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美国 劳伦斯利弗莫尔国家实验室(Lawrence Livermore National Laboratory) Tuan Nguyen，在Science发文，为了继续保证《化学武器公约》(CWC) 行之有效，其执行机构，即“禁止化学武器组织”(OPCW)，必须就未来的化学武器威胁做出调整。

历经几十年艰苦谈判，《化学武器公约Chemical Weapons Convention》于1993年通过，并于1997年4月29日生效，禁止发展、生产、储存、转让和使用化学武器。

值此《化学武器公约》生效25周年之际，回眸这一壮举，其中很大一部分归功于《化学武器公约》执行机构，即禁止化学武器组织Organisation for the Prohibition of Chemical Weapons，OPCW

然而，面对动荡的国际安全环境和不断变化的化学工业，禁止化学武器组织OPCW，必须转型以履行其使命，并继续成为多边主义的典范。为此，随着2023年，下一届《化学武器公约》审查会议的临近，下一代禁止化学武器组织OPCW2.0，只有加强针对化学武器的国际规范，预见到科学和技术进步带来的未来挑战，将更多的质量要素，纳入核查和遵约制度，并跟上技术变革的步伐，才能更有效和有说服力。

《化学武器公约》是第一项规定全面禁止、包括消除整类大规模杀伤武器weapons of mass destruction，WMD多边裁军协定。该条约成员国几乎是普遍达成一致。禁止化学武器组织OPCW，于2013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进行了4200多次行业检查，并监督销毁了世界上99%(71614公吨)，已申报的化学武器库存(1)。

1、未来已来：禁化武组织OPCW2.0

自《化学武器公约》生效以来，禁止化学武器组织OPCW，主要工作重点是消除现有化学武器储存和生产能力，并防止今后获得这些储存和生产能力。禁止化学武器组织OPCW例行核查活动主要是，持续监测化学武器储存的销毁情况，并对工业设施进行高度侵入性的现场视察，以确保这些设施不被转用于与化学武器有关的活动。到2023年9月，所有剩余的已申报化学武器库存和设备将被销毁(2)。禁止化学武器组织，将从侧重于化学武器裁军的组织机构，转变为以不扩散和减少威胁活动为主的组织。鉴于最近在内战和暗杀中，使用化学武器的情况，禁止化学武器组织OPCW，会越来越多地关注正在发展或使用化学武器的国家和非国家行为者。

因此，禁化武组织OPCW2.0版，把现在消除宣布的储存时间和资源，重新启用于非例行核查活动。其中包括对指称的化学武器使用情况进行调查、质疑性视察以及更多例行工业视察，特别是对其他化学品生产设施other chemical production facilities (OCPF)进行视察，这些设施生产大量含有磷、硫或氟的离散有机化学品，这些化学品是疱疹剂和神经毒剂的常见成分，不在《化学武器公约》禁用和受管制化学品清单上。为了保持其有效和可信，禁止化学武器组织面临挑战是，必须在高度分化的政治环境中，有效地转变为可信赖的技术性组织。

2、加强规范

《化学武器公约》若在未来依然鲜活，需要与时俱进，令其成为一份动态文件，禁止化学武器组织OPCW，根据不断变化的威胁环境，实时发展、调整和部署，以适应修订的可能性。禁止化学武器组织OPCW2.0，必须运用现有的核查机制，并通过提高其技术能力和开发新的技术工具，加强这些机制，从而加强针对化学武器的国际规范。目前，出现了许多国际问题。缔约国和禁止化学武器组织，如何减少化学武器方案对违反者的好处和效用？缔约国和禁止化学武器组织是否应寻求援引质疑视察机制，该机制旨在作为核查安全网，以寻踪并抵制在另一个成员国开展秘密和未申报的化学武器活动？

案例研究，可以为这些问题提供答案。联合国特别委员会，在1980年代两伊战争和1990年代初沙漠风暴行动之后，伊拉克化学武器储存的应对经验，为《化学武器公约》的谈判和禁止化学武器组织设立，提供了必要信息。这一实践经验，对于制定侵入性工业核查制度，是至关重要的，而这一制度是《化学武器公约》的标志，也是该制度，在未来仍然有效的原因。

