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妻
“陛下,我与白晚意白小姐两情相悦情定终身,在边关八年,她助我平叛,救我多次。然而我已娶妻,我实无法用妾室之位来羞辱她的恩情,她的深情厚谊,恳请陛下恩准我娶白晚意为平妻。”
平妻!
两个字如惊雷一般炸醒秦婉,她怔然抬眸看向四周,春风猎猎旌旗招展,就见那对狗男女跪在御前,深情对望。
秦婉心中大惊,她不是死了吗?
怎么,怎么……
像是回到了她的夫君,平阳候陆偃战胜归来这一日?
难不成过去几年皆是梦境?
她怔怔愣愣地看向地上跪着的一对璧人。
男子身着甲胄,满身肃杀,一旁女子一袭月白衣裙,眉目清冷如画,而跪在男子身侧被他牢牢护住的幼儿年仅七岁,一双眼睛灵动可爱。
这是她的夫,一别八年,一回来就带了一女子要娶为平妻,甚至,他们还有了孩子。
呵呵……
秦婉忍不住低头笑,她竟然回来了!
从三年后,被陆家老太君一碗毒酒毒死的陆家主母,回到了三年前,她的夫君大胜回朝这一日。
三年前,她为了秦陆两家女子的名声,答应陆偃为白晚意请封平妻,她的百般退让,就此引狼入室,让自己命丧她手。
皇帝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秦婉,语带暗示道:“平阳候夫人,这白氏平叛有功,又救了陆侯爷,如今的心愿是入府为平妻,陆侯夫人意下如何啊?”
秦婉抬眸看向皇帝,唇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臣妇想问一句,何为平妻?”
皇帝点头:“这是个好问题,”他又看向陆偃:“陆爱卿来为朕解释解释何为平妻?”
陆偃也不知道什么是平妻,他不由看向身侧的白晚意。
白晚意柔柔看着陆偃,笑道:“平妻自然是跟嫡妻一样都是妻子,所生的孩子为平嫡子,不分尊卑,不分上下,地位平等。”
皇帝恍然旋即又皱眉不语,平妻就是两个妻子,不分尊卑,这是乱了纲常伦理啊!
他们大周是嫡子继承制,虽长幼有序,但嫡子方有继承权,无嫡子才轮得到庶子继承家业。
若是有了平妻,嫡子之间的竞争只怕更加严酷惨烈。
由此推及后宫,若是哪一任皇帝来一个东西宫皇后,所出皆为嫡系,这岂不是乱了套了?
可这白晚意的功劳实在太大,八年战争能够结束,她功不可没,更遑论她精通机括之术,又会制作炸药,若能助自己开疆拓土做千古帝王……
那她若是男子封侯拜相也使得,可偏偏是女子,偏偏大周朝也无女子做官先例,如何封赏白晚意就成了难题,如今白晚意只想当一个平妻,皇帝心动了。
虽然觉得有些愧对秦婉,不过为了大周朝的百姓,为了大周朝的安宁,牺牲一些又何妨?大不了回头补偿一下她好了。
只是这个平妻……
皇帝思绪又回来,朕要是点头同意平妻之事,乱了祖制,乱了纲常伦理会被御史指着鼻子骂吧?
皇帝不由看向秦婉,答应吧,你答应了,朕就不用挨骂了:“陆侯夫人意下如何?”
秦婉对皇帝期待的目光视而不见,转身冷冷看着那对狗男女:“我大周素来无平妻之说。三教九流之中,唯商贾需在外/交际,许妾室以平妻以作应酬。然,在正妻面前仍是妾室。”
“不知白小姐你所说的平妻之位,是真的要与我这嫡妻平起平坐,亦或者以平妻之名,行妾室之实?”
“若是与我这嫡妻平起平坐,请问你们置我秦家与何地?我秦氏女子日后婚嫁,岂不是认人拿捏?”
“请问侯爷,请封平妻之位,又置老侯爷于何地?昔日老侯爷临终之时定下你我婚事,是结秦陆两家之好,如今侯爷将你祖父脸面踩在脚下,这又是您的孝道吗?”
