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元月二十日,节令正逢大寒,一则消息在伟光钢琴艺培中心的大群里一炸,所有人的心情立即跌到冰点:我们的好同学刘大平老师离世了……
孔大小姐@我:大平姐走了;雯子哑着嗓子打来了电话;娟姐说,这个世上再没有大平了。更多的琴友则是吃惊:那么一位爱美、爱生活的大平,怎么就悄无声息的走了……
知道大平姐生病的消息是一年多前,但她不说,我们也不好多问,只是隐隐约约听说做过手术了,在家调养。试探着给她发去信息,她回话了,让大家放心,但放不下心的我们还是直接奔她家了。大平姐虽然瘦了一圈,但是精神平静如水,与宠溺了她一辈子的先生你一言我一语说着病情。言语云淡风轻,其实我们心知肚明,他们的人生已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临别时,她一个劲的谢,像是欠了我们许多,我们相约,待她康复了再聚。
慢慢的,她又频繁发圈了。大平姐的朋友圈,似一幅画,有诗有词有美图,这位南大德语系的才女,自己常戏说,她本该修中文的。她发圈,篇篇锦绣,字字珠玑。最惹人注目的,是九宫格的中央,永远放一张自己的美人照。当初我和雯子笑她臭美,现在懂了,那是大平姐追求完美的人生态度!
隔了几月,她隔三差五的来琴行上课了,她往琴凳上一坐,抬手间,那红红的美甲,高高的发髻,嗲嗲的神态,竟让我忘了这是在琴房,恍惚间穿越在薛涛、李清照的诗词意境中。
去年九月初,高级班的同学们在老班娟姐的策划下,搞了一档钢琴伴唱合唱节目。大平姐也来了,有一副好嗓子的大平,担任英文歌《雪绒花》领唱。那天的大平姐,虽然气力不足,手捧琴谱坐我身边小歇,可轮到她上场,却像换了个人似的,演出完美收官。
钢琴群里多少次聚会啊,大平姐就是人群中闪闪发光的那颗星。往往几圈酒一敬,助兴活动就开始了,我这个临时主持人,第一位请上场的一定是大平姐,她擅长外文歌曲,还常常是清唱。偶尔会唱起陕北民歌,记得有回唱了《哥哥你不是个人》,把我们笑喷了,那神态,那嗓音,哪像一位奔八的阿婆啊?换成我,叫装嫩。而到大平姐这里,那是一颗妥妥的少女心。
八月底,我为孙儿夏周一,也是大平姐的钢琴同学办十岁生日,琴行还请了十多位师生,大平姐没有一丝推辞。那天娟姐腰疼,比娟姐还大不少的大平姐,反过来一路照顾着学妹。整场晚宴,我注意看她,笑吟吟,没有一丝病态,我也心生欢喜:这样的大平姐,貌似痊愈了。
又隔几日,大平姐私信我:敏子,你先生喜欢昙花,来我家搬一盆吧。我回复:喜欢但不会侍候,还是不要了。大平耐心地告诉我,怎么浇水,好养得很,开了的昙花又是怎么美,临了说一句:能来我家拿吗?我在巷口等你……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大平是真的气力不足了,否则,以她一贯的热心肠,她不会和我费口舌,蹬上车就会送花上门的。时至今日,那天她站巷口左顾右盼、花送到我手上又反复叮咛的场景,一直留在我的脑海中。
她的昙花送岀去多了,娟姐告诉我,送她的第一盆没养活,大平姐又送来了第二盆,和对我一样,絮絮叨叨,不厌其烦。爱花如命的大平姐,恨不得把美分享给所有人。如今,娟姐和我家的花都养的很好,我以为,那是大平姐的精神所化。只是我和娟姐一样的感伤:花正好,人没了……
大平姐当了一辈子老师,自己也活在象牙塔里。在家,先生宠着她;有才有貌的女儿呵护她;明星般的俩外孙争相爱她。她的家不大,印象最深的是,进门处,钢琴旁趴着可爱的小狗丝丝,猫猫狗狗们都是大平姐一生的最爱哦。而屋内四季不断的朵朵鲜花,让家的感觉无比温馨。大平姐,在这充满爱的家庭里,仿佛一直被春风包裹着。
大平姐善待身边的每个人,晚上来琴行上课,她时常会打包小吃带给老师们,有次我也在场,大平姐一边递吃的给我,一边充满歉意地打招呼:敏子,不知道你在这,早知道多买些了……那语气,好像她又欠了我似的。
大平姐作为老师,她爱学生,更尊重教过她的每一位老师。我们有时和老师开个玩笑,她会觉得不恭,她对小她许多的老师,一直尊称为"您"。老师群里晒作品,平凡如我,竖几个指头赞一个了事,而大平姐,用心用情,洋洋洒洒一波美评,同学们则是收获了双重享受。 如今这个三百多人的大群里,少了大平姐的美评,真有点冷清了。
事隔近三个月了,每每从她生前居住的小区经过,我的脑海里就会像过电影一般,忆起那天告别仪式上的点点滴滴。大平弟媳告诉我,前些时大平与她相约,待春暖花开了,请雯子带她们去拍风景照。大平外孙说,外婆心里总装着别人,这段日子,我们守护着她,她却一遍遍的催我们去休息。大平女儿哭成了泪人:妈妈从不会做家务,但在家中,却是灵魂一般的存在,因为她会在精神上引领孩子们一路向前!是的,外柔内刚的大平姐,不势利,不媚俗,重知识,重家教,一个好女人,用心,用爱,为孩子们打造了一个美好的家园。那天,当灵堂内响起大平姐生前演唱的德文歌声时,在场所有人都被感动了。而安放在大厅中央的美人照,在鲜花的映衬下,又是那样的美。大平姐,您此生无憾了!因为您的生命自始至终都活在浪漫的春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