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版图最北端的黑龙江省漠河市，记者在白雪皑皑的北极镇北红村，遇见了最北惠农服务站、最北豆腐坊、最北村民宿等小店。北红村是当地最偏远的小山村，仅有一条公路与外面连接。这里民风淳朴，仅有300多名居民。73岁的“最北村医”李春花，如今成了不少人口中的“春花奶奶”。
一个理想就是一辈子
记者采访期间，北红村最低气温低于零下30摄氏度。踩着雪走进龙江湾大街47号——北红村卫生室，记者眼镜片上瞬间蒙上白雾，李春花连忙提醒注意脚下湿滑。她的状态一点不像年过七旬，腿脚利索，说话中气十足，笑起来颇有感染力。
当记者和李春花聊到村子地理位置偏远时，屋子里的几名村民跟着攀谈起来。如今村里通了公路，已经方便许多，以前运送物资只能走水路。李春花说，那时候会有船运来饼干等生活物资，但没有医疗物资。
“北红村是开荒队开垦出来的。我们家迁到这儿的时候，我才八九岁，这儿也只有几户人家。”李春花关于北红村的早期记忆，是偏远与荒凉。黑龙江从北红村北面穿过，村民过去外出大多要靠轮渡。江面结冰的日子，村民们会用拖拉机开出一条江道，靠马拉爬犁出行。
缺医少药，是早年北红村无法解决的难题。目睹母亲被病痛折磨又因病早早去世后，李春花下定决心长大后要当医生，她的几个发小都知道这是她的青春理想。
20世纪60年代，村里有了第一个卫生所，多次搬迁后才有了李春花如今工作、生活的小房子。李春花记得，第二个村卫生所是砖房，屋里安了一个有烟囱的铁炉子，尽管往里面添着大块的煤，但还是很冷。“挂吊瓶的人围着炉子坐一圈，一边输液一边唠嗑。”李春花说。
1985年，经过培训，李春花成为北红村的乡村医生。后来，本地组织的培训，她一个不落。那时候生孩子不出村，她特意进修了妇产科技术。“产妇分娩时，婴儿脐带绕颈这类情况，我遇到过几次。”李春花接生的孩子，年龄最大的快40岁了。
数十年来，李春花出诊数万次。“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扛，所以我在诊疗上特别小心，严格按照规范操作，避免出现意外。”李春花说，她曾有几次机会去省外的大城市，但“只有脚下是北红村，心里才觉得踏实”。
“您有什么新春愿望？”面对记者提问，李春花有点羞涩。这些年，基层医疗条件大为改善，村卫生室安装了电暖气。上级医疗机构会定期派出医务人员，为村民做健康体检。“我希望卫生室还能再宽敞点，未来再添置一个妇科检查台。”李春花说。
一个人也能蹚出一条路
很多年里，李春花都是村里唯一的乡村医生。有一年大年三十，村里的一名孕妇难产。正在做年夜饭的李春花听到消息后，连忙扔下手里的事，护送孕妇赶往县医院。产妇完成剖宫产手术时，已是大年初一的下午。对于李春花而言，春节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依然需要坚守。她指着窗边说：“站在这里看看烟花，也很幸福。”
这些年，李春花默默付出，为村民们蹚出了一条“健康路”。“你觉得难不难？”面对记者的询问，李春花点点头。在北红村，曾经有名年轻人被大火烧伤没钱医治，家人便索性将他托付给李春花。李春花守了大半年，日复一日地给年轻人换药。没想到，年轻人奇迹般地康复了，不仅命保住了，还慢慢可以和父亲一起干体力活了。
李春花出诊时，戴了一顶毛茸茸的小熊帽子。她笑盈盈地说，这是女儿买的。记者跟随李春花来到村里的一位老人家中。老人做了膀胱切除手术，挂着尿袋生活。天寒地冻，老人不敢出门，生怕把管路冻住。他若是遇到什么问题，李春花总是随叫随到。
临近佳节，李春花探访了村中的几户脱贫户，关心几名老患者的身体状况。“大家生活水平提高了，对健康的认识也加深了。”李春花说，“以前，村民们有点小毛病不愿意治，严重了才看医生；现在，大家的观念转变了。”
在李春花的影响下，她的女儿从卫校毕业后，在漠河市兴安镇中心卫生院做临床医生。对此，李春花很是骄傲：“我和女儿会切磋医术，对一些病例进行探讨。她掌握的医学知识更系统，我的诊疗经验更丰富，这样可以互相促进。”
随着年龄增长，李春花逐渐感到力不从心。“我希望能有年轻医生接替我。哪怕给他打下手，我也会很开心。”李春花说。
近日，黑龙江省漠河市北极镇北红村乡村医生李春花入户为村民查体答疑。
“有一分热就发一分光”
李春花清楚地记得，2011年12月，北红村通了电，自此这里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远方的游客给北红村带来了经济发展。”李春花说，在政府支持下，村里修了柏油路，建起江边公园。村中游客的增多，让她有了更多责任。
最近，14岁的李童（化名）趁着放寒假，随父母从天津到漠河旅游。来到北红村以后，孩子兴奋之余因饮食不当出现呕吐的症状。宾馆老板得知情况后，清晨6时拨通李春花的电话，并将孩子送到村卫生室。李童的母亲说，没想到这么偏远的地方能找到医生，“早知道就不用苦熬一夜了”。
村卫生室外传来悠扬的赶马声，不少游客体验上了马拉爬犁。这些年，村里有了70多个家庭宾馆，加上饭店、商店和超市，有近100户人家受益于冰雪经济。“一路风风雨雨走来，我见证了村里的变化。如今，我们基本实现了人人享有基本医疗保障的目标，越来越多的人过上了幸福生活。”李春花感慨道。
晚上9时，为了节约能源，村里的路灯熄灭了。眼前的夜路，李春花走过一次又一次。银色的月光笼罩着村庄，隐约可以看到一幢幢小房子冒出烟气。
近日，黑龙江省漠河市北红村村医李春花正在准备为患者输液。
村卫生室的窗户上贴着李春花的联系电话，她习惯留一盏灯，是想告诉大家这里24小时提供服务。李春花说：“有一分热就发一分光。”
“我希望，未来有一天，村子能实现集中供暖！”临别前，李春花眼中闪着光，说出另一个新春愿望。她穿着薄毛衣走出卫生室，笑容灿烂，挥手与记者告别。
文：健康报记者 孙韧 张可心 孙伟 闫龑 特约记者 马庆志 程岩 通讯员 孙琪
图：健康报记者 孙韧
编辑：李诗尧
校对：杨真宇
审核：管仲瑶 叶龙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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