最近，在叙利亚的维和任务是，禁化武组织的分水岭。2014年，国际社会，在移除、运输和销毁叙利亚化学武器库存方面的协调与合作，是有效多边主义的有力证明。然而，禁止化学武器组织，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叙利亚在2014年至2018年期间，多次指控化学武器，以及禁化武组织实况调查团，关于叙利亚多次使用化学武器的结论，以及禁化武组织-联合国联合调查机制，将沙林和氯气袭击归咎于叙利亚政权，将芥子气袭击归咎于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ISIL)，所有这些肇事者们，依然否认这一点。

证据标准问题是，核查和遵守军备控制和裁军协定是长期问题。发现、鉴定和确定化学武器的整个过程，提供了无可争议违反条约证据，仍然是项艰巨的任务。如果没有能力追究违反者的责任，《化学武器公约》和禁止化学武器组织，在裁军后的未来，在所有申报化学武器库存被销毁后，其效力可能会下降。朝着正确方向迈出的一步是，缔约国于2018年作出决定，授权禁化武组织，调查叙利亚化学武器情况后，并追究责任，其中包括设立调查和鉴定小组，在禁化武组织总干事的直接领导下开展工作(3)。

除了在叙利亚维和任务外，禁化武组织OPCW，还协助调查和确认最近发生的其他化学武器的事件。禁止化学武器组织OPCW，曾在2017年，向马来西亚警方提供技术援助，调查金正男死于VX神经毒剂一事。2018年，毒药诺维乔克Novichok，在英国索尔兹伯里Salisbury企图暗杀Sergei和Yulia Skripal时，禁化武组织再次提供了技术援助。“诺维乔克Novichok”是前苏联在冷战期间研制的一类有机磷神经毒剂，在索尔兹伯里袭击事件发生时，未列入《化学武器公约》化学品条目。禁化武组织OPCW，证实了英国调查结果，即袭击中使用了诺维乔克Novichok，但没有提供暗杀企图实施者的身份。然而，索尔兹伯里案导致“诺维乔克”增列入《化学武器公约》关于化学品的附件附表1，这是该附件首次更新。尽管如此，在2020年针对阿列克谢·纳瓦尔尼Alexei Navalny(4)暗杀企图中，诺维乔克Novichok类型试剂，再次出现。

若对这些事件不追究刑事责任，必将侵蚀和削弱了禁止化学武器的国际准则。化学武器的使用，对一些缔约国遵守情况也产生长期质疑，并损害了《化学武器公约》信誉和总体效力。为此，必须向国际社会保证，成员国宣布的所有化学武器方案都已完全取消。从裁军角度来看，这就是为什么追究化学武器责任和可信归属很重要的根本原因。

为了处理和调查不遵守的指控，谈判人员在《化学武器公约》中纳入了成员国发起的机制规定，从而禁止化学武器组织OPCW，调查化学武器指控，并进行临时通知的质疑性视察。迄今为止，没有任何《化学武器公约》成员国，要求进行质疑性视察。这有很多原因，既有技术上的，也有政治上的。证据标准的质疑，对禁止化学武器组织OPCW，在质疑性视察期间发现、鉴定和确定违规行为的技术能力，产生了怀疑。在质疑性视察challenge inspection期间，未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证实违规指控的政治风险，最终可能会引发报复性质疑性视察的恶性循环。因此，质疑性视察，不仅应视为处理有明显欺诈和违反证据案件的机制，而且还应视为澄清模糊之处、解决申报不一致和差异之处，以及处理对遵守情况的关切工具，以防止违反者规避《化学武器公约》并破坏其效力。

