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喜娣”,却一直恨弟,直到亲妈去世。

文摘   2025-01-02 20:38   安徽  
原创插画|喵喵夏  文|王小毛

来源|掌心风月(jiuerjiu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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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了4个孩子,30年了,才敢说出老公做了些什么。
读研的儿子爱上大他14岁的富婆,我去见了那个女人。

01

顾喜娣在家里开视频会议的时候,冯兰香打来了电话。她不接,铃声无休无止,最后她只好暂停会议,拿起电话不耐烦地问:“什么事?我正在忙!”

冯兰香咿咿呀呀地拖着哭腔,声音尖细,听得顾喜娣心里不适:“远程……远程去找你了吗?他的电话怎么打不通了呀?呜呜……”

顾喜娣没好气地说:“他来找我干什么?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你还有事?”

那端的冯兰香一听这话,崩溃了一样,嗷嗷大哭:“啊呜呜……完了完了,他肯定出事了!他大学毕业一直找不到工作,那也不怪他呀,大学生那么多,哪里有那么多好工作呢?我看他天天愁得不行,就让他去投靠你,他走了有一个礼拜,你没见到他,我也联系不上,那就是出事了啊!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不关心弟弟呢,他可是你亲弟弟啊!呜呜……”

顾喜娣再次强调:“我没见过!他没来找我!”

冯兰香嚎啕大哭,呜哩哇啦说了一堆,顾喜娣只听出“去找他”“他是你弟”,她应了声,随手挂掉电话。

02

开完视频会议后,顾喜娣尝试着去拨顾远程的号码,但一直关机。可除了电话外,她没有顾远程其他联络方式,他们从前根本也不联络。

顾喜娣盯着冯兰香的号码,陷入迷茫,她不知道怎么找、到哪里找顾远程。如果真如冯兰香所说,他已经来到这座城市,那么一旦失去联络,想要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可没那个闲工夫去“捞针”,她还有新人要面试,有客户要陪,有工作要向领导汇报,抽空还得给家里的两只猫做绝育。

顾远程在她心里,没有上述任何一件事重要。再说,一个一米八高的大小伙子,能出什么事?这样一想,她便把这件事放下了。直到两天后,顾喜娣在去宠物医院的路上,接到一个陌生固话。

03

电话是当地某片区派出所打来的,工作人员向她核实身份后,问道:“你认识顾远程吗?

顾喜娣心口一紧,忐忑回复:“认识。他怎么了?犯事了?我们好久都没联络过!”

派出所工作人员说:“最近我们端掉一个传销窝点,解救了一批被困人员,其中就有顾远程,是他向我们提供了你的电话,麻烦你过来办手续把人领走吧。”

去派出所的路上,顾喜娣心中五味杂陈。她压根就没想管这个弟弟,冯兰香那日打来电话,说顾远程失联了,她心中毫无波澜,甚至在冯兰香提出“去找他”的那个瞬间,她努力在脑子里回想顾远程的面貌,竟然是模糊的。

一脉相连的亲姐弟,生疏到这个份上,也是不常见。

可这能怪谁呢?反正不赖她。这其中一切是非因果,一个“喜娣”即可全部概括。

04

顾喜娣来到派出所,见到了顾远程。

瘦,高,面色蜡黄,双目无神,浑身灰扑扑、脏兮兮的。他见到顾喜娣,张了张嘴,好半天才从嗓子眼儿挤出一个“姐”。

话音刚落,眼圈竟红了。

顾喜娣签完字,向工作人员道谢,回头示意顾远程:“走吧。”

顾远程像个提线木偶,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到了车里,顾远程忽然说了句:“给你添麻烦了,姐。”

顾喜娣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冷冷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回家吗?”

顾远程果断摇摇头:“我不回去,想在这里找工作。”

顾喜娣冷笑道:“大学生刚毕业,学校好、专业好,才能进大厂拿高薪。我劝你不要好高骛远,踏踏实实从底层做起。刚出校门什么都不会,看到月入三万就奔过去,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个坑啊!人家凭什么给你那么多钱?你会什么?你懂什么?就说现在,我开车,你倒好,直接爬上后排座,你是领导啊?”

