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序曲

学术   2024-09-02 07:00   北京  

(随笔)

新兵序曲

文/徐明锋

一九七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上午,历经一个多月的身体检查、政治审核,过关斩将,我终于收到郧西县人民武装部颁发的入伍通知书(生命中的每一次重大转折我都记忆深刻),实现了梦寐以求地愿望,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事实证明,在那个缺少自由选择的年代,当兵,它成为我人生中最重要、最正确的一次抉择。它改善了我的生存方式,校正了我的人生轨迹,军营这方沃土为我提供了“乌鸦变凤凰”的广阔天地。屡遇贵人助我向上,从军之路顺风顺水,一路坦途,没有浪费这千载难逢的机遇。

从出生呱呱坠地,十八年间这是第二次,以崭新面貌岀现在世人眼前。军衣军帽,棉裤棉袄,解放胶鞋,内衣内裤,棉线袜子,总之是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全身上下地方青年的痕迹全部清除,一点不留,在那个贫脊的年代,军事共产主义的优越性立马显现。

发给的黄军被在接兵干部的指导下,打成了经纬线一般的背包。新兵体检我身高1.7米,体重117斤,身体略显单薄,发给我的新冬装肥大松垮,一点也不合身。换装后,一群新兵互相对视,每个人都看着有点傻乎乎的样子。右肩左斜的黄挂包,军用皮带,军用搪瓷缸,白毛巾,这就是一个当兵人的全部“家当”。四海为家,“打起背包就出发”这句歌词既写意又写实。

我(右一)和另外两名新战友入伍前合影

红领章,红帽徽,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三点红”是一套军装的灵魂。还是那身不合体的衣服,到部队后,在班长的指导下,笨手笨脚缀上领章帽徽,立刻就有了精气神儿,一个解放军战士威武英俊的形象脱颖而出。那一阵子,因为我们的缘故,驻地附近的照相馆生意格外兴隆。我们将照片寄给同学,父母,还有那个“梦中的她”。

当年,我们县共有近500名新兵,接兵部队为北京军区。乍一听说,顿时,首都、天安门、毛主席等一连串的词汇从脑海迸出。北京,一个神圣庄严的名字,一个心向往之的福地,一想到穿上军装,手持钢枪,能为伟大领袖毛主席放哨站岗,从未走出过大山的我自豪、激动,狂跳的心仿佛要从年青的喉咙里跳将出来。

当晚,我们夜宿县委招待所。忘了介绍,我们家离县人武部二三十米距离,县委招待所跟人武部仅隔条马路,小时候我们经常到这两处玩耍,人武部的好多子弟都是小学、初中的同学,地形地物可谓是熟透了,人武部里的军人从部长、政委到参谋干事几乎全部都认识,当然是我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我。这不当紧,第二天我们就成为了一个单位的首长、战友。

在发新军装之前,我还在人武部一间办公室接受了“面试”,当年的郧西县人武部军事科参谋,后来的人武部部长付长江到我们家,通知我到人武部和接兵干部见面。县人武部虽然是正团级单位,但只有一名战士打字员,付参谋临时担任通信员去叫一个连通信员资格都不具备的人,心情可想而知。跟在他身后,他怏怏不爽的样子,我至今不忘。

面试很简单,像亲朋好友之间随意聊天,接兵干部问了问我家里几口人呀,在哪儿读书及学历情况,尔后拿出一沓武装部信笺纸对我说:“不简单哟,你还是高中生呀,写几个字我看看?”记不得当时是抄了报纸上一段话,还是写了郧西县地名地址,我揣测,他对我的面试是较为满意的。我们的新兵训练在郧阳军分区教导队进行,方知,面试我的接兵干部姓金,是教导队教员,给我们讲政治教育课。

(艾木德战友提供图片)

全县的新兵集中在县委招待所,住的却不是臆想中的标间、三人间或六人间,人武部只是借招待所的场地,作为新兵集结地。我们被安置睡在搬空椅子的大礼堂里,这是我此生睡过的最大的“通铺”。空阔的水泥地面上铺满草苫,我们打开背包,铺上部队发给的白床单,身上穿的棉衣棉裤代替枕头,一个个新兵像列车轨道上的枕木一样整齐排列。当晚,我几乎是一夜未眠,从未有过的新鲜感,激动的心和着一些新兵上厕所,喝水,进进出出,鼾声、梦呓、磨牙,但凡是有人走动,接兵干部就要清查自己负责的新兵人数,不间断地点名。加之没当兵之前常听人传说,睡觉也是对新兵的一项考验,爱说梦话者容易泄露部队军事机密,鼾声太大的影响集体休息,稍不留神,一觉醒来,这兵当成当不成,一切皆有可能!

当兵第一晚就是在胡思乱想忐忑不安中度过的。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饭,拉新兵的嘎斯大卡车准时从郧西县城出发。每名新兵胸前佩戴大红花,有欢送的人群和欢快的锣鼓,有红绸飞舞的秧歌,有“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期朌和泪光。大卡车上没有座位,我们将每个人的被包放在车箱的地板上,就成了个人的座位,崎岖陡峭的山路不时地将人颠起来,落下去,车上的人随着颠跛前后摇晃,东倒西歪。四十多年前的公路是土路上铺一层沙子,车开动起来后,车尾扬起的灰尘舞成一条“黄龙”。一路走来,车上的每个人都是灰头灰脸,连接兵干部也不例外。

三个多小时后,在郧阳军分区的大门前,我和另三个新兵被呼叫下车,接兵干部讲你们部队到了。这是哪里?怎么这么快?我在心里琢磨,这连郧阳的地界还没有出呢。我心情失落,将信将疑目送其它新战友们继续北上。后来我们才知道,我们当得是本地兵,是郧阳军分区为了加强民兵队伍建设采取的一项措施,征兵季节,每年都从各县市留少量的新兵,旨在经过部队几年的锻炼,退役后拟到乡镇担任专职武装干部。可往往是事与愿违,我们这些本地兵大多数都在部队提干,成为部队建设的骨干力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后来去北京军区的战友传回来的消息:他们是到了北京军区不假,但后面要加上基建工程兵五个字,部队驻地离北京远得很,在河北一偏僻山区修战备工程,别说去看天安门,就连北京的郊区都没有去过。苦和累不怕,每天早餐的“窝窝头”特别吃不习惯。郧阳地区虽说是地处大山区,粗粮是单位、城填居民每个月的必供品,而质朴的郧阳人民,把不给部队供应粗粮作为拥军的具体行动。我们一日三餐每天都是大米白面,过年一般。正应了社会上的那句话:好单位里有孬工作,孬单位里有好工作。

自此,中国人民解放军郧阳军分区成了我从军生涯的第一站。

徐明锋:1956年生,1974年12月入伍,湖北省郧西县人。喜爱读书与写作,自1980年起在报刊杂志发表新闻、随笔、小小说等作品,出版《寻找岁月的影子》、《梦回吹角连营》两册,现居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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