一番又道:“那夫人何不让春姨陪您?”

王曼啧了一声,转过身看着姨娘,有些无奈:“自打我与你做了那些事,她成日里都要念叨,我若是邀她同睡,她指不定要想歪,没准还要义正言辞地说教,我去找别个怕是也清净不了,还是找你省事。”

姨娘听了,心里酸酸甜甜的:“夫人还怕春姨啊?”

“不是怕她,是不想听她啰嗦。”王曼甚至动起了让春梅和夏竹换一换的心思,如今这春梅对自己是越来越不满了。

姨娘也不再纠结:“那夫人能抱着我睡吗?”

王曼听了,也没觉得什么,径直向姨娘靠了靠,将人抱在怀里。姨娘鲜少生病,但每每病了都是独自在院里,自己找大夫,自己吃药,自己睡觉。这么多年来,她是头一回,病得有些高兴。

这一次病了,她搬到了夫人边上,夫人替她找了大夫,陪她喝药,还肯抱着她睡觉,她甚至有些想让自己病得更久些,又怕自己病得久了,让夫人失了耐心。

姨娘嗓子发痒,没忍住轻咳了两声,她赶紧抬头去看王曼,只见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她原本有些担心夫人会嫌弃自己咳在她的身上,谁知王曼压根儿没往心里去。姨娘看着王曼,眼眶又开始发红,王曼见此,赶紧松了松抱着她的手:“是我抱得太紧了?”

姨娘摇了摇头,抱紧了王曼:“夫人为何对我这般好?”

王曼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露水夫妻也是夫妻嘛。”姨娘听了,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并不觉得王曼将她看轻,她倒是觉得,王曼能承认她们关系不一般,已是极大的恩赐。

姨娘躺在王曼的怀里,脑袋微微向前倾,亲了亲王曼的脖颈。

而京城里的小两口,也因着表白心迹,越发腻歪。玉秋回来晚了,铃儿也不再惶惶不安,她是相信玉秋的。两人牵着手走进走出,只在长辈面前收敛些。

私下里,铃儿也越发喜欢赖在玉秋身上,如今就连看个书也非要坐在玉秋怀里不可。玉秋也是宠极了,也不嫌累,一手揽着铃儿的腰,一手翻看着账本。为着坐着舒服,玉秋在屋里铺了厚厚的地衣,摆了一张长长的矮几,与铃儿二人坐在地衣上看书写字。

铃儿也是学过算盘的,有时候她兴起,也会坐在玉秋的怀里,替玉秋打算盘。玉秋报一个数,她打一个数,玉秋也不嫌她慢,索性双手环抱住铃儿,只动口不动手。

玉秋一大早便起来出门去了,有几日,玉秋才走,铃儿便觉得有些思念,便坐在地衣上,给玉秋写信,有时是一首诗,有时是一篇文。写好后,便细细叠好,放在矮几上,又兴冲冲跑到外头,在自己的院里或是表姐妹的院里,折上一枝新梅或是枯枝,带回来压在信上。

玉秋见了,总要说:“是王家的花种得不够,是我表露心迹太晚,寒风里累得你也寻不出几枝花来。待回了金陵,我弄一个百花园,你想我时能折的也多些。”

铃儿也总是答她:“只需你在外头也有一般的相思便可。”

玉秋在铺子里有些空隙,也会写上一封信,待回来时交给铃儿。明明是日日住在一处的情人,却硬生生被她们做得像相离甚远的怨偶般。

 

第十九章

天冷,屋里烧得暖和,玉秋和铃儿坐在地衣上看了会儿书,便洗漱一番躺在了床上,被子里终究比外头要舒服一些。

铃儿侧着身子与玉秋面对面躺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玉秋正说着铺子里的事,铃儿却盯着玉秋的嘴出了神。在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凑上前,用嘴将玉秋说了一半的话堵了回去。

她又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赶紧退了回来,转了个身面朝着床顶躺好,微微咬了咬唇,似在回味,又似懊恼自己的莽撞。铃儿的心里乱成一团,到底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得好,还是说两句话缓解一下现下的尴尬。

玉秋将她的动作神情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轻轻唤了一声:“铃儿。”铃儿一面应声一面转过头来,正好被玉秋亲了个正着。

两人都十分青涩,双唇紧贴一处,却也不知再要如何,过了一会儿,玉秋稍稍退开,看着铃儿羞涩的模样,又忍不住去看铃儿软嫩的唇。铃儿察觉到她的视线,脸上越发红了,却又壮着胆子靠上前,亲在了玉秋的唇上。

这一回,玉秋没有让她离开,反倒是微微张唇,试着吮吸起了她的下唇来。铃儿因着两人间缠绵的感觉心动不已,也学着玉秋的样子,开始回应起来。

两人起初还有些磕碰,越到后头也越发默契起来,直到分开还有些不舍的模样。铃儿轻轻摸着玉秋的唇,看着她的唇比往日要红艳许多,似乎还有些微发肿,铃儿竟是有些痴迷。

两人一直都没有说话,也不知是如何睡去的,只第二日醒来,两人又亲吻在一处,久久不肯分离,玉秋这还是头一回有赖床的念头。

铃儿也越发明白,夫妻间是有多亲密,她想知道更多,却也知正经书上并不会记载太多,于是向玉秋讨要杂书来看,玉秋只以为她闲得无趣,看腻了诗文,想要看些杂书解闷,自是欣然应下。

