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挂在九月树枝上的酸枣（九首）
文／罗兴武（贵州）
解匠
与各种圆木结缘
用大锯切割所有的日子
站在哪里都是一道风景
左拉右拽的活力
呈现永不言败的生命光彩
让每棵树以新的形态复活
老成持重是大树风范
即使被肢解也庄重肃穆
解匠是大树的入殓师
秋老虎
有人虚张声势
让人对秋老虎闻风丧胆
其实它只是一个幻影
驾着时间的马车巡赏秋光
在它行迹所到之处
高梁红，稻谷黄，瓜果香
它还提醒将要过冬的人
收藏阳光，像收藏金子一样
九月
在九月出生
在九月入学
在九月辍学
（特殊时期的境遇）
然后又在九月入学
（当工农兵学员）
在九月找到自己的饭碗
在九月有了自已的巢
最难忘怀的是
在九月经历了一场国殇
九月让人刻骨铭心
一颗挂在九月树枝上的酸枣
经风经雨经霜
也许在不可预期的某个九月坠落
答小外孙问
小外孙问起我有几个兄弟姊妹
我说七个
饿死一个，病死一个，成活五个
他问为何会饿死
是不是外老祖爷没出息
我朝他轮轮眼睛
答非所问
你扒不净碗底饭粒时
知道我为何要瞪眼睛吗
他无动于衷
继续发问
饭都吃不饱
为什么要生那么多
面对一个儿童的漠然
我突然感到委屈和怨恨
心疼他那份天真
但又想给他一个耳刮子！
在梦里见到死去的亲人
也许是在地下躺得太久
他们的面孔模糊不清
但都是在世时的亲人
他们口齿含混
反复向我发出邀请
要我与他们同行
也许是受潜意识支配
我神情畏怯
吞吞吐吐没有答应
从梦里醒来
细节已经忘去大半
我对自己的拒绝感到庆幸
为让他们不别惦记
我有真诚的缅怀和反省
学历
我的文凭仅为大专
此生不再有非分之想
由此联想到婚姻殿堂
第一次婚姻无论因何故终结
其实只是改变了存续的一种方式
笫二次婚姻倘未携手到底
人生大概只算得是肄业
进入垂暮之年
唯在婚姻这所学校
我仍期盼
获本科毕业资格
致一位民营企业家
携一条鱼和一坛酸汤
从千年古邑来到筑城
那时，你和鱼都挣扎在泥淖里
在去龙洞堡机场大道两边
你在广告牌上发誓
一辈子只为做好一坛酸汤一条鱼
从醉苗乡到苗岭飞歌
再推出民俗村、多彩城、夜郎国
那是一个小伙子的鲤鱼跳龙门
三天不吃酸走路打蹿蹿
老凯俚酸汤魚店千回百转
阐释了家乡人的一条生命体验
酸甜苦辣咸五种味道
是人间烟火熏染出的全部内容
你说，一个酸字，意蕴最深
纠结
回到久别的山乡
高跟鞋踩在牛蹄窝里
揻了走惯水泥路的脚
你是村寨熟悉的陌生人
走一回当年砍柴割草的山路
高铁列车在山那面呼啸
比揻了脚更有钻心的疼
在回城与留守之间纠结
不可企及的爱才会永恒
在酒店相邻而居
她过来索取一瓶矿泉水
一袭雪白浴衣泄露了她的心思
他知道这是一个重要时刻
稍作犹疑之后
他背叛了她和他自己
其实他们心照不宣
她接过矿泉水离去
放弃了可能共饮的那杯美酒
他为此抱憾终身。但他明白
放弃有时是一种崇高
不可企及的爱才会永恒
AUTUMN
作者简介
贵州瓮安人。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退休干部。有小说、散文和诗歌在报刊及新媒体发表，有作品综合集《秋天的另一种收获》出版。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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