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AB面!临安这个小镇是全国不可或缺的“年货顶流”

政务   2025-01-28 14:59   浙江  











1月26日傍晚,临安龙岗镇330国道与龙舒街丁字路口,13辆满载坚果的货车正排队驶出。“这是最后几批货了,送完这批货,咱们镇才算是过年了!”站在路口旁的公司露台上,临安坚果炒货行业协会副会长林天乙,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龙岗镇最繁忙的一个丁字路口,远眺是群山,近观是车流,往来不息直至新年。作为全国人民最不可或缺的“年货顶流”,全国1/3的坚果都来自这个不到300平方公里的浙西小镇。从9月开始,被行内人称为“坚果小镇”的龙岗,就迎来了一年里最忙的时节——


“今年的订单,好像来得特别猛。”林天乙指着路口的山核桃雕塑说。虽然2024年是山核桃的小年,但在他看来,小镇的“含金量”却又往上迈了一大步,市场数据是最真实的体感:2024年全镇的坚果炒货产值达到了35.9亿元,同比增长18.5%。


数据背后,是清晰的发展逻辑。

浙西小镇的坚果产业肇始于上世纪九十年代,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靠山吃山的种植地长成了一个产业集群,走过了一条典型的浙江块状经济成长之路。

但是,与一些红利衰退的块状经济相比,在红火了30多年后,“坚果小镇”依然遍地飘香,尤其是在年节的当下。蛇年春节前,我们走进了这个停不下来的小镇——









小镇的AB面

绕过路口的“山核桃”,往前再走不到1公里就是镇里,这里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坚果奶香味。当地人叫它“幸福的味道”,味道越浓,说明年景越好。

漫步行走在龙岗镇的主干道上,两边的景象差异甚大,有高大气派的现代化建筑,也有低矮传统的居家小楼,但毫无例外,房子外面的招牌上都有共同的标示:坚果加工。

在浙江,这是典型的块状经济的模样。“但我们的镇子啊,有两个模样。”林天乙指着远处一溜厂房告诉我们,一种在厂里,另一种在家里。

67岁的张玉兰,坐在自己家里一下一下敲着山核桃。从9月开始,她吃完早饭的第一件事,就是摆开一套敲山核桃的工具,一手转动核桃,一手拿着锤子轻敲发力。“和手剥山核桃不同,不能对着尖顶敲,而是要敲侧面的壳。” 

张玉兰给我们示范了一下,每颗核桃敲四五下,第一下重一些,然后一边敲一边转动山核桃。“有点像敲木鱼。”张玉兰说,这一手火候,好几年的功夫。

“在我们镇,有这样手艺的人有200多个,和我一样都是‘老阿姨’。”张玉兰笑笑,“我们镇上的人家,都是靠这样一颗颗敲核桃仁挣钱的。”她掰着指头跟我们数着:敲出一整颗完整的山核桃仁,一斤可以赚30元;敲碎的山核桃仁,一斤只能赚5元。

简单的两个数字,串联起来的,是小镇上山核桃的产业逻辑——手工的价值,是山核桃的核心竞争力。

在团圆人的工厂里,品牌主理人陈洁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全是企业的大订单,一天要发几千个礼盒,我连小孩都没空接回家。”陈洁说,2024年山核桃减产,但团圆人的销售额却上升了20%,新年和万事利的联名礼盒刚发售3天就被定空了一批。“大家看重的就是我们的产品是纯手工的。”陈洁抓起一把张玉兰剥好的山核桃向我们展示,“敲出这样完整山核桃仁的手工技术,目前是机器几乎不可能替代的。”

如果说,传承了数代的手工剥制,是龙岗镇的A面,那它的B面,则写满了工业化留在小镇上的痕迹。

两种截然不同的产业生态,奇迹般地相融在张玉兰一家人身上。送完山核桃,张玉兰在回家路上就会路过坚果炒货食品城,她的丈夫、儿子和儿媳都在这里上班。

远远地望了一眼正忙着包装入库的儿子,张玉兰悄悄告诉我:“他们夫妻俩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加班到后半夜才回家,比我还要辛苦嘞!”