玉秋替铃儿寻来书后,已是年关将近,铺子里事情徒然增多,住在王家,她们又有许多事情要打点,玉秋自是忙得不可开交,也无暇顾及铃儿最近读了什么书。

夜里回来,玉秋也常常要合账,她不舍铃儿陪她这般晚,便总是亲吻过后便催她先上床是睡觉。铃儿也十分乖巧,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后,也只能让玉秋少操心自己。

一直到除夕那日,玉秋才算忙完。这是两人头一回不在金陵过年,铃儿向王婵讨教了许多京城过年的讲究,也将金桂院布置得有模有样,一应内务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王老夫人本还有些不放心,派了大丫头来帮忙,不料铃儿瞧着是个娇俏的小姑娘,却也有当家夫人的样子,该做的事都安排得很好。

夜里,一大家子都聚在一起,玉秋和铃儿还是头一回同王家人在一起吃年夜饭,还是这般多人。原本是长辈晚辈分桌的,只是王老夫人尤其心疼玉秋铃儿这两个没娘跟在边上的,拉着两人坐在自己边上。桌上也就不再分得那般仔细,长辈小辈混在一处,除夕饭倒也真的其乐融融起来。

吃了饭,玉秋便向外祖母请示,自己准备了一些烟花,可是能放出来热闹热闹。王老夫人只觉今年的过年尤其热闹,若是王曼也进京了该多好,听到玉秋准备了烟花,知晓是玉秋替王家准备的一份心意,自是允准。

烟花是个烧钱的东西,寻常人家是想都不会去想的。便是富贵人家,也是不大舍得的。京城里有皇宫,每年元宵宫里会放烟花,大家便能在外头一同凑凑热闹看一看。

玉秋便让慧香跑去让常安着手准备点烟花了。

几个小辈听玉秋说备了烟花,自是兴奋不已,都赶紧披了斗篷,拿上手炉,走出屋去。外头适时便有烟花蹿上夜空,小辈们自是惊叫连连,那些长辈也就跟着走了出去。

玉秋又让芸香拿来一些小烟花,可以拿在手上玩耍,几个少年便立马扔下手炉玩了起来。王妘几个小姑娘见了,也跟着玩在了一处。

见大家都玩闹起来,玉秋和铃儿才拿了两根小烟花玩了玩,她们往年过年都会玩,倒是不如那几个小辈那般兴奋。

王家几个长辈站在不远处,看着夜空中燃起的一朵朵烟花,小辈们都在跟前嬉闹,这年味自是比往年更生动些,也都不自觉地带上了笑容。最满意的自是最年长的王老夫人了,她对玉秋和铃儿二人是赞不绝口:“我都不舍得叫她们回去咯!”

玉秋与铃儿玩了一会儿,便牵着手站在那儿看烟花,没一会儿,玉秋又将铃儿的手捂在手心:“京城的冬天比金陵要冷许多。”

铃儿看了看周围的人,又凑到玉秋耳边轻声道:“我们待会儿早些回去吧,外头太冷了。”

“还要守岁呢。”玉秋伸手摸了摸铃儿的脸,的确有些冰凉,“我们回屋里吧。”

铃儿看了她一眼,又道:“我们回去守岁吧,这里人太多了。”

玉秋便也反应过来,笑着在她耳边道:“你可不能偷亲我哦,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铃儿听了,瞪了她一眼。

王老夫人笑呵呵地看着两人互动,又对旁边的王杨氏道:“你看玉儿铃儿两人多登对,两小无猜,感情真好。”

待烟花燃尽,便陆陆续续有人回自己院去了。等到人走得差不多,玉秋才走到王老夫人边上:“外祖母,我与铃儿也先回去啦,天冷了,外祖母还是早早躺进被窝里吧。”

王老夫人年纪大了,本也不会真的守到很晚,听玉秋嘱咐,也十分欣慰:“外祖母知晓你们俩要回去说些悄悄话,你们回去便是了,今年比起往年来,已是热闹许多了。”

玉秋微微红着脸,带着铃儿行了礼,才一齐回金桂院去。

芸香慧香伺候二人洗漱完毕,便也早早退下了。夏竹秋桂本就是跟着王曼去了金陵,家人都在王家,如今回了京,玉秋也特允她们除夕能离开金桂院,与家人团圆。

玉秋才爬上床躺好,铃儿便粘了上来,在她唇上亲了亲:“外头真是太冷了,我的嘴巴都冻住了。”

玉秋抱住铃儿,伸出舌尖在铃儿的唇上轻轻舔了舔,打趣道:“幸好还是甜的,没冻坏。”

铃儿却没有说话,也伸出舌尖来,在玉秋的唇上轻轻舔了舔。两人皆是一阵酥麻,都没了说话的心思,又如往常一般吻在一处,只过了几息,铃儿又伸出舌来,在玉秋的唇上舔了几口。

亲吻被她的调皮打断,玉秋便也将舌伸出,想让她安分些,谁知二人的舌碰在一处,又叫人觉得异样之余有些痴缠之感。两人互相试探着,轻轻柔柔的,唇舌交缠时,嘴角流下一丝津液也无暇顾及。

直到两人喘不过气起来,才分开。

两人相视无言,玉秋伸手抹去铃儿嘴角的津液,铃儿红着脸,眼生迷离,像是醉了般。玉秋正要说些什么,铃儿又倾身向前,与她吻在一处。

这一回,不似方才两人来回间毫无章法,两人向来默契,也各自琢磨出一些方法来,分开时,两人都喘息不已。

玉秋伸手要去擦铃儿的嘴角,铃儿却一手拦住了,抬起下巴,将唇角送至玉秋面前,玉秋知她意思,便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一下。铃儿抱住玉秋,索性半个人都趴在了玉秋的身上。

良久,铃儿终于开口:“玉秋,我们现在做的,是不是成亲以后才能做呀?”