如果质疑性视察机制challenge inspection mechanism，继续得不到利用，其威慑价值就会下降。为协助这些调查工作，禁化武组织2.0版，需要加强和进一步发展法医学、证据收集、数据管理和犯罪现场重建等领域的技术能力。禁化武组织调查科技工作组2019年报告，提出了禁化武组织应考虑开展的活动，以加强其技术和业务能力，以及向成员国提供技术援助和有效开展非常规任务的能力，如事实调查和调查归属(5)。

3、科技预见

科技S&T进步，提高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WMD的扩散途径，这对核查和遵守制度提出了挑战。信息技术以及对研究成果、数据、先进计算和算法的更广泛访问，促成并加速了生命、物理科学和工程学科的知识融合。基因编辑、生物计算和预测生物学工具的进步与系统生物学相结合，将能够设计和定制所需预期作用或目的的分子。新增材制造技术，以及其他即时生产技术，也给验证和合规协议带来了不小挑战。

然而，化学武器生产所需的许多双重用途技术，在70多年前就已为人所知。有机磷神经毒剂的生产与商业农药的生产，事实上没有根本的本质区别。尽管如此，一些有机磷神经毒剂的合成，需要一些在商业农药生产中不常见的化学反应，例如形成磷酰氟官能团，磷酰碳键的氟化和烷基化反应。磷碳键对于有机磷神经毒剂的物理化学特性至关重要，《化学武器公约》化学品附件附表编排，也参照了这一点。

为了通过Michaelis-Arbuzov重排反应(有机磷化学中最重要和最基本的反应之一)，必须在传统条件下施加热量。大规模生产，需要工业规模的加热罩、热交换器、其他专用设备和安全防护措施。长期以来， 化学武器Chemical Weapons CW生产能力设施，一般需要较大的占地面积和独特的生产特征，并且数量有限。但现代合成有机化学，提供了可供选择的方法和途径。同样形成磷酰基-碳键的重排反应，可以在不加热情况下发生，而是在室温下，可见光或普通有机试剂催化即可实现(6-8)。微波能量，可以有效地进行转化，而不需要传统热源(9)。因此，大多数未来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威胁，可能呈现较小踪迹footprints和较不明显特征signatures，并且与合法民用工业活动，更密切相关，而非军事实体运行高度集中的大规模武器计划(10)。

化学合成的光化学和电化学方法复兴，正带来大量创新的化学转化。几十年来，光化学和电化学面临的一些主要挑战是再现性、规模和效率。其中许多问题很容易搞定，尤其是借助于工程师和计算机科学家合作开发的连续流程研发平台。该方法工业化潜力，以超过5kg/天速率，从简单前体合成所需产物的产量(11)。Michaelis-Arbuzov反应，现在利用连续流动和无溶剂方法而实现(12)。光催化氟化，也已在连续流动中证明了，是传统方法的温和替代方法，传统方法呈现高毒性和腐蚀性，而今天可以避免了耐腐蚀合金和其他特殊材料衬里设备(13)。

日新月异的变化，可以使曾经挑战性或不可能的事情，成为可能。结合自动化、机器人技术和算法所带来的工艺化学变化，以协助合成设计、反应预测和起始材料选择，现代合成有机化学，将对验证检查方式，提出挑战。检查人员是否会为化学武器CW生产寻找正确的签名？或者应该考虑非传统前沿，非传统设备和设施，甚至非传统的人？尽管《化学武器公约》比任何其他多边军备控制条约，都更加详细地规定了其全面核查制度，但核查和遵守这些新发展的机制，并不明确。禁止化学武器组织2.0版面临的挑战是，确保视察员了解这些平台技术，认识到其使能能力，并了解化学武器生产的潜力。

这需要从《核不扩散条约Nuclear Non-Proliferation Treaty》1997年的附加议定书中，吸取教训，该议定书是对20世纪90年代初，在伊拉克和朝鲜发现秘密核武器计划的直接回应(14)。附加议定书，旨在加强和扩大国际原子能机构International Atomic Energy Agency(IAEA)现有的保障监督，以有力核查地核技术。其目的是为国际社会提供一定程度的信心，即任何将材料和技术转用于武器计划的行为，都会迅速地检测发现。

