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书所最忌者,位置等匀,且如一字中,须有收有放,有精神相挽处。王大令之书,从无左右并头者。右军如凤翥鸾翔,似奇(ji,音“机”)反正。米元章谓大年《千文》,观其有偏侧之势,出二王外。此皆言布置不当平匀,当长短错综,疏密相间也。
译文:
作书首先需要避免的是点画大小一样、位置均等。一字之中,一定要有的点画收缩、有的放开,点画之间用笔要彼此衔接。王献之的书法从来没有左右齐头并列的;王羲之的书法笔势飞动舒展,貌似奇特,实际上守一而止。米芾说:“观看赵令穰的《千字文》,其中有偏侧之势,超出‘二王’之外。”这都是说布局不应当平均,而应当长短交错配合、疏密相间。
解析:
这一则是讲字法与章法的规律。书法最忌讳的是笔划分布均等,点画之间缺乏顾盼呼应。晋王羲之在《题卫夫人〈笔阵图〉》中写道:“若平直相似,状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后平齐,便不是书法,但得其点画耳。”翻译过来是:作书如果平直相似,分布像算盘子一样平均——上下方方整整、前后平齐划一,就说不上是书法艺术,而只是一些字的点划罢了。
林语堂先生认为书法是一门讲求韵律的艺术,所惧者是老式座钟毫无分别的“当、当、当、当、当……”整点报时钟声,呆板无变,了无生气。好的书法应该像一首动人的曲子,节奏起伏变化,旋律优美动人,每一小节的乐音都相互关联、相互对比而不雷同。具体来讲,把点画当成音符,应该是“长短错综,疏密相间”,或者是“大珠小珠落玉盘”。所以,王羲之认为动笔之前,要“先干所墨,凝神静思,预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动,令筋脉相似,意在笔前,然后做字”。
艺术与人的心理结构有一种同构的关系,即书法整体的美感是由具体的点画配合在一起共同实现的。一点失当、一划败笔,都会破坏整体的艺术美。明人陶宗仪认为:“一点失所,若美女之眇一目;一画失所,如壮士之折一肱。”这种细节与整体构成的节奏感在书法艺术中表现为“疏可走马,密不透风”;表现在写作中,疏处一笔带过,密处精雕细刻,在疏密之间达到一种和谐——疏而不松散、不浮荡;密而不生涩、不呆滞;疏密有度、疏中存密、密中见疏,二者相互依存,彼此相得益彰。
董其昌此言明显受到王羲之的影响,但是,董其昌的过人之处在于在王羲之基础上提出“且如一字中,须有收有放,有精神相挽处”。王羲之告诉了我们字法和章法的基本规则,董其昌揭示的是体现在规则之中的艺术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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