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黎 I ''让暗夜敲出的簇簇星火隐没水底,多少人与事,呼啸过''

文摘   2024-09-14 06:20   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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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顶艺术”——诗意地的栖居






        Qiong  Ding   Art       漫 黎 的 诗        



不为记住什么,也不为忘记

让暗夜敲出的簇簇星火隐没水底

多少人与事,呼啸过———漫黎《渡河》



河流之上 

~~~~~~~~~

细水。长流,捕捉反光的人

常把倒影装进背包。是

青春的脸颊把侧颜递给河流,然后

打个响指,留下那些无法命名的

回声。向内探究才是关键,

我忆起童年,把双脚伸入水里

扑打而出的是水花,向外溯的潮水滔滔

如钟鼓,黄昏起落。

有人于川上曰:“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几千年前的声音太单薄,飘在

怎样的河流之上?

河流又曾经历过怎样的洪峰?时代的一粒灰

终归沉于水底,我们的夜航船

摇摇晃晃,漂浮水面。而水声潺潺

埋掉荒芜的古战场,瘦马

微驼的背,吞下白日里沉落的

河流。




经过斑马线

~~~~~~~~~

行走。挪动岁月的车辙

在黑白碎布。

果实沉沉坠落,陶罐被搁置一旁

这是应该历经的片段存在….

“擦过石头,或是延迟在我们额头前倾之处:”*

我们笑,带着哭泣后干涸的沙子

我们接受我们必须的接受

影子在身后闪烁,荧光粉一样

回声,无论如何总该有的回声,像最后

留存的枝条,蘸满水与阴影

停落

斑马线

愿时间延迟,在打破喧嚣后的

寂静。

*为伊夫·博纳富瓦诗集《弯曲的船板》内《一块石头》的诗句





不再归来

~~~~~~~~~

1


你的眼神里拴着马匹,鬂毛却是金色的

闪光的黄昏需要一些设置

暗开关闭合,竹篱笆提前阻止夜晚到来的恐惧

情爱、性、缠紧绷带的肢关节

语言会在书本里被打开,而书里面的

人物却没有再次站起来

更绝望地消失在一张白纸上


2


你说:“看喏,白鹭来了!”

带着旧日小骄傲

我看见一只只潜行的杯子,把嘴埋进

淡蓝的忧郁。“多么优雅”,你指着

天边的双子星座说。

两点微光熠熠退身迅即永没……

星空,停止旋转

那沉默,是松涛进入喘息后的平静

我们却得以与月光平行


3


变冷,又变热

整个季节我都在学当一名打铁匠

把一块块生铁锻造成

一块块熟铁

烫身体进入冷水那刻疼痛撕裂感的绝然

是迎头一击,

让铁代替我一次次重审自已

昨日之我渺小

是大水,覆盖住往昔的猛虎

与白瓷净瓶



石头在被刻字时保持平静

~~~~~~~~~~~~~~~

倏忽间,橙色浮标露出水面

被秘密的暗纹编织许久,一些外作用力

互相较尽彼此扯皮

日光消失了,

看不见的水底,鱼群游动所带动的气流

多少具有片面盲从

试图紧跟水前进的导向

我们行驶的船变得更谨小更慎行。

低头、屏住呼吸、关上嘴巴

当风浪来袭,面孔被什么冲成沟壑?

