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中国作家》《北京文学》等报刊发表小说300万字。《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华文学选刊》等选载其小说，小说入选漓江出版社、花城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等出版的年选集、排行榜。作品多次入选高中语文试题及高考试题、人教部编版高三、初中语文教辅教材。曾获梁斌小说奖、第七届小小说金麻雀奖、中国作家杂志中篇小说一等奖等。出版小说集十部。聊城市作协原副主席，山东省小小说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
早晨的喜剧
李立泰
一
新新局长跟姚娜娜差点儿有故事。姚娜娜长的漂亮，漂亮女人共同的特点不光模样好看眼睛好看，所有加分的地方都协调，该凸的器官大胆的凸出来，该平的地方就一马平川，她身段也匀称，双腿修长，小腿儿像两根白萝卜很招人眼喜欢，特别是姚娜娜脚长的好看，夏天女人穿凉鞋不穿袜子，姚娜娜的脚吸引不少年轻人的目光。她的脚趾从老大到老五依次斜着排列，指甲盖儿白的透明，好像贝壳趴在那儿。姚娜娜跳舞肯定是把好手。姚娜娜为分楼的事找新新局长。姚娜娜想要个好楼层，局长住三层，俺们那怕分个四层，也挺好啊。新世纪之初流行歌谣，“一楼脏二楼乱三楼四楼住高干。”新新局长新来乍到，从乡镇来到城里，工作还没熟悉，甚至人员还没认全，局里的事摸不着勺子，不知道这个局的庙里，神灵多少，这池子水，多深多浅，有无暗礁浅滩。幸亏他城府不浅，毕竟在乡镇书记任上历练，给个县长差不多敢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大大小小概能应答，不然新新局长会有些麻烦。
其实局里盖好宿舍楼几年啦。
局机关干部职工，看着别的局里大都住了新楼，住新楼的干部职工高兴地眉飞色舞，夸的新楼像朵花。冬天不用生煤炉，取暖不冒烟，做饭再也不用“哼哧哼哧”往楼上扛煤气罐了！水电暖气网五个方面全送到家，非常方便，都眼馋的慌。局班子成员动员局长、局里干部职工有迫切要求，在局里人们的鼓动下，局长决定为大家办点好事，盖宿舍楼。为盖宿舍楼局长费老劲了。他带着人找建委、找建设局、找规划局、找国土资源局、找消防局、找公共事业管理局、找水务局、找电话局、找天然气、找电热气，没少生了窝囊气。
局长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人家。他说人一求人啊，就觉得比别人矮了半格。说话要看着人家的脸儿，未曾张口先带笑，随着就掏烟，递给人家，其实是敬人家巴结人家。那二年小城大兴吸苏烟，软中华也没苏烟火。为什么？这是有原因的，因为苏烟制造厂的老板有玩意儿！那年临近春节了，苏烟制造厂的老板带人带烟来到俺这个省的首脑机关，六大班子都送了烟，说，让领导品尝品尝新烟，提出意见，加以改进，以利再战。那年俺这省里领导们就尝开了苏烟，人人带苏烟抽苏烟桌子老板台上放着苏烟。下边往省里汇报工作的、联系事情的都有了新发现，领导同志大都吸苏烟！春节的礼品也就调整成了苏烟。这就是苏烟制造厂的老板使的“阵阳”。局长说，有时还得打火机点烟。再就是请人家吃饭喝酒被请的人员，不光文凭、水平、酒平也颇高，局长回回喝高，坐主陪能少喝吗，喝少了人家说没诚意，下边这些人整材料，找人家审看，不然不给你盖章。
局长可以说同那些局的长们相比，腰不细，在县里是数的着的大员。和那些局的长是齐名的平起平坐的，甚至有的地方还比他们硬棒。比如，局长还挂个县委委员的光环。但是这年头你求人就得把锋芒收一收，不能摆本局的谱。局长去找关系单位，就告诫自己谦虚谨慎，戒骄戒躁，态度和蔼、平易近人。局长不光腰不细，头长的也不小，号称：某大头！生的方面大耳，慈眉善目，慈祥的双眼，待人和蔼可亲，一脸的福相。大家都说，咱局长若要放到边远小县里，这么伟岸的身材，这么富态的长相，这么高的水平和酒瓶，是可以当县长的。