玉秋笑得颇为无奈,不论该不该,铃儿要做的事,她拦得住吗?“是呀。”

铃儿问完了话,并没有因此羞涩地乖乖躺好,反而更觉两人间的亲密,又缠着玉秋亲吻了两回。

“明日我就十五了,你可以娶我了。”

玉秋掐了掐铃儿的脸:“需得等你及笄,也不会太久了。”

“你定是不想娶我,才说不久。”

“你总是冤枉我。娘已算好了日子,你及笄过后半月便有个好日子,我们那日成亲可好?”

“哎,还有这么久。”铃儿叹了口气。

“我们没有成亲也同成亲无二了。”玉秋安慰着。

铃儿近来看过一些杂书,隐约是知晓还有不同,便道:“差别大着呢。”

“什么差别?”玉秋没有想太多。

铃儿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凑到玉秋的耳边道:“只有洞房了,玉大奶奶才能成为真的玉大奶奶。”铃儿只隐约知晓洞房这件事极为亲密,实际上并不太明白。

玉秋却是知道的,她向来与男子混在一处,成日都在外头,又比铃儿长了两岁,自然更见多识广些。她红着脸半晌才道:“你若是真的想,我们私相授受也不是不可。”

这下轮到铃儿若有所思了,瞧玉秋的模样,看来还有比亲吻更亲密的事,只是她不想让玉秋知晓她不知事,原本玉秋就一直觉得她年纪尚幼,若是让她知晓了,那私相授受四个字怕是要收回了。

铃儿只是点了点头,又去亲玉秋,玉秋倒是没有怀疑。

 

第二十章

陈姨娘的风寒在王曼的霸道照料下,很快便好了。

除夕这夜,两人一起吃了团圆饭,王曼忍不住念叨:“玉儿铃儿两人不在,家里就冷清许多。”

姨娘也跟着开口:“夫人上回不是说,少爷少奶奶再过半年便能回来了,待她们回来再等些时日少奶奶便及笄了,等两人成了亲有了子嗣,家里就热闹了。”

王曼看了一眼姨娘,到底没有说玉秋的身份,并不是她不相信姨娘,而是觉得姨娘知晓了也只是多操点心罢了,并没有什么两样。

姨娘见王曼兴致阑珊,便以为她是不喜欢孩子,便也不再说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回屋了。陈姨娘自然是跟着王曼回的屋。

王曼躺在床上,想起去岁除夕,自己还是一个人躺在床上,谁也没想到,如今竟多了一个人,还不是别个,是同样独守空房的陈姨娘。王曼粗粗回想了一边与姨娘是如何发展成如今模样,也心生感慨。

原本,王曼觉得自己只当姨娘是个消遣,只是时间流逝,她对姨娘越发在意起来,她也从未想过要将这份消遣转到别人身上去。

“月牙儿,你最喜欢我做什么?”月牙儿是姨娘的小名,她是佟家的家生子,儿时爹娘便唤她小名,一直未取大名,长了几岁后,便跟在老夫人身边当了丫头,自有老夫人赐名。再长大些,老夫人又让她去伺候佟础,待后来,大家伙儿便都唤她姨娘,她的小名儿已是多年不曾有人叫起。

那日,王曼突然起了兴致,非要问她名字,她没有名字,只得将小名相告。她战战兢兢,怕王曼嫌弃起她来,谁知王曼只是轻声唤了一遍她的小名,只是问她老爷是否知道她的小名。陈姨娘思索一番,摇了摇头,自打老夫人赐了名后,就连爹娘都不再叫自己小名了,谁还会记得呢。

打那以后,王曼便偶尔在私下叫她小名,姨娘便觉这名字比两人的关系,更像两人的秘密。

姨娘听王曼问话,思索一番,有些羞涩,又十分认真:“我喜欢夫人亲我。”谁知王曼微微皱起了眉头,过了好一晌才道:“我是不是……做得不好?”

姨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脸疑惑地看着王曼:“嗯?”

王曼也是一脸苦恼:“你不喜欢跟我做那样的事吗?”

姨娘立时反应过来,脸上通红,她不曾想过夫人会将这事这般严肃认真地拿出来讨论,一时有些结巴:“不,不是的。我是,我只是更喜欢夫人亲我,尤其是……在做完那样的事后亲我。”

王曼恍然地点了点头,似是仍不放心:“那你说,我跟佟础谁厉害些?”