飞沫把我们从沉默里痛快剥离

话语存活过了

伤疤,老槐树皮一样皴得人不再喊疼

食指沿着龟裂

用隐喻,刻下风与黑夜






码 头 

~~~~~~~~~

每个人的记忆里,都有码头的身影

有些用来停靠,有些仅仅只是用于记录水声哗哗…………..

                                                  ———题记


1

我们向过去回望,有水声的码头

而无水鬼的头发漂浮其上

许多事物消逝了,包括熟悉或陌生的人

类似冰凉水的气息……

什么在抗衡流逝?

当我们抽身,沙一样的尘埃抖落

然后折返,在流水冲出的那个

大坑。


2

就一路杀将过去,闯五关

何需斩立绝,只需经过

一个又一个码头,以流水为席,与

码头拜刀把子

四海之内皆为你我兄弟,包括

女人、男人、白天、黑夜,劳作的场面,路人匆匆。水声

停滞在码头,夹杂熙熙攘攘的汗臭

但不需要波浪,臆想与码头紧密相连

有时包括五斗杂粮,有时也包括

体内的疯狂。


3

我确定某一日我将再次踏上这个码头

也许约如昨日的那个,也许不是。

亘古永远属于相对论的范畴

对于一座石质、沙质、土质、任何材质的承载物

或者对于一个个体,微小的

什么才能走过它的一生?

总有尖刃把结痂的伤口再次挑开

以流水的名义,

我们都被囊括其中。修为高的坦然

码头上打太极的老者即是,闲云一样舒展

想不明白的,落水者,每年

总有一、二、三、四……

码头永不止是结局、是终场

我们意识到的是那些转𣊬的东西

与年月日无关。


4

就此打住,你我原本也是可以原地停下

流水动,码头嵬然。

我看见一个扛沙包的壮年男子走近

我也看见美船娘将船靠着码头,在狭小船舱内逼仄出浓浓炊烟

码头停靠在生活的运河之上

它与它都是人为的

它们同样每天制造相逢与别离

沉溺于水的机器淘尽悲欢

大多的时候,大多数的脚步都会被浪推着走

无论你愿不愿意

你想停,偏偏身不由已。


5

重庆的朝天门码头,大名如雷灌耳

上次回国,我就住在它的对面

依着两江的风景,十八层临水高层,每晚就与码头拥眠。码头从来都不会消失

即便是换了一个模样,比如来福士入夜的灯光

旋转在朝天门崭新的人文秩序

后现代主义构想,不止安放于一座古老码头的名片上

向落羽追铩,向未来可期

不需要什么约定,码头把沉重抛给对岸

留下转身后,一脸的轻松。


6

写个人吧,他必与码头有关。

他可以是水手、是装卸货物的工头

是路人A、B、C、D,是舶𦩑品,是原装货

他一定不会是真空的

码头忙碌,但也有它平静的时候

码头有它自身高光的时刻

当它初建、当它迎送南来北往的客船

与码头相连的人,又何尝不是?

但北方的霜冻往往下得极早

码头颓落,码头上的人草一样得衰败

你唱“秋草凄凄“,凄凄即是

看不见的无常

无常如黑墨,当它压下时

码头上,人影只能略略动弹一下,即无声息。


7

无止、无终。

一座座码头,都是途经,都是道场。

比天体更洪荒。

它们应该是拥有感性敏锐的个体

洞悉世事。水、阴影、晨昏的光线

人世摇摆不定的波纹

码头,默而然之。

码头,寂若无言。

菩萨般的语言,仅止限在卷宗

空白,留世。






去 路

~~~~~~~

石制、土制、木制、水泥制、沙制

柏油制……

形式只是内容的表面显象

一条路,在视野里得以延伸,又终将

停止。

长焦,把镜头推远。古道上

尘土飞扬,装载丝绸与瓷器的驼队

还有十字军,耶路撒冷

冰一样的泪滴

哪一刻,车辙行到至穷之处?

走夜路的脚步匆匆……

“维米尔的地理学家继续从窗子里

向外看着他独自看见的

世界”*

————人们经过,肩上扛着

各自的袋子

灵魂回到最初的房间,万籁俱寂

白菊花终将爬满时间纵横的

长梯子。

*出自威廉·斯坦利·默温诗集《清晨之前的月亮》中《地图制作者》




当我坐在公园的长座椅

~~~~~~~~~~~~~


光线照亮日常

垂直、平行、交错,各式线条

变黑、变黄,变成时态里的

过去式

——此刻,各式路人正从我身边经过

遛狗的老妇人、牵着手的年轻情侣

蹬着滑板车,飞一样而过的小孩

沉思者、乞讨者、寻找生计者

隐藏面具者……

成年人的脚步匆匆,影像胶片般闪过

然后变成一阵风

没有人会注意到它们

终规都是一粒沙沉于河床底

而沙粒静悄悄

光线,勾勒出一个个走远的背影

也将余光

投向公园的长座椅

我微微眯起双眼

为拒绝这流逝和转瞬消失的早晨




落 山