顾喜娣骂完,神清气爽,她用余光扫了眼后视镜,见顾远程埋着头,俨然一只鸵鸟。

05

顾远程在顾喜娣的屋檐下待了一周,也没能凭自己的能力找到合适的工作。最终,还是在顾喜娣的引荐下,去了一家外企市场部做助理。

这个职位听着有点写字间白领的味道,实则非常辛苦,几乎天天往下面跑,跟合作公司扯皮,搞不定任务回公司就得挨骂,而且几乎天天都要加班,还有许多不入流的饭局要参加。

当然,他去饭局肯定不是去吃饭的,他是去给领导挡酒的。

有天晚上,顾远程加班到10点才回家,饿得饥肠辘辘,也不敢去打扰顾喜娣,自己灰头土脸地去厨房煮方便面。煮好后刚吃了一口,冯兰香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顾喜娣坐在阳台的飘窗前,一边敷面膜一边撸猫,隐隐听见顾远程的声音,“不累,挺好的,挺锻炼人……嗯,刚毕业都这样……没有……你听谁说的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哪有不累的工作啊……我刚回来……吃方便面……”

顾远程挂断电话后,屋子里安静下来,顾喜娣能听到顾远程吸溜面条的声音。

就在这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冯兰香。

顾喜娣勾起嘴角冷笑,恶作剧般点开外放,于是,下一秒,屋子里回荡着冯兰香的嘶吼:“死丫头片子!你心可真狠!你自己当那么大的经理,就安排你弟弟去跑腿儿!他那么累,饿着肚子,你给做口吃能死啊?你让他自己吃方便面!有你这样当姐的吗?天底下有你这样的姐姐吗?”

06

怀里的两只猫相当娇贵,被这破锣一样的声音吓得逃回了卧室。

顾喜娣抓起脸上的面膜,一把甩进垃圾桶,说道:“当年我高中毕业,刚满19岁,比他现在还小4岁,我一个人出来时,谁照顾我?我考上大学,你和爸为了逼我出去打工供弟弟,不给我学费,不给我生活费,你知道那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一天要打三份工!一包方便面掰两半!别人泡三分钟我泡十分钟!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泡久了面饼会涨很大!我能吃个假饱!”

冯兰香沉默片刻,强词夺理:“过去的事情还提它有什么意思呀?那时候家里是你爸说了算,现在他都死了呀。就算我们亏待了你,你弟弟是无辜的呀。”

顾喜娣正要开口,顾远程忽然冲了过来,撕心裂肺地冲着电话吼道:“如果你不想我和我姐成为仇人,就别再说了!”

天崩地裂的发泄过后,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07

几天后,顾远程辞掉了顾喜娣介绍的工作,跑去离家一条街外的炭火烤肉店当服务员了。用他自己的话说,除了这里,他找不到同时供吃、供住还给钱的工作。

顾喜娣心里有些不爽,说道:“这要是让冯兰香知道,估计明天就能跑过来杀了我。”

顾远程局促地笑笑:“你不说我不说她就不知道。姐,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你给我介绍的工作我也没干好,感觉给你打脸了,对不起。”

顾喜娣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不过嘴巴依然很硬:“我无所谓咯,反正那个职位一向流动性很强。”


顾远程走后半个月,顾喜娣的大学同学来这边旅游,两人打算找时间约个饭。

那天是周末,顾喜娣在加班,同学直接把约饭地点的定位发给她。巧了,竟然就是顾远程打工的那家烤肉店。顾喜娣问:“干嘛约这儿?我请你吃贵的呗!”

同学开玩笑说:“知道顾总你辛苦,特意约个离你家近的地儿,方便你吃完饭回家休息,别不领情!赶紧过来,等你呢。”

顾喜娣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前往。

其实她不怕见到顾远程,她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她只是……只是觉得有点别扭吧,说不好是什么心理。

08

可当她走进烤肉店,看见瘦了一大圈的顾远程拎着一摞炭火盆,被客人支使得团团转,热得工作装后背洇湿大片后,她就明白自己是什么心理了。

她怕自己不落忍,然后去心疼这个被动剥夺她全部家庭幸福的人。

她从前吃过的那些苦、流过的那些泪、遭过的那些辱、受过的那些罪,都不是他亲手造成,却桩桩件件因他而起。

因为有弟弟,家中资源有限,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从此与她无关,她的学习、她的成长、她的悲喜都不再重要,她的使命从长大成材变成为弟弟服务,她的存在价值不再是成为一个有出息的独立人,而是成为“喜娣”。