姨娘似是没想到王曼竟是会纠结这个问题,她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自然是夫人了。”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老爷如何,夫人自己也清楚,如何能比得上夫人。”

王曼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又有些骄傲:“你看,我就说不需通房丫头的吧。”

姨娘颇有些哀怨地看着王曼:“可我也是通房丫头啊。”

王曼啧了一声:“你是佟础的通房丫头,又不是我的。我没有通房丫头,无师自通,不是也比佟础厉害么?”

姨娘点了点头,想了想:“是我没有将老爷教好,有愧于老夫人。”

王曼看着姨娘,有些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都在想什么,又故意摆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那你觉得别的通房丫头都教得很好?”

姨娘见她如此,以为她对别的通房丫头起了兴致,有些着急,却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吃味的资格,只带着点酸味道:“或许她们大多都跟我差不多,不然那些公子怎会之后都将她们忘之脑后。”

王曼一脸不信:“我在王家也见过几个姨娘,跟你可差得多了。”见姨娘低垂下眼,一副落寞模样,又接着道,“我瞧着,她们比不上你。”

“她们暗地里用尽了争宠的手段,似你这般不争不抢的,也是少有。”王曼说的也是事实,姨娘听了却并不觉开心,她以为自己只是不去争老爷的宠爱罢了,若是夫人,她心里也是会吃味,会想争一争的。

“夫人太高看我了,我也会想争的。”

王曼没想到她会这般说:“那是佟础死得太早,你还来不及施展?”

姨娘叹了口气:“若是夫人喜欢别人,我会吃味。但我亦不知该如何将你争回来。”

王曼恍然一笑:“我先前便说了,露水夫妻也是夫妻,如今我还不曾有过‘纳妾’的想法。”

姨娘抬眼直勾勾盯着王曼,不大相信:“真的吗?”

王曼点了点头:“只是我无法给你名分。”

姨娘抱紧王曼:“如此已是很好了,我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那你以后有什么便大胆说,不要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连吃味都不敢吃。”

“夫人不会嫌我烦吗?”

“我就喜欢看你一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姨娘用手轻轻放在王曼脸上,不敢有别的动作,深深看着王曼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若这是个梦,希望这个梦永远不会醒来。我苦了半辈子,才知原来真有‘苦尽甘来’。”

王曼双手扶在姨娘腰后,倾身向前,亲了一口姨娘:“你的腰真细,果真不曾有过孩子的要好许多。”

姨娘正要说什么,王曼用吻堵住了。

姨娘很喜欢王曼亲她吻她,她方才要说什么,也忘得一干二净,软瘫瘫地躺在王曼怀里,一副“愿君多采撷”的模样。

王曼想起方才姨娘说的话,特意吻得比平时久了些,轻轻将姨娘放平在床上,手上动作不停,一边抚弄着一边将姨娘的衣物褪尽。王曼才慢慢转了方向,仔仔细细地从姨娘的下巴亲到胸口又亲到小腹。

随即又爬到姨娘耳边,亲了亲她的耳朵:“喜欢这样吗?”

姨娘压下一丝情欲,睁眼去看王曼,一手扶在王曼脸上,轻轻摩挲着:“嗯。”王曼觉她眼眶都被情欲染红,眼神也散得支离破碎,只瞧着自己的情意与往常无二,又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低喃道:“你的眼睛在下雨。”

姨娘有些没听清有些没听懂:“嗯?”

王曼又去亲她的耳朵:“我的心口是湿的。”

姨娘无暇去细想王曼的话,直到隐隐听见外头的爆竹声与打更声,王曼才打算放开她。

姨娘以为她又要与往日一般翻身睡下,心里头竟是比寻常还发慌,她收了收手想要留住王曼片刻,又不敢将王曼抱得太紧。谁料,王曼并没有要翻身,又认真地亲吻起她来。

王曼吻得很轻,很慢,显然是在安抚姨娘。姨娘也十分受用,方才发慌的心,现下十分满足。待双唇分离,王曼侧身躺着,一手揽着姨娘,两人贴得很近。

王曼见姨娘神色果然与往日不同,心下满足,便闭上眼要睡去。

姨娘看着王曼好一会儿,也就反应过来王曼方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曾读过书,无法解读其中深意,但她能听得出来,那是一句情话。

见她睡去,姨娘才伸出手趁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慢慢描摹起王曼的脸来。从眉目到鼻梁,从嘴唇到下颌,来来回回,爱不释手。王曼本才入睡,也被她这番动静弄得醒来。

王曼微微睁开眼,瞧见姨娘还不曾睡去,伸手抓住她的手:“你怎么还不睡?”难不成她还不累?自己可是累得不行了。

“不舍得睡。”姨娘轻轻说道,“我怕我睡着了,这梦就醒了。”

王曼觉得好笑,又将人往怀里揽了揽:“明日春梅来整理床铺,定是又要责骂我了,你不妨留下来听听,就不会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姨娘脸上一红:“我,你不要让她收拾,我,我自己会收拾。”

“反正也不是头一回见了,有什么关系。”王曼闭着眼,已经困得不行。若不是瞧她这般困,姨娘甚至有些想让她现下便起身,她要将床铺收拾一番才行,省得被春梅瞧见了去。

姨娘有些怪怨地戳了一下王曼的脸:“你明日早些叫我起来,我要整理床铺。”

“好好好,那你现下快睡,不然都要天亮了。”

