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立旭
原载｜《党史博采》
刊期｜2015年第11期
（本文约4500字，需慢读）
毛泽东与胡耀邦同为湖南人，同受湖湘文化的熏陶而具有实事求是、敢于担当的性格。毛泽东很信任胡耀邦，曾在延安称赞胡耀邦“思想敏锐，口若悬河”，并且着意培养胡耀邦。而胡耀邦一生最崇敬的人就是毛泽东。
胡耀邦见到毛泽东，是在1927年，但是这种“见到”，只是胡耀邦在一定距离开外看到毛泽东演讲。当时的胡耀邦年仅12岁，是里仁小学的学生，当年的毛泽东34岁，是全国农民协会总干事、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中央特派员兼任中共湖南省前敌委员会书记，秋收起义的领导者。因此，胡耀邦“见到”毛泽东，只是他单方面见到毛泽东，毛泽东并没有看到胡耀邦，自然不认识他。
这一年，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部队在浏阳县文家市会师，决定进军井冈山，开辟根据地。为了鼓舞士气，9月20日清晨，毛泽东在文家市里仁小学校操场上给1500余人的起义部队讲话。
12岁的胡耀邦和同学们觉得来了这么多兵，还有个大官讲话，就和同学们一起爬到墙头上看热闹。爬到墙头上的胡耀邦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土布褂子的高个子走到队伍前高声讲话，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个人名叫毛泽东。
几十年后，胡耀邦回忆说：“我12岁时，毛主席领导秋收起义的部队在文家市镇集中。那天我第一次看到毛主席给起义部队讲话，他说：‘我们现在力量还小，还是一块小石头，可是总有一天能够打烂蒋介石反动派的那口大缸！’”
毛泽东“小石头打碎蒋介石的大水缸”那句话，使12岁的胡耀邦懂得了革命的道理并建立了革命必胜的信念。两年后，不到15岁的胡耀邦便成为职业革命家。
1929年夏，胡耀邦从里仁高小毕业，考入浏阳县立中学。1929年12月，胡耀邦回家乡度寒假，经乡少共书记杨国英介绍，秘密加入青年团，由此正式进入革命队伍。
1930年10月，胡耀邦被调到18区委做宣传工作。他刚刚报到，正值中共湘东特委到浏阳挑选青年干部，胡耀邦入选，前往江西苏区。他从此离开了自己家乡，成为毛泽东直接领导下的一名“红小鬼”。
毛泽东着意培养胡耀邦
1983年12月26日，胡耀邦在《最好的怀念——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90周年》一文中深情写道：“毛泽东同志的科学思想和革命精神，培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现在我们党的各级领导骨干，可以说没有哪一个没有受到他的科学思想和革命精神的感染、熏陶和锤炼。我也是在他的直接教导下成长起来的一个。”
胡耀邦自己回忆说，“我第一次接触到他的音容笑貌，是在1933年”。毛泽东和胡耀邦都没有讲过1933年二人之间有直接接触。
1934年10月，红军开始长征时，胡耀邦已经19岁，从当时大多数红军战士都很年轻的角度来说，他已经不算“红小鬼”了，因此，他被编入红星纵队中央工作团第二团，担任共青团总支书记。
到达陕北的第二年，胡耀邦曾参加毛泽东亲自主持的工作总结会。这次会上，有领导同志称赞了共青团工作，还提到了胡耀邦的名字。毛泽东插话向台下问：“哪一个叫胡耀邦？站起来让我看看。”
当身材瘦小却精明强干的胡耀邦站起来时，毛泽东幽默地说：“是个幼稚味还未完全脱掉的同志嘛。”
这是毛泽东第一次认识胡耀邦。
全面抗战爆发后，共产党迅速扩大队伍，迫切需要干部，毛泽东考虑要使用和培养胡耀邦等一批经过长征的年轻干部。胡耀邦先后被任命为共青团中央宣传部长和组织部长，1937年调胡耀邦到抗大学习。
1937年10月，毛泽东亲自提名，胡耀邦任抗大政治部副主任，进入了抗大领导层。当时有些人不大赞成，认为胡耀邦资历太浅，年纪太轻，还不到22岁。毛泽东则坚持说：“你们反对，我就要他当。”
担任此职的胡耀邦没有辜负毛泽东的期望，他的工作受到时任中央领导人王稼祥的表扬。
▲ 1937年胡耀邦22岁，担任延安抗大政治部副主任
