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没有走过这样的路了,泥泞的、裸露的土路上,坑坑洼洼,大一个小一个,一路上乘车像坐摇窝般颠簸摇晃,路程并不远,五公里,却走了差不多近一个小时。
在远安交通良好的今天,走一次这样的路,十分难得,印象也特别深刻。虽然交通状况不能令人满意,却挡不住我们探访的好奇心。
癸卯年闰二月上旬某天,阳光明媚,我、远安论坛山人、听雨白杨,我们一行几人在村干部的陪同下,驱车驶向斗巴沟水库,我们几人的心情如同天气一般,兴高彩烈,同时都怀有几份期许:斗巴沟究竟是怎样的呢?
记得小时候,听大人们说,洋坪有个火焰村,火焰村有个斗巴沟,人们在斗巴沟修了一个水库,可一直未曾与其晤面。
终于来到斗巴沟水库。该水库库容不大,堤坝也谈不上雄伟,却十分美丽:水库两岸青山翠绿,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十分养眼;水面碧波荡漾,清澈见底;水中的鱼儿争相嬉戏,你争我赶,好不热闹;驾舟穿行于库上,犹如游走于中国山水画之间,一会儿是“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的美景,一会儿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的惊喜,让人流连忘返,不忍登岸,回归当下。
经过对知情人士较为深入的了解,我们采访到下列几个优美的传说。
斗巴沟的传说。老人们关于斗巴沟其名的来历众说纷纭,又没有文字记载。笔者以为,比较靠谱的应该是:在悠长的时光隧道里,在同样峡长的山谷里,这里的先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两山之间陡硝的峡谷中散落着星星点点的先民居所,先民一代接着一代在两山上开垦出一块又一块的小田,他们不仅种植旱作,而且向往大米,继而筑塘蓄水,或在沟中引水上山,种植水稻。因其悬挂在陡坡上的田块实在太小,不能以“亩”、“分”计,一块小田甚至只能产出一斗左右的稻谷,人们便曰之谓“斗把谷”,又因这些小田块生长在峽长的山谷中,久而久之,便顺口叫成了“斗巴沟”,沟中一智叟结论式的长叹:唉,就叫这个名字吧。于是,代代相传,便再也无人考其渊源。
受访人邓启柱(右一)
螃蟹吃虾的传说。听雨白杨生长在南襄村,与九里岗村毗邻,早年间常听老人们谈起位于斗巴沟水库的“螃蟹吃虾”景观,至到这次才亲眼目暏,不禁感慨连连。站在大坝上向下看,对面的两个小山体酷似一只大螃蟹,虎视眈眈看向对面的一只大龙虾,似乎随时会扑向龙虾,将它吞噬。虽然修建水库时对这两只动物略有损害,但仍掩盖不住这两只动物活灵活现的神态。
据老人们说,这只螃蟹,原是东海龙王敖广手下的一员大将,担负着守卫海防的重任。一日,不知怎的,蟹将军突发奇想,经常在眼前晃荡的这只虾兵兵王,肉质一定鲜美可口,找个合适时机和理由,将其吞下,岂不快哉!因此,它便经常寻机挑衅虾王,意图激怒虾王,顺便将其吃下,哪知虾王不上其当,直接带着一帮虾兵到龙王处告状,龙王斥责了蟹将,这下更激怒了蟹将,直接杀向虾王,展开激战,如此动静,惊动龙宫中龙王,便下旨将二位贬至九里岗,永远不得回到海中,于是人们便看到如此可爱的动物长居于此。
火焰大队的传说。斗巴沟水库座落于洋坪镇九里岗村。早些年,该村曾经有一个响亮的名字:火焰大队,那时,行政序列与当下是不一样的,县治区,区治公社,公社下面是大队,大队下面是小队。其时,国际上有专家叫嚣,谁来养活7亿人的中国?毛主席有一个基本思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中国人自己养活自已。于是,全国大办农业,全党大办农业,全国到处兴修水利工程,目的就是为了解决人们吃饱肚子的问题。
九里岗一带粮食产量一直很低,一天,老县长曾庆选头戴草帽,脚蹬草鞋,来到九里岗调研,了解到当时水稻产量只有二三百斤,在与大队干部座谈时,没有大动肝火,大发脾气,而时心平气和,与村民分析原因,寻找增产之路,要求当地粮食产量“上纲要〞(亩产400斤),过“黄河”(单产600斤),跨“长江”(单产800斤)离开时语重心长地说:我等着你们翻“火焰”山的好消息。于是,很长一段历史时期,九里岗村便被取名火焰大队。
所谓传说,是人们口口相传,代代相传的故事,或某个人的英雄事迹,或某件事的传奇色彩,或某一历史时期的特殊但不甚清晰的历史记忆。斗巴沟的传说,便属最后一类。
几个小故事