“请问侯爷,请封平妻之位,你身边这位小公子又是何等身份?日后我诞下孩儿,又是何等身份?侯府世子之位届时要给谁?”
秦婉一句句质问,全都问到点子上,便是出主意的白晚意都没有办法回答,她求救地看着陆偃,而被她视为救星的陆偃此刻已经被秦婉彻底吸引。
记忆中的她上山下河舞刀弄棒,而面前的她明媚自信,聪慧无双。
白晚意瞧见陆偃全副心神都被秦婉吸引,她心中咯噔一声,拉着陆偃的手柔声轻唤:“偃哥哥。”
陆偃方才回过神,刚才的理直气壮已然有些气虚:“世子之位当有德者居之,我们平阳侯府的爵位是马背上得来的,自然要看战场上的功劳。”
秦婉眉梢一扬,看向皇帝:“陛下,我大周朝是马背上得天下,那是否皇位也应当由军功卓著着继承?”
皇帝面色难看,他能继位靠的可不是军功卓著,而大周朝被称为战神的那位……
他背在身后的手攥紧,深深看眼秦婉:“平阳侯夫人果然聪慧。”
聪慧地懂得在这样的事情上拿捏他这个皇帝!
驴唇不对马嘴的夸赞,秦婉却听懂了,她敛衽一礼:“多谢陛下夸赞。平妻之事事关祖宗礼法,乱了伦理纲常,臣妇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白晚意扬起小脸儿,不解地看着秦婉:“我跟偃哥哥是真心相爱的,我只是想要一个能够陪伴偃哥哥的机会,怎么就牵扯到了祖宗礼法了呢?”
“秦姐姐的话,太深奥了,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与偃哥哥之间两情相悦,容不下其他,能够嫁给他是我毕生夙愿,偃哥哥说你为他守了八年,他不能休妻,不然就是不仁不义,我不想他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可他又不愿意委屈我,才帮我请封平妻。”
“若是……”
白晚意眸光得意地扫过秦婉,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多少部宫斗剧宅斗剧熏陶出来的人,会斗不过一个古人?若不是我想玩儿玩儿宅斗早就让偃哥哥休了你!
白晚意长长的睫毛一颤,眼泪一串串滚落:“若是秦姐姐不愿意,偃哥哥,我……我……”
白晚意哽咽着话都说不出来,陆偃的心却跟着碎了,他心疼地抱着她,眸光冷厉地看向秦婉:“秦婉,你不愿便是不愿,不……”
“对,不愿便是不愿,”皇帝被拿捏,生恐秦婉再提起军功的事儿,让人想起不该想起的人,骤然出声打断陆偃的话,“白氏安置之事回头再议,这数万将士还需安置,陆卿你先忙,朕在宫中设宴等你。”
皇帝重重拍了拍陆偃的肩膀,又深深看眼秦婉:“平阳侯夫人,陆卿为我大周征战沙场多年劳苦功高,而白氏又献计献策,亦是为我大周立下汗马功劳,她该如何安置,你要深思熟虑。”
陆偃本就被白晚意的眼泪烫的心口疼,如今皇帝又这么说,他更是心疼的紧,然而皇帝的旨意无法拂逆,他只能暂时委屈了白晚意。
陆偃搂着白晚意深情款款:“晚意,今日真是对不住。我先让人带你回府,待庆功宴回来,我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来人,带白小姐回府,”陆偃说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婉:“就安置在栖桐居。”
听得“栖桐居”三字,侯府众人猛地抬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第2章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栖桐居乃是侯府夫人居所,秦婉过门的时候,栖桐居住着陆偃的母亲,她的婆婆。
而她又是太子代为亲迎入府,陆偃的祖母老太君便做主让秦婉居住在家主所居的主院。
几年前陆偃母亲病逝,因着陆偃这个唯一的儿子没有回来奔丧,栖桐居诸多东西尚未收拾,秦婉就还住在主院,而栖桐居空置着。
如今竟然要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住进栖桐居,这也是公然对秦婉不肯接受白晚意的反抗。
秦婉上一世让白晚意入府为平妻已经是千错万错,如今重活一回,坚决不会让她入府。
她定定看着陆偃,一字一句道:“侯爷,不知白小姐是何身份入府?又因何安置在栖桐居?”