说心里话同志们佩服局长，周围的局也羡慕局长，全心全意为同志们谋幸福，在这边缘时间里，打了擦边球。无论磕多少头，跪多少门子，做多少难，准建证拿到手了，好事办了。经过全局上下共同努力，宿舍楼建起来了。中间那些优美的，低俗的插曲不演奏了，反正楼盖起，丰碑长在哪儿了。这是硬道理。
但全局干部职工仍住在平房里，有的住在对象单位的房子里凑乎，大家却望楼兴叹。几位局长想把楼分下去，没分成。
亲自盖楼的局长，没分成。他可不是不想分，自己操心费力，磕头跪门，终于把楼弄起来了，住住心理平衡。其实他刚研究分楼的办法，麻烦事就出来了。
上个世纪、新世纪之初分房，干部职工兴划分儿，首先是关于工龄。本局工龄，外单位工龄。你的职务、职称、级别、非领导职务。还是局的“内部职务”。这里要解释一句关于内部职务。是这样，那年局里突击提拔了些干部，没报人事局审批备案，局里下文了。这种事要是人事局，较真瞪眼提拔的就得作废。
你夫妇双方工作情况，配偶在什么单位？其身份是干部啊，农民啊，工人啊或是中性的聘任制干部啊，以工代干啊，人事代理啊，还是临干啊？
你是局机关的干部职工，还是下属事业单位的干部职工？你编制是全额拨款事业单位，还是差额拨款事业单位？还是自收自支事业单位？还是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啊？你那个单位是和局平级的，还是比局低半格的，还是正股级的？等等等等。这个局的编制挺复杂，这就是县情的工作需要，设计的编制方案。
局分房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起草分房方案。该方案正研究的时候，同志们意见分歧正大的时候，局长为意见分歧，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难的局长唉声叹气的时候，分不下去楼也显得自己不县委了，没本事，无能的时候。也就是这关键时候，形势突然有了重大转机。
二
县委研究叫局长离岗。离岗这个词有必要解释，就是领导同志，从岗位上离开，腾出位子来安排新同志。其工资待遇不变，级别不降，说是可以继续上班，但基本上大都是回家抱孩子等退休去了。创造“离岗”，更是工作需要，不是一个县能推动的，全市、全省甚至更广，都推行了实验。
刚一说离岗，局长心里“咯噔”疼了一家伙儿，难受，有点小不痛快。
局长对位子是留恋的，他是非常热爱自己本职工作的。为党做革命工作，说实话还没干够，还愿意继续当公仆，为人民再服几年务。局里有些同志干的不错，但还没提起来。有积极争取往局里调的同志，还没办调入手续。有要求局里照顾的，眼下不少事，还没来得及办。局里说调整科室，人员轮岗，还没落实。有些事你许了愿，没办就欠下了人情。现在，该人家什么东西都能还，就是欠人情这玩意儿不好还。
现在下岗我“夜大”不白念了吗？我弄个大学毕业，是做了大量工作的。没少耽误节假日星期天自学，晚上点灯熬油做习题，甚至考试麻烦同志们去替考，弄小抄啥的。前几年兴文凭的时候，说咱没文化，到咱有文化了，这又兴年轻化里，又说咱老了，咱净赶十八点。50刚出头，还算老吗？我脸上连点皱纹都没有，油红四白印堂发亮，同志们好说，局长你40几了？早没四了五十多啦，不行了，老了。同样是“老”字自己说跟别人说味道不一样。别人说我五十多了，我就感到别扭难受。其实正年富力强哩，身板硬朗“噹噹”的壮得很，干工作总觉得一点都不累，防“非典”我跟年轻县长一起靠，战斗在一线，三天三夜基本没合眼，我也可以嘛。有使不完的劲，正是我出政绩的时候。
但是局里这摊子分房、烂事也难为坏了。唉，也罢。都兴这哩，又不是针对咱自己，全是一刀切。他基本上高高兴兴地提着包走了。回家抱孙子，站圈外里看局里热闹去了。
这个局综合实力可以，在县里属上等局，比较弱的人是当不上局长的。局长基本上都是县委委员，有的还挂个部委的副职。
三
新局长来了。
新局长上任不久，有了小感觉。虽然这个局有平房住。有车坐。有饭吃。有酒喝。有礼收。有官儿卖。还可以。但是烂事难事也不少。遗留问题也有，还有建房欠账，没往自己兜里塞，陪着吃点喝点花点，审计局睁个眼闭个眼的过去了。县里老人儿啦干嘛啊。局里难事最突出的就是分房。