~~~~~~~


野鸽子在半空盘旋,直至消失

落日,这面锈迹斑斑的巨大圆盘

正沿着山脊阒然离去……

它下得太快 

一种迅疾在我们的房间内预先设埋下

风雷、闪电

然后猛地收手,大浪般倾覆

无限石头压下来

在山谷,背阴的那面

早逝者就死在阴湿的暗夜

总有致命的一击,无需

刀子和匕首

低沉的风吟,仅仅只是用于告别 

当今早母亲告诉我

她的好友无征兆地走了

就在

上个月底




漂 木

~~~~~~

……它就横卧在水上

没有言语,近似一名旁观的隐者

它并不打算改变什么,尽管

水流动的本身极具突发性

———那些令人扼腕的刹那,相逢与错过

漂木之无法所及

它想靠近什么,什么即成转瞬的过去




扔掉昨天

~~~~~~~~


流水经过昨天,万物轻晃。

昨日鬃毛

黯沉且令人惋惜。

——油灯、煤饼、绿皮火车,

旧名词正代替过往告别。

而老时代却如一扇脱了漆的木门,

尽管斑驳,却仍让人心生不舍。亦如

念旧者,总是习惯性地

将目光投向水流流经的对立那面

在过去的十年

他把米蒂书帖临习了一遍又一遍










虚 晃

~~~~~~~


唐纳雀停在梢头,它扑打翅膀,飞起

引发细枝条一阵颤动;

宁静,白瓷片般易碎,像

缺失的秘境,灯一亮,就消失。

力被打破往往不需要费很大劲,

当它深入某处暗穴,有些东西其实早就死了

雨滴落,地面小水坑里飞溅出一身泥水,是难以心动的描述;

旧纹样藏身老瓦片,被昨日轻轻扣下,是难以心动的描述,

———不再产生回忆。

一大清早等地铁,风,野豹子似的疾驰,

它很快也就成为过去,

与那班列车上的过客结局类似




无人区

~~~~~~~~


阳光正好。

一排排墓碑泛出反光,并不刺眼

有种白开水特有的品质

安静里的大片荒芜,在体内不横生杂草

反倒使沉睡者愈发沉睡,清醒者

愈发清醒。

整个墓园,只有我一人

——这唯一的大活口在地面上走动

可我并不害怕

太多的时候,无人区其实比闹市更安全

更让人感到心安理得。




白鹭为霜

~~~~~~~~

它是隐喻的孩子,当它的双翼擦过水面

带出的水纹,大多是徒劳的。

中年,摇晃。可以为霜、为一段孤白

可以选择,呆在原地不动,

也可以倾倒半生繁花

———“付诸流水,是它,

着一身素衣裳,不爱笑,表情高冷,纤细。”

与光一样苍白,

还有我同样苍白的老园子

回也回不去了……..


(后记:我会永远记住我伊州老园子里的白鹭们,常常悠闲地踱着步,但凡我一走近,它们就猛地张开翅膀,向芦苇丛飞去)



 渡 河

~~~~~~~

河流处于记忆的源头,它会苏醒

当某一时刻,桨声

荡漾出久远的气息,是什么轻触水面细小波纹?

船橹是一位年长的渡者,

将那些隐于星辰里的露水一一收藏

水面测起的飞浪经过它的侧身,如同生活的齿轮经过了我们

———幸或者不幸的一生

渡河者当自渡,趁河流尚未干涸

踏浪、放歌

不为记住什么,也不为忘记

让暗夜敲出的簇簇星火隐没水底

多少人与事,呼啸过








        Qiong  Ding   Art       漫 黎 的 诗        



作者简介


漫 黎:



       定居美国,华人诗学会会员,中国朗诵联盟艺术指导,原为电视台节目编导。爱好绘画、写作、朗诵。诗作发表或散见于国内外各大网络平台或纸刊。





        Qiong  Ding   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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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网络)

  (文字来源:漫黎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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