陆偃拧眉看着秦婉,他与白晚意都如此退让,她竟然还如此咄咄逼人紧追不放!
他冰冷的声音里就带了几分不耐:“栖桐居是侯府主母住所,如今你不住,自然是让晚意来住,我有意娶她为平妻,你不愿意就先暂时搁置,可总不能让她们母子没有居所。”
秦婉手一抬,嗤笑道:“侯爷,您没明白我的意思吗?无媒无聘,您带回一女子,要入家门,那自然只能是妾,以免您说我不够大度,一杯妾室茶我还是愿意喝的。”
陆偃看着越发咄咄逼人的秦婉,感受着身边白晚意柔软的掌心,脑仁儿突突地跳:“晚意自然是我侯府主母。”
秦婉冷笑着抬高下巴,满目傲然:“侯府主母?她是侯府主母,那我这个陛下赐婚,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太子亲迎入府,帮你照料家中八年,为你母亲送终的人,又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你又将我置于何地?将太子脸面置于何地?将皇室脸面置于何地?”
“陆偃,陆侯爷,我不同意纳她为平妻,你便如此将我,将祖宗礼法,将纲常伦理踩在脚下践踏吗?”
陆偃只觉掌心中那只手软小手渐渐收紧,他知道,这种场合下,白晚意定然倍觉难堪,她是如此风光霁月的人,如今却要在文武百官面前遭受如此羞辱。
陆偃疼得心都要揪起来,再度看向秦婉,神色越发冷厉:“我还不够顾及你的脸面?正是因为太子亲迎,我才在陛下求恩旨,迎娶晚意为平妻,也算是对得起你。”
“而你尚且不知足,百般阻挠。我退让一步,未行迎娶之礼,先行让她入府,已是万分委屈,你现在这又是何意?”
平阳侯府五小姐陆玲珑在一旁看着秦婉步步紧逼,那白晚意如一朵风雨中柔弱的小花,随着秦婉刻薄的话语身子轻轻/颤却又强忍着站稳,着实有种风吹雨打的破碎感。
陆玲珑着实看不下去,往前一步道:“嫂嫂还能是何意?不过是容不了人罢了。哥哥,你不如就休了她,直接迎娶白姐姐。”
“如此白姐姐得嫡妻之位,不用在嫂嫂面前低头,而嫂嫂获得自由,再寻一人婚嫁。不过这次嫂嫂可要瞧好了,要找一个绝不纳妾的男子才行。”
白姐姐?听着这称呼,怕是早就知道白晚意的存在了吧?
秦婉扫一眼陆玲珑,眸光意味深长:“五妹妹,你作为小姑子,插手哥哥房中事,这不合适吧?”
陆玲珑可没觉得插手哥哥的房中事不好,她自觉在文武百官面前露脸,可是骄傲得很,她背脊挺直,眼风扫过帝后二人,而后直勾勾地看着秦婉,道:
“有何不合适的?我不过是路见不平,发表一下意见罢了。”
“我听了半晌,也想为白姐姐说一句公道话。白姐姐为我大周立下汗马功劳,保我大周边关太平,百姓安居,如此天大的功劳,若白姐姐是男子,封侯拜相也使得。”
“可她偏偏是女子,所求不过是与心爱之人相伴,如此白姐姐只求一个平妻之位,多么懂事体贴,而嫂嫂却容不下她,这不是寒了边关百姓的心吗?”
陆玲珑帽子扣的比陆偃还大,文武百官们虽然不齿她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插手哥哥房中事可也不得不赞同她的话。
“是啊,不过是平妻,这么大的功劳,就忍一忍。”
“我可听说白小姐发明了火器,这可是大杀器,有了这个我大周朝何愁边关不稳?何愁不能开疆拓土?”