我们走进这间炒货工厂,500平方米的包装车间里,撕拉胶带、搬运箱子的声音和大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不同种类的坚果在玻璃门内的消毒车间里分装好后,再送到门外的包装车间打包。“我们从外到内有12条流水线,每天出产50吨成品坚果,可只需要60多名员工就能完成从加工到出货的一系列工作。”林天乙告诉我们,除了山核桃外的坚果,全镇几乎都用上了这样的全自动流水线。

他自豪地拍了拍新引进的一台价值200万元的全自动夏威夷果剥壳机器,到现在它依然是负荷拉满的状态。“开心果、巴旦木、腰果,你想到的坚果,我这里都能生产,而且几乎都是全自动化。”他说。

“新年期间的订单量会占到全年总量的1/3,所以对我们来说,每一分钟都很珍贵。”林天乙说,这个时节员工的工资也从平时的月薪制变成了时薪制,每小时14元。

看着满载一箱箱坚果的货车驶出工厂大门,丁字路口的红绿灯光影闪烁在林天乙的脸上,他默默估算着,今年的车流量比往年这个时候还要高上10%左右。“开年就有这个销量,绝对是个好兆头。”










从小作坊到大块头

261平方公里的龙岗镇大部分都是山地,面积不大,交通条件也算不上优越,为何却诞生了如此庞大的坚果产业链?

在康太炒货食品厂董事长章爱琳的回忆里,小镇的“第一次起飞”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时的龙岗镇靠山吃山,家家户户都能分到几棵山核桃树。土生土长的龙岗人章爱琳,就是在山核桃林里长大的。年少时的她,常常靠着全镇的“摇钱树”眺望,想象着大山另一边的风景。“当时辛苦打下来的山核桃,卖给收购商大概一斤不到1元钱,还要受大小年的波动,而加工好的山核桃价格能翻好几倍。”

不再满足于只当“原产地”,偏僻的小山村似乎一下就上足了“发条”。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龙岗镇里,家家户户都建起了加工山核桃的家庭作坊。“‘坚果小镇’的名号,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叫响的。”章爱琳向远方划了一个大圈,“现在我们这一整条主街,还有汤家湾村靠山的那一片,基本都是干这个的。”

可山核桃毕竟数量有限,且有季节限制。等待山核桃成熟的日子,难道就让机器空着?“大家开始想着多做一些品类,比如瓜子花生这些,从技术上都是共通的。”章爱琳回忆说。

就这样,从加工山核桃到全品类坚果的加工,全镇的家庭作坊开始接到来自外省的订单,原材料也开始从国外进口。“中国是第二大坚果进口国,最早做坚果加工的是在广东那边。”章爱琳说。

让龙岗在全国脱颖而出的,是那股小镇里一年四季萦绕不散的奶香味。章爱琳说:“我们因为有炒山核桃的经验,所以很会做奶香味的调料。而中国最大的坚果消费市场又集中在华东地区,这里偏爱奶香味,所以有很多广东人来我们这里‘拜师’。”

林天乙就是一位来“拜师”的潮汕人。他来到龙岗后,不仅扎了根,还安了家,做了“龙岗女婿”。

“从‘小作坊’到‘大块头’,大约在2010年前后。我们的工厂也在2015年开始入园升级,成了拥有几百平方米的大工厂。”林天乙说。

外部环境变了,中国的坚果消费市场从“瓜子花生”升级成了“开心果腰果巴旦木”,消费水平高了,内部的同质化竞争更激烈了。2010年,龙岗镇被中国食品工业协会授予“中国坚果炒货食品城”称号,那时这里的炒货企业年销售额就已接近10个亿。庞大的订单量需要购入更先进的加工机器,对品质的要求也更上一层台阶。

