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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旧时光
张小波
在村子中央，有个地势低洼的地块，顺着那条陡坡一直走下去，便可到达河沟底。
我家老屋就在第一个坡的跟前。打从记事起，它就一直保持着那副高冷的架势，不论谁站在它的面前，都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大长坡是我们上学时的必经之地，因是土路，又过于陡峭，凡经此过往的人们，无论平素脚力有多轻快，身材有多健健硕，那也得乖乖低下头来认认真真地走上一回。大人如此，娃娃亦是。凡到行雨季节，只要双脚踏上那个泥泞、湿滑的路面，似乎已经注定回家又要挨一顿收拾。再好的衣裳能溜几次“滑梯”？然而在各种糖衣引诱下，越是冒险的营生越觉得可以鼓捣出几个花样儿，于是开始得意忘形，把大把时间都挥霍在泥里来土里去的游戏里。回家挨骂都是小事儿，哪个人不是吃了笤帚疙瘩才知道悔之晚矣。
在那个各类物资都很匮乏的年代，能有一身新衣裳穿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事情！所以，盼过年也就成了我们这些半大小子的最大愿望。过年有肉吃，有好东西玩，更主要的是不管家里光景如何，当家人都会非常大气地给每个人里里外外置办几件新衣服。即便个个都像长袍马褂似的，那个满足感登时就会爆满。哪怕此后几年都不用再添置任何新衣衫！
说起衣服，倒有一件事隐约还有点印象。记得那年“六一”，学校要求每个人必须穿白衬衫、蓝裤子和白球鞋。老师的指令传达了，可我想了无数遍还是不敢回去说。就因那时候家里正在闹饥荒，弟弟妹妹们都还很小，父母亲拼尽全力种点粮食，除去交工也仅勉强够一年的温饱……就那样一天、两天，直到六一马上临近时，我才硬着头皮把在心里快要憋炸的话讲了出来。结果可想而知，一个“穷”字真如压在肩上的千斤担子。确实，那个时候最害怕的无非就两件事，一是学校要钱，再就是饿肚子。
六一前夕，节目排练照常进行，小店学校的大操场真是少有的欢腾。然而，谁都不会多想，平日里很少说笑的老师，竟然一下子都变成文艺精英，歌舞指挥样样都能！整齐的方块队，震耳的歌声，还有铿锵有力的锣鼓节奏……那个活力、朝气和热闹劲儿恐怕过年都没法去比。
六一当天，在旗手们和锣鼓队的带领下，一百多师生浩浩荡荡，手舞花环，喊着口号便向乡里出发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喜悦，洋溢着幸福，那些清一色的衣服，在阳光照耀下更让人显得朝气蓬勃。当然，也有极个别人的囧样是不敢轻易被大伙儿发觉的。譬如我，裹在队伍中间时刻都得小心翼翼，步子不敢踏的太重，力道不敢过于太猛，借来的鞋子，鬼才知道它能坚持多长时间。那时候的钱值钱，可能比钱值钱的就是“脸面”。想想也是，大概从始至终都是生怕失了那点可怜的“尊严”。
在老屋生活的那些时光，是最值得回忆的。从我记事起，那里的一切似乎总是停在时光的某个节点，那么多年都不舍得改变。朴实的乡邻，友爱的伙伴，包括那些爱串门的鸡啊猫啊的动物们，哪个不是一副稳重、厚实的样子。天主堂传出的声音，是为每个人的健康、平安祈福，每一个善良的人都会在漫长岁月中修正本心。大长坡是一种使命的存在，它肯定记得从它身体上路过的每一个影子，它一定记得那些挑担子的男男女女，还有那帮将它视为“滑滑梯”的孩子。
还记得多年前的那个夏天，我们追着赶马车的小贩，非要给人家一碗热饭；“敲箩绞簸箕”的家伙什一响，后面总是跟着一帮好奇的顽童；“塑料底子换碗儿”的声音，那是邯郸人独有的磁性，看看奶奶手里捧着的鱼儿碗是多么高兴！“磨刀戗剪子”的声音也吆喝起来了，那把破旧的长凳上一直保留着那位老人开心的笑容，还有爆米花的声音，耍猴的、说书的声音……
在老屋生活的时光是最难忘的，而在今日，它的一切终究还是成为过往。现实当中，好像每个人都在“逃离”，逃离苦难，逃离束缚……每个人都想像雄鹰那样展翅飞翔，但是，无论怎样都很难飞出心灵深处的那块最温暖的地方。
作者介绍
张小波，80后，山西武乡人，现居河北固安，文学爱好者。有作品见于网络及地方杂志、报刊。
WUXIANG
南圪梁上
编辑：太行山人
顾问：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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