在百官们的议论声中,陆玲珑的下巴也越发地抬高。
她却没发现,另一头诸位命妇们的脸色也越发地难看起来。
秦婉看着陆玲珑失望摇头:“五妹妹为白小姐打抱不平,可有想过教养了你八年的我?你居然怂恿你哥哥休了我?”
陆玲珑瞪大眼睛,理所当然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嫂嫂进门八年无所出,而白小姐跟哥哥的孩子已经七岁了,这难不成休不得你吗?”
陆偃震惊地看着陆玲珑,不敢相信这是她说出来的话。
帝后二人对视一眼,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二人此刻脸上具是掩饰不住的惊愕。
文武百官们本在窃窃私语白晚意立下的功劳值得怎样的赏赐,命妇们都在议论平妻之事,此刻被陆玲珑的言语震惊到一时间都忘了说话。
秦婉也被陆玲珑的话语震惊到了,两辈子,陆玲珑在她面前表现的都是如此的简单直率,尤其是上一世,她以为陆玲珑虽然骄纵了些许,可是心思单纯。
谁知最后竟被她栽赃陷害与人有染,给了自己致命一击。
此时此刻,看着如此愚蠢的陆玲珑,秦婉只想笑,只怕上辈子陆玲珑的手笔也是受她人指使,这样没有脑子的人是做不出那样的局的。
“五妹妹,我与你哥哥成亲前一日,你哥哥奉命前往边关平叛,这一走就是八年,期间便是婆母去世都未能回京奔丧。”
“八年间,若是我有孕,这不是喜事,而是天大的丑事。五妹妹,我自问待你不薄,你居然如此污蔑我,毁我清誉,置我秦家声誉不顾!”
“我哪儿有羞辱你!这就是事实!”陆玲珑梗着脖子,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她眼睛偷摸往皇帝那边瞧,发现他关注到了自己,背脊挺的更直,耳边的红宝石坠子一晃一晃,很是吸引人眼球。
她自以为的无人知晓却落入秦婉眼中,她眉梢一挑,难怪得知陛下将率文武百官在城门外亲迎时候,陆玲珑上蹿下跳地让她给做新衣裳新首饰,原来别有目的。
陆玲珑可是定了亲的,思及此,秦婉深深瞥了陆玲珑一眼,并未理她,但陆玲珑却是头皮一麻后脊发凉,右眼皮止不住地狂跳。
秦婉骤然转身冲着陆偃上前一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侯爷,你离家八年,与白小姐所出孩子七岁,如此你到了边关便与白小姐有了首尾。”
“白小姐于我大周有功,于侯爷又有救命之恩,我若是拦着她进府那就太不知好歹。”
“不如……”
第3章 我们和离
“不如这样,我们和离,你迎白小姐入府,我也免遭五妹妹羞辱,污蔑。”
“我没有!”陆玲珑再度反驳,可惜还是没人理她。
她求救地看向面容冷峻的陆偃,希望他为自己辩驳一二,然而对方却半晌没说话,她自以为秦婉提出和离让他没了脸面,当即挺胸抬头地为哥哥出头:“和离?你想的倒是美,你容不得白姐姐这样的功臣,只有被休弃的份儿!”
“五妹妹女四书学得不好啊。”秦婉摇摇头,“我朝女子,七出三不弃,我为婆母养老送终,服丧三年,在三不弃之列。五妹妹若是不懂回去就找你姨娘好生学一学。”
陆玲珑不服气,上前一步再待说话就听皇后开口:
“好了,平妻之事暂且搁置,今日是陆侯爷与众位将士回朝的大好日子,宫中已经设宴,你等收拾下先行入宫。”
皇帝思索再三还是觉得平妻之事可行,不过就是委屈了秦婉,秦家也不是好招惹的,回头还要好好安抚,如此想来他和颜悦色地看向秦婉道:“和离乃是两族大事,且需要从长计议,平阳侯夫人不要意气用事才对。若是有委屈就进宫找皇后诉说便是,我们为你做主。”
帝后二人看似站在秦婉这边,却都没拒绝平妻之事,只说暂时搁置,最后的角力却是放到了秦婉跟白晚意身上。
文武百官们随着帝后二人散去也难免猜测最终到底是谁能够在这一场平妻之争中胜出。
陆玲珑的话就被堵在肚子里,眼睁睁看着帝后二人带着文武百官离去,她不甘地看着皇帝的背影,张口又想说什么,胳膊又被人死死拉住,她回头一看,不是自家祖母又是谁?
