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演员兼编剧乔尔·金·布斯特(Joel Kim Booster)参加试镜,但他很快意识到,作为一名亚裔美国男性,他能得到的角色非常有限。
其他亚裔美国演员曾这样告诉他:“不管你演多少回送中餐的外卖小哥,都不会有更好的发展。”
但布斯特(Booster)没有放弃。最终,在2022年,他在《火烧岛》(Fire Island)中扮演了一名亚裔同性恋男子,这是一部开创性的爱情喜剧,也是他的编剧作品。布斯特说:“这部电影的很多内容都是我生活的真实写照。”
事实证明,在布斯特努力奋斗的这十年里,亚裔美国男性在好莱坞的处境确实有所改善。他感觉到自《火烧岛》上映以来的两年里,这种势头仍在持续。
他说,许多最新的亚裔和亚裔美国人的故事似乎不再受“白人视角”的束缚。因此,“对很多人来说,话题已经有所转变”,他补充道,自己的电影“现在看起来甚至有点过时了”。
的确,自2018年票房大片《摘金奇缘》(Crazy Rich Asians)大获成功以来,亚裔和亚裔美国人的故事及角色在美国流行文化中迅速增多。在经历了数十年的被贬低、经常被弱化的形象塑造之后,像布斯特这样的亚裔和亚裔美国男性已经成为新作品的主角,他们经常扮演好莱坞长期以来遥不可及的肌肉型英雄角色。
《摘金奇缘》首映的那一年,HBO 的《不安感》(Insecure)让亚历山大·霍奇(Alexander Hodge)饰演了被称为“Asian Bae”的浪漫男主角。
第二年,兰道尔·朴(Randall Park)与黄阿丽(Ali Wong)共同主演了《两大无猜》(Always Be My Maybe),该片由朴、黄阿丽和迈克尔·戈兰科(Michael Golamco)联合编剧。
《两大无猜》中的黄阿丽(Ali Wong)和兰德尔·朴(Randall Park)
(图源:The New York Times)
2021年,欧阳万成(Jimmy O. Yang)主演了圣诞浪漫喜剧《爱很难》(Love Hard)。
像布斯特(Booster)和朴(Park)这样的亚裔美国人也抓住时机在幕后工作。
2023年,朴执导了电影《短板》(Shortcomings),贾斯汀·H·闵(Justin H. Min)在片中饰演了一个充满焦虑和缺陷的亚裔主人公。
肖恩·王(Sean Wang)执导的成长电影《弟弟》(Dìdi)于今年夏天首映,影片讲述了在社交媒体兴起的早期,亚裔美国人在加州滑板文化中的成长经历。
代表性角色的浪潮可能是周期性的,研究电影和电视的人很快指出,代表性仍然不足,而且许多成功登上荧幕的角色仍以令人沮丧的方式被边缘化。
但是,随着亚裔美国人的数量在美国各地增加,以及观众对亚裔美国人故事的追捧,许多演员、编剧和导演都表示,亚裔美国男性的角色已经发生了变化,少数新的、更细腻的角色正在帮助推动人们改变对亚裔美国男性的看法。
“我们所有人都想推动亚裔男性更受欢迎的叙事。”曼尼·雅辛托(Manny Jacinto)说。
他在 NBC 的《善地》(The Good Place)中饰演一个性感但愚蠢的“花瓶美男”,并因此一炮而红,现在正准备在即将上映的《辣妈辣妹》(Freaky Friday)续集中饰演林赛·罗韩(Lindsay Lohan)的丈夫,此前他曾在《星球大战:侍者》(The Acolyte)中饰演西斯领主(Sith Lord)。
他继续说道:“问题是,这些机会并不是真的会给我们。所以,很大程度上要靠我们自己去创造。”
《星球大战:侍者》里的曼尼·雅辛托(Manny Jacinto)
(图源:The New York Times)
20世纪美国电影中,对亚裔美国男性的描绘大多充满了刻板印象,如《十六支蜡烛》(Sixteen Candles)中的龙德东(Long Duk Dong)是一个不适应社交的外国交换生,他出场时总会伴随着锣声;在《蒂凡尼的早餐》(Breakfast at Tiffany's)中,米奇·鲁尼(Mickey Rooney)带着夸张的口音扮演了龅牙的尤尼奥希(Yunioshi)。
即使是早期品行端正的亚裔和亚裔美国英雄,比如电影界的李小龙、成龙和帕特·莫里塔(Bruce Lees, Jackie Chans and Pat Moritas),虽然他们因精通武术而备受赞誉,但在很大程度上被视为无性别的存在。
相比之下,好莱坞的亚裔女性则经常遇到截然相反的问题:过度性感、恋物癖化和物化。其中一位著名的先锋人物黄柳霜(Anna May Wong)早在20世纪20年代就开始走红全球,她在《巴格达大盗》(The Thief of Bagdad)中大放异彩,并主演了《上海快车》(Shanghai Express)等影片。
与此同时,南亚(South Asian)男性往往被塑造成恐怖分子、出租车司机或娘娘腔的妈宝男等刻板形象。演员库梅尔·南贾尼(Kumail Nanjiani)说:“要么是最危险的,要么是最不危险的。没有介于两者之间的角色。”
多年来,这种缺乏有意义的代表性角色给许多亚裔美国男性带来了伤害。
朴(Park)说:“‘我对亚洲男人不感兴趣’——我单身的时候听过很多次这样的话。你能说什么呢?这就像‘好吧,那是你的偏好。’但如果你真的深入思考,就会发现这种观点的形成有很多原因。我认为我们所看到的形象也是原因之一。”
这也是一些演员、编剧和导演力图向观众展示自己不同一面的部分原因,也是他们希望展现亚裔美国人的不同形象的部分原因。