抗大毕业后，胡耀邦任军委总政治部组织部副部长，后兼任军委直属政治部主任。一次，毛泽东当着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介绍胡耀邦说：他是我们红军自己培养出来的“秀才”。
1950年2月，解放军进占成都。当时四川分为四个区（省），胡耀邦被任命为川北区党委（设在南充）书记、行政公署主任和军区政委，集党政军权力于一身，是名副其实的“一把手”，领导的人口约1700万。时年35岁的胡耀邦在当时担任省级领导干部中，是年龄最小的。可见毛泽东着意于对他的培养。
1952年下半年，当川东、川西、川南、川北四区合并为四川省时，毛泽东决定调他到北京来工作。此时正好团中央书记变动，需要人接替。毛泽东选中胡耀邦，他找胡耀邦谈话，问他：“你敢在大庭广众中作报告吗？”“你敢跟知识分子谈话吗？”
胡耀邦毫不犹豫地回答：“敢。”
毛泽东说：“我就要这样的人，你去。”
就这样，胡耀邦进京担任了青年团中央领导职务。时年37岁。
1956年胡耀邦在中共八大上当选为八届中央委员，是中央委员中年纪较轻者之一。1957年胡耀邦任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中央第一书记，由此可见毛泽东对他的器重和培养。
1962年，在探索独特社会主义道路过程中积累了经验也得到不少教训的毛泽东决定再派胡耀邦到基层担任领导职务，一方面进一步锻炼他，另一方面，也让他通过实际工作把握社会主义建设客观规律。毛泽东把地点选在了自己的家乡。这年的11月10日，胡耀邦带职下放，任中共湖南省委书记处书记兼湘潭地委第一书记。
两年后的1964年11月，胡耀邦再次受到重用，调任中共中央西北局第三书记兼陕西省委第一书记。这无疑是一个更全面的领导岗位。胡耀邦在这个岗位上进一步展现领导才干和拼命工作的精神。
1966年，“文革”爆发，胡耀邦被打成“走资派”。陕西省的造反派要批斗他，团中央的造反派也要批斗他。批斗中不仅是打骂，甚至用了残酷的方式折磨他。连续的批斗，残酷的折磨，几乎将胡耀邦身体摧垮。恰在此时，毛泽东保护了胡耀邦。
毛泽东一保胡耀邦，是在1968年10月中共中央召开八届十二中全会时，把胡耀邦从被打倒的党的八大中央委员中挑出来，让他参加这次全会。这个决定，承认了胡耀邦中央委员的合法身份，等于“解放”了胡耀邦。有了参加中央全会这样的身份，造反派不敢揪斗胡耀邦了。否则，胡耀邦很可能被造反派折磨死。
毛泽东二保胡耀邦，是让他去五七干校。在当时政治气候下，开九大时，胡耀邦不可能当选中央委员。造反派虽然不敢再批斗他，但康生、江青等人随时盯着他，他政治上的处境仍然不佳。为了保护胡耀邦，毛泽东让他到五七干校去。
安排胡耀邦进五七干校，第一，可以使胡耀邦免遭造反派批斗和折磨。第二，在政治上也得到了解脱，因为凡是进五七干校的人，按照当时的政策和说法，肯定都是按照“人民内部矛盾”对待的人，身份还是国家干部，已经与受批斗时大不相同，是自由的。第三，进干校的人，早晚要安排出来工作，实际上是放在那里预备使用。当年，毛泽东、周恩来为了保护干部，很多情况下是将他们安排到五七干校，以备适当时机起用。毛泽东在胡耀邦处境极为艰难的情况下将他安排到五七干校，确实起到了保护他的作用。
在五七干校，胡耀邦的热情又一次绽放。据与胡耀邦一起在五七干校生活、劳动的同志回忆，胡耀邦一到干校就要求干重活。和泥、上房顶、当小工，他干得热火朝天；插秧、割草、用小车拉石头、参加防汛抢险等，什么苦活累活他都以饱满热情干在头里。天要下雨时，为了抢收，他矮小的身体竟然能扛起一百多斤重的麻袋往仓库里送。由此可以透视胡耀邦受到毛泽东保护后愉快的心境。
毛泽东三保胡耀邦，是让他回北京体检。1971年“九一三”事件后，按照毛泽东和周恩来起用一批老干部的意见，《人民日报》于1972年4月24日刊发社论《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要求正确执行党的干部政策，毛泽东和周恩来也开始大批“解放”下放到五七干校的老干部。为了防止江青等人横加干涉，周恩来请示毛泽东后，采取了让老干部回北京体检、体检后就留在北京的方式，将一大批老干部保护起来，以备任用，这其中就包括胡耀邦。