陆玲珑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祖母。”
“给我滚回去!”老太君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当即便有两个婆子上前将陆玲珑抓住,捂着她的嘴往后拖。
秦婉看着挣扎远去的陆玲珑轻轻摇头,再回头,秦家一众人等已然站在了她的身后。
秦谢氏看着女儿,满目心疼:“婉儿,苦了你了。”
皇帝离开前的那句话再明显不过,希望秦婉接纳白晚意,更不会愿意同意她和离。
宣武侯秦湛气的胸膛剧烈起伏:“这个狗……”
剩下的话他没骂出来,到底是敢在家族鼎盛时期交了兵权,带着全家急流勇退,保了侯府兴盛几十年的老侯爷。
最是知道轻重缓急。
话锋一转,秦湛骂不了皇帝还骂不了陆偃?
他虎目圆瞪,恨不得将陆偃千刀万剐:“陆老头养的好孙儿!如此侮辱我秦湛的孙女,若是婉儿有个万一,我定将他挖出来挫骨扬灰!”
陆偃微微皱眉,不过在秦湛面前也算是乖觉:“祖父放心我定不会让婉儿委屈。”
“哼!”秦湛冷哼:“要不是当初你祖父临死拉着我的手,哀求将婉儿许给你,我断断不会应允这门亲事!我们秦家的女儿不愁高嫁,只求一个好人家!人好便是入赘我们秦家儿郎也没意见!”
这话陆偃不好应声。
不过也确实是这般,秦家女儿除了秦婉嫁给了平阳候府,其余女儿都是低嫁,嫁的也都是军中将士,出嫁后就住在自己娘家附近,与未出嫁并无二致,且夫妻和美。
秦湛见他不吭声,再度哼声:“婉儿,我们回家,等他陆偃什么时候处理好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来接你回家!”
秦湛心中暗骂:狗皇帝心黑,自己不同意平妻之事,却逼着婉儿同意。
狗皇帝不就是怕出了平妻一事,乱了纲常伦理,民间与豪门权贵们争相效仿届时嫡不嫡庶不庶的,到时候同意的人,自然就要背了骂名。
这个骂名狗皇帝不想背,偏偏让他的婉儿背,我呸!
秦婉顺从地跟着秦湛的脚步,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顺顺利利和离,走没两步就被人给拦住了。
陆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满面歉意地对秦湛道:“亲家莫生气,莫着急,属实是白小姐多次相救,这份恩情难报啊。”
陆偃有了祖母支持,说话也硬气了几分,他将白晚意母子护在身后:“晚意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更何况她身上有军功在身,然,作为女子无法封赏赐官,我便为她谋求平妻之位,好补偿她。”
秦湛气的吹胡子瞪眼:“那也是你侯府欠的,可不是我家婉儿欠的!你要补偿她补偿便是,拉着我家婉儿让我家婉儿受委屈?凭什么!”