比如,南贾尼(Nanjiani)就成了超级英雄。他出演了2021年漫威大片《永恒族》(Eternals),与此同时,刘思慕(Simu Liu)也主演了《尚气与十环传奇》(Shang-Chi and the Legend of the Ten Rings)。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的角色都没有恋爱对象。
南贾尼说,他“不想让第一个棕色皮肤的超级英雄也成为第一个书呆子超级英雄”。
他补充说:“我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能和雷神、美国队长一较高下的人。”他为了这个角色重塑体型、增加了大量肌肉。“我希望这个角色像个花花公子,懂吗?我有点希望他成为棕色皮肤的钢铁侠或蝙蝠侠。”
《永恒族》中的库梅尔·南贾尼(Kumail Nanjiani)
(图源:The New York Times)
近年来在许多浪漫爱情片中担任主角的亚裔美国演员都强调,他们并非特意挑选这些角色来对抗陈旧的刻板印象。他们说,相反,更值得研究的是他们参演的电影和电视剧中那些更小、更微妙的创意选择,因为正是在这些地方,角色呈现的变化可能最为明显。
在《摘金奇缘》中,尽管朴扮演的是平凡的好友,与扮演富豪帅哥的丹尼尔·大金(Daniel Dae Kim)和扮演恶搞版自己的基努·里维斯(Keanu Reeves)竞争黄(Wong)的芳心,但他最终和黄在一起。
朴说:“我们的目标是讲述一个伟大的爱情故事,而不是刻意去对抗某种特定的刻板印象,或者对亚裔美国人的身份发表什么宏大宣言。”
亨利·戈尔丁(Henry Golding)和康斯坦丝·吴(Constance Wu)主演《摘金奇缘》
(图源:The New York Times)
闵(Min)最近在《最强音》(The Greatest Hits)中与露西·博因顿(Lucy Boynton)对戏,饰演一位浪漫的男主角,他说他的角色并不是专门为亚洲人写的。一旦确定这个角色是韩裔美国人,他表示:“就不需要出现他突然和父母一起吃泡菜拌饭这样的场景。”
而在圣诞爱情喜剧《爱很难》(Love Hard)中,欧阳万成饰演的乔希·林(Josh Lin)最初试图用假身份欺骗他的心上人,但最终收获了幸福的结局。
欧阳说,林是“一个真正的好男人,最终得到了女孩的芳心。我认为这非常浪漫”。
一些亚洲演员和编剧试一旦有机会,就会试图描绘他们自己和他们的爱情生活,这很复杂,而且故意不讨人喜欢。
布斯特说,他一直很自信,包括在性方面,直到大学毕业下载了 Grindr,在那里他才发现,作为一个亚洲男人,他并不受欢迎。
他谈到自己所遭遇的种族主义时说:“它让我以一种自己以前从未意识到的方式厌恶自己,直到我搬到大城市,接触到那样的同性恋群体,我才意识到自己是不受欢迎的。”
他将这段经历以及其他经历融入到了电影《火烧岛》(Fire Island)中,随后他与《周六夜现场》(Saturday Night Live)最受欢迎的演员杨伯文(Bowen Yang)一起主演了该片。
《火烧岛》中的乔尔·金·布斯特(Joel Kim Booster)
(图源:The New York Times)
王(Wang)的新电影《弟弟》(Dìdi)同样反映了他21世纪初在湾区(Bay Area)成长的生活。
影片主人公克里斯(Chris)的暗恋对象说他“作为一个亚洲人来说很可爱”。一只松鼠对克里斯说没人爱他。当他被新认识的滑板朋友冠以“亚洲人克里斯”的称号后,他向这些朋友坚称自己其实只有一半亚洲血统,但后来他们发现这是一个谎言。
王说:“女孩们会对我说,‘哦,你是我认识的最可爱的亚洲人。’13岁的时候,我真的把这当作一种荣誉。她们是在夸我。没人会想这是含蓄地表达种族歧视。但是当你13岁的时候,你就会把这些都内化了。”
演员和学者们一致认为,要消除一个世纪以来对亚裔美国人的不良刻画,光靠几年间改善亚裔美国人的故事叙述远远不够。一些人承认,进步之后往往伴随着倒退。
尽管2023年《瞬息全宇宙》(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影片奖,并出现了《牛肉》(Beef)和《兜风》(Joy Ride)等多部影视作品,但2024年除了7月下旬上映的《弟弟》外,几乎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作品。
自40年前在《十六支蜡烛》(Sixteen Candles)中饰演龙德东(Long Duk Dong)以来,根德·渡边(Gedde Watanabe)已经多次见证了这种起起落落的现象。
他知道电影的巨大影响力,并且他想知道如果自己在20世纪80年代在片场有更多的权力,事情会怎样发展。他会如何处理锣声、口音以及“Chinaman”这个词的使用呢?
尽管他的角色有很多缺点,但渡边坚持认为,龙德东这个角色确实反映了一些重要的现实。
渡边说:“他想要一个女朋友,想要融入社会,总的来说,这些事情我都能理解。”
欧阳万成(Jimmy O. Yang)和妮娜·杜波夫(Nina Dobrev)主演《爱很难》
(图源:The New York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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