烤肉店里,顾远程虽然看起来很辛苦,但精神头相当不错。给顾喜娣这桌发炭盆的时候,还聊了几句。

“姐,这家的黑胡椒牛排好吃,黄油菠萝和荞麦冷面是特色,冷面点酸甜口味的,拌花菜一定要点微辣,微辣已经很辣了。”

当着同学的面儿,顾喜娣不好拉着脸,说道:“谢谢哈,我知道了,你在这里做得惯吗?你怎么负责发炭盆啊?这活儿最累、最不好干。”

顾远程说:“我和两个新人轮着干,等我熬成老人就不干这活儿了。”

这时,领班在另一角喊顾远程,他赶紧小跑过去。

09

这顿饭,顾喜娣吃得非常不是滋味。尽管她一再暗示自己不要在意顾远程,可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去找他。看他点头哈腰,看他被烫得直缩手,看他稚嫩又努力地吹客人彩虹屁。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与同学告别后,店里客人所剩不多,顾远程闲了下来,顾喜娣把他叫出去,“你在这没什么发展,我明天看看,再帮你介绍个别的工作。”

顾远程小声说:“姐,我在这挺好的,不想去别的地方。”

“怎么了?生我气?”

顾远程挠挠头,叹了口气:“就是觉得夹在你和妈之间挺难的,家里这样我没资格怪你,我也不能去恨妈。唉,怎么说呢,我这个利益既得者,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俩相处。

“还有,我压力蛮大的,妈一直对我寄予厚望,说什么将来靠我、我肯定有出息,天天在邻居面前吹儿子,结果呢,我混得多惨啊,而且不出意外,我连你脚趾头都比不上。你说说我能怎么办?家肯定回不去,你那里我也没脸去。姐,说实话,有时候,我宁愿妈没生过我。”

10

顾喜娣从未与顾远程说过这么多的话,她也是第一次知道,顾远程的心里,藏着这么多的想法,真挺意外的。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对话。

顾远程说:“妈和爸偏心我,所有人都觉得我该偷着乐。我不懂事的时候确实偷着乐过,但是长大以后,看着家变得四分五裂,我乐不出来,我只能偷着烦恼,甚至偷着哭。”

“爸和妈,口口声声说最看重我,但是他们却把我架在火上烤得焦糊,而我还不能怪他们,否则就是不知好歹。我能怪谁呢?我只能怪我自己,就不该来这世上。”

顾喜娣回到家里,坐在飘窗前,回想顾远程的话,对着遥远的夜空,嚎啕大哭一场。

哭过后,心里松快了,很多很多事便看开了,她也不知道是与自己和解,还是与过往和解。

总之,没了那么多的恨。起码,她不会对顾远程抱有敌视的想法,她愿意承认,那是她弟弟。就是那种很平和的认同,那是她弟弟,无悲无喜。

几天后,就在她以为,她还可以慢慢试着往前再走一步的时候,顾远程忽然来找她。

他说妈死了,冯兰香死了,死于心梗。

11

姐弟两个连夜开车回去。到家时,冯兰香已经穿好了寿衣,僵硬地躺在地上,等着孩子们回来见最后一面。

顾喜娣没有哭,顾远程也没有哭。他们按照流程,办完了冯兰香的葬礼,将冯兰香与他们的爸爸合葬。

在墓碑前,顾远程轻轻地说:“我姐回来了。”

再无下文。

姐弟俩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好像在等家乡的风平复这些年来的波澜,以便他们能平静地告别过去。

过了许久,顾远程问:“姐,你恨我吗?如果没有我,你肯定比现在快乐吧?”

顾喜娣说:“不恨你,但没有你,我应该会比现在快乐。因为有些快乐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比如,被父母疼爱的快乐。唉,现在只剩你我两个人,账本毁了,我想算账都找不到正主,算了吧。”

顾远程无言以对。顾喜娣踢踢脚下的石子,拍了下顾远程的肩膀:“走吧。”

“去哪?”

“如二老所愿,照顾你啊。”

“那我以后也护着你。”

一缕金光从乌云的一边投射出来,暖暖地照着荒野小路。

那是顾喜娣和顾远程离开家乡墓地的路。从此刻开始,他们彻底失去了家;也从此刻开始,他们真正成为了家人,成为了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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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来源:掌心风月(ID:jiuerjiu2016),专写男欢女爱,两性情感。看别人的风月,悟自己的人生。更多爆文详见公众号:掌心风月(ID:jiuerjiu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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