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教授采访系列二：文学翻译那些事儿

1. Basic Background

Q：Where did you receive your degrees? What do you teach now at Berkeley?

您是在哪几所大学获得的学士学位？

您现在在伯克利教授的课程是？

N: 我在河内大学（现在名为越南国立大学）读了本科，然后在伯克利获得了硕士学位。我现在在这里教授进阶越南语。

2. Educational/teaching experience

Q: What did you study as an Undergraduate student in Hanoi University and for your Masters at UC Berkeley and why?

您在河内大学和伯克利分别学习的是什么专业？可以讲一讲当时想学的原因吗？

N: 1987年到1992年，我就读于河内大学。这是一个为期5年的项目，目的是为了训练我们成为外语系的笔译和口译员。我和17名同学一起上课，一周六天。在这期间，我学习了英国文学、英国地理、历史和越南历史等等。除了我学英语外，其他人基本上都学习俄语和法语等。

在我们那个年代，上初中的时候就有外语课程了。由于越南和中国之间比较紧张的关系，我没有办法学中文。大多数人都学俄语，但我爸爸告诉我说要学英语，所以我就学了，并且最终取得了很好的成绩——这要归功于我充满活力和幽默风趣的英语老师。我爱上了学英语，并在整个初中和高中的生涯中继续探索这门语言。

那个时候在越南选择大学的情况不太一样：我们只能在一个学习领域选择一所学校参加入学考试，并且每年只有一次被录取的机会。我选择的领域对标了三所可能可以进入的学校。我最终选择河内大学，因为它是最古老的大学之一。

我学士学位的毕业论文是关于 E. B. White (E. B. 怀特)的，他是《夏洛特的网》、《天鹅的喇叭》和《小精灵》等美国经典儿童读物的作者。我非常喜欢这些书目，所以将它们翻译成越南语，其中两本译本已经出版。后来，我 1995 年来到了美国，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攻读了亚洲研究硕士学位。我的研究生毕业论文是关于越南南部间谍小说的。从1954带1975年，在南越——另一个叫做越南共和国的地方——有一位受欢迎的作家写了一系列间谍小说，主角名叫Z28。他更帅，比James Bond 007好看多了。

Q: Why did you embark on a journey studying abroad, and why the United States specifically? How did such an international experience impact you? Did you experience any cultural differences?

您为什么会选择出国留学，而且选择的是美国？作为一名国际生，您觉得美国的这段留学经历带来了怎样的 “国际体验”？在这期间，您有感受到一些文化差异吗？

N: 我并不是以一位国际学生的身份来到这里的——我1992年从河内大学毕业后，1994年与一位美国人结了婚，他在伯克利的历史系工作——所以我跟着他来了这里。在 1998 年申请硕士学位之前，我在美国参加了中文拓展课程，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1995年我刚来美国的时候，因为河内并没有那么多美国人——我认识的大多数都是研究生、教授、记者等——所以我初来乍到经历了很多文化冲击。我记得在檀香山机场望向窗外，看到美国人在做体力劳动。那时的我还年轻，感到很震惊，因为我一直认为所有美国人都是在办公室里工作的。后来我来到伯克利，在Telegraph Avenue上，我第一次看到人们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这也是当时在越南从来没有见过的。十天后，我在旧金山的卡斯特罗社区过万圣节——一次非常令人大开眼界和有趣的经历。

3. Berkeley-related

Q: Having worked in the translational field, how is that different from being an educator, and how has that experience impacted you? 

您提到了在翻译领域工作过，这与成为一名教育者/教授有什么不同？

这段经历对您有怎样的影响？

N: 我从小就喜欢文学。在学习读写之前，我已经熟记了很多越南诗歌，所以我对越南语是发自内心的热爱。正如之前所说的，我翻译了我荣誉论文里的一些作品，这也是我第一次翻译。这次经历收获了一个比较成功的结果吧，因为很多人读了译本并告诉我他们很喜欢。当时在河内当学生时，我们都很穷，所以翻译工作的钱是很好的一笔资金。从那时起，我开始将短篇小说和学术论文从越南语翻译成英语，反之亦然——而且我现在也还在做类似的翻译工作！

作为一名教育者，我的翻译工作对精读有很大帮助。在我的课堂上，我总是鼓励同学们精度文学作品的语言与文字，而做到这一点的其中一种方法就是通过翻译，因为你必须在每一句话停下来从而理解它的含义。我希望能够激励我的学生们实现这一目标。

Q: Sometimes when you  are translating you have to let go of certain meanings because you can't retain all of the original message of the author. How do you make those difficult choices and what do you do when you cannot translate a very specific phrase in Vietnamese to English or vice versa? What choice do you make or how do you go about these difficulties?

