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的《边城》：人生处处遗憾，生活无常是常
文化
2024-07-20 10:11
河南
1933年9月9日，沈从文和张兆和在北平举办婚礼，终于结为夫妻。婚后，沈从文在院内的小方桌上写下《边城》的第一章。汪曾祺曾说《边城》是沈从文最好的语言，既没有早期作品的横笔直扫，也少了后期作品的晦涩难懂。书写《边城》时，正是沈从文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好时期。绝佳的心情遇上完美的文笔构思，才成就这部无法超越的作品。《边城》中景色很美，人也很美，但这些美好之下也藏着人生苦楚和世间遗憾。在川湘交界处有一个叫“茶峒”的地方，那里有一条小溪，溪边有白塔，塔下有人家。一位70多岁的老船夫和孙女翠翠就生活在溪边，靠渡船为生。唯一的朋友就是这条船和一条黄狗，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孙女翠翠。每逢夜晚，老船夫喝点酒之后，也会想起自己的伤心事。15年前，老船夫的独生女儿，在一次歌会中与茶峒军人相识相爱，偷尝禁果之后，女儿怀上了孩子。军人本想带着她远走高飞，可又觉得逃跑会有损军人的名誉。军人首先服毒自杀，船夫的女儿念及腹中孩子，在生下孩子后也殉情而亡。可怜的老船夫，白发人送黑发人，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样。可看着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他不得不强装镇定，扛起养育孙女的责任。本该安享晚年的他，不得不一边赚钱，一边照看翠翠长大。平日里，他看起来硬朗爽快，可到了晚上，总会默默思念自己的女儿，那种失去至亲的痛刻骨铭心。书中，不仅仅是老船夫受到别离的苦，舵主顺顺家也接连遭遇不测，尝尽人间别离之痛。不管是毕业、辞职，哪怕就是聚会，我们都会尝到分别的悲伤。作家庆山曾说：“很多人不需要再见，因为只是路过而已，遗忘就是我们给彼此最好的纪念。”生命就是一场场相聚和分离，哪怕宴席再热闹，情感再真挚，也总会有散场的时候。悲伤在所难免，但我们也要明白，聚散终有时，离别是常态。15岁的翠翠，整日陪伴爷爷渡船，虽然风吹日晒，但出落得也越发标致。他害怕自己老了，无人照顾翠翠，又特别害怕翠翠步母亲的老路，于是决定早点帮她找个好归宿。老船夫看中了船总顺顺家的大儿子天保，觉得天保踏实能干，家境又好，翠翠跟着他一定不会吃苦。恰好，天保也喜欢翠翠，有意让家人去提亲说媒，老船夫自然同意，可每次问翠翠的意愿，翠翠都低头不语。原来，翠翠早就在一次端午盛会中，和天保的弟弟傩送相识，并互生好感。两兄弟发现自己爱的是同一个人后，心中都五味杂陈，不知所措。但为了公平竞争，他们准备用对歌的方式，看谁能赢得翠翠的欢心。可当天保听到弟弟傩送婉转的歌声后，就觉得自己毫无胜算，于是放弃机会，去外地跑船。特别是爱情这件事，毫无征兆，又丝毫由不得自己，喜欢就是喜欢，爱了就是爱了。哥哥天保离开之后，傩送和翠翠的爱情似乎没有了障碍。天保的死，让傩送和翠翠的爱情陷入绝境，也让顺顺一家和老船夫一家的关系，陷入僵局。同时也把儿子的死迁怒在翠翠和老船夫身上，故意疏远了他们。为了让傩送和翠翠断了关系，顺顺开始给傩送相亲，而傩送不愿被安排，独自一人去闯荡江湖了。后来，老船夫好心来到顺顺家打探消息，却受到了顺顺的冷遇。心里一肚子委屈的老船夫回到家里，也开始担心翠翠的未来。在一个大雨磅礴的深夜，老船夫喝了几杯闷酒，在沉睡中离开了人世。天保的死，傩送的离开，如今又加上老船夫的离世，这些事不断打击着翠翠。翠翠和傩送的爱情很美好，年轻人之间的爱意，有时也许仅仅是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足够动心。来自家庭和长辈的质疑，或者物质生活的压力，都可能让一对有情人分崩离析。毕竟这世界不会因为我们的喜好而改变，很多事情都是宿命。这时，船总顺顺带着该用的物资，来操办老船夫的丧事，见到翠翠还安慰她：“老年人是必需死的，不要发愁，一切有我。”也许老船夫的离世，让顺顺放下了旧怨，也对儿子天保的死释怀了。这时，老船夫的忘年交杨马兵，代替老船夫的位置，管理着渡船，也陪伴着翠翠。但他只是一名马夫，受到拒绝后就把心中爱意藏了起来。后来翠翠母亲离世，他就把这份情延续到老船夫和翠翠身上。杨马兵陪伴着翠翠，疏导她心中的伤心，也开始讲述往事。终于把爷爷和顺顺家的矛盾，以及傩送离开的原因，都给翠翠讲明白了。书中这样说：“凡是翠翠不明白的事，如今全部明白了，翠翠哭了一个夜晚。”翠翠明白了爷爷的良苦用心，明白了天保对自己的情，也知道傩送为何一个人离开了。过了一段日子，船总顺顺请了杨马兵去家里商议，准备把翠翠迎回家里，做傩送的新媳妇，等傩送一回来，就可以成亲。杨马兵觉得不久后，傩送就会回来，到那时再商议婚事不晚，就继续和翠翠在岸上摆渡。翠翠自然也在心里挂念傩送，她时不时眺望远方，期待看到自己梦中的那个身影。但在故事的结尾，沈从文并没有给我们完美的结局，他只是留下一句开放式的话：天保的意外去世、爷爷的死、傩送的不告而别等等，这些无常让翠翠看到了人生的遗憾与悲苦，也让她的心智得到磨砺和成长。亲人的离开，爱情的无奈，有些事终究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不许哭，做一个大人，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许哭。要硬扎一点，结实一点，方配活到这块土地上。”
面对人生无常，只有保持强大的内心，以不变应万变，熬过去，就是新生。不管是书中的老船夫，还是翠翠，亦或是顺顺一家，都遭遇了生活的苦，情感的痛，尝到了生离死别的滋味。当遇到挫折和不幸时，也只能把苦默默咽下，用一份笃定从容，去过以后的生活。生命种种苦，世间万般难，构成了每个人独一无二的人生。而面对这千奇百怪的人间苦难时，唯有不抱怨、不悔恨、不沉迷，才能一步步走出泥沼，获得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