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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康巴·幸福昌都——
回到成都已经五天,每天我仍然迷迷瞪瞪想睡觉,想在梦中重回昌都。
这次昌都采风,整整9天,足迹遍及昌都10县1区,行程3000多公里。从一开始的高反、疲累,难受到想当“逃兵”,到后来尽情享受雪域风光,我才知道,我已经不可抑制地爱上昌都了。
到昌都的第三天上午十点,我们来到“西藏解放第一村”江达县岗托村。参观十八军军营旧址后,我们步入十八军渡江战役纪念馆。翻开纪念馆展厅里陈放的《1951千名女兵徒步进藏纪实:天路行军》这本书时,已经离开我们24年的杨星火老师,就这样突然浮现在我眼前。
1951年,杨星火老师随刘邓大军第18军进军西藏,成了首批进藏女兵,开始了长达20余年的西藏边防工作。她创作的诗歌《一个妈妈的女儿》《叫我们怎么不歌唱》谱曲后广泛传唱,感动了几代人。《叫我们怎么不歌唱》被收入《中国百唱不厌歌曲集》。
我对西藏最初的了解,源于杨星火老师。1998年,我负责编辑她的诗集《喜马拉雅的女儿》,多次到她位于成都市青羊区三洞桥干休所的家中跟她交流。聆听她讲西藏经历,让刚从绍兴来成都不到一年的我,好像在听天书,只觉得那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一个充满神秘力量的地方。谈起她的爱情婚姻生活,杨星火老师眼里闪着亮光,浑身充满了激情和力量,让我几乎忘了她是一位七十多岁又重病缠身的老人。她的初恋对象是昌都骑兵师政委,可她因为太爱西藏,不愿意早早回内地与已调回内地工作的师政委结婚,最后选择了正在康藏线上修桥筑路的筑路工人唐和清。当时,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这段婚姻,甚至有人说,要是他们不离婚,就“用手板心煎鱼”给你吃。事实却是,他们俩不但没有离婚,还相濡以沫、相亲相爱走过了幸福美满的一生。听了杨星火老师的爱情故事,我对西藏充满了神往,还一气呵成写了一首散文诗《珠穆朗玛峰,太阳的骄子》。
杨星火老师当年就是从岗托村进藏的。岗托,藏语意思是“人口集中之地”。岗托,被称为藏东门户,是从四川入藏的咽喉要塞。此时此刻,我就站在他们曾经伫立过的地方。不同的是,现在的岗托村已经蝶变成了岗托民俗村,有着鲜明藏文化特征的民居、寺庙、作坊与古老的大自然和谐成了美丽的自然人文景观,被誉为“藏东第一古村”“317国道进藏第一村”。我以石山上两个巨型红字“西藏”为背景拍了一张照片,算是我进藏的佐证。
也许是因为昨晚下了雨,金沙江浊浪翻滚,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浩荡气势向前奔流着。
江对面,是四川甘孜州的德格县。望着十八军渡江遗址,再看江畔那遍布弹孔的圆形碉堡,我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矫情和脆弱!
当年,十八军进藏只能靠双脚徒步前行,连像样的土路都没有,甚至吃不饱穿不暖,可他们斗志昂扬,一边行军打仗,一边修路架桥。1954年,川藏公路成功通车,国道317线通过岗托大桥实现金沙江两岸的连通。从此,岗托村成为进出西藏的“东大门”。
我想,我现在之所以能乘飞机进藏、乘汽车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旅行,是因为有无数先辈的付出和牺牲,是他们以“让高山低头,叫河水让路”的革命大无畏精神,是他们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建西藏,两者皆可抛”的无私奉献精神,为我们打开了通往西藏的大门,为我们修建了通往西藏的桥梁和大路。
千名女兵徒步进藏,每人还得背30斤重的背包,她们一样得承受高寒缺氧的考验,一样会难受会疲累!我现在坐车旅行,条件比她们好了无数倍,有什么理由叫苦叫累呢?
