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过 大 十 字(作者 王剑峰/主播 淡雅)

文摘   2024-11-14 15:00   荷兰  

     

 
       
       在鄠邑区,提起大十字,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那是一代又一代人共同的记忆。不论是南来北往的,还是东颠西跑的;不论是呼朋唤友的,还是逛街闲谝的,都离不开个大十字。大十字就是鄠邑的外滩,南京路,谁都离不开,绕不过。上班眼看迟到了,同事催促:“走哈得了,你也不看几点了?”明明还在铁道口,却故意哄人说:“到了,走大十字了”,似乎大十字就是单位,到这儿了就能体谅。朋友约个饭局:“你在大十字东北拐角喔等着,我一会过去接你”,大十字就是个明显的参照物,任何人都好找。



       清晰地记得八岁那年,我第一次跟随父亲到县城卖猪仔的情形。那是夏忙口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父亲用自行车托着两筐猪仔,让我双跨着坐在后架上,一路哼着小曲儿赶往县城。碰到熟人,还不忘插科打诨,开几句玩笑,实际上两筐也就8个猪仔。等到了南街的猪市,只见到处人声鼎沸,猪市和木头市在一块,更显得杂乱而喧嚣。不时有人过来,和父亲在草帽底下捏手指谈价,父亲也不时地摇摇头:“不行不行,这不是贱卖么?”父亲小声说:那都是些“黑经纪”,俗称“猪贩子”。父亲内心始终坚持着13——14块这个价格底线,还指望着贴补家里的用度。


       
市场里最活跃的一群人就是猪贩子,这些人穿梭于角角落落,有拉托的,有敲边鼓的,有装扮买主谈价的,巧言令色就像演戏,但是人家演得逼真,配合密切,仅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赚钱。有的猪贩子把买来的猪仔,用毛刷刷得光鲜亮丽,头朝上放在斜坡处,这样显得猪仔又长又大,精神十足,更能卖个好价钱。有的猪贩子把甘肃,四川的“客户猪”也带来,卖给不明就里的农村人,赚些黑心钱。客户猪水土不服,成活率不高,往往吃亏的还是庄稼人。


      

      临近晌午,毒日头烤得人汗流浃背的,市场里的人越来越少,父亲不停地用衣襟扇着风。只见一个人大步流星走来:“快罢市了,带回去沉沉的,不如一脚走了”,父亲有些窘迫无奈,也有些犹犹豫豫,最终还是以8块的价格成交,总共收入64元。猪仔卖了,父亲的神情有些放松,却也看不出有多高兴,淡淡的忧愁中透着淡淡的喜悦。记事起,父亲进城赶集,从来都没有给我们买些小吃,玩具之类。但这一次,父亲破天荒地领着我来到了大十字。西边路南的商业局红色砖混楼下,有几家小吃摊,父亲要了六根油条,两碗糊辣汤,那个香确实无法用语言形容,因为对于我来说,最多算“打个尖儿”,刚吃完父亲就催促着赶回家了!


   

      初中三年,我没有到过县城。读高中的时候,同学带我到招待所洗澡,然后穿过大十字去饮食街吃饭。记得那时候“东风商店”还是三层砖混楼,商品琳琅满目,叫个“户县大世界”也不为过;不知道后来为何改名“兴伦”,消散了几代人的记忆。新华书店还是个两层小楼,我在里面买了两本书:《安娜·卡列尼娜》和《红与黑》,“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句话至今仍然记忆深刻。于连·索黑尔的命运似曾相识,底层人的奋斗何其艰难。两个主人公敢于挑战命运,不屈不挠的追求精神令人感佩,展现出的人性美震撼人心。推人及己,感觉到像我们这些农家子弟,要想跳出农门,似乎就只有读书这一条路了。


      

       参加工作以后,有时到招待所开会,在大十字碰到熟人,他们就打趣说,看你这样子就像个乡镇干部:灰头土脸,骑个半搭自行车,头发乱咕隆冬,还夹个人造革手提包,这不是标准造型嘛!乡镇干部进城,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啥都新鲜。我曾经担任民政助理四年,经常往返于草堂和县城之间办理业务,坐着蹦蹦车在南街拉上面粉,在北街收容站拉上棉衣棉被,冬春时节给贫困户送温暖。

