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踢脚,是独特的双响爆竹。它的火药分为两层。底端的门,封堵不严,下层火药在地面爆炸,发出“嗵”的一声巨响,气流冲开底门,向下喷射。下喷的气流触地,产生向上的反推力,将爆竹推向空中。刹那间,冲向天空的二踢脚,在空中再次炸响,“咚”的一声,惊雷一般,惊天动地。
窜天猴,好像一枚蓄势待发的火箭。它的火药筒,粘在一根木杆上。手持倾斜的木杆,随着导火线的燃烧,窜天猴发出“吱——”的尖叫,仿佛一只顽皮叫嚷的小猴子,乘着一道闪耀的光轨,直冲云霄,在数十米的高空中爆响,绽放出五彩斑斓的烟花,璀璨夺目,极为惊艳。让我疑心,它是打开了一扇通往奇幻世界的大门。
女孩子们热衷的,是燃放滴滴金儿,我们叫它滴滴鸡儿。外观是彩色的长细棒,其实就是包装漂亮的火药引线。手握一头,将另一头点燃,会燃放出细碎的小金花,滋滋作响,像金色的流星,也像金色的雨滴,扑籁籁地坠落下来,煞是好看。那时,不到十岁的我,年前年后,必得燃放几十根一大把才过瘾。
外婆也更忙了。她先忙着把家里的被褥拆洗一遍。她讲究那些老规矩,说洗尘与扫尘一样,有“除陈布新”的含义,把一年中不好的气运都清洗、扫除,干净地辞旧迎新。大件的衣物,都要放入盆中,端到村子南头的河湾去洗。晴暖天气时,南湾近岸处的冰面化开了。南湾里的水,寒凉,清澈见底,小鱼在水中自在地来回游弋;树木倒映在水面上,与水中琥珀色的水草相互交织,被风吹动,摇曳生姿。外婆挽起袖子,蹲在湾边的大青石上,搓洗着被褥面儿。我乐于在旁边拿着棒槌,一下一下敲打着。投入衣物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着青碧晶亮的光。
乡村的年,纯朴而喜庆,温馨而祥和。大年三十的傍晚,蜡梅绽放,白雪映黄蕊。夕阳似乎比往日都要柔和,落在老屋的青瓦和院落间,落在大红的春联与福字上,金黄而温暖,显得喜气洋洋,瑞福呈祥。
外婆和舅妈,主妇们轮番穿梭在厨房中。煎、炸、炖、炒、烩、焖、烧、蒸、煮……十八般武艺全用上。年夜饭的餐桌上,摆满了大盘大碗,丰盛的食肴。年夜饭,担负着过年最为浓墨重彩的章节。之前的忙年,都是前奏和铺垫。清代顾䘵在《清嘉录》中说,“除夜,家庭举宴,长幼咸集,多作吉利语,名曰年夜饭,俗称合家欢。”全家老少,团团围坐,吃团圆饭,其乐融融。然后,在一起聊天,守岁,灯火彻夜长明。守岁对孩子们来说,是难熬的,我常常倚着被子,犯困,脑袋不由自主地垂落在高高的被垛上。
乡间的年,是一首流淌在血脉里的诗,是一幅镌刻在心灵间的画,召唤着长大的我一次次地回归和探寻。
作者:胡容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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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丨烟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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