“我要不索性等到天亮吧,我瞧着也快了。”姨娘还有些不放心。

王曼叹了口气:“你放心吧,我已经吩咐过春梅,她会晚些来的。”

姨娘思来想去,还是道:“以后我来伺候你吧,那些活我都会干的,你早上就别让她来了。”

“那她准要气死了。一回生二回熟,你以后就习惯了。”王曼不以为然。

第二日日上三竿,春梅才来敲门。几个丫头都已十分习惯姨娘与夫人睡一屋,往日姨娘是换上衣裳回自己屋里洗漱的。今日王曼特意叫丫头去将姨娘洗漱的东西端来,伺候姨娘洗漱。

姨娘心里急得不行,她原本是想换好衣裳便去整理床铺,可如今又被伺候着洗漱,待她洗漱完毕,再走到床边,春梅已将床单换下,她又红着脸走回王曼边上。

王曼见她回来,便知春梅已经整理好了,见她这幅不知所措的模样,也觉得好笑极了,便让那些丫头退下。

王曼寻常也喜欢这般,洗漱完毕坐着等春梅来替她梳头。春梅走出来,见丫头都走出去了,也不觉得奇怪,将手中换下的床单放在一边,走到王曼身后,叹了口气:“您二位这般大的人了,怎么也不知分寸?”

姨娘低着头,红透了脸,有些后悔方才没有跟着那些丫头一同出去。王曼依旧一副淡然模样:“又不是日日如此,你瞎操心什么?”春梅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自家夫人,又觉得站在一边的姨娘实在可怜:“谁操心您哪,我是心疼姨娘。”

谁知姨娘软软糯糯说了一句:“我不碍事的。”

春梅气得不行,王曼哈哈大笑,姨娘羞愧难当。

 

第二十一章

过年这几日,学堂都不需去,只需去半日商铺,玉秋的时间多了许多。

京城的元宵尤其热闹,这一日也不再讲究男女之别,在街上游玩的人十分多。玉秋与铃儿是头一回在京城过元宵,自是想去外头凑凑热闹的。王珅亮又在外头攒了个局,特地来问玉秋与铃儿要不要一同去,玉秋想了想,也应下了。

于是,元宵那日,铃儿一早便换上了男装,与玉秋坐在同一顶轿子里,抬进了钱庄的后院。

这个后院是京城几个商铺里最大的,与其余几处商铺往来也十分便利,玉秋一直都在这个后院里处理事务。玉秋的轿子抬进去,大家也不觉异常。只是见到铃儿跟着玉秋下轿子时,才多看了铃儿几眼。

常安被玉秋派出去才回来,便看见铃儿一身男装坐在玉秋的不远处。常安只见过铃儿几面,记得本就不大清楚,铃儿如今又换了男装,边上的丫头也都没有跟着,孤零零一人坐在那儿,常安压根儿没往自家少奶奶身上想,只疑惑少爷为何突然转了性,带了小倌儿来,瞧这小倌儿脸上娇嫩,生得一副好模样,该不会是少爷新结交的契弟吧。

常安一面忧心忡忡不知少爷是被谁带坏了,一面想着这小倌儿到底是何时钻的空子。玉秋看了他一眼,并不知他在想什么:“人叫来了吗?”

常安点了点头,又赶紧出去将刘掌柜叫了进来。

刘掌柜将一早准备好的账本递给玉秋,立在一旁等着,并不敢东张西望。玉秋翻着账本便入了神,早忘了一旁坐着的铃儿。

玉秋将账本合上,随手放在一边,并不说账本的事,反倒用手指点了点桌上放着的一个瓷瓶:“这件事呢?”

铃儿这才仔细瞧了瞧桌上摆着的瓷瓶,做工算得上粗制滥造,她打小在家里见惯了佟家产的瓷器,再看这瓷瓶,也察觉出不妥来,这瓷瓶似乎并不是佟家的窑厂里做的。

刘掌柜将头低得更低:“查出来了,是王康私下建了窑厂,将他们的货与我们的货换了一批。”

玉秋沉着脸,又突然冷笑一声:“然后呢?”

刘掌柜知晓玉秋是要处理结果,可王康是王家的旁系,当初还是老爷亲自让他来佟家商号里的,招惹不起。更何况,少爷处理了人,拍拍屁股走了,他一家老小都在京城,少不得要被那人报复,刘掌柜立马跪下:“少爷,这人处理不得。”

玉秋听他还要替人辩解,一想起自己受到的蒙骗,与这批货为自家招来的祸端,气得一挥手便将桌上那瓷瓶摔到刘掌柜跟前。

铃儿何时见过这般的玉秋,吓得往后一缩,静谧中椅子挪动的声音提醒了玉秋,她想起铃儿今日跟了出来,就坐在一边,当下压住了怒气,转头看向铃儿,冲着铃儿笑了笑。铃儿见她安抚自己,便走过去摸了摸她的手掌,玉秋怒气也随着消了些。

刘掌柜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铃儿,见到玉秋瞪来,又赶紧低下头去。铃儿见刘掌柜如此,又见常安站在一旁习以为常的模样,便知玉秋在外头是个严肃果决之人。

“你觉得他一个王家远亲便招惹不起了?”玉秋又开了口。

刘掌柜的斟酌着也开始解释:“小的一家都在京城,怕惹是生非。”

