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超【散文】背影
文摘
文化
2024-11-11 00:00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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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
我上高中时是九十年代初，全国已开始富余起来，然而我们世居的地方是湖北一个偏远的山区，因交通极不发达，导致信息阻塞及经济极端落后。父亲在我们镇上的文化站上班，一个清水衙门，母亲在老家务农。我兄弟三人，皆还在上学中，不菲的学费及生活开支，导致家里时常拮据。家里每月会给我三十元生活费，包含所有的开支，五元一双的胶鞋，不管天冷或天热都是要穿一个学期的。父亲每月会进城一趟汇报工作或开会，顺便给我送生活费。可是，高二的下半年有一个月却没有送来，那时没有公用电话，从高中所在的县城回家有40来公里，坐车回家车费需要五元，一天还只有一班车，来回需要两天，家里出了什么情况也无法得知，很急却没有办法。无奈只有向其他同学借，但那时大家都不宽裕，找了十来个同学才勉强撑过来了。父亲再次给我送钱来已是第二个月的下旬，他来的那天是下午第三节课的时候，还在上课中，他蹑手蹑脚的在教室外的走廊里向里探望，我的同桌用笔捅了我一下我才看到他。向老师请假后，为了不打扰其他同学上课，我和他来到教学楼尽头，那里有一坡石梯，我们就在石梯的顶上停下来。那天父亲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手里拿着一个草帽，可能是走得有些急，秋后的天气依然炙热，他不停地用草帽扇风。没有过多的寒暄，他从口袋里掏了一叠钱给我，我拿过来数了一下，四张十元、两张一元，共计四十二元。我忽然就愤怒起来，两个月的生活费应该是六十元，况且马上要到下个月了，我连借同学的钱都不够还的，难道下个月还要再去找人接济？我第一次向父亲咆哮起来，我几乎是要哭出来了，没有什么能形容我当时的委屈。他有些惊愕，也有些无措，脸上讪讪的挤出些许苦笑。稍后，他有些犹豫的将手再次伸进口袋，努力掏出一张五元的纸币递给我，对我说：我再给你五元钱吧，你返给我三块，我要去另外一个镇的乡下出差，车费要三元。我没好气地接过他递过来的钱，拿在手里抠搜了半天，最后将两张一元的钱递到他手里，嘴里还在不停抱怨这钱根本不够，要还同学的钱，下个月又没有生活费了。父亲没有说什么，接过钱，再次犹豫了一下，转身顺着石梯走了下去，不知何故，最后两级石梯被他一步走下去了，向前踉跄了几步，草帽也掉地上了。他蹲下身捡起草帽，回过头看了我一下，挥了挥手示意他没事，然后就这样向前走了。我站在石梯的顶端看他逐渐远去，笔挺的中山装将他的后背衬托得有些纤细。他走得有些慢，背影就在我面前一点一点的变小，直至消失在转角处。我可能还是因为太委屈，眼泪突然就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作者：孙超，湖北利川人，70后，1993年从利一中毕业，就读于武汉冶金科技大学。从业后在大型家电公司任职数年，现自己择业从事企业管理之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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