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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脖子椿树
作者:雷成印
老家门前的崖边,长着一棵歪脖子椿树。
说它脖子歪,是因为幼树时被大风刮断了树冠,后来又长出一侧枝,邻居们都叫它歪脖子树。它不仅是我童年记忆中的一部分,也是我心中永远的守望者。每当我想起那棵歪脖子椿树,就会想起母亲,想起她生前常坐在树下,向通往村口那条水泥路张望的身影。
母亲有三个孩子,两个姐姐和我。用母亲的话来说:我家辈辈人缺,曾祖父一人,祖父辈弟兄二人,父亲一人,到我这辈虽然姐弟三人,但男孩就我一个。也许我是男孩子的缘故吧,母亲对我宠爱有加。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六、七十年代,尽管生活条件并不宽裕,但母亲总是想方设法,变着花样给我们做力所能及的好吃的。我家离学校很近,每天下午课间休息时,孩子们会在学校院里玩耍,母亲总会双手端着一个小砂锅在学校旁边等着我,锅中有做好的鸡蛋、粉条圪塔儿饭。当时我已经上三年级,每次母亲叫我吃圪塔儿饭,不少孩子们都会向我投来羡慕的眼光。
我是一名农电工,在离家八里地的供电所工作,每天骑着摩托车上下班。在母亲心目中,这份工作虽然稳定,但也伴随着一定的风险。供电安全、骑摩托车交通安全每天都要面对,母亲对此忧心忡忡。每次看到我骑摩托车去上班时,她的眼神中更多的总是充满担忧。
记不清是从九几年起,母亲开始喜欢坐在那棵歪脖子椿树下,手里拿着针线,一边缝补衣物,一边望着崖下边那条通往村口的水泥路。我也是渐渐的发现:每次下班回来都会看见母亲在歪脖子椿树下坐着。一开始,我还以为母亲在乘凉,或是没事闲坐。后来才知道,她在等,等那个每天早出晚归的儿子安全回家。每当我的身影出现在那条路上,她总会第一时间停下手中针线活儿,站起来两眼盯着我骑摩托车走过,然后才转身慢慢的往回走。每天下班,无论多晚,只要看到我平安归来,母亲就会露出欣慰的笑容,她那悬着的心才会落地。那份喜悦和安心,是用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达的。
每天下午四、五点,母亲就坐在那棵歪脖子椿树下,边做些手头针线活,边等待着我的身影出现,那是她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如果我因为工作或其他事情没能按时回家,母亲的担忧就会转化为无尽的等待,她会一直等到天黑。如果天黑我还没回来,母亲会因为担心而胡思乱想,彻夜难眠。第二天,母亲就会早早来到我家,询问我是否已经回来,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仿佛只有亲眼见到我,她才能安心。这样的场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母亲一直坚持了十多年。后来由于身体原因,母亲双腿时常疼痛,行动不再向以前。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每隔两、三天我下班回来就先向母亲报平安。只要超过三天,母亲的腿再疼也要拄着拐杖下我家问一问。
有一年腊月二十六日,我接到远在四川工作的大舅哥病重消息,便与二舅哥约定二十八日起程前往四川看望他。当时离过年仅有两天时间,坐火车要两天一夜才能到达。我没有出过远门,怕母亲担心就悄悄地走了。
一连几天没有见到我的身影,正好又是过年,母亲心里着实有些不安,心想:就算儿子工作再忙,过年值班保电不能回家,也该向我说一声,好让我放心。
大年初一,我的三个孩子去给爷爷(我继父)、奶奶拜年。一进门,奶奶就迫不及待地问:“这几天奶奶怎没看见你爸爸,没在家?”
大小、二小互相对视一下,笑笑没有说话(他们知道爸爸怕奶奶担心不让说)。
“奶奶我知道。”不太懂事的三小(五岁)抢着说。
“快告诉奶奶,爸爸去哪了?”
“爸爸和二舅去了四川。”
母亲一听我去了四川,便知道那边肯定有事情。她拄着拐杖下来向妻子问明情由后,虽然悬着的心放松了些,但仍有不安。因为我是第一次出远门,也不知道去了四川吃喝上行不行。直到正月初六下午,我回来第一时间看望母亲,并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她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在母亲眼里,我不仅仅是她生命的延续,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生命的全部,更是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百倍的亲人。
2012年5月6日,母亲因心脏病去世。母亲的离世,我的心里就像被挖走了一大块,空落落的难受,整天耷拉着脑袋什么事情也不想做。有一天下班后,我在饭店喝了口酒,快要到家时,一抬头就看到那棵歪脖子椿树,不由得又想起我的母亲。进院停下摩托车,我一声不吭,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坟地里走去。妻子见状急忙追了出来,看见我往坟地方向走去,赶紧叫我叔父(继父)跟在后头。她知道这段时间我心情不好,又怕出点意外。来到坟地,我双膝跪在娘的坟前,放声大哭:
“娘啊,儿子想您了!您再让儿子看您一眼吧!”
“您不是时常担心儿子上下班骑摩托车安全吗!”
……
我跪在坟上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使劲挖土,任凭泪水从脸颊上流下,以此发泄压抑己久的悲痛。痛哭一场,我又在坟上躺了一阵,心情才觉得舒畅了好多。
母亲走后的第三年,因工作调动我回了县城。每当夜深人静,思绪如潮水般涌来,心中依旧充满对母亲的无尽思念。母亲的笑容,母亲的声音,母亲的温暖仿佛还在身边,却又遥不可及。回忆起与母亲共度的时光,那些温馨的画面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而明亮。她的教诲,她的鼓励,她的拥抱……都是我一身中最宝贵的记忆。
母亲的离世,在我的心中留下一个无法填补的空洞。那份深深的悲伤,刺骨而持久,让人难以忘怀。在没有母亲的日子里,生活中似乎缺少了某种支撑。那份失落和孤独,如同落叶随风飘散,却始终找不到归宿。
终于有一天,我决定放下手头的工作,回到那个小村庄。
当我再次踏上那条熟悉的水泥路,看到那棵歪脖子椿树时,仿佛又看到母亲的身影。虽然她已经不在,但我知道,母亲的灵魂和爱,永远留在了那里。我坐在那棵歪脖子椿树下,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的轻拂,听着树叶的沙沙声。我知道,这是我的根,是我的家,是我的灵魂栖息地。无论我走到哪里,我的心,永远属于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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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雷成印 ,山西武乡人。退休职工,热爱文学,喜欢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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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圪梁上
编辑:张小波
顾问: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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