新局长是努力回避分房。起初说分房嘛不忙，咱的楼，又跑不了，现在那儿呗。我先熟悉熟悉工作，毛主席不是夸奖大寨大队“先治坡、后治窝”的同志吗？工作第一。工作熟悉一年多了，各项工作都纳入了正规化。上一任局长留的事基本都该办的办办了，该抹的抹平了，该和稀泥的和了稀泥。科室也调了，岗也抡了，东西弄得也不少啦，干部职工该提拔的也提起来了。同志们开始找他分房子。他说：“分、分”。他一边让分房办公室起草，分房方案，他一边办自己的事。方案一遍遍的修改，一遍遍的研究，他则一趟趟的往地区跑。跑书记，跑专员。跑组织。新局长胸怀大志，直奔大目标，干好本职工作，完成县委交办的任务，鸡毛蒜皮的小事看不眼里。
分房这马蜂窝他也不想戳。得罪了局里老人儿不行，得罪在职的也没好果子。他是能拖就拖，能诿就诿。分房方案一张榜，意见上来了，工龄问题。在外单位的工龄，不是给政府干工作的工龄吗？你在这局里就有理啦。那停下来研究。方案第二稿一出台，事业单位和自收自支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事业单位意见也来了。要求比局机关人员分儿不能少了。都是同一个局的同志，干嘛那么薄气。又停下来研究。三研究两研究，研究来研究去，研究的，把新局长的名字贴到局机关门口了！仔细看不是坏事，是任前公示，是局长提拔起来，交流到外县任常委！好事呀！
这是正儿巴经的副县级，常委！神吧！工作第一人家干对了。
四
民间组织部，县长小姨子姑姥娘儿媳妇娘家妹妹的表姐下午在局里传达了：谁谁谁要来咱局里当局长了。大家都瞪着疑问、惊恐的眼睛听着。所谓大家也不是全局人员，是传达者所在的科室人员和来她的科室串门的同志。
局财审科长姚娜娜扭动着春柳条子腰儿，走到她跟前，套近乎，咬着她的耳朵问：“妹妹，他来准不？我也摸着点信儿。”
“姚科长，准不准来了你不就知道了。”
这么大个局，承担县里好大一块工作，为县委保驾护航不可或缺。不能一日无主儿，二天新新局长果真来了。是组织部分管干部的副部长送来的，副部长在讲话中充分肯定了上任的工作。重点介绍新新局长，新新局长是从一个大乡镇来的，大乡镇的面积全县23个乡镇办事处最大的 ，人口8万最多的，还是全县第二“大城市”，老县城底子。明、清、民国县治所、中共地下县委驻地。工作在各乡镇办排名数一数二，是棒角！希望同志们统一思想、提高认识、维护新局长的工作，团结起来、加大力度，把工作再往前推进一步。
新新局长果然年轻气盛，一表人才，西装革履。干工作大刀阔斧，人家在乡镇干得不错。来到这个局想一展身手，扑下身子甩开膀子撸起袖子，干出点成绩，像上世纪1965年拍摄的老电影《南征北战》里，敌张军长说的“叫美国顾问团看看！”那样。
新新局长是两手抓两手都硬。一手抓工作，一手抓干部职工的座谈。首先摸清局里的底子，干部职工人数，党员数、局班子(党组）情况，局属各科室情况，干部队伍结构，文化层次，大专文化的占比，年轻后备干部情况，退离休老同志情况，享受老18级工资待遇的人数，下属单位情况，特别是下属单位工资发放情况，有无拖欠，甚至干部职工配偶的情况等等等等。
新新局长有文凭。山大政治系本科生，现在是在职研究生。
新新局长酒瓶也有。号称白酒二斤啤酒一箱。
新新局长水平更有。他任书记的那个镇在县里排名第一。不光税收第一，改善投资环境千方百计招引大项目。民营经济，在建项目，农业结构调整，无公害蔬菜基地建设，畜牧养殖业基地建设，精神文明建设，社区建设，社会治安综合治理，计划生育，基层党建，信访工作，抓班子的执政能力建设等等等等都是跑在头里的。书记县长赏识有加。让其离开乡镇是从长计议。到大局里历练，丰富一下他的机关工作经历，将委以重任。看看可以吧？
新新局长名不虚传，“三ping”都有。
新新局长和干部职工在座谈中知道了局里的老大难，分楼一事。在上个世纪末和新世纪初那几年，单位分房这的确是难事。不过分好了，把好事办好也是好事，民心工程的事，有利于工作的事。
局里盖楼时基本上福利房暂停，商品房刚刚启动，是打了擦边球的。既不是福利房，也不是纯商品房。是局里往里补贴了点钱的房。