       有一次,由于天灾,上级安排的慰问物资较多,我雇了一辆汽车,拉运二百多袋面粉和一百多套衣被,弄得满身粉尘,匆忙间似乎找不到北了。坐在驾驶庐里,从北新街穿过大十字的时候,忽然发现,大十字变得靓丽了,新华书店改造后,上面还装了个电子钟,是告诉人们要与时俱进,还是时不我待?工艺公司和秦岭公司两座大楼也装修一新,街道上的行人多了,着装也丰富了,商业气息渐浓。乡镇也是个小世界,我们整天穿梭于村村舍舍,颠簸在尘土飞扬的太平河滩,看到这热闹景象,犹如恍然隔世,感觉县城再好,我也只是个匆匆过客。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在县城安家,似乎也感觉自己只是个准城里人。因为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和工作在乡村,那时候是六天工作制,乡镇工作纷繁复杂,晚上要加班或者开会,只有周末一天能回家,遇集中突击活动,几个月回不了家也是常态,以至于都在小区住了两三年了,隔壁邻居都还不认识。偶尔上街买东西,总还得到大十字,大十字就像个大集市,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大十字就像个万花筒,左转是柴米油盐,右转是衣食住行,向前看是人情世故,向后望是历史的回声,多少往事变成了故事,多少故事变成了传说。


      

       记得当年我在箭门商场买衣服时,同行的伙伴说:“现在买衣裳,甭听主家的,连腰砍”,我却狠不下心,觉得那样能成个买卖嘛?后来旅游到山东威海“韩国城”,才算是真的长见识,人家商品是可以打二折的,就看你会不会砍价。现在专卖店的衣服确实款式新颖,质量保证,就是价格高得出奇,还不能还价。“户县饭店”当年确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盛名远播关中道,想起“四喜丸子”,“甜盘子”仍然垂涎欲滴。沉寂十多年,重新登场,“一枝独秀”变成了“百花齐放”,时代变迁让我们明白:和而不同才是生活,常态化才是烟火气。


       乡镇十六年,多少次走过大十字,总是来去匆匆。直至调入机关,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城里人,准确地说,从老家四府里奋斗到县城,这一步,我整整走了三十六年。这些年,我无数次走过大十字,眼看着招待所变成了万达酒店,空旷的进校蜕变成繁华的海富城,南新街变成了草堂路,北新街变成了娄敬路,东新街变成了丰京大道,继而又变成了终南大道。就像有人说的: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在不断变化着。这句话听起来像绕口令,却说明一个道理: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

       我们这一代人,一头连着乡村,一头连着县城;一头连着乡愁,一头连着生计。年轻时盼望着跳出农门,奔个好前程,年长时却想在村里安个家,图个清静,就这样在城乡之间徘徊着,瞭望着。解放前,县城的中心是中楼,现在的中心是大十字,若干年后,当这个地方不再是城区的中心时,不知还有多少人记得起?就像那首歌里唱的:山悠悠,水悠悠,一路上秋风,吹不散这点点愁,多少往事在心头。



作者简介



王剑峰,环球诗文与摄影公众平台特约作者。1968年4月出生,西安市鄠邑区庞光镇人,网名上善若水,毕业于西安文理学院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先后在草堂镇,秦渡镇,区档案局,统计局工作,现供职于区纪委,教科局。喜欢旅游和读书,愿以流动的文字点亮生活的光芒。座右铭:有关家国书常读,无益身心事莫为!



主播简介



耿珍,网名淡雅,环球诗文与摄影平台的作者兼主播。喜欢文学、唱歌、摄影,喜欢亲近大自然。最喜欢的一句话:做喜欢的事,做最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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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图片由鄠邑区档案馆,鄠邑区摄影协会杨满学老师提供,在此表示衷心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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