陆偃看向秦婉,两人虽自幼相识,却也算不上青梅竹马。
只有幼时见过几次面,那时的她跟着秦家姐妹小小年岁便在军中厮混,跟个男娃一般无异。
两人定亲后没多久,秦婉就随着父亲外任,两人更是没见过面,印象中,她仍旧是那粗鄙模样,跟边关之中那些泼妇一般无二。
谁知今天一见,她明媚如斯,聪慧如斯,只不过这脾气仍旧如小时候一般倔强。
不过,为侯府操劳八年,倔强一些也理所应当。
陆偃心下软了一些:“此事慢慢再说,我先将晚意安顿好。”
秦婉看着陆偃,冷冷道:“无论你如何安置白小姐,无名无分不能进我陆家家门。”
“不过若是侯爷要纳她为妾,自然另当别论,平妻之事不用再提。”
陆偃皱眉还想再说,便觉掌心一热,转头看去就见白晚意轻轻摇了摇头,一旁小儿嗓音稚/嫩:“爹爹我饿了。”
他们从边关赶赴回京,一路舟车劳顿,又为了今日赶上陛下亲迎,他们天不亮就起床赶路,不要说孩子便是大人也坚持不住。
陆偃心疼地抱起平儿:“我先带你们去休息。”
他又对陆老太君说:“祖母,我安置了他们母子便回。”
说完也不管秦婉,径直带着白晚意母子离开。
秦谢氏拉着女儿的手心痛不已:“眼看着你守得云开见月明,哪知他竟如此狼心狗肺。”
第4章 那帮我拆家呢
秦婉安抚地拍拍母亲的手:“母亲不必多虑,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平常,他今日若非要请封平妻,那白氏纳便纳了,庶长子也不是不能没有。”
“不过他既要平妻,还在今日这文武百官面前,在陛下面前给白氏脸面请封平妻,这是把我们秦家的脸面踩在了地上,我便不能退缩半步。”
秦家三小姐秦研抚掌大笑:“对,这才是我秦家女儿。大姐姐,我刚才多怕你答应,你若是点头,我可不认你这个姐姐。”
她又说:“他若纳妾咱们拦不着,那是要平妻威胁你的地位,咱们就是和离又如何。”
“对,咱们姐妹才不怕和离,咱们怕窝囊!”
“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
其余秦家姐妹齐刷刷点头,秦家家风严正,无论是嫡出庶出亦或者旁支兄弟姐妹,感情都好得很,大家拧成一股绳日子方才可以蒸蒸日上。
一旁的陆老太君闻言目光闪烁,侧头对身边的嬷嬷微微颔首,她当即悄无声息地离开。
陆老太君上前拉着秦婉的手好言软语相劝:“婉儿,你为家里操劳八年,祖母都看在眼里,你放心,我回去定要重重罚偃儿。你现在随祖母回去可好?”
陆老太君年事已高,又不似祖父秦湛那般身子康健,此时她这般放低了身段儿,满面慈爱,倒也是让人觉得心软几分。
秦婉却知道陆老太君这人面甜心苦,上辈子毒死她的那碗毒药就是陆老太君亲手端来灌下去的。
她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轻笑道:“祖母放心,我不过回家坐坐,稍晚就会回府您放心便是。”
“果真?我一会儿派人去接你可好?”陆老太君笑盈盈地,又带了几分小意讨好,分明就是一个惧怕孙媳妇的老太太模样,“回头祖母把我那压箱底的点翠头面给你,你可要回家啊。”
回了家她才好动手,什么秦家女儿可以接受和离?她就不信女儿家失了身子有了孩子,还能狠下心离开?
陆老太君满心算计,面上可是温柔和善地紧。
可落在秦家人眼里只觉她这幅面孔让人生厌,不过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日子是秦婉过的,他们只能为她撑腰出主意,却不能为她做主。
秦湛生怕秦婉被哄了去,眼睛一瞪:“我们秦家稀罕你那破东西吗?”
陆老太君干笑道:“这不是我一点儿心意吗?”
迎着秦湛凶狠的目光,陆老太君脸皮在厚也不好再待下去,她又带着几分期盼问秦婉:“宫里宴会你会去的吧?”