“你说得在理。既如此,你也不需再做弘雅在京城的大掌柜了,你受了罚再去处理他,他也不会怀疑是你做的。这段时日我会让赵铭来做这个大掌柜,之后他会跟着我回金陵,你再重新做大掌柜的吧。”

玉秋好声好气的,说得的确是在为他考虑一般,细细想来这也是个办法,其实王康本人并不可怕,只需明面上没有过节,王康也找不来王家人替他出气。

再者,少爷这番话的意思,自己不做那便要同王康一起罚,少去的月钱可不是一点两点。实际说来,窑厂虽然不由自己管,可将被换了的货卖出去了,也的确是自己的错,这罚,并不冤。

刘掌柜也只得点头应下,随即起身去办了。这么一件事,要做的并不单单是处理王康一人。也正是如此,玉秋才会继续留着他,让他去处理。与金陵跟来的赵铭来说,刘掌柜来处理这件事只会更好。

玉秋又扭头吩咐常安:“你待会儿去跟赵铭说一声,让他立马接了刘掌柜明面上的活,后头那些事,也都跟着刘掌柜,看着做,就让大家觉得这是他做的便行了。”

常安应下,正要走,玉秋又说了一句:“你去叫厨房煮一碗安神汤来,再叫人去长风楼里买些糕点来。”

安神汤就是给受了惊的人吃的,方才也就少爷边上的小倌儿受了惊,想来那些糕点也是要买给她吃的了。常安听了,只觉这小倌儿手段了得,并没有应下出门,反而杵在那儿一副犹豫模样。

玉秋见他不动,转头来看,又是这么一副模样,疑道:“怎么?厨房里没人?”

常安咬咬牙,硬着头皮道:“少爷,我有几句话要说。”

玉秋瞥了他一眼:“若不是什么好话就不必说了,大过年的,不爱听。”

铃儿见玉秋在外头是这般一副霸道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常安便以为这小倌儿是在挑衅,梗着脖子便开口:“少爷,喜欢小倌儿也不是什么事,结交那么一两个契弟也没什么。只是,您总该摸清楚人家什么底细,您虽说在商事上历来是聪慧极了的,可在情事上,您还年轻了些,您才认识的人就往这里带,查账做事又不防着人,恐是要被人诓骗了去。少奶奶还在院里等着您呢,您就在这里和别人卿卿我我的,如何对得起少奶奶,夫人知晓了也是要生气的。”

常安以为少爷定是要责怪自己多事,甚至会怒斥自己几句,谁知玉秋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少奶奶给你了什么好处,我竟不知我边上的人对少奶奶如此忠心。”

常安以为少爷是在怀疑自己是受了少奶奶的指使监视她,又赶紧解释:“我跟着少爷这么多年了,对少爷忠心一片。我实是担心少爷被人害了,府上的人都说少奶奶好,少爷也该珍惜些,再过不久,您和少奶奶就该回金陵成亲了,若是少奶奶知晓了这事生了气,岂不是得不偿失。”

玉秋笑得越发开怀:“你快别操心了,你何不如仔细瞧瞧我边上的人是不是你家少奶奶?”

常安一听这话,又赶紧去瞧铃儿,铃儿本也捂着嘴笑,见他瞧来,又挽着玉秋的手臂将脸埋在了玉秋肩上,又伸手戳了戳玉秋的脑袋,女儿态十足。

常安便也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脸上通红,赶紧往外走去:“我这就去叫厨房煮汤来,少爷少奶奶在里头好好歇息,有事便唤一声,我就在外头。”

常安出门去了,铃儿顺势便侧身坐进了玉秋的怀里:“早知我便在别的屋子里等你了。”

“我本就是想带你来露露脸,叫他们认识认识少奶奶,你躲在别的屋里算什么。”玉秋说着,又将下巴在铃儿的肩上蹭了蹭,继续道,“对不起,我方才吓着你了。”

铃儿转过身来抱住玉秋:“我知晓你小小年纪便要在外头主持大局多有不易,若脾气太好,有些人便镇不住了。”

玉秋听了,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在铃儿的怀里撒起娇来:“是呢是呢,原先在金陵尚且还好,京城里的人可瞧不起我了,都说我嘴上都没毛。”

铃儿亲了一口玉秋:“好啦,待会儿有人进来瞧见就不好了。”商铺里本就还有许多事要处理,玉秋撒完娇便也放开铃儿,翻看起方才刘掌柜拿来的账本来。

快用晚膳时,铃儿又换回了女装,是玉秋早几日便吩咐成衣铺的人制的,常安既知晓这是少奶奶,两人的事越发亲力亲为,就怕出了一点差错。

玉秋与铃儿坐着轿子到王珅亮说的酒楼时,便只有王珅亮王申广和王妘在。索性也都是认识的人,几人便坐在那儿闲聊起来。

这个饭局是王珅亮攒的,后头来的便都是他的朋友,有几人还认识王申广,有一两个认出玉秋来的,其余便都是互不相识的了,自是也有别的姑娘来的,玉秋便更不认识了。

正值元宵佳节,几个少年便谈论着晚膳后要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姑娘,也有几个似是已有心上人的,便说着要去外头候着,看看有没有一睹芳容的缘分。

