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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喜不断……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邓思杰)夏天的一日,天空猛地暗起来,紧接着密集的雨点噼噼叭叭抽在窗户上。在客厅闲坐的我,忽然看到几点雨滴吊在天花板上,旋即串成一线,开始次第滑落, 滴滴答答,把黑色皮沙发的一角弄得湿亮亮的。心里一声糟糕,赶紧移开沙发放置脸盆接水,等雨稍停,急忙出门,架梯查找屋顶受损情形。
屋脊附近的一处瓦片被撕咬开来,甩在四周,露出一块光溜溜的房梁,雨水从梁木之间的缝隙注入阁楼,坠落到隔热棉,然后持续渗透着客厅天花板。房梁已经出现斑驳的霉迹,长时间经风淋雨之故,此刻才被我发现,怪只怪自己粗心大意,转念又想,谁动不动盯着房顶瞧呢?我一瞬间放过了自己。
从咬痕和破损程度看,不是小动物所为,浣熊最可疑。我调整房屋四周的摄像头,对准它可能攀檐走壁的地方。
夜深雨停熄灯,隐身窗帘后观察。挨着房屋的车库边有三只垃圾桶,一只浣熊试图掀开厨余垃圾桶的盖子翻找食物,没有成功,它一跃而上,站到这只垃圾桶上,再爬上近处后院的一扇木栅栏,从其框端一举翻身,站上了车库顶。星月底下,它逍遥溜达。有时惘然四顾,有时凝望屋脊。
我拉开窗帘,砰砰敲窗警告,它扭头看见窗边暗室里的我,似有不解。我一叠声恐吓,它愣愣傻视,不以为然。投一小石块击之,它慢走而遁,似不情愿,从摄像头里消失,不知所踪。
每当夜幕降临,它一如既往,时来时去,把车库和房屋当作领地,忽视我旁敲侧击的伎俩。
屋脊遭其破坏,修缮劳我心神和花费,长久以往,何以处之? 我开始憎其顽劣,着手购置铁笼,买金枪鱼诱饵,搭好机关,放于车库顶。夜来覆灯,常隐于窗边以观,远离家门时,则随身带着手机查看实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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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月初升,树声飒飒,不闻人语。车库顶上一阵履声细碎,忽然“哐当”声震,笼门突闭。心内窃喜,急呼妻子同站窗边一观。浣熊怒笼,不时嘭嘭摇笼,亦或手脚齐齐伸出笼外,空中乱抓,慌乱无策。
在不长的时间段,有三个浣熊被这个笼子星夜留宿。我前后三次驱车,每次至少20公里以上,寻荒郊野地放生,让它不识归路。
近一个月,浣熊终于在车库顶上消失。但在后院的摄像头里,又有两只浣熊出现,夜深人静时分,沿着墙壁和露台悠然走动。我决定移笼后院,万一将来他们也想上房揭瓦呢?
当晚8点,后院的铁笼旁边,来了一只野兔,在笼子周围顾盼自如。两只眼睛在摄像头的夜视镜里,闪成了两盏白色诡异的小灯笼。对笼内特设的金枪鱼诱饵,它显得完全不上心。铁笼附近,盆栽着一些新鲜的蔬菜,它是奔着这个诱惑来的。
你无心它有意,一只北美臭鼬一路嗅闻,找到了铁笼内的金枪鱼,把金枪鱼罐头吃了个底朝天,浑然不顾已经置身牢笼。此笼非为此物,让我苦笑。北美臭鼬对靠近它的我,一边害怕地倒退,一边倒竖着毛发,发出随时准备攻击的的愤怒姿态。说到底它最厉害的招数,也就是喷放臭气,逼人离去。
资料说,北美臭鼬以昆虫、鸟卵、鸟及植物为食,寿命长达22年,一般都能活到17岁。
“你就地放生了?应该把它赶远一点!”“我家院子里也有臭鼬,今天早晨醒来,开窗通气,啊呀,外面涌进的,也全是它的味道,好难闻!”一位同事对我如此评论。
