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钧】新绝句时代的新诗行

文化   2024-12-14 00:00   内蒙古  


        一篇《新绝句时代》的诗评,收录于李林栋先生新书《把日子过成诗》 附录中。——剑钧



      《新绝句时代》(线装书局出版)洋洋上下两卷,是李林栋先生的新诗集。乍看书名,我两眼一亮,这名字起得好大气。追溯起来,绝句起源于两汉,可见于上自汉魏、下迄梁代的诗歌总集《玉台新咏》,共分十卷,选录诗歌七百六十九首,其中五言诗八卷,歌行一卷,五言古绝一卷,内有汉代佚名的五言诗四首,题为“古绝句”,其四为:“南山一桂树,上有双鸳鸯。千年长交颈,欢爱不相忘”。这显然是一首爱情诗,今天看起来也是通俗易懂的。


      《玉台新咏》由南朝文学家徐陵编选,是继《诗经》《楚辞》之后中国古代的第三部诗歌总集。它对保存从汉至梁的诗歌起到了重要作用,尤其书中首提“古绝句”,更是为日后的绝句定位起到了一锤定音的功用。古绝句自汉初始,成形于魏晋南北朝,兴盛于唐代,诗圣杜甫与诗仙李白多有绝句佳作问世,像杜甫的《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像李白的《望庐山瀑布》:“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均为七言绝句,可谓脍炙人口,我打小读过,过目不忘而至今。依照诗歌格律划分,过往绝句可分为古绝和律绝。古绝早于律绝几百年。因而律绝是相对古绝而言,是在唐诗的格律定型后方产生的。故而若了解了律诗的格律,也就了解了律绝;若了解了律绝,再回头看古绝,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简言之,那会儿不依照律绝平仄的绝句就称作古绝。依照字数划分,绝句又可分为五言、六言、七言绝句,又以五、七言绝句居多,六言绝句甚少。如此说来,唐代以前,古人就依据自身的经验和技巧创作古诗,而格律是在先人不断总结经验与技巧的环境之下出现的。


      五四新文学运动和五四新文化运动重新构造了现代中国的文化世界,白话文替代了文言文,现代诗替代了古诗。但古体的格律诗和绝句仍长期与现代诗并存着。五四新文化的旗手鲁迅就仍在写律诗和绝句。他在《致杨霁云信》中坦言:“我以为一切好诗,到唐已被做完,此后倘非能翻出如来掌心之‘齐天大圣’,大可不必动手,然而言行不能一致,有时也诌几句,自省亦殊可笑。”他的《自题小像》就是七言绝句:“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一代伟人毛泽东将他的诗词称之为旧体诗词。他在《给臧克家的信》中说:“诗当然应以新诗为主体,旧诗可以写一些,但是不宜在青年中提倡,因为这种体裁束缚思想,又不易学。”他的《为女民兵题照》也是七言绝句:“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由此可见,从五四新文学运动到新中国建立的初期,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绝句还是与新诗并存,且各有千秋的。


      进入新时代,中国诗歌创作方兴未艾,再回眸百余年的新诗发展历程,我有一深悟,那就是古体诗词的生存空间愈来愈小了,且创作者大多为中老年诗人,这个大趋势,是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的客观现实。诗人叶延滨认为:“‘新时代’之‘新’体现在,这个时代的现代性更多地体现在现实生活之中,现实生活的现代感又更强烈地赋予诗人更多的创作空间与创作灵感。”我想,这种创作空间与灵感是与时俱进的,也是回应时代的呼唤使然。



      诗歌是一个时代的记忆,也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一个“新绝句时代”是否到来,我姑且不去评说,但李林栋这一提法,也的确让我耳目一新。他在《新绝句时代》自序中说:“我主张的‘绝句体新诗’仅以七言为准,而且更以‘新七绝’重于‘新五绝’为要。”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收入两卷中的绝句有两千首之多,且都为七言绝句,足见他不但是一个“新绝句”的倡导者,还是一个“新绝句”的践行者。


      恢复高考后,李林栋有幸走进首都师范大学校园,成为了校园诗人,他最初诗歌创作是以新诗为伍的,上世纪80年代,出版了处女诗集《送你一束红烛》,这部由艾青题写书名,吴思敬为序,纪鹏责编的诗集受到当下诗风的影响,充满了青春活力与朝气,并以其才气于90年代初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他坦言:“从小到大,我读了很多诗,确实成就了我。客观世界于我真是一种‘诗和远方’。而这种感觉,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来说,真是太重要了,也太美妙了。”


      不过,李林栋连自己也不曾想到,40年后,他的诗风一转,开始了“新绝句”的探索。这绝非心血来潮,而是基于长期以来,他对诗歌创作的思考与探索。在他看来,所谓的《新绝句时代》,应重今人种种的诗体名份或其它。他力主以普通百姓都识得并听懂的白话语言,来抒写当下生活中的世情百态,以反映现实生活中“那些不可或缺的真善美,那些温暖的人间烟火着意绵存”(《自序》)。出于这一初衷,近年来,他几乎每天都在微信朋友圈里,即兴发一两首配了图片的“新绝句”。