席上有一个少年尤其羞涩,说着自己今日幸运,一出门便遇上了心仪之人。众人便起哄要他说是谁家的姑娘,大家一起替他想法子。玉秋鲜少与同龄人这般谈笑,也一脸笑意地看着那少年,望他说出什么令人神往的故事来。

谁知那少年站起身,朝着铃儿作了一揖:“不知这位姑娘是哪一家的?”一时之间,起哄声越发大了。

玉秋脸上的笑意瞬时便收了回来:“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王珅亮也难得见到玉秋脸上毫无笑意,也立马起身打圆场:“那是我玉大嫂子,你这般冒犯人家,可得自罚三杯。”

铃儿也端起酒来起身:“多谢公子厚爱,我与心上人很快便要成亲了,可惜我们远在金陵,公子无法前去见证,这杯酒便权当喜酒吧。”那人便也举起酒杯,向铃儿的方向敬了下,仰头饮尽。

铃儿喝了一小口,还剩下半杯,坐下来将酒杯递给玉秋,玉秋倒也明白她的意思,既是喜酒,自是一对新人共敬的了,她接过酒一饮而尽。铃儿在桌下拉过她的手,用手指在她手心写下一字——乖。

那人自是也瞧见了她们二人共饮一杯酒这般亲密的举措,当下也死了心。

 

第二十二章

酒宴结束,玉秋便带着铃儿向大家道别,两人一道往街上走去。

此时天色早就黑了,街上挂满了灯,铃儿提着一盏灯走在前面,玉秋跟在后头。铃儿从不曾来过这般热闹的街市,自是新奇万分。

铃儿走几步便回头看看玉秋是否跟上,见玉秋跟着,便也放心往前走去,东张西望的,什么都想留步看看。

谁知有人眼拙,没瞧出玉秋虽独自走在后头,眼睛却一直盯在前头一个姑娘身上,贸然向前,便想着将手中的香囊赠给玉秋。

那姑娘满面羞涩,低着头一手拉扯着裙摆,一手递着香囊。

玉秋顺手便往自己的腰间摸去,原来今日她忘了将香囊带出来了,难怪有人误会了去。玉秋没有去接香囊,只笑着道:“多谢姑娘美意。我今日虽不曾戴了香囊出来,却是带了替我绣香囊的人。”

而铃儿转头之际见到有姑娘拦住玉秋说话,也赶紧折返回来,恰好听见了玉秋说的话,走过去牵住了玉秋的手。那姑娘见了,便捂着脸跑了开去。

铃儿长高许多,与玉秋只差了小半个脑袋,在女子中算是高挑,将脑袋轻靠在玉秋肩上,有些怨怼:“只一眼没看便不行。”也不管她们二人如此亲昵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这里人太多,你若是玩够了,我们便去江边等烟花吧。”

京城天冷,江面都结了冰,银装素裹的模样金陵也有,只是金陵与京城到底不太一样,京城的雪给人一种波澜壮阔的感觉。

玉秋早就让常安在江边布置好了,是在一间亭子里。这亭子是一家酒楼的,玉秋早便定下了这个位置。常安知晓今夜少爷是带着少奶奶来的,就怕冻着两人,在亭子里也将碳烧得旺旺的,亭顶的雪也慢慢融了,滴答滴答落下亭檐,像是未停的雨。

玉秋铃儿走到亭内,将花灯放在一旁的桌上。亭内虽然比外头暖和不少,玉秋也不准铃儿将斗篷脱下,她怕吹了风着凉。

铃儿坐在一旁,看着结了冰的江面,叹了口气:“京城里的江都冻着,没法放花灯了。”在金陵,江水是冻不住的,元宵时节,他们都会放一盏花灯,许下新年的心愿,期望月神能够将其实现。

“你想许什么愿望?或许我可以替月神帮你实现。”玉秋看铃儿一副遗憾的模样,安慰道。

铃儿转头看着玉秋,原本花灯上的心愿是不能说出来的,只是她今年放不了花灯,说出来也无碍:“我想同你白头偕老。”

玉秋一听,笑了:“那你算是找对了人。这个愿望,我能实现。”

话音未落,外头就放起了烟花。一朵朵烟花绽放在夜空,倒映在二人脸上,砰砰的声音炸响在耳边。

“这烟花真像我每一次见到你时的模样。”铃儿喃喃道。

“你见我是什么模样?”玉秋想了一会儿,并未想通铃儿与烟花相通之处。

“心动的模样。”铃儿说着索性脱了斗篷,靠进玉秋的怀里,玉秋连忙拉紧斗篷,将铃儿包在怀里。

玉秋将铃儿的双手捂在手心:“原来你的心动是这般激烈。”

铃儿微微仰头看着玉秋的下颌:“你不是如此吗?”