斗巴沟的修建,始建于1971年冬,初步建成于1972年4月,后留下专业基建队修水渠,建拦河坝,架渡槽,于1973年底全部完工。
该库承雨面积1.8平方公里,为均质土坝,坝长65米,坝高21.64米,总库容129万立方米,灌溉面积1200亩,受益的单位:火焰大队、群丰大队、蔡家湾大队、黄家冲大队。
与晓坪等较大水库建设不同的是,该水库没有动用全县的力量,而是洋坪区独立完成,仅争取到县10万元的䃼助(主要用于炸药、雷管、水泥、板车等物资的购制和标工的䃼助)。其组织框架与其他水库建设一样,洋坪区为施工团,团长罗道学(工地实际负责人谭进斌)下设7个营,分别是洋坪营,营长王其刚,老君营,营长郑甫成,迴马营,营长车友军,白鹤营,营长刘忠钰,黄竹营,营长卢再凤,河口营,营长刘某某,巩裕营,营长王连松。分段施工,分段验收,分段结算。
时光荏苒,岁月无情。斗巴沟水库建成已过去50多年,随着付家河水库的建成,斗巴沟水库的作用日趋减少,斗巴沟建设时热火朝天的场面己随着时光流逝,但留给人们的记忆片段(也可称传说),则可以分享给当下的人们。
受访人温清双(左一)
故事一,令行禁止不马虎。讲述人:罗道学,(时任洋坪区区委书记,后任远安县人民政府副县长,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县委宣传部部长,县人大常务委员会主任,2024年11月因病去世,享年90岁)
罗主任告诉我们,那时的干部作风都十分过硬,而且也是很守纪律的,即或一时思想转不过弯,也都能贯彻执行上级意图。因斗巴沟水库建成后,白鹤小公社不能受益,当洋坪区委下达各公社组成民兵营赶赴斗巴沟参与水库建设之初,白鹤公社负责人行动不及时,罗道学带着该公社负责人来到斗巴沟现场,让他感受建设该水库的必要性,并严肃告知:要有全区一盘棋的境界,你就在这住着,什么时候你的队伍到来,你什么时候离开。这位负责人马上严令该公社各大队迅速调集人员,赶赴工地,派出得力干部带队,很快,白鹤公社队伍迅速到位,而且完成工程质量好,速度快,受到工程团的表彰。
左一王其刚,左二罗道学,左三刘忠钰,右一作者任建新
故事二,处理纠纷显公正。讲述人:刘忠钰,现年70岁,(时任白鹤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团委书记,后任花林寺镇镇长,县旅游公司总经理,县财办副主任)。
刘主任告诉我们,那时大家都很年轻,精力充沛,干劲十足。清晨的太阳还未冒头,大家便吃好早饭,扛着工具,迎着初升的太阳,唱着革命歌曲,踏着坚定的步伐,赶往工地,开始一天的劳作。然而,有时候不免出现一些小插曲。那天,白鹤营工地收工前挖出的土方,没有来得运到填方处,便因天黑收工回到住地。第二天一早,发现昨天的土方不翼而飞,便怀疑紧挨着的河口营民工运走的他们的土方,完成自家的填方,于是上前理论,河口营民工态度强硬:是我们拖走的又怎样?翌日,白鹤营民工(主要是几个知青)围住河口营民工(也是几个知青)打将起来,河口营民工人少,寡不敌众,狼狈逃窜,酝酿着一场更大的械斗。白鹤营营长刘忠钰得知信息后,及时与河口营刘营长商议,各自管好自已人,然后,双方分头做工作,严厉教育各自民工,让河口营还回土方,终于避免了一场可能发生的械斗。
故事三,野生甲鱼汤味美。讲述人:王其刚,76岁(时任洋坪公社党委副书记,斗巴沟工程副指挥长,洋坪营营长,后任县人民政府副县长,县委副书记,县政协主席)。
上世纪七十年代,老百姓的生活还比较困难,来修建斗巴沟水库的民工,有些补助,但仍然比较艰苦,而斗巴沟里却生长着繁多野生甲鱼。一天,洋坪营营长王其刚打听到,队伍中有一青年有个特殊技能:捕捉甲鱼。于是把他叫来,让他专司捕捉甲鱼,按上交数量抵作标工。该青年兴奋异常,一心一意捉甲鱼,收获颇丰,自此之后,炊事员精心烹调,让全营民工时常喝上了特别美味的甲鱼汤,激发了大家的施工积极性。
故事四,大河缺水小河补。讲述人:孔祥斌,80岁,洋坪镇九里岗一组人。(曾当过村干部24年,在镇企业工作5年)高世元,77岁(当生产队队长10多年)。
左一作者任建新,右一孔祥斌
斗巴沟水库工程设施于1973年全部完工,好巧不巧,1974年沮河上游干旱,河中水量减少,不能满足沿岸生产生活需求。县防汛指挥部要求斗巴沟水库放水补充沮河用水,斗巴沟水库闻讯而动,开闸放水,注入沮河,满足了沮河沿岸人民群众生产生活需要。
谨以此文,致敬斗巴沟水库的建设者们,致敬亲爱的老领导罗道学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