      应当说,“新绝句”是互联网新时代的一种新诗态。新绝句既有时代的风景,也有时代的记忆;既有四季的风情,也有人生的素描。他在新绝句里,虽寓居窗内,也望到了窗外风景:“闲倚沙发细观窗,愁云满天何明亮,侧耳忽闻暴雨声,却见远山美无妆。”(《观窗》)。生活的情趣雅然而生。这种看似随意的诗作,再通过九宫格的图片展示出来,起到了图文并茂之效,也是他乐此不疲的兴致之所在。




      读《新绝句时代》,我犹如走进一片绝句的丛林。她孕育在信息高速发达的网络时代,有别于律绝平仄的羁绊,又有别于新诗的冗长,宛若清风中飘来的一缕馨香,又如碧波中荡漾的一丝涟漪。恰如李林栋所自我总结:“就活28个字”。他的七言绝句,就像是万花筒,洋洋洒洒之间,纷呈出色彩斑斓。


      李林栋是一个热爱生活的诗人,有道是:“诗如其人”,此言不虚。他活在《当下》:何须预知美如绘,尝闻半途亦有退。感天动地一刹那,飞我睫毛全是泪。”他故宫《识雪》:“雕像列座一慈宁,移步过往识换形,出神天下常易位,阶前雪落寂无声。”他醉心《角楼》:“寄情天作倚碧栏,数与物是忆流年。金黄依旧入青眼,暮色悠悠上醉颜。”他潜山《艳遇》:“初识潜山探二乔,有女七仙候迢迢。孔雀入梦东南飞,亟欲允之已破晓。”这四首绝句,写出了他活在当下的那种潇洒。他眼中山河美景,历史风情皆为诗,或咏叹怀旧,或借景抒情,全然都融于28个字的诗行里。这些绝句多为即兴之作,是触景生情,脱口而出,也是“即面对现实生活种种而兴发的感悟、感想或感慨等等。这不仅是新时代读写双方的情感共需,也是自古以来情之所到者的‘急就章’。”(《自序》)   


      绝句自六朝之初,仅为五言四句小诗,推广到七言绝句应是唐代之后的事。之前仍以五言绝句在先,此可参见“初唐四杰”:王勃、骆宾王、杨炯、卢照邻的五绝中,到了盛唐,又出现了“盛唐五绝”,即李白、王维、崔国辅的三鼎足。随后的七绝也脱颖而出,代表最高成就的当属李白和王昌龄。譬如李白《早发白帝城》中的“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又如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中的“洛阳亲友如相问, 一片冰心在玉壶。”即便在当今中国,少至咿呀学语的儿童,长至耄耋之年的老人都可脱口而出,堪为旷世经典之句。李林栋深谙七言绝句之妙,选定为他写“新绝句”的基本样式。他声言:“我主张‘七绝新诗’真是可以溯源很早,它们不是绝句又是绝句,它们不是新诗又是新诗,是的,它们就是‘新绝句时代’的早产儿。”(《自序》)。


        李林栋是一个充满激情的诗人。他在新绝句的原野里漫步,手舞足蹈,阳光四溢。“人将逝水或可阅,阅尽两岸阅大河。亦或斯夫流入海,莱茵悠悠且快活”(《快活》)。从这首绝句中,我读出了迟暮之年的他,那种乐观向上的朝气。他的新绝句,借《论语》:“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之意韵,抒发出蓬勃向上的少年之气,也让我想到《诗探索》主编吴思敬教授早年对他的评价:“他是一个有心与早熟的人。”延安时期的老作家、中国散文诗学会会长柯蓝先生推荐了他的校园散文诗,称他“起步时就显示了他运用散文诗语言的才华。”正是这种深厚的文学积淀,让他的新绝句愈发展示出诗的语言功力。


      读罢《新绝句时代》,我的眼界陡然大开。他的新绝句如一眼清泉汩汩而出,流淌着欢快的诗行。风霜雨雪、春花秋实、亭台楼阁、红墙碧瓦、南国柳绿、塞外花红、京都蓝天、云南云海,皆在新绝句之中。好一部《新绝句时代》的新诗行,带我漫游了半个中国的诗与远方。


      剑钧,本名刘建军,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居北京从事文学创作。曾入选新浪读书超强阅读人气榜,作品入选中央宣传部“时代楷模”重点选题、中国当代作家长篇小说文库,以及中国散文诗年选、民生散文选等十余种选本,多部作品入选亚马逊、当当、新华书店文学作品排行榜。迄今结集出版长篇小说《爱情距离》《古宅》《巴黎背影》等9部、长篇纪实文学《黎明再出发》等6部、散文(诗)集《写给岁月的情书》等10部,累计25部,600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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