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秋收季节,当田间的金黄被收割殆尽,家中的杂务也匆匆忙忙处理完毕,我们便会全身心地投入到那项独特的农活——烧灰之中。
烧灰,在我记忆中仿佛是土地与火焰的一场奇妙邂逅,目的便是将土烧成灰,化作肥料,施于土地,期盼着来年能迎来丰厚的增产。
烧土灰的过程,可谓繁琐而艰辛。踏灰是起始,刚收割完的土地松软如棉,便牵出马或牛,人站在中央,驱赶着它们一圈圈地转,那脚底的力量仿佛有神奇的魔力,将土地踏得实实的,结成板状。这一过程,一人两马至少得持续两个小时以上,方能达到踏灰的效果,那种专注与坚持,如今想来仍觉震撼。接着便是挖灰,用铁锨一下下大块大块地挖起,那铁锨仿佛与土地有了深厚的情谊,一锨下去便是一大块。可挖灰时用脚掌踏铁锨,时间长了,脚掌的疼痛让人难以忍受,于是那挖灰的专用工具——踏板便应运而生,它形状像日本的木屐,绳子做带,木板做底,厚约两寸,将它穿在鞋上,踏起铁锨便不觉疼了,效率也大大提高。两人一起,也要用半天的时间才能完成挖灰的工作。挖好的土块放在地里,静静等待晾干,便可进行抬灰。抬灰最考验庄稼人的手艺,要按一定顺序垒成面包状,中间留空,内置马粪块、柴草,前留两个烧火的洞口,背留几个小孔当烟囱,那形状大约长约 7m,宽约 3m,高约 1.5m。垒好后便是烧灰,内部满满的柴草,又有洞口和烟囱,烧起来看似容易,实则需一天一夜才能烧熟。若是烧成半生不熟,那可就得重新垒、重新烧,麻烦又辛苦。烧好的灰放置几天,等完全凉透,才能开始背灰,这是最后也是最辛苦的一个环节。把背斗放在地上,装满灰后,蹲下身,背起那沉重的背斗,一步一步走向田间,从坐地上背起背斗到半爬着站起来,这不仅考验着一个人的技术,更靠的是那顽强的力气和毅力。背到田间的灰用土盖好,等着来年春天撒到地里当肥料,那一个个背灰的身影,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烧灰,一般在脑山地区较为常见,浅山地区则很少进行。像互助丶大通等地的脑山地区,都曾有过烧灰的历史,当时主要在青稞地、菜籽地里烧。一户人家十亩左右的青稞地,大概要烧灰五个左右,前后得花上二十几天甚至一个月的时间,那是与土地的一场漫长而又深情的对话,除了付出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庄稼人还有什么希望呢?他们只有怀着一颗虔诚、敬畏的心,小心翼翼地侍弄着土地,才盼望着来年一家人能吃得饱、不受冻。
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些烧灰的农活渐渐消失在了我们的生活中,那曾经忙碌的身影、那熟悉的场景,仿佛成为了岁月深处的一抹剪影。可亲可敬的土地啊,它孕育了多少代人的希望,承载了多少人的汗水与情感。我深深地爱着这脚下的土地和头顶的蓝天,那些消失的烧灰农活,如同珍贵的历史记忆,永远留在我的心中,让我在回忆中感受着那份质朴与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