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已经过去了的过去
文摘
文学
2023-04-07 00:37
甘肃
好长时间没出去走走了,坐在车上,看着路边一排排建筑或披着一身白雪的山峰时快时慢向后倒退时,心底里竟然有声声“时间过得好快”“时间都去哪儿了”的慨叹。路边的植物,仍然以冬天的枯寂,在土黄色的风中摇曳。或高或低或直或曲的干树丫,托举着最禅意的鸟窝,时不时出现在视线中。这些孤零零的小房子,这些在风霜雨雪中诗意栖息的小生灵,竟让我莫名生出一丝丝仰慕与渴盼。这一个个的词语,都是从这孤绝而美好的风景中跳出来,在车窗外呼呼的风声里,从同车人断断续续的闲聊中,陆陆续续钻入我被车子晃得晕晕乎乎的脑袋。我无数次地从这个字的字形中分析它的意义,揣摩它的责任,感悟它的存在。也无数次地穿过这个字,看这个满是虚无与缥缈的尘世,想找出一种大面积的类同,一种传统的认可。这一个只有边与底,没有梁和顶的鸟窝,尚且是鸟儿极力维护的一个家呢。
贰.
吃过午饭,在等待乡镇领导召集会议的间隙,和同去的人聊起了自闭,聊起抑郁。因着话题的延伸,给他们说起曾经在大雪中开车,看见因车祸翻滚在路边的车而泪流满面的经历时,竟然极度难过哽咽。幸亏最近干眼症重犯而无泪可流,不然那个场面又该徒生多少狼狈。好多次无助而无力或累得撑不下去的时候,我总会不由自主地否定活着的意义,会想到逃离,想到该以怎样的方式结束生命,该以怎样的方式把离去后留给亲人的伤害降低到最小。显然,每一次伤透脑筋的想,都不会有什么好的方法,而每一次绞尽脑汁后的心疼,却总是生生的,被揪着的、闷闷的疼。而那一次在高速公路上看见雪地里侧翻的别人的车子时,我仿佛突然间找到了离去的最好方式,更主要的是,找到了最好的离去的理由,一瞬间竟然就有把车子硬生生开向路边沟沿的想法。而那念头生起的刹那,我想到了孩子接下来会遇到的场景,课堂上,下课铃还没响,老师去教室门口紧张又小心翼翼地把她叫了出来......也哭自己。那个在意念中已经在茫茫雪地里离去的自己。记得和闺蜜们谈起过抑郁,但她们都说,不可能,但凡有一两项业余爱好的人,不可能抑郁。而只有我知道,我不只是在抑郁的边儿上徘徊。我在生无可恋的折磨里,无力地挣扎着。生活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容易的,记得小时候妈妈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人生难得,得了难活。这一个“难”字,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接受能力,也有不同感受和领悟。能跨过“难”这个坎的,前路即使漫漫也阳光灿烂;而跨不过去的,生命就会在极度的绝望里,戛然而止。幸运的是,我从那个“难”的坎儿上迈了过来,最终在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自我振奋自我调整中又找到了失去的那个自我,在生与死的间隙里,择路而行而活了下来。是的,悲观过后,是更努力的活着,在各种夹缝中,在各种想到与想不到的艰难疲累中,更努力地寻找开心与快乐,更努力地与消极情绪作斗争。我说,不是,恰恰是因为这一点爱好,我才能从那可怕的病态中走出来。同事还说,要啥活着的意义呢?活着,就是最大的意义。
叁.
土地流转,机械种植,这一个个新名词,将世世代代的农民从田地里解放了出来。“突突突”机器驶过,地被翻过了。“突突突”机器再过,地又平整了。“突突突”机器又过,洋芋苗子竟然就乖乖地钻进一垄垄的土地里了。小时候,父亲去耙地,总是带着我。不是带着我去玩,而是去压耙。坐着架子车到地里后,父亲套好骡子,便让我坐在耙上。父亲拉着骡子来回走,我在滚滚土尘中,或坐或躺悠闲又自在。在土地干燥土块大的时候,父亲会找来一块大石头,或装一袋子土,给我作伴。种洋芋的时候,父亲吆喝着骡子在前面犁地,我和母亲哥哥姐姐们用脸盆端着事先切好的洋芋苗,紧跟着父亲一个一个往犁沟里丢。那个场面还那样清晰,而我的父亲,在三年前,就已经离我们而去。像一粒洋芋苗,被我们种在了屋后山坡下的黄土里。
我静伫在风中的姿态
就是我活着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