有的时候，当您翻译时，并不能每次都保留原文本来想传递的信息，所以您必须舍弃一些原文本本身的含义。在这种时候，您会怎么样选择呢？当您遇到越南语中的一个特定的短语（比如俚语）从而很难翻译成英语时，您会怎么做呢？

N: 我从事翻译工作大概有三十年了，所以我对翻译的认知改变了一些。如果我们想要完完全全逐句按照[原文]是非常困难的。但有的时候，当你直译原文时，你会失去原文本身沐浴在它原本语言里的美。比如，如果你专注于试图传达准确的意思，那么你的翻译将会非常生硬。但刚开始做翻译工作的时候，这曾是我最重要的目标。

现在，我认为翻译是为那些看不懂原文的人准备的。因此，重要的是让翻译的作品易于理解并引起读者们的共鸣。在这种情况下，你就不太在意【完全准确】——当然，这并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但是假设你失去了原作中的一些东西，而在翻译中获得/悟出了另一种含义，这对我来说也是很好的。译本的关键是让读者不会因为这是翻译的版本而拒绝读下去。如果你在翻译的过程中太在意准确性，而把读者拒之门外，那这个翻译的过程就是失败的。原语言中的所有优美的表达都是为会说该语言的人准备的。

举个例子，《Dumb Luck》（Số đỏ）中有一个角色叫 TYPN 先生（越南语“我爱女人”的缩写），他在自己的每一部作品上都署上“TYPN”。这在越南语中很有趣，因为我们不能说出这个词，但是当我们把“TYPN”翻译成英语时，它并没有任何意义。因此，我们将其改为“I Love Lady”，而不是“I Love Women”，所以“ILL”。他成为英语中的 ILL 先生。这是不同的，但我们这样有点在玩儿文字游戏了。在这种翻译中，我们失去了越南语中的辅音，但我们在英语中获得了一些不同和另外的表达，这就是我现在处理翻译的方式。

4. Fun questions

Q: How long have you been at Berkeley? 

您在伯克利呆了多久了？

N:我已经在这里呆了29年，明年就是第30年了。

Q: After being here for a long time, what about Berkeley stands out the most to you, and what is one thing that you would like to change?

在这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您觉得伯克利最突出的是哪一点？您想改变的一件事是什么？

N:我爱伯克利。一开始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幸运，因为伯克利是我来到美国的第一个地方。我以为每个地方都一样，但事实并非如此。我很喜欢伯克利的天气——一年四季都气候宜人。我喜欢这里的多样化的食物，我们在这里可以找到很多不同国家的美食。我喜欢有着不同国籍的人们。在伯克利，尤其是校园里，大家都非常友好并且互相支持鼓励。出门在外，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很突出。有时，当我去美国其他地方旅行时，我会是周围唯一的亚洲人。在这里，我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不仅因为亚裔社区很大，而且还有很多其他国家的社群，每个人都显得很如鱼得水。我呆的时间越长，我就越喜欢这个地方。

我想改变的一件事嘛...伯克利周围的流浪汉吧。我希望我们有更多的钱来帮助他们。我觉得要建立一个帮助他们的系统。通过在伯克利和奥克兰开车时给予他们的帮助是远远不够的。因此，如果我能做点什么，那么我希望伯克利分配更多钱来帮助他们挺过困难。

Q: What piece(s) of literary work from Vietnam would you recommend? And why?

您会推荐越南的哪些文学书目？为什么？

N:现在我能想到很多，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文学作品是阮杜的《乔传》（Truyện Kiều）。它已经被多次翻译成英文，但最好的翻译是 Huỳnh Sanh Thông 的翻译。但同样，《乔的故事》是一个诗歌故事，它是诗歌，所以没有完美的翻译。对于诗歌来说，我们必须用原文阅读，但这是越南文学有史以来最重要的作品。

《乔传》这本书经常被越南的评论家和其他人进行讨论，以至于没有人能够收集所有的[文件]。整个20世纪，有太多的书籍、文章、电影、歌剧都以这部文学作品为原型。1924年，一位著名的文化家就《乔传》发表了著名演讲，他说：“只要《乔传》存在，我们的语言就存在。只要我们的越南语言存在，我们的国家就存在。”这本小说被提升到民族同一水平。为什么呢？因为它的语言。情节并不那么重要，但《乔传》的语言基本上被认为是最美丽的越南语言。20世纪之前，大多数越南人都是文盲，但由于《乔传》广为流传，许多人即使不识字也能完整地背诵下来。之后，人们会口口相传，因此《乔传》的传统和重要性甚至在越南现代化之前就存在了。然后，随着现代化的发展，白话文在一个国家的形成中变得很重要。

就我个人而言，我父亲甚至在我学会如何阅读和写作之前就教了我《乔传》，我大概在一岁半的时候就开始学习这部作品了。在我学会读书写字之前，我也已经背诵了整整3254行，所以它自然在我的生活中变得非常重要。

然后在《乔传》之后，在殖民时期，Vũ Trọng Phụng 的《哑运》（Số đỏ）也很重要。当然，我对这部书是有偏见的，因为我认为我的翻译很好。《Dumb Luck》在越南很受欢迎，我认为这是最重要的殖民时期的作品。

战争时期，越南共和国（南越）有很多小说，但还没有被翻译成英文。我推荐 Nhã Ca、Phan Nhật Nam、Dương Nghiễm Mậu、Thanh Tâm Tuyền、Mai Thảo、Duyên Anh、Nguyễn Thị Hoàng 的作品；还有很多很多，我可以一直列举下去。

战后，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革新”时期），越南文学中最重要的作品是保宁的《战争的悲伤》（Nỗi buồn chiến tranh）。这本书已经被翻译成了英文，是一本深受外国人阅读的越南作品。我想在强调一遍，我不会将英文版的《战争之忧》与越南文版进行比较——它非常美丽，像一首诗，尽管它是一本散文小说。很多页都讲述着战争的残酷，但也有一些精彩的语言。

Q: What is something you like doing outside your studies and research?

您在研究和学习之外还喜欢做什么？

N: 我很爱读书。我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读书了。

我也很喜欢听越南歌。就像我之前所说的，我很喜欢伯克利的天气——大部分时间都很好看。因此，我很喜欢戴上耳机，放着越南歌，在校园里散散步、欣赏欣赏花花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