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温柔时刻，盗贼的脚步放得很轻很轻（7首）
文／罗兴武（贵州）
秋天故事
一只公鸡跳上墙头
伸长脖子叫了一嗓
农家开镰从这一刻开始
那只公鸡刚跳下墙头
另一只跃上更高的瓜棚架
它们的啼叫掀动无边的稻浪
两只公鸡忘情嬉戏
碰翻主人晾哂的簸箕
金黄的小米撒了一地
几天后家里来客
斗架的公鸡成为宴席主打
演绎了一场秋天的悲喜剧
半夜时分
半夜时分突然醒来
听见静寂的周遭有细微的声响
那是大地深睡中的呼吸
大地把所有的孩子搂在怀里
她对人类的儿女从来一视同仁
大海温柔的手轻轻拍打着海岸
绵软的睡被覆盖了一切
星星像挂在眼睫毛前的露珠
这温柔时刻，盗贼的脚步放得很轻很轻
回到故乡
回到故乡，我迷路了
兄弟来长途客运站接我
穿过古装打扮的街道
人间烟火气有几分舞台效果
郊外显摆的人造风景
取代了自然朴素的庄稼地
时髦的樱花林替代了苍老的枫香林
穿马甲的宠物狗走过街巷
迎头撞见抱宠物猫的小表妹
兄弟告诉我
高铁已修到山那面
一个从乡下去到城里的乡下人
回到故乡
像地道的乡下人那样惶然
与故乡互为陌生
站在桥头手足无措
成长的烦恼
曾经有过那样的时候
校园荒芜
孩子们成为生涩的苦李子
每天无所事事
给家里挑两担水
成为对自己的安慰与奖励
没有玩耍的地方
惊恐的口号声在天空下喧响
生命像山地的野草一样瘋长
眼睁睁看时光流淌
他曾幻想拥有一口大缸
像儲水一样把阳光收藏
一位上初中的少年
对空洞的日子充满焦虑与恐慌
额头上出现最初的折皱
曹大武
曹大武同母亲相依为命
母子俩照管生产队养猪场
开春的太阳暖暖的
他在院坝里脱下破棉袄捉蚤子
曹大武缺乏摁蚤子的耐心
他用门牙嘎嘣咬死它们
他偷吃过猪食
对猪心生嫉妒
偷食队里的地瓜种子
他中毒死亡
队里的人都很生气
地瓜种子是能偷吃的么！
纠结
一次，邀朋友去父母墓地
一位讲究风水的友人对他说
这棵棕树影响了你家的发迹
那棵棕树高大挺拔
其形如伞，生机盎然
朋友的话像是一句咒语
有人说它是一位保护神
有人说它是一个缠身的梦魇
终结与中兴有不同的文化解释
他没有砍倒那棵棕树
但一生纠结于它的寓意
心里始终藏着一个未解之谜
垂钓
少年时垂钓
喜欢坐在河湾一株柳树下
晩年去垂钓
倚在河岸水泥栏杆边
那时使用的钓杆
是在竹林里寻到的一条金竹儿
今日使用的钓具
是可以伸缩折叠的塑料杆
那时用的钓饵
是在泥土里刨出来的红蚯蚓
今日的钓饵
是魚类闻所未闻的珍奇
那时钓到的
是湿漉漉的儿童的惊喜
今日钓到的
是沉甸甸的老人的心事
岁月的河流永远流淌
尘世的悲欢总在演绎
作者简介
贵州瓮安人。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退休干部。有小说、散文和诗歌在报刊及新媒体发表，有作品综合集《秋天的另一种收获》出版。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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