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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5周年、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60周年，2025年是我国核工业创建70周年，也是秦山核电开工建设40周年。作为我国核电事业的“红色根脉”和“红船”，秦山核电不仅承载着落实国家能源战略的历史重任，也是推动我国核能事业高质量发展的实践舞台。四十载，正芳华，我们设立“国之光荣40载”专栏，通过文字、图片、视频等方式，带您走进波澜壮阔的核能发展史，一起回顾秦山核电建设发展的历史瞬间，讲述那些自主创新、融合发展的故事，感受中国核工业人强核报国、创新奉献的情怀，以及对勇做新时代核电领跑者的执着与坚守。
1986年初冬，刚刚接任秦山核电厂厂长的张怀麟接到核工业部通知，要求认真做好南斯拉夫克尔斯科核电厂厂长杜拉先生的接待工作，通过相互访问把中南两座核电站结成友好核电站，从克尔斯科核电厂学到技术和管理经验，并培训人才。
杜拉，一个身材高大、英俊魁梧的中年男人，到达中国后把太太留在了上海，在翻译和秦山核电厂接待人员陪同下，前往秦山核电站施工现场。
江南的冬天是个多雨的季节。绵绵细雨下了整整一夜，天亮时分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11月3日早上8点30分，张怀麟准时来到秦山宾馆，杜拉先生早已在大门口等候，两人乘车向施工现场驶去。
小车刚驶上通往施工现场的老沪杭公路就走不动了，这是一条沿着海边修建的曲曲弯弯的公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小车却是走走停停，高高低低十分缓慢。张怀麟不禁暗自有一些着急，他侧过脸来看了一眼稳坐在身边的杜拉先生，倒是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仿佛这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张怀麟知道公路和效率是连在一起的，而外国人最看重的就是这个。短短的一条不到10公里长的路，他们竟然走了两个多小时，临近中午11点才到达秦山核电站施工现场。
小车停在了离反应堆厂房不远的地方，张怀麟和杜拉刚下车就一脚踩进了泥浆里。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在一堆一堆建筑材料中绕来绕去，走进了反应堆安全壳内。
安全壳里机电轰鸣，焊花闪闪，一派紧张繁忙的施工景象。钢衬里正在做防腐处理，高压喷砂枪有序而缓慢地在钢板上移动着，散发着巨大的声响，碎沙和扬尘在安全壳内翻飞飘舞。焊花闪过，升起阵阵刺鼻的青烟，此时偌大的安全壳内已是烟雾缭绕，让张怀麟和杜拉无法开口说话，也无法睁眼视察了，只得简单走走便退了出来。
“现场环境太恶劣了！”张怀麟知道这是施工单位在抢时间争速度，工人师傅们在拼命呀！他对这个景象并不陌生，早在四〇四厂和816厂时都亲身经历过。核工业多少代人都是这么干过来的，不管是在戈壁还是在荒山，拼的就是吃苦的精神和耐劳的品德，唯独不讲的就是工作条件，当然过去也没有条件可讲。可现在不行，要按法规办。“你对他们说一说，让他们把通风机全部打开。这样的工作环境怎么干活？”张怀麟出来后对随行人员吩咐道。
回到秦山招待所后，张怀麟和杜拉的交流继续，杜拉对看到的一切似乎都表现出了一种可以理解的神情。杜拉对核电站建设和现场管理礼貌地提了五点意见，并约定南斯拉夫克尔斯科核电厂将免费为秦山核电厂培训第一批主控室操纵人员和各专业的运行管理骨干，同时邀请张怀麟厂长访问克尔斯科核电厂。
然而，回到上海后杜拉的态度却急转直下。在宾馆里，杜拉对夫人说出了自己访问秦山核电站的真实感受：“这简直就是一场核电站建设的灾难！中国人这样搞下去，是要毁了核电的。”
杜拉的这番话恰恰被与他随行的中国翻译听了进去。翻译惊呆了，他把杜拉的书面意见和他说的话，向上级作了汇报。11月14日，核工业部外事局将杜拉的意见整理成简报上报国家有关部门。
12月26日，时任国务院副总理李鹏作出批示：“蒋心雄同志，杜拉同志反映的问题这样严重，必然引起你们足够的重视，否则将负历史的责任。”中央领导同志十分重视并作出重要批示：如果不行就推倒重来！