兔子、北美臭鼬和屋宇之间,无涉无害,它们只是在前庭后院找些东西吃,我大可采取悉听尊便的态度。我的关注重点,放在车库和屋顶。
白昼时段,手机实况直播的车库顶上,来了一只黑松鼠,隔日又来了一只灰松鼠,它们不停咀嚼着嘴巴,在后院篱笆上一步三停,或者一路急行军,抵达后院木栅栏顶端,然后蹦跳着上了车库顶,又一溜烟地窜到房屋两扇窗户的中间立定,微微观察一番,随即沿着墙壁,垂直爬上房顶。两只松鼠从不在车库顶上停留,踩着屋瓦,很快消失在镜头里,让我悬着心。
修车时,车行的崔师傅说,他老婆白日小憩,躺床上,眼神定位天花板,发现一抹水迹,那里的油漆已经发胀松弛。这让她疑窦丛生,相告老公。于是老公老婆户内户外、爬上爬下查找原因。崔师傅终于发现一丝漏洞,松鼠巧妙地从房顶烟囱通道,潜入了阁楼。烟囱里的铁丝网年久生锈,被松鼠很容易地撕开了一个大洞。
崔师傅小心翼翼地攀上房顶,费时费力补完铁丝网,两腿开始不听使唤,打起了抖擞。他努力镇定下来,沿着梯子慢慢落地,心还是慌的。“到底是近六十岁的人了,这个年龄了,千万不能逞强了!”“站在房顶上,风一吹,心里那个慌张喔,”崔师傅心有余悸地说。
对此,我却一根筋地强调,“不是房间天花板有水迹吗?这跟烟囱的铁丝网破损有什么关系?松鼠肯定把水迹房上面的瓦片给咬破了!”
修车的齐师傅谈到,他老婆听到阁楼上有吱吱的叫声,也怀疑是松鼠。于是网上搜索,联系一家专门逮小动物的公司。除了房顶修缮一项花费,两次请人抓松鼠,每次付300加币,两次用掉600元。“他们也不进阁楼抓,只是在松鼠进出路径和通道口安装机关,”“这下松鼠老实了,不来了。”
“阁楼上吱吱的叫声,”我女儿也在她房间听到过,我曾对她说是“老鼠作怪”。小小的老鼠可以沿着烟道,房屋顶上旋转的通风口,出门入户。但是修车师傅关于松鼠的话题让我有了另一种怀疑。何况松鼠已经实打实地在我家的房顶流窜,危机已现。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抓了浣熊,来了松鼠。
老婆的希腊同事说,她家在松鼠出没的地方,比如经过的墙壁,抹满凡士林,这样墙壁打滑,松鼠就爬不上去。这让我将信将疑,这凡士林需要抹多少,抹多厚,才能让松鼠原地打滑,一个趔趄从墙壁跌落,摔倒车库顶上,从而放弃它心心念念的新居?
我的一位菲律宾同事说,她家后院的露台柱子傍,出现一个很深的洞穴,还有一些啃碎的木料渣,是一只硕大的土拨鼠所为,“龇牙裂嘴,露出两只黄黄的大门牙,看着丑丑的。”
丑还是小事,主要担心柱子被咬坏,后院露台突然被土拨鼠弄塌陷。打电话请来处理野生动物的专业人士, 开口价1千加元,说方法之一是深挖洞,把土拨鼠从藏身之处挖出来。
“太贵了!”同事叹口气说。于是她丈夫决定自己搞,在网络指导下,从杂货店和香料店买来一大推干辣椒、大蒜、薰衣草、薄荷、百里香等等辛辣货品,塞进洞里或撒在土拨鼠可能的路经之处。
“现在土拨鼠真的不见了,大概逃离了洞穴!”一番现身说法后,她指点我:“松鼠和土拨鼠都怕辣,你买些非常辣的东西,放在房子周围松鼠出没的地方,松鼠就不来打扰你了!”
在人与动物和平相处的加拿大,城市住户房屋四周活动的动物,除了浣熊、松鼠、兔子、北美臭鼬、土拨鼠外,还有加拿大雁、狐狸等等。无论你对动物是怀着好奇,还是对动物不太在意,每一个屋檐下,动物故事随时可能精心开演。
尤其到了夜晚,人间告别白日的喧嚣,安然进入梦的谷底,动物们却不甘寂寞,纷然出动,开始了夜的欢宴。
人类与动物,有趣的共生共存景象,星月里的屋檐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