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6点半,洪信明穿好工服,骑电瓶车到达上班的工地——双林公租房项目,这里已经进入主体施工阶段。他是一名水电工,手持1000多瓦功率的切割机,刺耳的噪声响起,粉尘飞扬,本来空无一物的一面面墙,逐渐被安上了电线导管、水管。而他曾用这样的语言描述这一施工场景——“我在一堵墙上埋下伏笔。”
在沧桑的外表和水电工的身份下,洪信明是一位热爱文学的诗人、临安区作协会员,首本诗集将在今年春天出版,书名为《我与春天,相隔一道墙》。创作十多年来,他写下了数百首诗,并挑选了其中的100多首,放在诗集中。
是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这样的他?
“文章憎命达。”
洪信明引用了杜甫的这句诗
他是於潜镇千茂村人,20多岁时跟着亲戚去昆明做生意,顺风顺水赚到了钱。这样过了10年,有了原始资金积累的他,又到金华转战水晶加工业,却不料就此亏空所有积蓄,还负了债。为了还债,他在42岁那年回到临安,干起了水电工,赚一点,还一点。
休息时间,洪信明拿下防尘面罩,露出一张比同龄人苍老许多的脸,尤其他的手,宽大、厚实,有着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裂口。“刚开始想着只是过渡,有机会还要继续做生意的,没想到一做15年。”洪信明在过渡与等待中,还清了债务,也把自己磨炼成了真正的水电工。
在写诗这条路上,洪信明也吃过这样的亏——不懂技巧。写诗最早是因为有天赋,他高中毕业以前一直偏科,最好的科目就是语文。所以在负债又离婚的困苦生活中,他拿起笔寻找生活的春天。
▲洪信明部分文学作品
就像他在诗里所写:“夜深人静时,我会对着皎洁的月光发呆。我粗糙的外表下,依旧有一颗向往青青草原的心。”2019年,他挑选了一些自己满意的诗,叩开了浮玉杂志社编辑部的门。
“他们说我的诗写得不错,但只收电子版,不收纸稿。”2019年,洪信明51岁,没有电脑,用的也不是智能手机,拿去的是自己手写的诗稿。但这次投稿并非一无所获,他意识到自己需要改变,得跟上时代。
跟上时代,第一步是换个手机,经常上网。他发现,网上有很多能发表诗歌习作的平台。刚开始,他缺乏经验,花几百元让自己的诗出现在多人合集的诗选中,并收到16本,但马上发现并没有含金量。他收藏很多书,但这16本诗集被他扫地出门。他决心写出真正有水平的诗,所以全盘接纳了中国作协会员、临安区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季淼慧的建议。
季淼慧是於潜镇泗洲村人,与洪信明老家千茂村相邻,洪信明知道他,也曾呈诗请教。当时季淼慧认为他技巧不够,“诗要有诗意的提炼,只有拓展自己的视野,打开自己的心胸,才能把生活与诗意结合起来。”
之后,洪信明精心挑选并报名参加了两个写作培训班。“太贵的承担不起。”有一次,他看到南方周末APP上开设诗歌训练营的信息,7个导师每人上四节,就报了名参加,“只收几百元,但收获颇丰。”他还参加了《长淮诗典》《安徽诗人》主编雪鹰的诗歌培训班,取得很大进步,得到了雪鹰的赞赏,雪鹰还为他的个人诗集作序。
“洪信明诗歌里的现场感、痛感,不局限于自己的生存境遇,还表达了对他者的关爱,已经超越了以前的打工诗人的作品。”雪鹰说的打工诗人是指打工者出身的诗歌创作者,出现于1980-1990年。进入21世纪,因为打工者职业的泛化,又出现底层诗人这样的说法。
技巧的补足,也得到了季淼慧的认可。“现在的诗作完全可以走出杭州,也许还不是那么精致,但积累了几十年的感悟、生活化的语言和诗意的凝炼,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常年的工地生活,在别人看来一定是辛苦、单调、乏味的,但他却总能从这样的生活中,找到灵感来源,构筑起自己的诗意世界。就像他在一首诗里写的:
有时是在干活的当中
一个词语突然就窜到你的眼前
这时,你得像安抚一只乖巧的兔子
摸摸它,亲亲它
让它暂时在你的心窝趴着
待到收工
再慢慢给它营造舒适的小窝
工作之余,洪信明最爱去的地方是临安区图书馆,那里离他的出租屋不远,冬暖夏凉、氛围静谧,也是他重要的精神补给站。“要是有一两天没看书,就浑身不得劲。”充电之余,笔耕不辍,洪信明的诗歌、散文也不断在网络平台发布。
奥地利哲学家维特根斯坦认为,语言是世界的图像。洪信明的诗就是他所处生活的图像。当然他不仅仅是一位打工诗人,还是一名父亲,爱女大三,即将毕业;还是一名阅读者,没有书读的夜晚是枯燥无味的。在工服下面,他始终穿着一件隐形的长布衫,这可能还是一件铁布衫,撑起了他别有乾坤的内心世界。
来源/区融媒体中心 记者 孙梦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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