1972年秋，胡耀邦奉命回北京检查身体，体检后，按毛泽东和周恩来的意见，胡耀邦不再回干校，而是在家休息待命，准备适当时机起用他。但在“左”的政治环境下，毛泽东、周恩来的许多想法有时也不得不暂时放一放。正是在此情况下，胡耀邦在北京家中闲了三年。胡耀邦没有虚度，他利用这段时间阅读了大量马列著作和文史书籍。
毛泽东四保胡耀邦，是1975年让他复出。这年7月，经毛泽东批准，胡耀邦任中国科学院党的核心领导小组第一副组长。当时，邓小平在毛泽东、周恩来支持下进行整顿，毛泽东让胡耀邦复出，就是希望他能协助邓小平“整顿中国科学院，加强领导”。
此时的胡耀邦内心是高兴的。8月，他在中科院举行的纪念红军长征胜利40周年大会上激情洋溢地挥动着手臂说：“40年前的今天，我们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就是长征。40年后我们再干一件大事，进行新的长征，把中国建设成四个现代化的强国！”
不幸的是，在“四人帮”干扰破坏下，整顿夭折，邓小平也被解除党内外一切职务。随之，积极协助邓小平整顿并主持写出《中国科学院工作汇报提纲》的胡耀邦也不能再工作下去。但毛泽东虽然同意搞“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却不许株连胡耀邦，只让其闲在家中。这是毛泽东五保胡耀邦。由于毛泽东的保护，胡耀邦虽然闲在家中，却没有受到冲击，他利用这段难得的时间，继续阅读大量书籍，充实自己。
▲ 1961年，毛泽东、王任重、胡耀邦（左二）在武汉东湖
1977年，时任中共中央主席的华国锋亲自出面请胡耀邦再次复出，先是担任中共中央党校常务副校长，后任中组部部长。胡耀邦的工作能力和成绩，使他在党内外享有很高威望。1978年12月在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上，胡耀邦被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第三书记，并任中央宣传部部长、中央委员会秘书长。1980年2月，胡耀邦在中共十一届五中全会上当选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委员会总书记，中央书记处书记。1981年6月，在中共十一届六中全会上当选为中央委员会主席。
胡耀邦走上中央领导岗位时，正值国内出现一股“非毛化”思潮。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借毛泽东晚年犯的错误，全盘否定毛泽东，进而否定共产党和社会主义。在此情况下，胡耀邦以马克思主义政治家的眼光和实事求是精神，坚决反对“非毛化”，维护毛泽东的历史地位。
1981年，胡耀邦先后在中央党校学员结业会上和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着重阐述了“毛泽东同志的功绩是第一位的”和“毛泽东思想必须坚持，但是同时要把毛泽东思想同毛泽东晚年的错误思想加以区别”两个问题。他说：
毛泽东同志为我们的党，为中国革命，为中国人民，立下了伟大的功绩。这是历史的事实，是不能动摇的……毛泽东同志晚年是有错误的是第二位的。只有说清楚这两个方面，才是公公道的，才是实事求是的。
为了维护毛泽东的历史地位，胡耀邦还于1983年12月26日发表他亲笔写的《最好的怀念——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90周年》一文。他在文章中写下了这样一段对毛泽东感情至深又十分科学的话：
毛泽东同志在中国共产党和中国革命中的地位与作用，是无人可以比拟的。他是我们党的创始人之一。他是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主要缔造者。他在中国革命最困难的时候，最早找到了革命的正确道路。……毛泽东思想不但是使中国革命转败为胜、从一个胜利走向一个胜利的精神武器，而且它的认识和改造世界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还是指导我们继续夺取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胜利的指南。毛泽东同志的功绩永垂不朽。毛泽东思想的光辉将与世长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