“那时,镇里就已经开办工业园区,并引导企业入驻。一开始考虑成本,只有一两家规上企业愿意搬过来,后来大家看到机械化和深加工的前景,加上镇里给出了入驻的优惠政策,才纷纷把厂子从村里迁过来。”龙岗镇经发办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

从2010年到现在的15年间,小镇迎来了第二次“起飞”。

炒货城因提前进行规模化的转型,获得了坚果品牌的青睐。“以前生产30吨要20多人,现在只要10人不到,而且工厂的卫生环境也变得规范,大设备的分拣可以让坏果率降低到1%以下。每天来来往往的品牌商、渠道商,让这里看着像景区一样,旺季时酒店都订不到。”林天乙说。

除了自产自制自销的山核桃外,其他的坚果,基本都能在龙岗找到它的加工线——接到国内坚果品牌的订单,从国外进口原果,在小镇进行深加工后销往各地,一条与世界连通的产业链愈加清晰。

我们在龙岗镇政府里,看到了一幅产地地图,密密麻麻的标注几乎覆盖了五成以上的小镇土地——如今,龙岗镇已聚集250多家坚果炒货企业,其中规上企业超过30家。来自世界各地的坚果在这里汇集,平均每家企业每天都能有50-80吨的吞吐量。

小镇的国际范儿也越来越足,从2023年起,连续两年召开了中国国际坚果大会,吸引了来自英国、美国等14个国家和地区的境外公司调研,每年约促成10亿元的交易订单。 









迈上新赛道的焦虑

走进临安吕氏食品有限公司,“创二代”吕雅娟的面前摆着三四台电脑和若干部手机,每一个屏幕都打开着不同电商平台的APP,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刷新一下。“一是看销量,什么卖得好,二是看创意,看其他品牌又出了什么新花样。”虽然她一直在说“生意不错”,但语气里总能感觉到一股不易察觉的焦虑。

这样的隐性焦虑,几乎在“坚果小镇”随处可见。这里的炒货食品工厂,和浙江的许多制造业一样,都曾经走过从家庭作坊到海外大品牌代工,再通过电商或其他渠道慢慢讲好品牌故事的路。

但坚果这一行又有所不同,市场行情变幻莫测,机会稍纵即逝,部分坚果的生产周期还有一定季节性。“直接做品牌,利润高,风险也大,遇到的麻烦也会更多,目前而言,还是有困难。”林天乙直言,他目前的主营业务还是代加工,随着坚果赛道越来越“卷”,迎难而上已经迫在眉睫。

已经有人在尝试新赛道了。 

“既然别人能做出芥末味夏威夷果仁这样的爆款,为什么我们不可以通过观察市场研发新品,摆脱同质化的代加工竞争呢?”吕雅娟递过一把粉色的腰果,邀请记者尝尝她新研制的草莓芝士味腰果,桌上五颜六色放着的还有芝士味和巧克力味的夏威夷果,这些新品她已经开始小批量生产,“先试试水,如果市场反响好,明年就是我的主打产品了。” 

“大家都在‘拎市面’,如今炒货城里相继出现了绿豆沙味的腰果、榛子冰淇淋、枣泥核桃糕这些新品,我们也开始向姚生记等大品牌学习做研发。”林天乙说,不仅要过品种的“科研关”,大家对电商的接受度也变高了。

“厂里都是品牌的订单,做的是中间商,赚的是批量化的微薄利润。”林天乙说。去年新年,龙岗镇政府集体组织了一场年货节,邀请头部主播来到龙岗,带动了3.5亿元的产品销售额。“姚生记的直播间就卖得很好。”林天乙说,有了经验后,今年的炒货城里开起了不少直播间,卖货只是其次,重要的是宣传自家的品牌,“今年我们自有品牌的销售额有2千万元,占总量的10%左右,虽然不算多,但总归是迈出了第一步。”

迈上新赛道,但也有旧“痛点”。

比如物流。“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大型物流集散中心,物流成本还是太高,限制了产业的进一步发展。”龙岗镇经发办相关负责人说,目前政府已经在接洽相关物流企业,希望在3年之内推动一家物流公司的总部落地。