离开岗托村,我们先到贡觉县参观达律王府和拉妥湿地,夜晚住宿在芒康县曲孜卡云曲庄园。连续9个小时长途行车,一直到凌晨1点才抵达目的地,我们一车8个人却精神抖擞,有如神助。仿佛在岗托村汲取了一股强大的能量,与此前的萎靡不振截然不同。
一路上,我们都在开启“敞聊模式”。我们抱着“每一只青蛙都有叫的权利”观,敞开聊西藏,聊人生,聊诗和远方,讲笑话,说段子,车内的欢声笑语,硬是把“高反”给“吓跑了”。从501县道到214国道,400多公里,我们经过了草原、峡谷,看见了彩虹,遇见了藏狐、狼,吹过冷风,淋过冷雨,在海拔4300米的寒风中“耍坝子”,吃青稞肉夹馍……诗人刘年说,叶师傅的车开出了音乐的节奏感。坐在最后一排的我和风儿戏谑自己变成了“跳荡的音符”,一路颠簸,却颠簸出了一路的欢乐。
此后的每一天,我们都是早晨8点半出发,晚上10点左右抵达入住的酒店。从芒康到左贡,从左贡到八宿到洛隆,从洛隆到边坝到丁青……每天至少行车400多公里,我们整天都在路上,都在翻越雪山草原,跨越峡谷大河。一天可以穿越四季,一天也可以从雪山到草地到河谷。
一座座海拔五六千米、甚至七八千米的高峰,既像巨人守护着这里的人们,又像是一道道沉重的屏障,阻碍着人们行走的脚步。一路上美景不断,也惊险也不断。九十九道拐、七十二道拐,这些仿佛飘带系在巨大山体上的公路,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一不小心就会坠入的万丈深渊。
我们每天都在体验“天路”之险,之难,之漫长。可以想见,这些公路在修筑时有多么的艰难。据相关资料显示,全长2255公里的川藏公路,共有3000多名官兵和1000多名藏汉民工长眠于公路沿线……
在那个一切靠人工的年代,他们只能用铁锤、钢钎、铁锹和镐头这些最原始的工具劈开悬崖峭壁,横跨岷江、大渡河、金沙江、怒江、拉萨河等江河,穿越横断山脉的二郎山、折多山、雀儿山、色季拉山等14座大山,仅仅4年多时间,他们就创造出了中国筑路史上最高、最险、最长、工程量最大、修建速度最快的“五大奇迹”。
正是先辈们在没有路的地方,修筑出了这一条条天路,才让我们得以窥见这一路大美风景。而行走越久,看得越多,心灵被震撼的次数越多,也就会不知不觉地开始重新认识生命与自我,开始脱胎换骨……
我也终于明白了,杨星火老师为什么对西藏爱得如此深切。我读过她未曾公开出版的自传体小说《喜马拉雅之战》,里面讲述了她到东段前线克节朗、达旺参战的亲身经历。字里行间,饱含着她对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最深沉的爱。1969年她调回成都军区工作后,在1971年至1985年间,又七次进藏,行程约48155公里,足迹遍及西藏的各个角落,从县城至各偏远哨所、区乡、牧场、生产队。她多次到昌都(地区)军分区及贡觉县、左贡县采访。在西藏,她收养了一位藏族孤儿。她受邀去机关学校作报告,自立了“三条老规矩”:一不要单位派车,二不要单位给食宿,三不收取财物礼品……
在昌都采风九天,我总觉得杨星火老师之所以有感天动地的爱情、有一颗善良纯洁的心灵,与这片神圣的大地有关。她像山顶的皑皑白雪,没有一点儿杂质。她像她的文字,既干净、简洁,雪水洗涤过一样,又充满了爱和温情,阳光一样明朗。
这一路走来,我看到了杨星火老师代表的“老西藏精神”仍在不断传承和弘扬。海拔5000多米高峰上架起的特高压电线铁塔,正在钻探架设的隧道和桥梁,还在建设中的小镇和新村,都显示着依然有无数的建设者在为新西藏添砖加瓦,西藏的路正在变得更加宽阔畅通,西藏的每一天都在变得更美好。在边坝县边坝镇普玉二村午餐时,年轻的驻村干部脸上爽朗的笑容,让我想起杨星火老师笔下那一张张纯真、充满朝气的脸庞,她们毫无保留地热爱着,奉献着,为这片美丽而神奇的大地。
行走在昌都,行走在世界屋脊,仰望触手可及的蓝天白云,恢宏壮观的雪山冰川,经过绒毯似的辽阔草原,刀劈斧削的峡谷,深切的河床,漫山遍野的黑牦牛,成片的青稞地、艳丽的格桑花……我终于理解了这句话:西藏不在拉萨,不在布达拉宫,而在路上。
昌都,随时都在呼唤我再次出发,去感受它的大美,它的雄峻,它的百转千回。
作者: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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