贴了多少钱？对不起，咱俩再不错，关系再好也不能说出去，这是秘密，对外不能讲。
可是要把好事办好，把好事办利索，办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同志满意，也不像喝二两小酒子那么简单。新新局长思忖，原来大家看好的，大都想来的好局、棒局里也有烂事。
上两任局长，应该说都不是简单人，也是有水平本事有能力的高人。人家都县级了！
局里离退休的老同志，级别有老十七级、十八级。还有在职的班子成员都不简单以及全体干部职工，大都是有本事，有来头的。这个局是老局，建国初期就有。人员结构复杂，父子父女儿媳女婿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侄子表侄子七大姑八大姨，战友同学老乡，同学的同学，老乡的乡亲，哎呀多了去啦，还有部委办局的一把手跟局里交换的人员，大都是根儿上的。你动动这儿那儿落落土。你会没散，会议精神县长就知道了。神吧！？这是县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纵横交错的关系网，稍不留神绊家伙跟玩儿的样。基本上这180个人，180个心眼儿。往180下里想。
我们开会讲话经常讲“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那是中央台新闻联播李梓萌，新华社人民日报社论，地方各级一把手从理论上讲的。事儿弄到自己头上，就三分三解，不“我们我们”的了。
全局人员都对好楼层有好感。当年流行歌谣都背过了。目前是180个心往一处想，都想上好楼层。180个人劲往一处使，都冲着三楼四楼使劲，那六楼总得有人住吧。
一天局退休老科长八十多岁了哆哆战战、呵呵撒撒、口水哩哩啦啦，孙女陪他找到新新局长办公室，提出家里人口多，祖孙三代挤在一起，很不方便，要求房子尽量大一点。新新局长递烟倒水的赔笑脸，说老科长您放心，您老人家革命一辈子，为局里做了贡献，我心里有数，局里一定全盘考虑，该照顾的一定照顾。
在职的班子成员，经常给他吹风，班子的人最好上好楼层，纵观全县，哪个单位的班子成员，不在三楼？他低头不语。干部职工还有往他家送酒烟的，他好言相劝，晓之以理，被他拒之门外。分房一定分出廉政来！
局花儿，漂亮的财审科长姚娜娜，风摆柳似的拿着一把单据，刮到新新局长办公室里，媚媚的看局长，眼神温柔的把铁钩子能熔化掉！借签单子的刹那，她替局长一张一张的翻，白葱儿样柔软的手指像弹钢琴似的半碰半捏了他一下，局长浑身触电般的麻了。此时她爹声爹气的说话了：“局长还不分房子啊？俺哥哥要请请你里。”她“哥哥儿、哥哥儿”的别看喊得亲，其实并不太近。是她老姥娘表大爷的什么亲戚的老大。但是走得近。现在是分管干部的组织部副部长，跟局长是能说上话的。
“谁是你哥哥？”新新局长问她。
某某某，她说出来名字。
“奥，康部儿。我们很熟。老弟兄们啦。”
“哪天看你不大忙了，咱……看您来局里工作紧的，也不休息，周六周日也不过。不累坏了吗，咱出去放松放松”行吗？
新新局长对姚娜娜的提议，有碍康部长的面子，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是没态度的态度。
局里还有偷说硬话的……放着好楼在那儿浪着，像话吗？必须尽快解决房子问题，不然会出事啊。
转天，新新局长来到“布宜诺斯哎利斯”这是小县最豪华的酒店，号称几星级几星级。服务员周边十几个县里选拔来的，个顶个的水灵漂亮，身段模样两大标准堪称一流。着装统一，文明礼貌。新新局长没有表情的脸看着她们，服务员引领他上电梯，帮他打开电梯门，下来电梯，礼宾把他引到318房间。服务员开开门，他进去。金碧辉煌、灯光闪烁，梦幻乐园般的温馨。房间光姚娜娜自己。姚娜娜穿着短裙儿，淡雅的短袖，光彩照人。难怪也号称“府花儿”。她赶紧起来迎接新新局长。
“康部长呢？”新新局长问。
“你先坐下。”姚娜娜拉他的手坐在沙发上。“俺哥哥有事来不了啦”。
新新局长起身想走，她抓住了他的手。说：“我陪你不够级别啊？”她的眼儿还是媚媚的。
他说：“不是那。”
“是啥？”
