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注视你,你便放出光来,照亮了我的世界

学术   2025-01-06 23:19   北京  

猫爪花   宣纸设色   绘画:丁 融

那三只紫色的花优雅疏离黯淡神秘地立在枝条上,柔韧的生命力和丰富的情绪顺着纤细精致的纹脉悄然流动,转瞬即逝之际,却又气韵生动地衔接下去,灵气溢满了整幅画面。仙逸。

有很多安静的话在安静地流淌。

不是“说”,是在流淌,是在安静照耀注视它的人。

如果你说它们是寂寂无名的小花,那只是你的知识不够。每一朵花,都有它的名字。

猫爪花   宣纸设色   绘画:丁 融

猫爪花,也叫做耧斗菜。

它可以变得这么美。

初见丁融,觉得他是被“文明”“驯化”得没有了生气的人,也可能是少年早慧,已经从“文明”中长出来了,不知道在对什么感到失望无力,所以文质彬彬、疏离冷漠——凡事要先思虑有意思没意思,就被动而隔绝。

猫爪花   宣纸设色   绘画:丁 融

我不懂画,说不出内行话来,只觉得他的画暮气沉沉,可暮气中又潜流着饱满的生气——毕竟那时还年轻。

现在呢?

忍 冬   宣纸设色   绘画:丁 融

凡是花草,都有它们自己的名字,它们不起眼地在我们经过的路边。

我们没有注意到它们,它们在我们的世界就无法亮起来。

但这世界的万事万物早就被命名好了,比如阿拉伯婆婆纳、火棘、枸骨,比如我们——人。

在“起初”的时候,就被命名好了的。

画家通过艺术创作对事物再次命名,再次赋予它们灵性。

命名是权力,还是责任,为自然重新立法,为所见之物立法,让它们沾染上艺术家的个人气息而再次新生。

禅首先是召唤魔的事。企图为事物重新命名就是魔。随即要从魔中抽身而出,全身而退,完全放下“自我”,让作品独立。

大 麦   宣纸设色   绘画:丁 融

丁融笔下的每一朵花每一株草,还有,那是麦子吗?我更愿意它是稗子:获得了生机盎然的空性,自主了。

2

野菊花   宣纸设色   绘画:丁 融

路边粉紫色的野菊花,不经意就把人吸引住了。即使如此不起眼,我也知道它们努力了很久。

我知道我在知道。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它们根本没有努力,无力努力。只是顺应,只是等待。下雨了,吸收水分。太阳出来了,吸收阳光。夜深了,往泥土里伸展自己的根。

要把自己生长出来,只能静静地等候。

要把自己长得完美,叶子上每一条仙逸的脉络都不能少,每一个花瓣都将自己的最后一笔漂亮地收尾,是不易的。

它们是没有自性的,很容易就失去了完整性,很容易就夭折了,很容易就被偶然路过的路人顺手一折,此生就此别过。

可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所以较之直插云天的无名英雄纪念塔,那铺排的刻满了牺牲者或者受害者名字的碑石更加触目惊心,令人落泪。

3

桔 梗   宣纸设色   绘画:丁 融

我种过很多花,进口的牡丹、芍药和易患病的欧洲月季。刚开始时战战兢兢,等到花开了,有种“亦不过如此”的平淡感。反省自己的心态,已经把种花当作了技术。

我一注视你,你便放出光来,照亮了我的世界。

不知不觉,这种注视失去了“灵”,变成了技术性的把握。

唯有时刻觉察自己,才能够在现实不符合自己的想象时,收回目光重新返照自己的内心,创造出祈盼的完美完善的世界。        

4

传统的花卉画是梅兰竹菊牡丹之类,艺以载道,尽善尽美,千年古国给它们附加了过多沉重的符号意义。

我显然在某种程度上被佛教的众生平等成功洗脑了。但也清醒了解这是作为“概念”,在“究竟”空性上是平等的。业力不一,福报不一,众生相是多姿多彩的。

桔 梗   宣纸设色   绘画:丁 融

出身卑微,并不觉得可耻。接受各种价值观,并不觉得它们冲突。世界是复数的。生物世界是有生物链、食物链的。换一种情绪换一个思维换到人的社会群落,衍生出“鄙视链”这个词。

我承认“鄙视链”的存在,是接受别人看事物的态度和意见,接受多元化。其实我接受不接受,别人的态度依然故我。在某种“力量”链接上,能够“一般性”“表面化”地尊老爱幼、敬上怜下;在争抢资源上,进入到复杂的国际政治层面,我就要合上笔记本了。

受过良好教育出身优裕的人亦有刺,何况那漫山遍野自生自灭的荆棘呢?不知道它们是为了自我保护,还是本性就具有侵略性。不仅仅如此,曾在天竺山看到一株树形美好的小树苗,企图拔了回家做盆景,才掀开落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层层叠叠的腐叶正在化作最肥沃的腐植土。

力量有大小,个体有差异,但社会甚至已经朝着男女平权的方向走了,文人也并不需要刻意疏离权势。权势这个词本应该是“过去式”了。

古代是金字塔型社会,读书画画写字考功名在泛化的“文人”概念上一体的。读书可以打开一重又一重的世界,而且没有止境——否则,何来“唯有读书高”?至今依然如此。

古代官僚体制本来就是“文人”的。社会生态以权势为中心,权势是需要去控制外界的一切来获得稳定和安全感的。可是被控制总会让人反感、反弹吧。似乎文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同流合污,要么避居山林。至今,清高的文人内心深处依然有着与权势保持距离的潜意识,造成某种喜欢“无名”的倾向?

益 母   宣纸设色   绘画:丁 融

丁融有点“左”的,我和“左”的人讲文明秩序以及进化,和“右”的人偏向于讨论“平等”。无论“左”、“右”,都有身份认同和焦虑的问题,都有保护和争取自己生存资源的趋利避害的本能。

太讲“公平”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事。 

丁融无论“左”、“右”,我觉得都是应该的。依照佛教史的经验来看,“左”恰恰应该从上而下去做才有成效,否则潜藏的乌合之众浑水摸鱼会招致可怕的灾难。“右”的人做着“左”的事,才会让人放心。

我请教过瑞典的茉莉老师,欧洲的难民应该反省自己被歧视的原因啊。茉莉老师回答,“各个民族都有不喜欢甚至讨厌其他民族的问题,我们说的是国家政策层面,不允许有歧视。”

5

现代社会的公共空间在拓展,不必刻意疏离,不必刻意非主流,天降甘露,是一朵野菊花,就静静等候着天时地利的因缘和合,绽放出甜美的粉紫色,是樟树就高高大大地往天空伸展吧。

远 志   宣纸设色   绘画:丁 融

昨天看了《千与千寻》。

千,你要记住自己的名字,你不要忘记了自己。

可是千寻也只是逃离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而不是去拯救所有被变成猪的人类。

逃离已经费尽了她的力气。

文:吾 空(陈莉)   画:丁 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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