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年，Muto 在上海 Mao Livehouse 拍下了惘闻的这张照片，被惘闻用作各流媒体平台作为头像，至今未改。
他和 New Noise 紧密合作了 12 年，从 2012 年拍摄 MONO 开始，Muto 与 Jef 结下缘分。此后他常常作为巡演摄影师，为 New Noise 主办的演出留下难忘的照片。
MONO，2012
十二年里，Muto 拍了许多照片、自费给乐队做画册、创作自己音乐作品「短歌」系列、更新摄影作品和观影简报，但 Muto 从不刻意营销自己，微博只发照片，自己公众号只最简单地更新作品，有种静谧超然的感觉。
本次专访，E 君邀请到了 Muto，和他聊聊他的后摇缘分，和他的摄影生涯。
Muto x EDopamine
E 君：怎么接触到后摇的？这种音乐类型哪里吸引你？
Muto：和很多人一样，最初接触摇滚乐是从窦唯以及他们那一代音乐人开始的。当时受到我表兄（理工科出身的书法老师）潜移默化的影响，喜欢上了摇滚乐，他给我普及了很多中国摇滚乐相关的知识，这让我在接受东方传统古典美学教育的同时，也有机会接触到当时中国最前沿的现代音乐。有道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随后我自己又摸索着接触到了后摇滚。
古人云：快上西楼，怕天放、浮云遮月，但唤取，玉纤横笛，一声吹裂。谁做冰壶凉世界，最怜玉斧修时节——后摇之所以吸引我或是因为这种「音乐（yào）」类型有类似「冰壶凉世界」的治愈性。按照我的个人理解，音乐某种程度上也是「音药」的意思。中国不仅有「玉兔捣药」这样的神话，也有辛弃疾这样「玉斧修时节」的词家。
E 君：分享一次印象深刻的现场？
Muto：
Múm-The First Song（Chengdu）
E 君：怎么和 Newnoise/jef 结下的缘分？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吗？
Muto：在 Newnoise 十周年的时候，我写过一篇回顾「但愿人长久」算是我个人摄影生涯的上半场，感兴趣的读者可以点击阅读。这里要特别感谢 E 君的关注和邀约。让我有此契机，再次回顾、梳理和总结。
印象深刻的事情有很多。比如 2023 年 8 月，Jef 邀请我一起去参加虾米音乐节。这是疫情之后我和 Jef 第一次线下见面。同时，也是我第一次带着我母亲一起去演出现场。在海边阿那亚，好几年没见面的 Newnoise 成员又聚在一起。有恍如隔世的陌生，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E 君：常用的现场摄影器材？为什么这样选？
Muto：佳能 5D2 搭载 EF 50mm f/1.4 定焦镜头是我常用的摄影器材，并经常在「相片风格」里面选择「使用者定义/单色」模式。几乎所有重要的摄影作品都出自「无敌兔」这台机器，以及这种「自定义」风格。对我来说，这个配置用于现场拍摄完全够用，影像质量也足够出色，甚至还用这台机器拍了我的电影作品。长期以来，我都没有进行器材升级。我相信，无论是音乐人，还是摄影人，设备器材使用久了都会带有情感色彩和生命温度。
E 君：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在拍摄前和拍摄中分别有哪些事情是你一定会做的？
Muto：为了达到最好的「炸场」效果，拍摄前我一定会较早「候场」，拍摄中全情投入「现场」，后期也会尽量「散场」后处理。
E 君：随队巡演做摄影师，比较辛苦的地方是哪些？如何克服？
Muto：随队摄影师比较辛苦的地方或在于，不能随队——尽管巡演都有详细的巡演行程，但有时候作为随队摄影师也会和乐队分头行动。虽然「落单」会很辛苦，但辛苦也都是暂时的，最终我们又都会碰头，或在车站机场，或在旅馆现场。
遇到「不同步」这种情况，我会调整我的出行方式，因为乐队和演出的时间相对固定，而我的时间则相对自由。就像脱口秀演员「吴秀雅」那样，有车驱车，有马骑马。
E 君：一个乐队巡演可能有好几站，你会选择每一站尽可能捕捉不一样的东西/尝试不一样的技巧，还是会选择按照尽可能趋同和稳定的流程来产出作品?为什么?
Muto：我会根据不同的乐队选择不同的拍摄方式。比如 Mono 巡演，他们巡演场次相对较多，每次新专辑巡演都会准备不同的曲目歌单，有时还会即兴演奏。Mono 有很多经典曲目，也有很多属于 Mono 的经典瞬间。我会根据当天演出的曲目和当地演出的场所，随机应变。在捕捉经典瞬间的同时，也会兼顾和尝试其他角度的拍摄。Mono 巡演摄影画册是在设计师 Seiya Ogino 和我的耐心沟通、调整和优化下，按照成熟的制作流程合作完成的项目。
再比如 Caspian 巡演，他们第一次来中国巡演，五个城市。虽然巡演之前也会计划如何拍摄，但拍摄计划也多会被「冷场」泼冷水——产生「预期违背」效果。Caspian 巡演画册最终是按照巡演时间和巡演城市，以及我个人想法来呈现的。这本画册也是我个人自制的个人项目，我个人包揽了前期各项工作，参与了整个制作流程。实践证明，有时不按套路出牌，也会有不一样的惊喜生长出来。
GY!BE，中国巡演北京站
GY!BE，中国巡演北京站
E 君：在摄影生涯中踩过哪些坑?