这话犹如泰山压顶，使秦山核电工程建设者感到了极大的压力。按照国际的施工标准，核电站建设需要几千人统一培训、持证上岗、规范施工，但是中国发展核电由于没有建设资料和经验可供借鉴，很多时候只能是边设计、边施工，边摸索、边建设，白手起家，致使一些地方没能和国际接轨，按照国外的管理规范，秦山核电站的现场管理是不合规的，所以才会被杜拉说成是“灾难”。
这就是“核无小事”！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烟尘尚未散去，秦山核电又被一位友好国家的核电专家说成是“一场灾难”，秦山核电站的建设走到了十字路口。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秦山核电厂的干部职工经受了新的考验，经受了“凤凰涅槃”般的重生。杜拉让中国人看清了自己与世界先进管理水平的差距，看清了自己今后前进的道路。事后的质量检查和监督是远远不够的，要贯彻落实“安全第一、质量第一”的建设方针，必须严格执行国际原子能机构关于核电站质量保证工作的要求。
秦山要补课！
1984年10月，国家核安全局成立，开始独立行使核安全监督和管理权力。1985年12月7日，秦山核电厂成立了质量保证办公室。1986年6月16日，成立了质量保证处。10月，按照国家核安全法规的要求，开始编写《秦山核电厂质量保证大纲》。1987年3月，国家核安全局批准了这个大纲。
“杜拉风波”让张怀麟急切地感到质量保证大纲规定的程序制度和要求一时一刻都不能停留在文件上，挂在墙头上，而必须要求实实在在地落实在行动上，一刻都不能放松。要实现这个目标，最要紧的是要尽快培养一支懂技术、懂法律、有事业心、有责任感的质量保证和调试运行队伍。
张怀麟着手对质量保证人员和所有从事与质量有关工作的人员进行培训，采取了举办质量保证学习班、请国内外专家来讲课等方式。同时，为了保证《秦山核电厂质量保证大纲》的有效性，有计划地对设计、土建施工、安装、设备制造、技术服务、调试运行等单位开展了质量保证监查和监督活动。在设备制造、验收过程中，严格按质量控制点进行质量控制和监督，对328项不符合质量要求的进行跟踪监查，提出处理意见，保证工程质量。质量保证大纲及其根据这个大纲建立起来的质量保证体系的作用逐渐发挥了出来。
1989年4月，在我国加入国际原子能机构5周年之后，应中国政府邀请，国际原子能机构派出了一个由美国、加拿大、日本、西班牙、法国、意大利、西德、罗马尼亚等8个国家11名专家组成的运行前安全评审团，按国际惯例的要求对秦山核电工程项目管理等8个方面进行了为期19天的检查评审。最后，他们在给中国政府报告中的评审结论是：“没有发现任何安全问题，即没有发现任何危及建造的完成和建成后电厂启动的安全问题。专家们预期秦山将是一个安全的、高质量的核电厂。”
1991年1月，按照国际规定，国际原子能机构派了三位专家再次对秦山核电站进行运行前安全评审的跟踪检查，即对1989年评审团检查出的问题是否进行了有效的整改。此时的张怀麟经过4至5年秦山核电站质量保证工作的实践，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对国际原子能机构的跟踪检查做到了积极认真准备、主动配合、轻松应对。三位专家跟踪检查的方式同上次检查类似，但重点是上次提出问题的改进方面，经过一个星期的跟踪检查，他们在最后的报告中，一致认为：秦山核电厂对“运行前安全审评”提出的问题进行了有效的改进，而工程建设取得了实质性进展。
国际原子能机构两次检查的结果让秦山核电工程的建设者树立了坚定的信心，增添了为国增光的自豪感。秦山核电站发电以后的各种运行指标，充分证明了秦山核电站是一座安全的、高质量的核电站。今天的秦山人不应该忘记他们：中国第一代核电建设者们在经过了1986年—1988年的“严冬”后，用他们的劳动、汗水、心血和智慧，铺就了秦山核电发展之路，他们是中国核电的开路人。
一场严峻危机，三年潜心整改，中国自主设计建造的第一个核电工程经受了“凤凰涅槃”，以更加稳健的步伐迈向新的征途。
来源：根据秦山核电综合资料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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