在林天乙的视野中,老赛道正变得越来越拥挤。随着大品牌开始“跳过”中间商自己办厂,附近的安徽等地近两年也开始成为坚果加工行业的“后起之秀”。目前,镇子里不少有实力的企业家,已经萌发了去东南亚“出海办厂”的想法,有一些甚至已经去国外考察过,“往外走的,不仅仅只有我们的产品,产业链肯定也要延伸与升级。”

新质生产力正悄悄地“随风潜入夜”。2024年的中国国际坚果大会上,全球首台AI坚果分拣机成为焦点,这台高科技设备能够实现每小时分拣200多公斤坚果,生产该机器的深圳企业第一天就收获了龙岗的10多个意向订单。而深耕开心果领域的林天乙,在去年更是引进了一套全自动化开心果加工设备,满负荷运行一天能够生产500吨开心果,产能是原来的5倍。




在龙岗人的心中,接过春节这一波等于接下来的这一年都能拥有足够的底气,去应付市场的波谲云诡。而这个春节,没有被消费遇冷的市场大势击倒反而在不断增长的坚果销量被赋予了更多意义——新质生产力带来的产业热望,正鼓励着这个四季飘香的城镇,向未来伸展开更多想象的翅膀。




【西湖智库·一线潮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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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省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
吴晓露

小坚果如何撬动大产业


从“一村一品”,到块状经济、产业集群,再到特色小镇的跨越式发展,既是浙江经济的重要脉络特征,也是助力浙江人民从饥饿到温饱,再从全面小康迈向共同富裕的基本支撑。


地处临安西北、浙皖边界的龙岗镇,就是依托传统特色产业的多次蝶变升级,实现镇域强起来、群众富起来的典型案例。


和浙报集团杭州分社记者一起实地调研发现,随着产业和市场的不断壮大和开拓,当下的龙岗镇已经形成覆盖所有坚果种类的产供销一体化的坚果产业集群。


从发展历程和现状特征看,龙岗镇作为一个典型的农业特色小镇,多年来立足产业“特而强”、功能“聚而合”、形态“小而美”、机制“新而强”,在推进乡村振兴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推动城乡融合发展的重要内容,亦成为培育乡村振兴内在动力的重要创新源。


尤其近年来,龙岗镇坚持“双向发力、五重赋能”,成功推动坚果产业转型升级。“双向发力”即精准定位目标细分市场,推进山核桃等特色坚果品牌化、个性化、多样化,壮大“规模经济”、延展“范围经济”,实现业态多元;“五重赋能”则从品牌、科技、平台、规范、服务全方位提升产业规模和竞争力。


当然,任何发展都不是一帆风顺的,龙岗镇坚果产业的快速发展也存在着急需面对和解决的危机与问题。例如,在走访中,我们不止一次听到龙岗镇物流基础设施建设的相对滞后,导致物流成本长期居高不下,已成为当前及未来坚果产业发展的一大瓶颈;再如,近年来,许多大品牌纷纷开始自建生产基地,缩短产业链,对龙岗镇的坚果加工业也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坚果营养丰富,富含蛋白质、维生素和矿物质等多种对人体健康有益的成分,是一种非常优质的食材。随着我国消费的不断升级、健康中国战略的深入实施,及全球化的不断深入,国内外的坚果市场仍有较大增长空间。


历史证明,任何一个产品、一个产业的推陈出新、转型升级,都需要新鲜血液的不断注入。在龙岗镇坚果产业的新产品、新模式中,不乏“炒二代”“创二代”的身影。这些吃着山核桃长大,揣着父辈们卖坚果换来的钱外出学习历练的青年一代,带着新眼光、新思路、新办法重返家乡的同时,也给龙岗镇的坚果产业带来了可能再次蝶变升级的新活力、新突破。


来源/潮新闻 记者 刘俏言 视频 周逸 共享联盟·临安 童梳云  临安发布资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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