玉秋想了想,看着亭檐上滴下的水,道:“我更像这顶上的雪,想到你便化成了水,一直在心里滴答滴答,落个不停。”

“你可千万别冻成这条江。”铃儿的视线随着水滴滑下,落在冻住的江面上,抿着嘴笑。

“有你这烟花在,我如何冻得住。”玉秋也低下头看着铃儿。

铃儿又仰了仰头,在玉秋的下颌亲了一口。玉秋低下头来,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玉秋正要抬头,见铃儿乖巧地闭着眼,便也闭上眼,重新吻了上去。

两人直至烟花散尽才分开,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才打算起身回去。玉秋连忙替铃儿穿上斗篷,携手坐上了候在一旁的马车。

两人在外头呆了一日,回到院子,先后好好沐浴了一番。铃儿先沐浴完,躺在床上等着,玉秋沐浴的时候,慧香芸香便推开了,玉秋向来不让人近身伺候,她们呆着也无事可做。

玉秋沐浴好,也从侧门走入寝室,快速地躺进了被窝。两人又一起看了会儿书,才吹灯躺下。

铃儿缩进玉秋怀里,紧紧搂住玉秋的腰。玉秋在她额上亲了一下,铃儿却觉不够,仰起头来:“还有这里。”边说着边嘟起了嘴。

玉秋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铃儿心满意足低下头:“你明日别忘了将香囊戴上。”

玉秋听她提起,先是愣了一下,又点头应下:“我往日也不去街上走动,遇不上什么人的。”

“总有意外,你瞧你今日才忘了戴一回,便有人盯上了。”铃儿不满。

“实是今日特殊了些,若是往日,街上连女子也没几个的。”玉秋怕铃儿担心,同她解释着。

“那也要戴着给男子瞧瞧,你长得这般俊俏,若是有男子好龙阳,也是会喜欢的。”铃儿今日听了常安说的话,便也知晓外头男子有龙阳之好并不稀奇。

玉秋听了,也觉有些道理:“还是早日成了亲妥帖些。”

“哼,你竟也会说这种话,你往日不是说成亲不成亲差不大多?”铃儿心里窃喜。

玉秋又想起酒宴上那钟情铃儿的少年来,也不悦地哼了一声:“你梳了妇人发髻,那些人就不敢打你主意了。”

铃儿难得见玉秋这般,在她颈上亲了一口,以示安抚。可玉秋的肌肤十分娇嫩,诱得铃儿忍不住多亲了两口。玉秋终于往后躲了躲,铃儿见此,徒生不快:“你躲什么?”

玉秋眨了眨眼:“你还没亲够吗?”

铃儿转过身去,气呼呼道:“方才还说盼着成亲,才亲两口便不肯了。”

玉秋将人掰回来,将唇送上,与铃儿吻在一处。两人唇舌分离时,铃儿有些意动,想起前阵子玉秋说过比这还要亲密的事来,再想起方才玉秋的躲闪,似乎有些明白过来。

铃儿索性翻身压住玉秋,省得她再次躲避,又开始在她的身上胡乱亲起来。铃儿的手也开始上下游动,她顿时便沉迷在这项她新发现的趣事里。

玉秋也由着她来,铃儿虽是毫无章法,但胜在信心十足,她心里想着,若是玉秋这般亲她摸她,定是喜悦万分,行事越发大胆起来。

两人的衣服也随着铃儿的动作开始松垮。玉秋推了推铃儿,想让她停下来,再继续下去,她也觉出两人要逾矩了。谁知铃儿被推开了些后,开始脱玉秋的衣裳。

玉秋赶紧用手去拦,铃儿拉开一些,玉秋便拉回去一些,两人你来我往,衣服凌乱万分,倒也还结结实实地穿在玉秋身上。铃儿顿时有些委屈,瘪着嘴控诉:“你不愿意!”

玉秋便明白过来铃儿要做什么,也只得抱住人哄道:“没有没有,我愿意的。”

铃儿偏过头,不去看玉秋,依旧趴在玉秋身上:“你都不让我脱,还说愿意。”玉秋将衣裳拉开了些,继续哄着:“我闹着玩呢。”

原以为打了岔,铃儿该是不想如何了。不曾想,铃儿动作很快,将玉秋的衣裳脱完后便又同方才一边又亲又摸起来。玉秋也抬手将铃儿的衣裳褪去,扔到了床里头。

铃儿亲亲摸摸许久,看着与平日不太一样,脸上浮现红意的玉秋,心下满足了些。可很快,她又气恼起来,她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却又隐约觉得,还有更亲密的事。

她十分泄气地趴在玉秋身上,十分委屈:“我不会。”

玉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拉住她的手,引导着在自己身上游走着,最终来到了私密门前。玉秋又带着铃儿的手往里探了探,铃儿也终于明白过来,她抬头看向玉秋,玉秋也正低着头看她,眼里满是宠溺。

铃儿心动异常,往上一爬,又与玉秋吻在一处,手上一动,玉秋下巴往后一缩,倒抽了口气,又立马睁眼笑着看铃儿:“没事。”说完也不等铃儿说话,便又抬起下巴与铃儿吻在一处。铃儿便也放下心,继续方才的动作。

一番缠绵过后,铃儿才将手收回,玉秋便一个转身将两人位置调转过来。玉秋比起铃儿来,要明白许多,她一面用吻安抚着铃儿,一面轻抚着挑逗着。

铃儿对着玉秋本就没什么自持力,很快便沉溺在玉秋的温柔里,脑里半点清醒也无。低吟声起,初尝情事的两人羞涩着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又因着情事的亲密想要将欢喜呼出声来。

两人紧紧拥着,轻柔的情事如屋外静谧的雪,片片点点,落至夜半,无人知晓。


吃了木鱼的猫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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