陆偃出征八年班师回朝,还是大胜回朝,自然是有宫宴的。
现在天还早,宫宴是在晚上,倒也不用这么早进宫。
更何况陆偃还要入宫述职,方方面面都要安排,虽说前面皇后说让人先行入宫,可也没人真的在这会儿进宫。
秦婉陪着祖父跟母亲回府。
秦婉父母感情甚笃,父亲只有刚成年时候一个通房丫鬟,谢氏过门后就抬了姨娘。
谢氏生了四个孩子,秦婉上面两个长兄,下面一个亲妹妹。
姨娘生了两个妹妹,不过这两个妹妹连同秦婉嫡亲的妹妹在秦婉父亲外任的时候嫁在了当地。
父亲回京任职的时候,姨娘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跟着回来意义不大,还不如守着女儿,所以也留在了任职地。
秦婉父亲如今虽只是从五品官职,却任职兵部员外郎,掌管职方清吏司,官职虽小,却是负责武职官的舆图、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简阅、考验等事,真真正正实打实的实权。
今日又是大军回朝日,他要忙的事情也多,压根没机会在闺女面前露脸,至于撑腰,在哪儿不是撑呢?
今天在秦婉跟前儿的都是堂姐妹,几个人跟秦婉以及秦谢氏挤在一辆马车上唧唧喳喳:
“可不能让白晚意进门!”
“就是,那个小得意样子!”
又都担心她:
“那个老太婆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婉姐姐你可不能听她的。”
秦婉目光幽幽:“自然不会听她的,我也不会让他们都如愿。”
几个女孩子眼睛倏然一亮:
“姐姐打算怎么做?”
“跟我们说说。”
秦婉自然是不会跟他们说的,只不过到家后还是跟秦谢氏透漏了打算和离的想法。
秦谢氏很是支持她:“你过门八年,操持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说他今日带回一个妾室我们也不说什么,男人嘛,也就那德行。”
“可他偏偏还生了庶长子,还要请封平妻。”秦谢氏眼里满满不屑:“他现在就把你的脸面放在脚下去踩,日后还了得?和离了也好,省的他以为他们平阳侯府是什么好去处!”
秦婉拉着秦谢氏的手,满心愧疚:“就怕牵连家人。”
“这有什么?”秦谢氏笑道:“咱们秦家女儿就没在怕的,你那些兄弟也不用担心,说不得到时候还要过去帮你撑腰呢。”
“那帮我拆家呢?”秦婉不知想起什么,笑问。
秦谢氏愣了一瞬,哈哈大笑:“你说拆哪儿就拆哪儿,把平阳候府夷为平地也可以。”
秦婉开开心心倚着秦谢氏肩头轻声说话,这些年,因为要操持侯府家务,她甚少回家,一年中也只中秋回一次,每次都匆匆来去。
过年期间因着平阳侯府诸事繁多,再加上老姑奶奶,大姑奶奶回娘家等事物,秦婉脱不开身也没办法回来。
秦婉在宣武侯府吃了午饭,又得了祖父宣武侯给的一柄长剑,这才回平阳侯府换衣服准备入宫参加晚宴。
秦婉早上在城门外闹了那么一出,大家都知道她心里不爽快,因而也没人招惹她,大家也招惹不起啊。
别看秦婉跟陆侯爷闹的不愉快,可怎么着人家也是一家人,真的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遭受了奚落,你猜陆侯爷会不会护着这个妻子?
再一个,秦家人就不好惹。
别看十多年前,宣武侯秦湛交了兵权,秦婉的父亲到如今也只是个从五品的小官儿,秦家更是再无一人在官场,可秦家当年威名赫赫,更是护短的紧。
她们今日敢奚落了秦婉,不肖一刻,自家就能让秦家给砸了。
女人奚落的打女人,男人奚落的打男人,人家团结着呢。
秦婉伴在陆老太君身边,听着皇帝对陆偃的功劳不住口地夸赞,又赏赐了不少东西,慢悠悠吃着点心,还别说宫里冷饭不好吃,点心味道倒是不错。
晚宴结束,大家各自散去。
回到平阳侯府,陆老太君对一个打算直接离开连马都不下,一个打算回主院的“夫妻”二人说:“先别急着走,来我屋里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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