为实现这一目标，《附加议定书 Additional Protocol》的基本理念是，对原子能机构的保障监督制度，进行重组，使其从数量系统转变为质量系统。《附加议定书》不是只注重核算已申报的核材料数量和监测已申报的活动，而是更注重全面介绍缔约国的活动。为实现这一目标，扩大了向原子能机构提供信息的数量和类型，增加了接受视察的设施的数量和类型，并使视察期间的环境取样成为可能。

今天，《化学武器公约CWC》核查制度在数量上，主要侧重于为化学武器方案申报所有物项的完全问责，而工业核查基本上是，确认没有生产化学武器。禁化武组织视察员，无权检测禁化武组织正式分析数据库所列化学品以外的化学品，该数据库仅限于附表所列化学品。尽管由于核威胁和化学威胁不同，《化学武器公约》附加议定书并不合适，但是科技进步带来的挑战，要求禁化武组织2.0版提高工业核查范式的质量，以更全面地反映申报设施的活动。例如，需要改进对其他化学品生产设施other chemical production facilities，OCPF进行视察的选址方法，以针对最有可能被转用于化学武器生产的设施，也许可以纳入公开来源的信息，以加强核查进程。

4、同步技术发展

应对化学武器威胁的主要重点，以往通常是通过确保知识、专门材料和专用设备，防止前体材料和/或有毒化学品落入扩散者。这一战略在过去是有效的，因为支持大规模军事化学武器活动的基础设施，预计会有很大的生产足迹 footprint，有许多标称物特征signatures，并且是需要相当长时间扩展其生产规模。在寻找大型可疑化学设施的同时，努力的重点是对建筑或原材料运输的监管和控制。

但今天，大规模材料和知识，可以在传统供应链之外收集到，包括通过互联网。扩散者可以找到化学制剂的配方，非法合成设计药物网络的重新出现就是明证，大规则化学武器，可以在低调设施中生产出来，这些网络似乎比监管机构领先一步。新化学生产工艺和技术，使即时生产成为可能，广泛采用这些工艺和技术，可促进条约突破情况，即会员国放弃裁军承诺，违背条约义务，并迅速重新武装(15)。

幸运的是，禁止化学武器组织2.0版的突破性技术，也将为该组织提供新的使能能力，以更有效地完成其任务。可以利用商业部门正在采用的数据分析工具，数据汇总工具、用于“观察地面eyes on the ground”能力的天基资产space-based assets，以及公开来源信息产品，进行更全面的评估，而不是完全依赖于现场视察的数据和已申报资料。遥感和自动取样系统，可以改变们思考和执行监测和核查活动的方式。禁化武组织2.0，需要跟上技术发展的步伐，通过采用新方法和新类型的视察设备，改进核查工作。

禁止化学武器组织2.0版的使命，不会改变：执行《化学武器公约》规定，推进没有化学武器威胁的世界愿景。问题不在于做什么，而在于怎么做。禁化武组织2.0版面临的最大挑战，不是《化学武器公约》的法律框架，也不是适应所需的工具，而是使用这些工具的政治意愿。25年后，《化学武器公约》和禁止化学武器组织，正处于十字路口。禁止化学武器组织2.0版所走过的路，将决定《化学武器公约》的未来，从而继续作为经多边谈判的军备控制和裁军的典范，以及应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威胁的战略中心支柱，从而有力地共建国际安全环境。

本次开放的核科研设施和试验平台如下：中国先进研究堆、微型中子源反应堆设施（零功率装置/原型微堆）、49-2泳池式反应堆装置、岷江泳池式试验反应堆、中国北山高放废物地质处置实验室、中国环流三号托卡马克装置、大气、水环境及放射生态学模拟研究平台、100MeV强流质子回旋加速器、热工水力与安全共享试验平台、核级设备鉴定配套试验设备设施、安全壳结构性能实验平台（玄武）、安全壳热工水力综合实验装置（盘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