“光咱俩不合适。”他说。
“咋不合适啊？同志之间还不能吃顿饭吗？”
“咱还不是纯同志之间，还是上下级之间。对，那同志之间不是不能吃饭，而是光咱俩吃饭别人会怎么看？会说闲话。”
“光咱俩怕啥，我不说、你不说，谁能知道？”
“天知、地知！”
“哥，你说的神话”
“是真话。”
“难道局长不能给同志们通过吃饭的方式做做思想工作吗？”
新新局长犹豫了几秒钟。“坐。听蝲蛄叫还不能耩麦子啦！”应该说姚娜娜光彩照人，姚娜娜是日常生活审美化的女人。姚娜娜的体态之美是组成她魅力四射的重要元素。服务员们都叫她比了下去。她那青春的芳香新新局长没喝酒就快熏醉了。他也是凡人，是年轻健康的男人，有血有肉，也有分寸的爱美女。那天他俩都喝得不少，姚娜娜只差嘴对嘴的喂他酒了。“我想要的……楼……楼……”她伸胳膊搂新新局长，他醉眼朦胧的抻胳膊把她挡开了。“楼层好……好点行……不哥哥”。
新新局长的坚强意志爆发了革命，他还算坚定，说：“姚科长，你你你喝多了。上饭。”
“哥，一个饭还没吃过。我再敬你一杯。”
“我不能喝了，不吃饭了咱走。服务员结账。”局长把钱递给服务员。
“我请你哥，帐我结……咱喝茶去？还是……迪欧？”
“哪也不去了，回家。”
“嫂子管的那么严。”姚娜娜嘻嘻的笑。“男的被管严了还过的有劲吗？”
“什么严不严的，别开玩笑了”。新新局长拿起包儿来：“走吧！”
……
新新局长回家来，简单冲了澡，躺到床上，背靠床头喝着水。沉思状。
夫人问：“你在想什么？”
他睁开眼，看着她，问：“你说咱要几楼？”
“憨玩意儿，还用说啊，三楼哎！”
“都住三楼，那六楼叫谁住？你不替我多想想。不要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存地失失人人地皆失。这是毛主席的教导”
他没接爱人的话题。他想，夫（妇）人之见。这是分房吗？简直是分我。全局、全县、县长、县委书记，多少双眼睛看着，向我扫射，瞪着我哩，看我能不能把好事办好……
五
新新局长总结前两任局长，分房工作经验教训。他的老领导也跟他说分房的事，嘱咐他慎重慎重再慎重，同事朋友也啦这事，分房这事越细，越不好弄。这是易粗不易细的活。那咱就往粗里弄！想来想去，新新局长终于想好了，分房的办法。
他把想法给县委书记做了汇报。领导说，你怎么分房我没意见，你只要分出团结来，分出干劲来，分出工作干得更好来，分出欢天喜地来，就说明县委没看错你，你能胜任，能为县委保驾护航。跟党中央保持一致，不是泛泛的一句空话，那就是看咱们的实际行动，看工作实绩。
这天下午叫办公室主任下分房通知。
“全局人员，每家每户来一人参与分房。要法定行为人才行，小孩子不准参加，原则上八十岁以上的老人不参加分房。明早八点在新楼前集合，八点准时分房，过时不等。一定要通知到每一个人。”
全局人员都像过年似的，欢欢喜喜地站在新楼前说笑。老干部有一早就到的。新新局长夫人也在人群里站着。花枝招展的姚娜娜和女干部们围着她，夸她利索穿的衣服可体好看。新新局长夫人乐的合不拢嘴。八点还不到每家每户都来了人参与分房。办公室主任已点完名。
这时新新局长出现在了六楼阳台上，大家仰脸看着局长，不知局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俯瞰大家。下边主动安静了。他问：“人员到的怎样了？”
办公室主任答：“局长，都到齐了。”
新新局长说：“好，今天马上分房。这样吧，咱高调不唱了，因为高调唱了好几年了，没新意，唱也没人听。分房的伟大意义我也不重复了。分房若干方案也不用了，因为方案太多了，都没大用，我来快的，办实的。我不弄那些片儿汤了。咱都是老中医，你少使偏方。那怎么分啊？哎，不复杂，很简单，我在上边扔钥匙。你们拾，一人只准拾一个钥匙，拿多无效。钥匙上粘着胶布，写明了单元、楼层、房号。”
新新局长说完，一扬手，横着一撒，“哗”一片钥匙天女散花般落下来。
人们“哇哇”地叫喊……抢啊……抓啊……
局长夫人的右手始终在兜里，没抽出来。
局长夫人也“哈哈”笑着拾钥匙，紧紧地攥着右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