Muto：在我刚接触摄影的时候，大概是 06 年，由于摄影方面的知识匮乏，对这个领域也有很多认知盲区，再加上虚荣心作祟，花了许多冤枉钱。我的第一台相机是一款装上胶卷就可以拍的「傻瓜式」相机，后来因为工作接触了「卡片式」相机，然后是「入门级」数码单反相机。处在早期「菜鸟」阶段的摄影新手很容易被「老炮儿」忽悠，也很容易被「发烧友」心态左右。要克服虚荣心理很不容易，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但我明白自己就是一个摄影爱好者，明确了自己要走的路，目标需求也相对清晰明确，这不仅可以避免踩坑，也有助于我做出让自己心安的决定：一般情况下现场的灯光环境复杂且多变，我觉得「大光圈」能在细节呈现上满足我的摄影需求，随后就在网上淘了一个二手镜头，也就是「50mm」这款常用的挂机镜头。
E 君：你有喜欢的摄影师吗?为什么喜欢?
Muto：知名度与传播度有关。比如，今年拍摄「川普遇刺照」的那位摄影师。我欣赏的摄影师有很多，其中有很多都是活跃在朋友圈里的朋友圈摄影师。这些「朋友圈摄影师」虽然知名度不高，但摄影作品都非常好。
福楼拜和木心推崇的艺术观「呈现艺术，退隐艺术家」也是我认同和践行的艺术理念。在「For The Story 」这个长期的摄影项目中，我有推荐欣赏的摄影师作品，喜欢摄影的朋友可以查看我的个人公众号。
E 君：你好像特别喜欢黑白的风格，为什么会选择用这种形式呈现现场?
Muto：我也喜欢彩色风格的照片。音乐现场显然不是「单色」的，现场也不限于酒吧——演出的地方大大小小，什么地方都有可能。事实上，我早期拍过很多「彩色」现场。我是换了「无敌兔」之后发现，在「相片风格」里面有「使用者定义」选项。
古人云：五色使人目盲。我认为，黑白风格的照片有很强的包容性和统一性。用黑白光影呈现灯红酒绿的音乐现场也是我练习「化繁为简」的方法。这样在面对生活中那些「二选一」困境的时候，选择起来或许也没那么困难了。事实上，古人也有「绝句之法，要婉曲回环，删芜就简」这样的说法。
E 君：分享一下你与演出现场摄影有关的高光时刻吧?
Muto：高光时刻可遇不可求——无论是合作出版的摄影集，还是自费制作的摄影书，如今回过头来看，这些早期作品或多或少也都带有不同程度的缺憾。艺术某种意义上就是在表达各种遗憾。幸运的是，摄影教会了我随遇而安。
对我来说，拍摄音乐现场，不一定要离得近，有时候来得早就是来得巧。勤快的摄影师运气都不会太差。比如，我今年去参加窦唯老师在阿那亚山谷音乐厅举办的「练静」乐会，演出前两天，我去现场看书法展，顺便去场地踩点。然后那天碰巧遇到窦唯老师排练，真是幸会，因为我们上次会面还是在 2017 年东海跨年音乐节现场。我们那天在排练现场叙旧并简短地聊了聊，随后我们又邮件沟通，我把之前为他拍摄的个人肖像和演出照片也传给了他。
那场演出所有观众都「静坐」在自然当中，仰头就能看见满天繁星，体验非常不同。正如窦唯老师在寄给我的感谢信中所说：那夜「乐会」的顺利进行，与所有乐手、工作人员、观众，每一位现场参与者都息息相关，是共同专注投入营造出来的「练静」气场，我们都感到身心舒适并心怀感恩！
窦唯在东海音乐节，2017
E 君：作为过来人，给有志于从事现场摄影的朋友们一些实用建议?
Muto：无论是兴趣爱好，还是谋生饭碗，自由度和宽容度都需要创作者来平衡。如果是单人创作，要看到攒钱的重要性。要有探索精神和记录习惯。更重要的是，要根据个人想要表达的内容，选择适合自己的表达形式和创作工具。如果是团队协作，要理解分工的重要性，要有大局观，还要学会转换身份视角和站在他人立场看待问题。
艺术家还要有不商业化，不职业化的艺术自觉。市场反响在肯定业余爱好的同时，也强调了没有可复制性的兴趣爱好很难「产业闭环」得到产品经理的赏识和认可。不过，用风险投资人「徐云峰」的眼光来看，不可复制性恰恰是一个创作者的核心竞争力，不仅是资本考量的重要指标，也是影响资源倾斜和置换方向的关键因素。
从艺术作品商业化的角度来说，我没有什么「过来人」经验分享，倒是可以给出一些业余视角的补充或者参考——音乐和摄影都是我的个人业余爱好，了解并不深入，相关内容也是略知一二。感觉自己比较幸运，有机缘和 Jef 结识并和 New Noise 一起成长，且留下了一些美好记忆。
后摇和摄影都给予了我很多，同时我也还有很多「新事物」要学。比如，目前，我正在尝试「短歌」创作，结合了传统的电影艺术和最新的「Ai」技术。对于「音药」制作，我也是在摸着「木头」过河。摄影也会继续做，不过，就算现在结束我的摄影生涯我也不会有任何遗憾。毕竟，我很早就「放下」摄影了。
E 君：可以给我们分享一些你满意的自己的现场摄影作品吗？
Muto：
*文中图片皆由受访者提供
*感谢 New Noise 主理人 Jef 对本次访谈的支持
祝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